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太平时节,京营算不得什么,可如今乱世,辽东大军好似悬于头顶的利剑,京营就变得至关重要起来。总督京营戎政也算是帝京城中的实权人物,能与诸位阁老、青鸾卫都督、六部堂官平起平坐。
如今徐载钧便担任总督京营戎政之职,兼任青鸾卫都督佥事。不管怎么说,他是宗室中为数不多的可用之人,这等关键要害职位,天宝帝还是更为信任自家人。担任协理京营戎政之职的则是霍四时,内阁新贵,被天宝帝视作心腹之人,今日也受邀前来,不过因为临时有紧急公务,所以并未露面,对于徐载钧来说,未免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虽然仅从京营职位上来说,徐载钧算是霍四时的上司,不过霍四时是以内阁阁员的身份兼任协理京营戎政一职,以内阁阁员的身份而论,霍四时并不低徐载诩一头。
能到的人都已经到齐,作为本次宴会的主人,徐载钧起身举杯,朗声道:“承蒙诸位赏光前来,蓬荜生辉,徐载钧先饮此杯,敬诸位!”
席上众宾客也纷纷拿起酒杯,回敬这位未来的燕王。
就在筵席上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的时候,与花厅遥遥相望的露台上有两人密谈。
其中一人正是杨天俸。
后党一朝倾覆,杨天俸的好些朋友伙伴都被缉拿,连同他们的长辈一起,被关押在青鸾卫都督府的昭狱之中,只怕很难活着走出来,就算侥幸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不过杨天俸本人却是安然无恙,因为杨吕被儒门保了下来,杨吕不倒,便没人敢把杨天俸如何,这让许多儒门中人和朝中清流暗叫不平,很是不满。
杨天俸自是不在意这些,真正见识过清平先生的手腕之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太后娘娘不是清平先生的对手,天宝帝就是清平先生的对手了?就凭所谓的三大营,能挡得住辽东的二十万大军?自己与其被逼着给清平先生效力,何不如主动效力?待到帝京城破的那一天,自己也算是从龙有功,保住性命家业应是不难。
想通这一点之后,杨天俸只觉得豁然开朗,主动请示上官莞,得到上官莞的许可和指点之后,在帝京城中活动起来。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嗅觉灵敏之人不在少数,都已经开始做两手准备,一面继续做朝廷的忠臣良将,一面又与杨天俸暗中接触,准备退路。
杨天俸站在露台上,凭栏而望,依稀可见花厅的点点灯火,对身旁之人道:“霍阁老不去那灯火煌煌之地,而是来我这冷清寂寥之处,想来是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霍四时笑道:“人有大巧,亦有大拙,我似乎两者都算不上,只好走先贤留下的中庸之道,与其惶惶奔命,不如守株待兔。”
杨天俸抚掌道:“霍阁老是有大智慧之人。”
霍四时轻声道:“过誉了。不管老夫如何想,我还是想听一听你怎么说。”
杨天俸点点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霍阁老早已是心知肚明,盛衰兴亡,自古皆然,大势浩浩汤汤,无可抵御,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霍四时轻轻重复了一句。
杨天俸笑道:“霍阁老如今协理京营戎政,京营如何,能否挡住辽东大军,霍阁老应该心里有数,我就不再多言了。”
霍四时沉默了,他的立场之所以转变如此之大,正是因为他在协理京营戎政这段时间的所见所致,杨天俸的这句话可谓是正中要害。
不过霍四时还是有些犹豫不定,说道:“就算帝京守不住,还可以迁都。”
杨天俸叹了口气:“又能迁到哪里去?西京吗?还是江南?江南的确是儒门的大本营,可我听说,又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隐士故去了。”
霍四时的脸色立刻变了。
杨天俸轻声道:“儒门还在封锁消息,不过又能封锁多久?霍阁老,最近儒门内部的许多变化你也知道了,好些人都开始讨论议和之事,您可是司空大祭酒的学生,已经不在人世的老先生也好,还在人世的清平先生也罢,都与司空大祭酒有交情,愿意给司空大祭酒一个面子,真要议和,也定然是请司空大祭酒出面,作为司空大祭酒的学生,霍阁老又何必陪着那些人一条路走到黑呢?”
霍四时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心里一阵难受,但目光中已经没了抗拒。
杨天俸轻声问道:“霍阁老?”
