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清明低声道:“一河一湖中,平地登天宫。俯身探十丈,幽冥抓金龙。或许,天公神祝万方图上的谶言,正应在此地!”
 
寒门贵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白衣天子出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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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徐佑和清明无视盱眙县令愕然的眼神,对铁山寺和周边进行了初步勘察,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天公神祝万方图记载的藏宝地点。
 只是铁山寺多次经历战火,现在的建筑物都是数十年前新造的,没有保留多少张角那个时代的印迹,想要根据藏宝图的提示直接找到宝藏,殊为不易。
 不过,徐佑的身份地位,也和当年那个潜入鹤鸣山、盗取五符经的林通天差地别,正所谓大力出奇迹,取巧不行,可以动用蛮力。
 他速令山宗调徐州军五千人进驻铁山寺,戒严方圆二十里,又命祖骓带着工部的精英赶到盱眙,再征调郡县兵和民众万余人,堂而皇之的进行挖掘作业。
 官方,就是这么硬气!
 日夜不停,大挖二十多天,期间遇到了各种技术难题,但在祖骓的组织攻坚下都顺利解决。
 徐佑坐镇山寺中指挥协调方方面面,保证所有人全力以赴,在七月初七凌晨,天将破晓之时,随着雄鸡唱白,终于找到了地宫。
 打开的刹那,金光四射而出,仿佛里面还藏着一个太阳!
 众人全都惊呆了。
 九条有数人高、十余丈长纯金铸造的金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气势汹汹,从正面给人绝对的压迫感。
 金龙后面,是堆积如山的金饼、金碗、金盘、金如意、金佛、金酒杯等,不计其数。
 粗略估计,大致有十三四万斤。(一斤为二百二十四克)
 这是可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的财富,怪不得风门为了它几十年不死心,天师道多位天师以及朱智、杨容婴等人围绕着它又发生了多少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谁也无法幸免!
 祖骓惊叹道:“没想到啊,都说西汉以来国内的黄金不翼而飞,仅此地就藏有如此巨大的数量。”
 徐佑笑道:“得天下在民心,不在金银珠宝的多寡,张角的下场,足为后来者诫。”
 ……
 西汉储备黄金数目不详,后世推测在五六十万斤,实际应该大于这个数目。到东汉,这些巨额黄金却骤然消失不见。
 因此,黄金失落之谜,历来是后世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之一。
 为何消失?
 大致分为四种说法,一是佛教费金论,顾炎武、赵翼、陈直都持这个说法,但黄金在东汉初就大规模消失,那时佛教方兴未艾,这个锅扣不到佛祖头上;
 一是外贸输出论,彭信威和傅筑夫持这个说法,但两汉对外贸易是输出商品,换回金银,此论也是站不住脚;
 一是陪葬窖藏论,唐任伍持此说法,但较为重要的汉墓后来几乎全部被盗,为何盗出的黄金没有重新进入流通领域呢?不过,当时还有大量普通的商人官吏也藏有黄金,埋入地下,随战乱失踪倒是可能。
 还有一个,是后来很多人坚信的,西汉黄金是黄铜论。这个最具有迷惑性,其实也是有疑问的。
 《汉书?食货志》有言:“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黄金就是今天所说的黄金,白金就是今天所说的白银,赤金就是今天所说的铜。
 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也可以佐证,该书卷十四上金部有“金,五色金也”、“银,白金也”、“铜,赤金也”等词条解释。
 所以,西汉的金,应该是黄金。
 整体而言,春秋时的金是指铜,战国到东汉时的金是指黄金,隋唐之后,如果赏赐的金后面加有计量单位,那就是黄金,如果不加,应该就是铜钱。到了明清,金单指白银,加“两”就是指黄金。
 历朝历代,不能一概而论。
 ……
 看到眼前的地宫景象,徐佑认为陪葬窖藏论其实最有道理。张角的黄巾军祸乱天下,不知抢了多少豪富之家,挖了多少贵戚之墓,抢来的黄金埋在铁山寺,若非种种机缘巧合,肯定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以此类推,相似的窖藏黄金应该还有许多,只是随着王朝末年的大乱,兵锋突然席卷四方,知情人死伤殆尽,因此遗失。
 由于九条金龙的造型实在太过张扬,徐佑让祖骓就地融化,重新铸成金块,全部装船运回京城,充入国库。
 天公藏宝的发掘引发了轰动,魏廷酸溜溜的表示祝贺,侯官曹接受何濡的建议,开始在江东散布谶谣:九龙现,乾坤乱,白衣天子出明山。
 明山,明玉山也。
 谶谣传到徐佑耳中,他对詹文君和鱼道真笑道:“干脆直接把我名字报出来好了……”
 詹文君道:“要不要让秘府抓人?”
 徐佑的目光看向鱼道真,道:“你觉得呢?”
 鱼道真道:“这要看小郎的意思……反正天公宝藏因小郎而现世,又有九条金龙震慑世人,或可趁机推波助澜,则受禅之日,触手可及了……”
 “你们觉得时机到了吗?”
