我不成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时镜
天尚未完全放亮,只有东方大地尽头,有一片朝阳的薄红,但苍穹还是一片幽暗的蓝,笼着一片山川与河流。
深蓝的大海,在着暗昧的微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西海广场。
时辰尚早,来往的修士并不很多,只有借着传送阵赶路的一些人,飞快地行走在广场上,从这一头,到那一头。
江源只是一名普通的望江楼弟子,修炼四年多,如今是筑基中期。
他身形一闪,便从广场边缘一座传送阵中走出。
若是熟悉西海广场这一片传送阵的人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一座阵法,连通着的乃是中域右三千,明日星海。
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除了那一座莫名变成了“朝闻道”三字的闻道碑之外,一切都还是他记忆之中的样子。
这一瞬间,江源差点哭出声来。
没有人知道,这一趟明日星海之行,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很快,望江楼三位长老被尽为明日星海新剑皇所戮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十九洲……
是的。
不是剑皇,而是新剑皇。
因为剑皇已经死了。
就死在江源的眼前。
他亲眼目睹,那身穿着织金玄袍的男子,旧日的崖山门下,轻轻将深蓝的海光剑一递,便终结了那灰衣老者的性命……
从此以后,明日星海,只有新剑皇,曲正风!
“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他们——”
“明日星海,从此姓曲。”
“惜命的,莫来搅我局……”
那一道说不清是儒雅温文,还是冰冷酷烈的声音,又开始在江源的耳边回荡,让他忍不住地心里发颤。
忍不住地,就移步到了伫立在广场中的第四重天碑之下。
第四重天碑,元婴。
但凡修炼到这个境界,已经可以被人称作“老怪”了,一则是修炼日久,岁月很长,年纪普遍很大;二则是修为高强,凤毛麟角。
此刻,第四重天碑第一,早已经换了个名字。
——赵卓。
昆吾,横虚真人座下大弟子。
只是江源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下滑,落在天碑第二个名字上——曲正风。
几乎整个十九洲的修士都知道。
这一座天碑,曾是这一位崖山大弟子或者说二弟子的“绝对领域”,多少元婴期修士,即便修炼到了出窍,也不曾将他从天碑上挤下去。
直到去年小会时,他叛出崖山,一朝突破……
天碑上的名字,才换了昆吾“赵卓”。
算算时间,也不过才一年而已。
一年前,小会结束后那一场青峰庵隐界的追寻与试炼,只有白月谷药女陆香冷、封魔剑派夏侯赦并五夷宗如花公子平安归来。
至于无门无派的左流、崖山的大师姐见愁、昆吾真传弟子谢不臣……
不是音讯全无,便是危在旦夕。
没有人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
但有人言之凿凿地传:因着门下两位得意弟子出事,崖山扶道山人与横虚真人两大巨擘,险些在西海禅宗大打出手。
与传言相对的,便是崖山昆吾两大宗门间的关系,一下降至了冰点。
十九洲局势,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现在,只怕还要再添上一个“明日星海新剑皇”曲正风……
这一刻,江源只感觉到了一种暗潮汹涌。
只是此时此刻,站在这清冷广场九重天碑下的,只有他一个,知道明日星海剧变的,也只有他一个……
再没有别人,能看到他面上那隐忧与迷茫的复杂表情。
海风吹拂而来,江源就这样看了许久,直到感觉身上竟已没有了半点温度,才想起自己要回望江楼,传回三位长老殒身的噩耗,传回曲正风那一句话。
于是冰冷僵硬的身体一晃,他就要转身。
可就在他脚步一动,即将离开的那一个刹那……
第三重、第四重天碑上,竟几乎同时,接连地炸起了一团耀眼的白光,照得整片广场、整片暗蓝的天幕——
亮如白昼!
“这是?”
江源的双眼,被这刺目的光芒照得不大睁得开,直到光芒稍减,才能勉强看清楚天碑上发生的变化。
那竟然是……
两个一模一样的名字!
