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云谋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行走的叶阿回
俗人爱看西子捧心,以美人之病态,增添美人之鲜妍。实际上,正主儿并不喜欢。比如云岫,现下她紧蹙眉头,按住那跳动不止的心窝。
嘴里是咸腥的味儿,她很清楚那是什么。
在血脉里奔流的鲜红不愿久久待在一处,于是它们尽数在舌尖滚动后绽放在地面。
云岫从怀里取出锦帕,擦了擦唇角,再小心翼翼地拭去四处喷溅的血红。
这一场时光倒流的大梦,真是耗尽了她的心力。
且是约等同于一无所获。
火光一闪,点着了这张卷上了血腥味的帕子,地上斑驳的痕迹,擦不尽,便由得它去了。
……
八月初八,正午。
日头当空,晒干了青瓦上的水迹。
这个小院里的厨房飘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蒙络早已扒在厨房门上舔了一次又一次的嘴,粉粉的小舌头在唇上打转转,
时不时地朝里面迈一步,小手儿不安分地跃跃欲试。
“这是什么”蒙络咂吧咂吧嘴,手指贴上了某盘菜的碟子边,正想着再往前进一步。
这种得寸进尺的行为被绪风一筷子从上至下击中指甲壳。
疼得蒙络缩回手,啜起小嘴儿吹气,“什么仇什么怨。”
“我怕被某只馋嘴的猴儿一口吞进肚子里,不仅自己没尝出什么味儿,别人也只能看个空盘子了。”绪风挥动筷子。
虎虎生风的筷子在蒙络眼里幻化成了孙猴子的金箍棒,一落一击,便能定乾坤。
她赶忙往门外逃。
又一次回到原点的她终于得到了答案。
深潭鱼汤。
野菜炒浅水虾。
炖乳鸽。
灵芝山鸡煲。
还有一道……凉菜。
要是蒙歌在这里,定会嚷嚷道:这不是在回扬城的大船上叶惊阑特地为他添的菜肴吗!
“酸了心”——醋拌各类时蔬小菜的……菜心。
这道号称是叶惊阑最为拿手的好菜此时正在绪风手里端着,他左瞧右看,没瞧出个什么名堂来。
他微抬下颌,“蒙络,你可知这是个什么”
“不知道!”蒙络的脾气上来了,不愿同绪风多讲一句,用她的话来讲,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聊得来的,一种是聊不来的,绪风属于第二种人。
可是在下一瞬,她又觉着绪风归属于第一类人了。
因为绪风夹了一筷子时蔬菜心放入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待他嚼烂吞进肚里后,说道:“还不错。我今儿起得早,去山后的潭水里摸了好些鱼,待会儿与你一块烤着吃。”
“成。”蒙络爽快地应了。
鸦黄走了过来。
她这张脸,说起来挺有特点。
高颧骨,薄嘴唇,鼻翼两边有少许雀斑。
世间的美分两种,骨相美和皮相美,她好像哪种都不占,却又看起来还不错。这里的不错,不像是元清洄那种从不是真正的夸赞的夸赞。
道一句“还好”,实则不好。
仅两字“不错”,却是字字罪责别人。
鸦黄这张不错的脸,颇有一番韵味,教人瞧不清楚她真实的年龄,只知道她年岁稍长,比叶惊阑还大上一些。
一些……这个范围就比较大了。
鸦黄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她,她倒是坦坦荡荡地立在那任由别人看。
她说过,这脸生来便是给人看的,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戴个面纱不如不戴,朦朦胧胧的反倒让人生了兴趣,就想把面纱掀了看个痛快,是人是鬼总要见面才辨的清,是骡子是马总得牵出来遛遛才知晓。而那些裹个布巾子露俩眼睛的不如把脸去一层皮,以防别人看来看去,一步到位,吓退那些好奇的人。
所以点绛从不遮面。
这些是另话了。
“姐姐脸上可没字,再瞧得交铜板了啊。”鸦黄大剌剌地往蒙络跟前一迈。
蒙络勾勾手指,示意她俯身。
鸦黄顺了她的意,将耳朵凑近她的嘴边。
蒙络小声说道:“十文。”
“……”鸦黄顺从地摸出十文给她,人人都知除了沙城之外,就属北疆当差最苦了,捞不着油水的兵怎架得住蒙络这般十文八文的讨要
可惜鸦黄偏就吃蒙络那一套,她不仅交了蒙络定下的消息灵通费,还恨不得再交上几枚铜板儿尽快了了自己的好奇心。
欲拒还迎的小秘密就像那些个戴面纱的妖艳货一样,晃得人心痒痒的。
蒙络飞快地收起了铜板儿,在她的耳畔轻轻一语:“晚上烤鱼。”
“……”
鸦黄感觉自己又被这丫头摆了一道。
“摆筷。”叶惊阑将最后一道菜装进圆盘里。
“得令!”蒙络揣着她骗来的钱币迅速溜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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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生蛛子和离草
此章节?
