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风云

    事实上，此时此刻，不论是顾兆峰还是李长江，都已经清楚的意识到，眼前发生这奇怪的一幕绝非邂逅，而是陈曦和顾晓妍故意安排的一个局，至于到底要干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所以，两个人都默不作声，拉出一副静观其变的架势。

    “向总，我本来想请你吃顿饭的，但想来想去，始终觉得吃饭太落俗套，所以才请你来了这个地方，以一壶清茶聊表谢意了。”顾晓妍柔声说道，说完，又听见脚步声，显然是服务员将茶具和茶送了上来。

    “晓妍啊，从你爸爸那里论呢，我应该是你的长辈，今天我就以长辈的身份发表点言论，怎么样，能接受吗”向北说道。

    “当然能啊，我专程赶来，就是想听听向总的教诲的。”顾晓妍道。

    向北忽然停顿了下来，过了一阵，才听他迟疑着又道“不对啊，你这风格变化得挺大啊，各种甜言蜜语的，我怎么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呢你们小俩口，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是不是在给设什么套啊。”

    顾晓妍吃吃的笑了“你不总说，最后决定胜败的，一定是自身的实力吗既然这样，又何必担心什么套呢”

    “还真让你说对了”向北信心满满的道“说心里话，以北方集团现在的经济体量，至少在省内的竞争中，已经没有对手需要我动用什么阴谋诡计了，也包括你们华阳集团，真的，在我眼里，都不值一提。”

    “哦，你怎么说怎么是吧。”顾晓妍轻声说道，听上去似乎有点不怎么认可的意思“向总，我这次来，是专门为上次的事道歉的，另外，苏红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关系，一直被公司扣着，她没脸找你，给我来过好几个电话，我也只能厚着脸皮相求了，所有都是我的错，求你放她一马吧，让她把关系转出来，否则，这几年就白交了，还有住房公积金，这点钱你可能不在乎，可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话还没等说完，就听向北笑呵呵的道“你开什么玩笑，我都决定不追究她的刑事责任了，还扣着那些关系有啥必要啊，估计可能是有什么环节出了点岔头吧。”说完，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电话，把情况一说，严令马上将事情办利索，交代完了，这才又对顾晓妍说道“晚上六点之前，苏红只要到公司，立刻就办理离职转出手续，今天要是来不及，明天也可以，保证随时随地。”

    “谢谢向总”顾晓妍轻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这下我彻底放心了。你稍等，我这就给苏红打电话。”

    与苏红的电话自然很快，几句话便结束了。只听向北又笑着说道“对了，刚刚说了个半截话，我听你的意思，好像对我的话有不同看法，或者说，不太服气，是不是”

    顾晓妍没有说什么，估计是以沉默来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向北略微沉吟了下，斟酌着说道“你不服气，是因为新疆油气田工程的事吧”

    此言一出，李长江立刻警觉起来，扭头望向陈曦，他则微微耸了下肩膀，拿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我所说的实力，不仅仅是指经济方面，而是综合实力，人脉关系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啊。”向北说道，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无言以对了，你的人脉资源是得天独厚的，我们永远都比不上。”顾晓妍叹了口气道。

    这句话应该是正中了向北的下怀，他呵呵的笑出了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这就对了，在中国做生意，没有关系绝对是寸步难行的，这不仅仅包括生意伙伴的关系，更包括与政府之间的关系，而后者往往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不要以为有钱就能摆平一切，李长江有钱吧，那是富豪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可那又怎么样一个加气站的批文，不照样卡在你父亲的手里，说不批就不批吗，找到北京都没用。”

    顾晓妍还是不吭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新疆管道工程也是这个道理，李长江答应了陈曦，但石油系统的高层发话了，他一样没咒念，我这叫釜底抽薪。”

    “然后呢”顾晓妍似乎有点忍不住了，紧跟了一句。

    这边的陈曦听了，却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这个晓妍啊，都到了这时候，咋还沉不住气呢，让向北自己往下说呗。




第823章 戛然而止
    听到这里，李长江自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笑眯眯的看了眼陈曦，然后起身，小心翼翼的为顾兆峰斟了上一盏茶，还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只听向北在那边继续说道“在你们看来，我是因为安川二环路那点事，故意找你们的别扭，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我做事从来不计较一时之得失，之所以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实在是因为我急需培养自己的管道施工队伍。”

    顾晓妍扑哧下笑了“向总，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用几个亿造价的工程锻炼队伍，就不怕赔钱呀”

    “我压根也没指望在这个工程上挣钱，除去给七局的高额管理费之外，能维持收支平衡就可以了。”向北轻描淡写的道“别人做事，都是由易转难，我却更愿意反其道而行之，从难的开始，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用别人摩天大厦练手，回家再给自己砌猪圈，不就简单多了吗”

    其实，只要有充足的资金做保证，再加上科学管理，向北的做法也并非行不通，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可以极大缩短队伍的成长时间，由经验丰富的技术和管理人员坐镇指挥，在加上完善的管理体制，自然心里有底。