这一瞬间,他两只脚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再也迈不开半步,面上更是露出了一种惊愕到极致的表情!
“怎么可能……”
……
一枚炸雷,就这样,在一个如此寂寂的清晨,投落到了西海广场上,投落到了中域左三千,甚至……
投落到了广袤的十九洲大地。
让原本就汹涌的暗流,更加汹涌。
只是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惊世骇俗的“始作俑者”,到底身处何方,又将在何时归来。
就连“始作俑者”自己,也不知道。
见愁的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片昏沉中。
九头鸟说,秦广王乃是极域“规则”产生灵智后的化身,本身就是“规则”。
即便是其信手一掌,又岂是她能抵挡?
若非此次一步进阶元婴,且有雾中仙在石珠中留下的“机缘”在,只怕她再有逆风翻盘的本事,也早灰飞烟灭了。
对掌之时,“翻天印”虽厉害,堪与秦广王一较高下,可见愁本身与秦广王差距太大。
秦广王可在这一掌之下安然无恙,见愁却不能。
两掌相撞时的余力,几乎瞬间波及了她,带着她的身体,朝着释天造化阵外、朝着那模糊的乱流、朝着那灰黑的混沌、朝着那无尽黑暗的虚空而去……
那是一种极其难以言喻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不小心,投入了大江之中,人随江流而走,有时坦荡一片平静,有时混乱万千激荡。
周遭所见,尽是幽暗。
见愁闭着眼,难以睁开,意识仿佛随着潮汐起伏,只觉好像身处于苍茫群星之间,用那有限的生命,在无限的宇宙中飘荡……
不知归处。
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方向,不知自己将去往何方;
完全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不知到底是一弹指,还是千万载。
她只知道,在或许短暂也或许“漫长”的漂流过后,寂静得没有半点动静的世界里,忽然传来了云气呼啸、闷雷滚动之声……
有一丝微光,从她微闭的眼缝里,透了进来。
我不成仙 第314章 流光太匆匆
“一晃竟已六十年了……”
明日星海东面一座山清水秀的谷中,建起楼阁重重。
为药王一命先生效命多年的多宝道人周钧, 举目看着头顶这一块写着“扫尘斋”三字的匾额, 不由叹了一声。
这一块匾额, 通体漆黑,乃是用独生在东海海峡的“三株木”所制。
六十年前, 为庆贺一命先生炼制出一枚八品宝丹,明日星海诸方势力皆送来了贺礼,以示善意。
那一位手染血腥的新剑皇, 人虽没到,却也将这块三株木送来。
一命先生看了这块木头良久,终于还是长叹了一声,以天方墨在这块木头上, 书了“扫尘斋”三字,从此挂在了扫尘斋谷口大门上方。
一挂,便挂到了今天。
六十载, 于寿命低的凡人而言, 几乎已是一个生死。
但于这个十九洲大地而言,只不过是让昔年的幼树变得更高更粗,让昔年的小径为荒草所覆,让山川与河流多添了一毫岁月的痕迹……
六十载,崖山孤岳, 依旧危剑高耸;六十载, 昆吾十一峰依旧如星拱月;六十载, 明日星海, 依旧不曾迎来传说中最璀璨的“明日”……
在这里,繁华的楼台修筑在巨大的盆地里,将阴暗的角落掩盖。
醉生梦死的人们,出入勾栏瓦肆,一片俗世烟火气;不乏长髯白发的老者御器飞驰云天外,踪迹杳无;时有按剑长吟的醉剑客,提着酒葫芦歪倒在街旁,姿态风流……
今日,却值秋高,风清天碧。
是扫尘斋一年一度带领药童前往东面群山采药的时候。
这些都是刚入筑基期的药童,此刻都已经等在山门前。
多宝道人周钧,看了那匾额一会儿,想起这些年种种起伏的风云,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算着时辰,回头张罗着,便招呼药童们出发。
“明日星海,本就位于右三千,乃是中域的东部。”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十九洲大地的最东,便是传说中的极域的入口,只是已经封闭多年。隔着一道海峡,那一面就是人间孤岛。海峡中生一遮天桃树,断了来往之路,从此凡人寻仙只能自西海仙路十三岛而来。”