霍四时沉吟许久,叹息道:“若是有朝一日,辽东大军兵临城下,老夫自然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杨天俸笑道:“霍阁老糊涂了,是王师才对。”
霍四时一愣,微微悚然,但神情很快恢复平静,微笑点头道:“杨公子说得是,王师。”
此时花厅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顶峰,有几十名彩衣舞姬入场助兴,还有近百人的乐师一起奏乐,歌舞升平。
厅内众宾客觥筹交错,似乎此时不是风雨飘摇的乱世,而是花团锦簇的太平盛世。
便在此时,一名青鸾卫疾步走进花厅,身形如游鱼在人流桌椅之间穿梭而过,最后来到徐载钧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刚刚传来的急报,辽东大军已经兵临榆关城下。”
徐载钧送到唇边的酒杯猛然一抖,洒出些许酒液。
徐载钧沉默着放下酒杯,挥手示意这名青鸾卫退下,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徐载钧才艰难起身,抬手打断乐师的奏乐,然后挥退了舞姬,缓缓向前,一句话让整个花厅鸦雀无声。
“刚刚得到急报,辽东大军已经挥师叩关。”
不少前一刻还满面红光的官员,在这一刻被吓得脸色苍白,面无人色。
太平客栈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入关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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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帝京城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一波又一波的青鸾卫和驿卒带着告急文书回到帝京城,一道又一道的军情向上传递,从青鸾卫都督府到司礼监,最后在拂晓时分,经过司礼监掌印太监杨吕之手后,递到了天宝帝的书案上。
天宝帝在得知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后,急召内阁和白鹿先生入宫议事。
袅袅烟雾升腾,弥漫了整个御书房,天宝帝坐在御案后。在御案前,赵良庚双手交叠于身前,笼藏于宽大袍袖中,袖口下垂至膝部,尽显一品公卿的超然风采。
在他身后众人,多是前不久还在环采阁饮酒的帝京城高官,包括徐载钧和霍四时。
天宝帝环顾众人,开口道:“秦清之叛乱,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叩关榆关城,其居心不问可知,不知霍大人是什么看法?”
霍四时语气平静道:“依微臣看来,金帐骑军号称‘满万不可敌’,却屡次败于辽东大军,秦清的辽东大军战力之盛,实为天下之最,无能出其左右者,若是想在正面战场抗衡辽东大军,很难,只能依托城池固守。”
天宝帝将手中那份急报扔到案上,强抑怒气道:“辽东叛乱,朝廷不能平叛,反而要固守,这是什么道理?!”
梅盛林轻声道:“事缓则圆,只要守住,便有转机。”
天宝帝望向赵良庚,问道:“赵阁老曾经略荆楚之地,长于兵事,不知有何见解?”
赵良庚沉吟道:“霍大人和梅大人都是老成持重之言,关键在于一个‘拖’字。辽东苦寒,这次秦清兴师动众入关,其耗费粮草之巨,难以估量。朝廷只需督军士造战车,治火器,濬壕缮城,城外壕堑数重,埋剡木,立墙栅,列火器楯车,不给辽东大军可乘之机,拖上数月,辽东大军粮草耗尽,又久攻不下,锐气必丧,只有退兵一途。”
天宝帝皱起眉头,他想要的是平叛之策,而不是这种防守之策。他不想在后世史书上被人说成是偏安一隅的无能庸君,可内阁的三位重臣一个比一个悲观消极,要么固守,要么拖延,如此一来,就算守住,也等同默认了辽东三州脱离朝廷掌控的事实。
就在这时,徐载钧朗声道:“微臣以为辽东大军固然势大,却并非不能抵挡,如今秦清汹汹而来,号称四十万大军,但以微臣看来,真正精锐大约只有十万人而已。”
天宝帝眼神一亮,赶忙问道:“可有破敌良策?”
徐载钧道:“赵阁老所言极是,霍阁老和梅阁老也都是谋国之言。只是微臣以为,仅仅是固守还远远不够,挫其锐气之后,应当主动出击,大破辽东大军,继而收复辽东三州。”
天宝帝追问道:“如何固守?又如何出击?”