    出现问题就解决问题呗，一个复杂点的工程干下来，在解决各种各样问题的过程中，便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总结之后，整个施工队伍就基本成形了。

    李长江歪着脑袋听着，脸上似笑非笑，表情有点难以琢磨，顾兆峰此时也听出了个大概，但也不便说话，只是望着那片翠绿的竹林发呆。

    “你刚刚说，要给自己砌猪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仅仅是进军天然气管道建设市场，应该是有更大的布局吧，不知道方便透露下不”顾晓妍问了句。

    向北听罢，爽朗的笑了，笑过之后，颇为得意的继续说道“还真让你说对了你知道吗大洋集团最近十年之所以发展得如此之快，就是得益于天然气项目，别听他吹什么业务遍及全亚洲，据我了解，大洋集团每年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利润来自旗下的大洋燃气公司，由此可见天然气市场的重要性，李长江的打算是立足本省，辐射整个东北以及内蒙地区，这是多大的市场啊，而咱们的国有燃气公司以老大自居，都兵临城下了，还没有一点危机感，照样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他就钻了这个空子，花点小钱，把当地的几个主要领导一搞定，然后直接就谈特许经营权，一旦谈下来，那就是几十年的旱涝保收啊，在这一点上，我省很多领导还是非常清醒的，包括你父亲，还有李百川等等吧，他们就对大洋集团的这种扩张持谨慎态度，不然的话，那300个加气站的项目早就批下来了啊。”

    越说信息量越大，这边的李长江和顾兆峰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都会心一笑。

    向北的兴致明显很高，只听他又继续说道“北方集团今年上市之后，短时间内会募得大量资金，有了资金保障，我们也可以和李长江掰掰手腕呀，再说，这么大的市场份额，凭什么让他一个外资企业独吞啊。”

    “他可不是外资，大洋投资的总部设在深圳，是地地道道的国内民营企业。”顾晓妍笑着纠正了句。

    向北却不以为然，哼了一声“换汤不换药，那都是为了享受国家的优惠政策，其实，这个老李就是个标准的港英余孽。”

    顾晓妍听罢，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没说什么，听到这里，陈曦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顾晓妍已经完全把握了节奏，剩下的，就看得意忘形的向北怎么嘚啵了。

    “晓妍啊，抛开我和你父亲的关系不论，单就业务能力上说，我也是非常欣赏你，包括陈曦，你们俩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还是那句话，华阳集团死气沉沉，行将就木，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这样一个没有希望的企业上太不值得了，我是求贤若渴，真心实意的希望你们小俩口都来北方集团，职务、年薪，所有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我能最好的平台，让你们俩干一番事业啊。”向北恳切的说道。

    “这个”顾晓妍的口气似乎有点松动，迟疑着道“我们华阳的前景，也未必如你说的那么不堪吧”

    向北冷笑了一声“华阳还有什么啊，哦对了，今年还有个安川二环路改造，那点活还够你们吃上两年的，我听说康铭辉和老苏还要张罗个什么联盟，这简直是在开玩笑，我都懒得搭理，靠这些就能和我竞争了吗省内空间已经被挤压得差不多了，可要是出了省，失去了地方保护政策，华阳就更没什么优势可言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不出五年，华阳集团就会走到尽头，你相信嘛”

    “我不相信。”顾晓妍冷冷的道“好了，向总，我还有事，就不陪你接着聊了，账我已经结完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向北正说得兴高采烈，却没想道顾晓妍来了个戛然而止。不禁有点傻了，略微愣了下，迟疑着说道“晓妍啊，你这是啥意思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别误会，我确实有事。”顾晓妍平静的道“谢谢向总赏脸，我就先走了。”说完，竟然起身真的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顾兆峰的嘴角微微抖动了下，似乎是想笑，可立刻又憋了回去，李长江则面无表情，只是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虽然看不到向北的样子，但可以想见，此刻墙那边的向总裁一定是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果不其然，足足过了一分钟，又听见脚步声响起，随即一个男人轻声问道“向总，顾小姐怎么自己走了”

    陈曦能听得出，说话的男人正是那个跟班小张。半晌，才听向北喃喃的道“奇怪了，这丫头搞什么名堂，莫名其妙的，我咋感觉被她给忽悠了呢”

    小张没吱声，过了阵，听向北又问“她怎么走的”

    “一个人打出租车走的。”小张小心翼翼的道。

    又是沉默，良久，才听向北道“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我今天也是一时疏忽，话说得有点多”

    “您是怕她身上有什么录音设备吗”小张问了句。

    向北听罢却冷笑了一声“以我对她的了解，应该还不至于，再说录音能怎么样交给李长江要真是那样的话，那她可就是自找倒霉了，她是个聪明人，不会那么做的，退一步讲，就算真那么做也没什么，李长江知道了能怎么样，敢跟我掰扯，让他整个项目都得下马。”



第824章 刚刚得到的消息
    一直等到向北和小张走远了，顾兆峰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颇有点感慨的道“看来，无论一个人的地位如何，身份怎样，在任何时候都要谨言慎行，否则，说得夸张一点，叫做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李长江也连连点头“顾主任说得非常有道理，不仅要谨言慎行，最重要的是说话之前，先去隔壁看一看，是否有人偷听。”