“所以,出星海再往东,都是穷凶极恶地,出药材,但也出人命。”
面容严肃,一身褐色的长袍随风飘飞,周钧手中持着一柄拂尘,说话时已经踩了一朵云,带着药童们飞到了半空中,一指远处莽苍的群山,向他们说着。
药童们顿时收敛了出门时的兴奋。
他们都拜在药王一命先生门下。
多年来,明日星海的势力频繁洗牌,但三位大人物里面,唯有“一命先生”的位置从来没有动摇。
盖因其乃是十九洲大地上少有的宗师级炼丹师,甚少被人针对为难。
便是六十年前一战成名、可搅动十九洲风云的“新剑皇”,也对其礼遇有加。
他们都不是庸才,自然清楚若能被一命先生慧眼相中会是多有前途的一件事,此刻立时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周钧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絮絮将基本的情况说过,脚下便已经跨越了明日星海的最东边,眨眼进入了东面群山的范围:“我们就从这里下去,开始照着《百草谱》采——”
“轰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原本寥廓无云的天际,竟然划过了一道惊天动地的奔雷,直接将他打断!
才学会御器没多久的药童们,几乎个个都在这样恐怖的一声雷响之下,心神失守,身形摇晃,稳不住脚下踩着的法器。
就是周钧这个金丹后期的修士,都差点一头从半空掉了下去!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他骇然无比,什么话都忘记了,只连忙一个法诀掐下,连忙将御空的状态稳住了,才抬头看去。
这一看,瞬时间,面色大变!
原本湛蓝的天幕,竟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惊雷一声滚过后,便见黑沉沉的乌云覆压而下,遮天蔽日。广阔的群山,一时狂风吹卷,尽数为阴影覆盖,好似陷入了沉沉的黑夜。
更有千万道深紫的雷电,游走在层云之中,带着一股寂灭的气息!
劫云,这竟然是劫云!
而且人在空中,竟然一眼都望不到边际,根本不知道这劫云所覆盖的范围到底有多宽广——
怕是不下百里!
在瞧见那游走的雷电之时,周钧便已经心寒胆裂,何曾见过这般恐怖的劫云?搜遍记忆,也就三十年前饮雪亭剑皇曲正风突破出窍、进阶入世时,堪堪有这阵仗!
天……
难道又是哪一位“老怪”级的大人物要突破了?
关键时刻,周钧可不敢耽搁,一时也来不及细想明日星海还有什么高境界的大人物,便连忙厉声向药童们喝道:“快,快,赶紧离开这一片劫云范围!”
若是不赶巧,在这劫云范围内,受到波及,他一个金丹期并着这一干筑基期的小子,哪里能留下个全尸?
话一出口,十来个药童全都吓得不行,逃也似地便御器朝着来时的方向飞驰。
周钧则立刻跟在了后面,防止哪个药童半路掉下去,心里头简直跟打鼓一样,只祈祷着千万别有哪个掉队,又一面恨不得自己甩下这些药童先跑了。
能在明日星海混的,其实都不是善茬儿。
他早年杀人夺宝的事情干了不知凡几,后来投靠了药王,又突破到了金丹,才收敛些了,修身养性起来。
所以这会儿,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实在再正常不过。
但没想到,心里头天人交战着,才跑了没两息,他就发现头顶的劫云,竟然也在动!
仅仅是十息,根本都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一大片铺天盖地的恐怖劫云,便已经浩浩荡荡,离开了他们头顶。
湛蓝的天幕,重新出现。
卷地的狂风,也消失不见。
刚才那笼罩着整片大地的恐怖气息,就好像是一场梦。
周钧错愕之间,回头看去,才发现:与他们移动的方向相反,这狂潮猛兽般的劫云,竟是向着更东、更东的方向去的。
眨眼之间,便只剩下一片阴暗的影子。
那个位置……
周钧余惊未了之下,掐指一算,顿时吓出了一头冷汗:“鬼、鬼门……”
不会吧?