徐载钧并非完全不懂兵事,也曾读过一些兵书,侃侃而谈道:“如今辽东大军入关的关键在于榆关一线和蓟镇。明雍四十二年,朝廷议准蓟镇东起榆关,西至镇边城,二千一百四十里,分为十路,前七路为蓟镇旧属,第八至第十路为黄花镇、镇边城。如此,昌平镇俱并入蓟镇。”
“蓟镇之重,在于它从东、西、北三个方面包围帝京。素有帝京西
大门之称的镇边城距帝京只有百余里,有帝京铁门之称的古北口也只二百余里,蓟镇有险,则帝京震悚,蓟镇稳固则帝京无虞。”
“正因如此,我们只要固守包括一片石在内的榆关到蓟镇一线,若便可将辽东大军拒之门外。辽东大军若是绕走蓟镇,只要预警及时,则可通过一片石驰援蓟镇被袭关口。据微臣所知,一片石峭壁悬崖渐深渐狭,形如袖口,沿边墩堡仍在,只要略加修复,便可固守无虞。”
“若辽东大军绕走蓟镇,预警不及,则一片石不动,预防辽东分兵从此处突破,榆关则可出兵反向援军,防止敌军背刺。”
“如此,辽东大军久攻不克,必然士气低落,粮草不济,必然军心涣散,待到此时,朝廷则励将士死战,从正面大破辽军,使其兵败如山倒,进而可出关作战,沿关宁一线,收复辽东三州。”
天宝帝一扫先前的颓然之色,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又望向白鹿先生问道:“先生如何看?”
白鹿先生淡淡道:“据老夫所知,自武德年间,辽东就开始大力屯田,历时十年,辽东三州早已是沃野千里,关内流民纷纷投奔。故而辽东苦寒不假,可要说辽东缺粮,却是未必,想要等到辽东大军粮草耗尽,只怕不易。”
天宝帝的脸色又不大好看了。
白鹿先生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他知道天宝帝想听什么,其他人也都知道,徐载钧便故意迎合天宝帝,可辽东大军不会因为三两句话就改变,真要打到帝京城下,说什么都晚了。
白鹿先生继续说道:“据老夫所知,榆关边城坍塌甚多,无钱修复,此其一。城中军心涣散。士兵不操练,上街喝酒,将领出没于烟花之地,开设赌场赚钱,此其二。主将以下各级将领怯战,如果敌军叩关,就打算弃城而逃,此其三。如此三点,‘雄关’如何固守?又如何出击?老夫劝陛下及早整顿吏治,也是因为此等缘故。”
天宝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白鹿先生还不罢休,接着说道:“就算能够勉强固守,可如此战力素质,定然无法出城驰援。若是龟缩于榆关城内,则辽东大军正面攻击,同时派出一路偏师绕走蓟镇,从背后两面夹击,榆关就成了一处绝地。再说蓟镇,自天宝二年以来,蓟镇的军饷就时有时无,就算有军饷,也不过六钱五分,如何谈得上‘励将士死战’?反倒是辽东大军,凡正兵营精锐,每人每天的口粮能有一斤三两五钱,平时每人每月饷银九钱,战时每人每月饷银可达二两四钱,几乎是朝廷军士的四倍,若有战功,还会分发田地。两军交战,到底谁才当得起一个‘励’字?”
徐载钧哑口无言。
便在这时,一名长年跟随白鹿先生的随从来到门外,语气中满是遮掩不住的惶恐:“先生……”
白鹿先生皱了下眉头,看了眼有些失神的天宝帝,沉声道:“讲。”
随从颤声道:“圣人府邸和社稷学宫都传来消息,东海清微宗以大船为秦清运送大军,辽东大军已经在齐州登岸,齐州总督秦道方决意追随其兄起兵反叛朝廷,齐州总督府的兵马与辽东大军合作一处,号称十万大军,齐州各府县望风而降
,社稷学宫和圣人府邸曾试图击杀贼首秦道方,不过被道门之人所阻,如今道门高手云集齐州,仅凭社稷学宫和圣人府邸,只怕是挡不住了……”
话音落下,整个书房内雅雀无声。
白鹿先生闭上了双眼。
霍四时低声道:“若是齐州失守,秦清甚至不必绕道蓟镇,只需要从齐州发兵,便可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榆关一破,两路大军合围帝京,只怕是帝京城危矣。”
天宝帝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就在刚才,他想的还是如何反攻,如何平叛,如何收复辽东三州,可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帝京危矣,其中落差,当真是天渊之别。
赵良庚道:“如今看来,秦李两家联手造反已成定局,秦家的铁骑分两路入关,李家的水军也不会作壁上观,定会直接攻打渤海府,沿白河兵临渤海府的城下,渤海府一失,则帝京屏障全无。”
徐载钧皱眉道:“李家水军至多是封锁海口,炮轰城墙,难道还能登岸作战不成?”