    此言一出，三人都呵呵的笑了，可笑了几声之后，顾兆峰却一本正经的道“偷听这个词，用得好像不怎么准确，偷字，是带有很强主动性的，所以说，我们刚刚这不能算是偷听吧”

    “对我这个词用得不贴切，咱们这应该叫”李长江赶紧说道，可又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形容，卡在那里说不下去了。

    陈曦见状则微笑着道“这个确实不能叫偷听，因为一切都是晓妍和我特意安排的，就算是给两位安排了一场专属的现场直播吧。”

    “就是为了让向北自己把一切说出来，对吗”顾兆峰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略微想了想，平静的道“是的，向总是个有身份的人，很多话，如果经我们的嘴说出来，他会不高兴的，所以”

    话刚说到这里，顾兆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并没有接，而是面无表情的又放回了皮包里，然后低头看了眼手表。

    见此情景，李长江连忙站起身，微笑着对顾兆峰说道“顾主任，您既是发改委主任，又是经济领域的专家，加气站是否该批，肯定有科学和全面的考量，作为投资商，我无条件接受政府作出的任何决定。今天能把您请出来来一叙，已经是非常荣幸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占用您过多时间了。”

    顾兆峰听罢，微微点了下头“好吧，今天就这样，刚刚你也都听到了，这件事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多时候，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定下来的，好在到目前为止，正式批复还没下来，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来。”说完，主动伸出了手。

    李长江走上前来，与顾兆峰握手告别，又朝陈曦微微点了下头，然后转身朝竹林外走去，顾兆峰则很客气的一直送了出去，目送着李长江的背影走远了，这才转过身来，皱着眉头说道“我大概能猜得出你们俩想干什么，或许会取得一定的效果，但我并不赞同这种做法，小陈，你记住我的话，靠耍小聪明，是走不远的，况且，李长江也好，向北也罢，都不是轻易让你牵着鼻子走的人，在他们俩面前搞这种把戏，弄不好是会适得其反的。”

    他本以为顾兆峰会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没想道被披头盖脑的教训了一顿，不由得愣住了。

    见他不吭声了，顾兆峰似乎也感觉话说得有点重，于是便拍了下他的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知道刚刚谁来的电话吗”

    “谁”他问。

    “向北啊”顾兆峰道“这家伙绝顶聪明，没准是咂巴出来点什么滋味了，所以才给我挂了个电话，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他是想先问问我，是否知道晓妍来省城了，然后再”

    话刚说到这里，手机又响了，他笑了下，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肯定还是他，这是越合计越不是滋味了。”一边说，一边将手机拿了出来，可看了眼屏幕，脸色却微微一变。

    “嗯这个我接个电话。”他沉吟着说道。

    陈曦当然明白这是让他回避一下的意思，于是赶紧点了下头，转身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先去前台签字结账，然后迫不及待的拨通了顾晓妍的手机。

    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顾晓妍美滋滋的声音“怎么样，效果如何呀”

    “效果非常好，李长江的脸都听绿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忽悠啊，我感觉向北都被你给搞得晕晕乎乎的。”他笑着道。

    顾晓妍咯咯笑着“并不是我多能忽悠，主要是抓住了他的弱点而已，他这个人嚣张得很，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爱装，所以我就厚着脸皮玩命恭维，肉麻的话说了好几吨，说到最后，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活了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夸张。”

    他听罢却很认真的说道“对了，你父亲好像对我们俩的做法不怎么满意。”

    顾晓妍却很不以为然“他的意见不重要本来这出戏就不给他唱的，重要的是李长江的反应。”

    他点了下头，略微迟疑了下，还是试探着道“我现在担心的是，李长江即便知道了实情，也未必能有什么办法，”

    顾晓妍略微沉吟了片刻，还是很有信心的道“我并不这么看，向北有背景不假，但李长江也非等闲之辈，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向北不也说了嘛，李长江最赚钱的生意就是天然气，而这个项目耗费巨资，当然不能心甘情愿的为向北锻炼队伍，更重要是，今天又听说北方集团也要进军天然气市场，这等于是来钱他的钱一样，所以，肯定不会稀里糊涂的就这么算了，咱们就拭目以待，等着看一出龙虎斗吧。”

    “但愿如此吧。”他说着，猛一抬头，却见顾兆峰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于是赶紧对顾晓妍道“你爸过来了，我得送他回家，你不用等我，先开车回平阳吧，路上慢点。”

    由于今天上午顾晓妍还有工作要处理，所以，两个人是各自驾车来的省城。听他这么说，顾晓妍也没再多讲，只是简单叮嘱他注意安全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赶紧迎着顾兆峰走了过去，等走近了些，却发现岳父大人的脸色有些阴沉，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不由得一惊，心中暗道，为了这点破事，至于跟我生这么大的气吗

    顾兆峰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快步往门外走去，他则紧跟其后，两人出了俱乐部，上到车里，他正打算问要去哪儿，却听顾兆峰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钱宇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