那个地方,可是传说中只有返虚、有界、通天这最后三个境界的大能,才能安然通行啊!
竟然有人在那个地方渡劫?
几乎就在他算到劫云中心位置的同时,十九洲各处诸位大能修士,也都感应到了天地之力的恐怖变化,朝着这个方向看来。
但那劫云实在太厚,兼之位置特殊,在极域鬼门入口附近。
纵有通天彻地之力,一时竟也看不清楚。
只在片刻后,这一片恐怖的劫云,便成了墨汁一般的色彩,眨眼便有粗大的雷电如狂风骤雨一般,朝着天幕下方砸去!
那架势,疯狂得像是磕错了神仙药!
即便隔得老远,也能感觉到那种骇人的威势!
周钧遥遥看着,冷汗都淋下来了。
只觉得里面随便一条雷电,都能劈得自己爆体碎丹而亡!
足足过了有两刻,劫云中蕴藏的劫雷之力,才渐渐耗尽。
疯狂的雷电稀少下来,沉厚的劫云也稀薄下来,不多时便化作了渺渺的云气,消散在了天幕下。
天尽头,终于恢复了一片湛蓝。
后方那些筑基期的药童们,早已看得面上惨白。
周钧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可看着那天尽头,却忽然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到底是谁在渡劫?成功了吗?要不要……
凑过去看看?
可,那里可是“鬼门”……
***
“十九洲东极,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
记忆深处,这一段文字浮现了出来。
可竟没有记载说明,这度朔之山,原在海上。
海岛一样的一座山。
在十九洲最东极与人间孤岛的海峡之中,被浓浓的海雾笼罩,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还有那山上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株大桃木。
灿如云霞的花朵,开了满树,如同一柄巨伞,几乎覆盖了大半个海峡。
清甜的花香,杂着一股大海的潮气,混合成了一种奇异的味道。
此刻的见愁,满身血肉模糊,就躺在山上这桃木之畔。
看了看那无尽云霞似的花朵,再嗅着那一股奇异的味道,剧烈的疼痛,将她恍惚的意识拉回,终于算是搞明白了自己的情况,一时只能苦笑——
还以为突破的时候,人在极域,一步元婴,便可不渡劫呢。
没想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是不渡,等你从极域出来,我再狂轰乱炸,劈得你连北都找不到!
这是她头一次在面对这种大阵仗的时候,毫无准备。
毕竟才刚从那一场大梦似的“漂流”里睁开眼,还未来得及为自己重见了这样美妙的天光、闻见了清新的花香,高兴上片刻。
周遭,便是雷霆滚动,恍如灭世。
一顿劫雷,从天上疯狂地砸下。
连情况都没搞明白的见愁,便直接被劈倒在地,一时全无招架之力。
若非她在极域修炼至玉涅之境,且又已将《人器》练至了第六层,只怕现在早成了这劫雷下的一缕亡魂!
刚回到十九洲,就得了这样的一份“大礼”,可真是……
挺惊喜的。
她有些费力地眨了眨眼,心里一哂,眸底却倒映着天上那重新恢复的湛蓝,划过一抹淡淡的感怀。
好久不见。
熟悉的十九洲,熟悉的天幕。
阴惨的极域,从来只有灰黄的、从来不会放亮的天空,白天黑夜,几乎没有变化。何等看得到这样剔透的天?
见愁唇边,慢慢便露出笑容来。
她一时躺在湿润的泥土上,也没有动,只望着这天空,望着着头顶一片灿如云霞的树冠,静待着体内的灵力将劫雷的残余力量驱逐,修复身体的伤势。
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待伤势恢复,她才从地面上起身。
周遭除了这一株大得吓人的桃木,竟再也看不到半点其他植被,完全是一座由礁石堆成的山。
四面则环海,仿佛一座孤岛。
海面上没有任何船只往来,没有任何修士活动的踪迹,更察觉不到海上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当真是“鬼门”呢。
见愁回首,看向这遮天蔽日的桃树东北,明显有一根比别的枝干遒劲许多的老枝斜斜伸出,但察觉不到异常的气息。
这在她意料之中。
释天造化阵封掉了两界之间的来往,即便“鬼门”依旧存在,恐怕也早就不能通行了。
否则,她要回来,哪里还用花费那么大的力气?