赵良庚道:“我担任荆楚总督时,曾经与李家打过交道,也见识过李家的船队,他们当然不能离船登岸,可他们能南下江州,驶入大江,封锁江面,继而截断大运河,没了漕运,在辽东大军粮草耗尽之前,帝京城就先要断粮。”
徐载钧哑然。
梅盛林不疾不徐道:“当年太宗皇帝将西京定为陪都,就有这方面的考虑,若是大势不可为时,可以退守西京,仍可以保留西南半壁。可如今西京已经陷落,便是想退,也无处可退了。”
天宝帝怒喝一声,猛地将身前的御案掀倒在地。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
天宝帝喘着粗气望向白鹿先生:“先生……”
白鹿先生缓缓睁开双眼,轻声道:“为今之计,只能召集天下各地兵马勤王,也许还能一战。”
天宝帝沉默良久之后,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白鹿先生也好,赵良庚等人也罢,他们都有些小觑了秦清。
秦清根本没想过绕道蓟镇,登陆齐州的一路偏师也不是为了夹击榆关,而是要直接夹击帝京。
天亮时分,榆关城外再不见半个墩堡升起狼烟。
辽东的主力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经历了一夜攻防大战之后,榆关城外的所有墩堡都被拔除,榆关城头上一片狼藉,榆关守将吴光披甲按刀,跨过一具具尸体,来到一处被火炮轰开的缺口向外极目望去。
只见一面面黑色的“幽”字大旗迎风招展,黑旗之下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如潮黑甲。
吴光眯起眼睛,看着层层黑甲深处那杆黑底金字的“秦”字王旗,忽然笑了起来,说道:“竟然是辽王亲临,真是让我吴某人受宠若惊。”
吴光笑得出来,可他身边的其他将领却是笑不出来,更有甚者已经面露死灰之色。他们不知道辽王秦清最后能不能成为天下共主,但是他们知道,想要依靠脚下这座城,挡住秦清的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榆关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太平客栈 第二百一十五章 炮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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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的将领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寒。
吴光收敛了笑容,神情肃然道:“府库中的粮食和库银准备好没有?”
有不曾披甲的文官回答道:“已经都准备好了。”
吴光道:“都发放下去,此乃危急存亡关头,断不可有丝毫纰漏,若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伸手,别怪本将不讲情面。”
这名主管钱粮之事的兵部榆关分司主事神情微凛,道:“是!”
吴光对身后另一名文官道:“召集城内士绅,请他们慷慨解囊帮助守城,告诉他们,覆巢之下无有完卵。”
榆关作为军事重镇和战略要地,大魏朝廷在此特设兵部分司署,是为兵部的唯一分设机构。随着大魏朝廷从金帐手中收复辽东三州,榆关成为关内和关外相通的咽喉要冲,榆关城逐渐成为繁华的商业城镇,故而城内也有百姓和士绅。
榆关城知府同样应下。
吴光沉吟了一下,转头对身旁的参将道:“召集城内青壮,让他们随时准备协助守城,同时派人从城南开始依次拆房,以作擂木滚石。”
参将高声应是,然后转身下城。
安排好这一切后,吴光仿佛苍老了几岁,轻声道:“诸位,为朝廷尽忠的时候到了。”
一声苍凉呜咽的号角声骤然响起,然后是轰隆擂鼓之声。
吴光按住刀柄的手轻轻一颤。若是金帐南下,他倒是还有几分信心守下榆关城,毕竟金帐更长于野外骑战,而弱于攻城,千百年来,中原就是依靠一座座雄关将这些草原骑兵挡在门外。
可这一次的对手,不一样,这次的对手是辽东大军,是大魏王朝最为精锐的边军,他们拥有最先进的火器,攻城并非难事。
自古以来,攻守利器,皆莫如炮。攻者得炮之术,则城无不拔;守者得炮之术,则可以制敌。
这一次,秦清动用了三十门新式火炮一起对准榆关城的北城墙。
三十门火炮,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是攻打帝京这样的雄伟巨城,恐怕力有不逮,可攻打榆关城,已经足矣。
三十门火炮依次排开,每门火炮长约一丈左右,炮口内宽三寸左右,整体在四千斤以上,若是寻常行军,需要以骡马牵引,速度缓慢,故而秦清北伐时并未携带这些重炮。
秦清和景修来到炮营阵前,秦清望着这三十门刚刚出炉不久的崭新火炮,问道:“这些都是阴阳宗的手笔?”