第二一零章 我有一千种谎言
此章节?
第二一一章 狐狸成了精
此章节?
第二一二章 事常与人违
此章节?
第二一三章 无人敢穿的衣袍(二更)
被云岫定义为憋屈的骡子并不知道别人在设身处地为自己感到憋屈,它是一头脾气很冲的骡子。
跛脚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态。
它稍稍偏了偏头,圆鼓鼓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两个看着它伤脑筋的两条腿的人。
作为迷谷唯一一个村落里唯一一头跛了脚的骡子,骡子本骡并不想成为别人胯下的坐骑。
于是,它那倔脾气一上来,愤然咬断了绳索,三步一跳,五步踢踢脚,逃了。
以上这些,全是苦中作乐的云岫躺在牛车上晒太阳时发出的感慨。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骡子跑掉之后,他们竟遇上了去沙城的牛车。
尽管这头牛有些瘦弱,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踏在了刀尖上吃力地迈开了下一步,但是有比没有好。
要学会将就。
云岫打了一个嗝,饿嗝。
午膳没吃,光顾着听赶牛车的人在前面啃硬邦邦的窝头,每一口都咂吧出声,再“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她连那人吞咽了几下都数的明明白白!
“叶大人,腹中饥馑该如何是好”
和云岫一块儿窝在柔软稻草中的叶惊阑懒懒地睁了睁眼,他在稻草堆里翻了个身,“忍忍。”
说罢,他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赶牛车的是个矮黑胖的汉子,汉子回头瞥一眼这俩搭车的人,没好气地说道“叶大人你不会就是前段时间在沙城杀了那么多个人的娘们儿钦差吧。”
他的牛车走得极慢,所以他回头观望了好一阵那个陷入稻草堆里只露一双腿在外的男子,“靴子倒是穿得好,我听说那娘们儿钦差长得贼拉好看,你嘛,我瞧着不像。”
“但我见你面貌不错,我家三婶子的二闺女还没许人家,你要想入赘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说说。”
他舔舔嘴,就着竹筒子又喝了一口水。
然而这口水没咽下去,反倒喷到了拉扯的牛背上,惊得反应迟钝的老牛一个激灵,牛车轮子轧到了一颗硕大的石子儿,随着老牛的那个激灵抖上了一抖。
因为,叶惊阑伸了个懒腰,应了一句“你觉得不像的,偏偏就是。在下正是那个娘们儿钦差。”
汉子正愁怎么这场闹剧怎么收场,又听得一声轻笑,那个被他瞧不上的娘们儿钦差继续说“我到沙城没几日,陛下便来了,我在城中还没有开过荤,不过我不介意在去沙城的路上磨磨我怀中这把钝刀。”
略带叹息。
“我在盛京城那会儿啊,两天砍个头,三天剖个尸,这样的人生实在是无趣啊。”
叶大人怀中的钝刀没掏出来,倒是骗了汉子剩下的两个窝头和一竹筒子干净的水。
汉子腆着脸软声细语地问着叶惊阑“叶大人,这窝头可还能填肚子我家老娘们儿揉的面就是一个字——硬,这不,就怕叶大人吃不惯这里的大窝头……”
“还行,吃了便有力气磨刀了。”
汉子赶紧转过了身,汗毛竖立。
叶惊阑讨了云岫的铜云雀匕首,一刀又一刀,将手中的窝头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慢慢地往嘴里塞,“这把刀真是钝了,连窝头都砍不动。”
砍……窝头……
赶牛车的汉子满脑子都是茹毛饮血的钦差大人正握着一柄大刀像切豆腐似的切馒头,刀砍在了手掌上不过是给自己添了一道英雄的印痕。
又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再回头自讨没趣,生怕后面那个砍窝头男人一刀劈了过来让他领教一下钝刀子砍头的滋味。
云岫探了探头,看见那个缩着脖子认真赶车的汉子,憋笑太辛苦了。
她大口大口地喝着竹筒里的清水。
顺着叶惊阑的话接了一句“盛京城里的新鲜人血喝着更痛快!”