思绪一时纷飞。
见愁难免想起了自己这一趟极域之行的离奇与惊险,那些结识的新朋友和新对手,那些重逢再遇的“故友”与旧识,还有那些尚未得到解答的,重重的疑云……
比如雾中仙的身份。
比如钟兰陵身上藏着的秘密。
比如傅朝生乔装进入极域的目的。
比如阴阳界战前后的原委。
比如雪域圣子寂耶那一句“八十一年后,你将成我挚交,全我涅槃”。
比如……
枉死城那一座旧宅。
旧宅的主人到底是谁?
那打断她燃香,疑似示警之人又是谁?留在窗上的话语,到丢又隐藏着怎样的玄机?
那半个“卩”字,见愁是半点也不清楚。
但那一句“杀谢不臣,斩七分魄”,却让她想起了先前在九头鸟寄身的黑风洞前神游十九洲时所见的种种画面,那竹帘缝隙里的一道身影,那伸向墨尺的一只手……
“也许,回到中域,便能见分晓……”
有的疑惑,见愁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要等回到崖山,才能将详情细禀扶道山人,问个清楚。
只是不知……
如今时光淌去几何,旧日的故人们,又是否安好?
一念及此,她竟生出一种归心似箭之感。
极域生死相搏,为的不就是归来么?
尽管对这极域鬼门,她还有几分探寻之心,但又哪里敌得过对崖山的想念?
这一时,她回转身来,重新看向浓雾困锁的海面,便待要渡海回到十九洲大地上。没想到,就这时候,耳边却传来“嗖”地一道破空之声!
见愁此刻已是元婴期修士,经历那奇异至极的一段时间“漂流”,且还有秦广王一掌留下的暗伤在,修为竟也没有倒退,反而隐隐有涨。
她感觉着,竟像是到了元婴中期。
只是她对此境界的修炼到底不熟,不敢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却是她的反应。
这一瞬间,几乎就要劈手一掌打去,但仅仅一个闪念,她便笑了起来,任由这一道风声,朝着自己耳畔袭来。
下一刻,便觉肩头一重。
“呜呜呜!”
熟悉的叫唤声里,带着一重“小爷我终于重见天日了”的兴奋,那一条湿湿的舌头直接朝见愁脖子上招呼!
不是来无影去无踪、才在极域耍过一回大威风的小貂,又是谁?
见愁拎着它脖子,把它拽到了自己面前,组织了它的“口水攻击”,见它全乎的一片,没缺胳膊少腿儿,反而好像肥了一圈,心里着实有些纳闷。
“方才没见你,你哪里去了?”
“嗷呜呜呜!”
小貂叫唤着,毛茸茸的爪子指了指见愁,然后翻着白眼做装死状,之后又指了指那大桃树,最后才指了指自己,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还蒙上了一层泪光,简直委屈得不行。
这比划得……
见愁连蒙带猜,有些惊异:“你说我从极域出来的路上昏死了过去,但你先出来了,还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嗷呜!”
对,就是这样!
小貂猛点头,还献宝一般把傻兮兮的骨玉从牙缝的“金库”里抠了出来,递给见愁看,以示自己将这小家伙保护得很好。
骨玉一大一小两只眼睛闭着,又不知怎么睡得昏天黑地。
见愁默默看了一眼,看了看可怜的骨玉身上沾着的那些口水,昧着自己的良心,没伸手接。
无言了好半晌,才道:“没事就好,现还不知十九洲是什么情况,先回去吧。”
说罢,便将小貂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肩上。
她微微一笑,人在这度朔山的最高处,本想要御空而去,可一眨眼才想起自己如今已是元婴,有了“瞬移”的本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