景修道:“正是。相较于我们先前的老式火炮,新式火炮由大小双管组成复合多层炮身,其中小管内刻有膛线,从前装填弹变为后装填弹,装弹时间更短。整体而言,新式火炮重量更轻,射程更远,炮弹也并非是实心弹,而是以‘凤眼子’改良而来的开花弹,其中装有猛烈火药,落地之后便可引发剧烈爆炸。”
景修顿了一下,稍稍压低声音:“当初牝女宗炮轰玄女宗的漩女山,阴阳宗炮轰正一宗的上清镇,用的就是这种火炮,威力十分可观。”
毕竟现在都是盟友,景
修也要稍稍顾忌影响。
秦清笑道:“阴阳宗的火炮,太平宗的弹药,替我好好感谢上官宗主和太平宗的陆夫人。”
景修点头应下。
秦清准备返回中军大帐,对留在此地的景修道:“开始吧。”
一身戎装的景修手按刀柄,沉声道:“是。”
榆关城是帝京的门户,亲自领军出征的秦清对辽东大军的第一战志在必得,他的要求是一战而下,务必将辽东大军的气势打出来。
此战,景修亲自督战。
景修抬手招过自己的传令哨官,吩咐道:“派人去喊话,限城内守军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开城投降,如若不然,城破之后,悔之晚矣。”
哨官领命而去。
辽东现下还是沿袭大魏军制,分为卫所制和营兵制。
所谓“卫所”就是卫、所两级。一府设所,几府设卫。卫设指挥使,统兵士五千六百人。卫下有千户所,统兵一千一百二十人,千户所下设百户所,统兵一百一十二人。
各府县卫所归各州指挥使司都指挥使管辖,各都指挥使又归朝廷五军都督府管辖。帝京的卫军分两种:一是京军三大营,为全国军队的精锐;二是皇帝亲军,前者归五军都督府管,后者常由太监统领直接听令于皇帝。
卫所的兵士有军籍,世袭为军,平时屯田或驻防。征讨、镇戍、训练等则听命于兵部。遇有战事,兵部奉皇帝旨意调军,任命领兵官,发给印信,率领从卫所调发的军队出征。战争结束,领兵官缴印于朝,官军各回卫所。这种统军权与调军权分离和将不专军、军不私将的制度,旨在保证皇帝对全国军队的控制。
秦清留在辽东的三万大军就是分别属于三州各府的卫所,平日以屯田为主,并非完全脱产的精锐。
卫所的兵士有军籍,世袭为军,平时屯田或驻防,有些像世兵制,又与府兵制相似。
在卫所之外,还有边军,并非世袭,而是实行募兵制。白鹿先生向天宝帝讲解辽东大军由来的时候,曾说过以辽饷征调各地兵源重建辽东边军,这就是募兵。
自世宗皇帝以来,因为卫所制日益废弛的缘故,募兵制开始成为兵力的重要来源,有名的精兵都是良家子从军,招募而来的士兵不会终身从军,这便是营兵。
正因为如此,卫所和营兵有两套截然不同的官职。
卫所是都指挥使、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百户、总旗、小旗。
营兵则是总兵官、协守副总兵官、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哨官、队长、什长。
若是几个总兵官协同作战,朝廷会派出一位总督居中调度,又称经略或者督师。
若是武官独当一面,则会挂印。大魏律制,有事征伐,则命都督佩印以往,旋师则上交所佩印于朝,大将军印有三,分别是:征虏大将军、平虏大将军、镇朔大将军,当年秦襄以左都督出征西北,便是挂平虏大将军印。辽东因为自身需要,又增设了其他名号的大将军。
如今秦清所率
领的辽东大军便是营兵制,秦清身份特殊,并无明确官职,景修担任总兵官。秦襄独领一军,挂征南大将军印,可以开藩设府,权势极大。秦襄与景修最明显的区别在于,秦襄可以被称作大将军,景修却不能,只能被称作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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