“……”这都是些什么人间疾苦,赶牛车的汉子撕下衣角来分作两个布条子,揉吧揉吧塞住了耳朵,不听不闻便可不被人搅乱了心境。
“天道好轮回啊。”叶惊阑呢喃着。
本来没打算去江枫城。
被苏翊那张对不上的药方子一搅和,两人只好动身去江枫城。
冥冥之中必有天定,注定要让叶惊阑去管上一管江枫城的破事。
“听闻叶大人能摆脱陛下在沙城流连是与绪风大人有关。”云岫撕扯着冷而硬的窝头,扒拉着数日之前的事儿。
叶惊阑一掀嘴角,“他假传消息。”
“现在假消息变成了真消息了。”云岫一口窝头一口水地咽着,这位汉子的娘子铁定是练过的,不然那么柔软的面团子怎么就能变得比石头还硬,可怜她那把铜云雀匕首被叶惊阑讨去切“石头”了。
“你真是门儿清。”不辨喜忧的一句话。
他顺势翻个身,以手支起头,“盛京城里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勾当我腻味了,不如待在这风光正好的迷谷随意就着清粥小菜陪伴云姑娘。”
汉子不自觉地将布条往深处塞了塞,再听下去,他对整个盛京城的人的印象都好不起来了!
“陪伴大可不必。”
“那就算作我死赖着。”他眨眨眼。
云岫在啃窝头时便坐直了身子,从这个角度看过去……
“衣襟上那粒扣子没了,不如之后的衣袍不用扣子,直接用线缝上,免得令人瞧见了不该瞧的,长针眼。”
他迟疑着,终于启口“我想云姑娘做的衣袍无人敢穿吧,一长一短多一个洞少一个洞的可不大好。”
一个女子不通女红,做的衣袍两只衣袖不一样长就罢了,最怕的是不该开洞的地方开了洞,该有洞的地方没有洞。叶惊阑这时候想起了析墨,那个被盛京第一绣娘另眼相看的臭狐狸,一年四幅绣品的宁瑟瑟亲手为他量体裁衣,好不快活。
“啪”的一声。
竹筒子破了一个洞。
云岫一指戳穿了这个竹筒,正透过那个小洞看向叶惊阑。
“我不会做衣袍,更不会做给你穿,但是我会给各种各样的事物打个洞,若是叶大人需要,尽管开口,我做的又快又好。”
叶惊阑以指腹堵住了这个小洞。
“无人敢穿的衣袍不见得我不敢穿啊,这个人人都喜欢的洞便留作云姑娘自己欣赏吧。”
第二一四章 芙蓉娘娘(一更)
赶车的汉子可能是闲的嘴发麻,总想找点什么来说几句,心里头才舒坦。
于是……
他吧唧吧唧嘴,对刚才那些话念念不忘,随即取下了塞进耳朵的布条子,没有回头,就那么大剌剌地问道“叶大人,你们盛京城可比我们这旮沓好的多吧。”
叶惊阑将匕首收回刀鞘,他被骗来的窝头硌得胃不舒服。
“盛京城啊……”眯起眼,他想起了最热闹的两条大道,算算已是多月未归,不知现在那两条街上会否还是那般热闹。
蒙歌回了盛京城,走时未言明归期。
这样也好,不问归期,留在盛京城中做他的快活郎,去到喜乐街,领上他的洋人兄弟赌上两把,再去寻那个最漂亮的老板娘聊聊这几个月里发生的离奇之事。
蒙络当时铁了心不回盛京城,为的是从蒙歌撑起的庇护大伞逃脱。从安乐窝里决然离开也需要十足的勇气。
“我不知如何对你讲。”叶惊阑往稻草堆里一靠,任由身子陷入被暖阳晒过的稻草里,松松软软,不比神仙睡的软云窝差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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