 詹文君和鱼道真对视一眼,詹文君道:“五年养望,江东民心尽归夫君,我觉得, 是时候了。”
 鱼道真道:“兵权在手,朝堂独断,门阀俯首,诸州、诸郡、诸县皆是羽翼,百姓知太尉而不知有皇帝,北境无边患,蛮族无隐忧,这样若还不是时机,那王莽也篡不了刘氏的天下……”
 “你这是咒我是王莽啊……”
 鱼道真笑道:“王莽哪里比得过小郎?可王莽能做成的事,小郎自然也能做得到……”
 徐佑淡然道:“那就依你们所言,借北魏的谶谣,再烧一把火,若太后聪明,自会主动来找我谈禅位之事!”
 江东正在遭遇大变的前夜,北魏其实不逊多让,或许是徐佑发掘天公宝藏的事耗尽了元瑜的最后的一点心气,他自知大限已到,这天夜里派宦者召见太子入宫,准备。
 不料,那传旨意的宦者早被陆令姿暗中收买,他先到二殿下府,禀报了此事,元敦如丧考妣,哭嚎道:“父皇好狠的心……”
 陆令姿俏脸含霜,道:“哭什么,事已至此,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先发制人!”
 元敦愕然,道:“怎么先发制人?”
 
寒门贵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英雄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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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月,在徐佑开挖天公宝藏的时候,北魏也发生了很多变动。
 首先是侯官曹,由于太子被诬,元瑜不再信任皇鸟和鸾鸟,像侯官曹这样的秘密机构,一旦失去主上的信任,就是灭顶之灾。
 但元瑜毕竟没下狠手,皇鸟被下放到六镇,做了武川镇的监军使,远离了权力中心,鸾鸟被免去所有职务,下了南狱,多亏何濡向元瑜求情,免了死罪,被勒令居家自省,不得外出,实际等同于禁锢。
 原属于皇鸟和鸾鸟的心腹被清洗,大量白鹭官被裁撤,也失去了缉拿和审讯之权,仅留对外进行间谍渗透的职权。
 其次,元瑜颁布了《御史令》,正式把以前处于辅助地位的御史台扶上台,代替侯官曹行使对百官的监察和惩处。(历史上北魏侯官曹的衰落,御史台的崛起,也大概在这一时期)
 也就是说,现在的邺都,处于新旧更迭的阶段,侯官曹全面奔溃,无人主持大局,对局势的掌控降到最低谷。
 所以,陆令姿准确的捕捉到混乱蕴藏的机会,话语里的冷意驱散了房间内的闷热,道:“他对你不仁,你也只能不义!我们要赶在太子之前进宫,逼他传位于你……”
 元敦悚然而立,道:“什么?父皇怎会同意?”
 “矫诏!”
 陆令姿从怀里掏出一包毒药,道:“此药无色无味,入喉即死,太医查不出来……先杀了他,再矫诏继位,然后一道旨意,就能杀了太子……”
 元敦瘫软座椅里,脸色煞白,道:“我……我不能……这是弑君、杀父……”
 陆令姿抱着元敦,把他的脑袋埋在胸前,轻声道:“他放太子出来,有没有想过你的下场?等太子继位,你这个诬陷过太子的前任监国,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想想,为我腹中的孩儿想想……”
 “啊?”
 “我有身孕了,前几天太医刚确诊,本想过两天给你惊喜……”
 元敦呆呆的望着陆令姿。
 陆令姿容颜凄美,哀伤之情,我见犹怜,道:“殿下,你总不希望,我们第一个孩子,还没来到世上,就死于非命……”
 元敦没有犹豫太久,生在帝王家,亲情在权力的熏陶中渐渐变得淡薄,生死之际,如何选择,其实比想象中更加容易。
 他监国以来,朝廷和军队里也安插了多名心腹,骤起发难,其实胜算极大。
 当即做出安排,由陆令姿在府内指挥调度,他换了衣服,随传旨的那个宦者返回台城。进宫时宦者说是奉旨召见,把守的宿卫没有阻拦,放了他们进去。
 元瑜居住在乾明殿,身边只有伺候的两个小宦者,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
 他近来越发残虐,动辄发怒杀人,宦者当值时无不胆战心惊,下值时庆幸又活过了一天。
 “谁?”
 听到脚步声,元瑜猛的抬起头,昏暗的烛火中,看到派出去传旨的宦者那张陪着笑的脸,他又重新躺回去,声音虚弱的问道:“太子来了?”
 “是,在外面等候。”
 “让他进来。”
 “陛下,该吃药了。”
 宦者扶着元瑜靠在枕头上,殷勤的喂他吃了药,元瑜突觉心智清明,浑身舒坦了许多,喊道:“泷儿……”
 应声进来的是元敦。
 元瑜愣了下,道:“敦儿,怎么是你?”
 元敦也不跪地,站立床前,道:“怎么不能是我?父皇,你不想见我吗?”
 元瑜皱眉道:“放肆……滚出去!”
 元敦笑了,有些扭曲的脸,在烛火摇曳里,显得无比的诡异和惨淡,道:“父皇,草原上最雄壮的狮子,当它垂老病死的时候,也知道收敛吼声。你老了,该退位了!”
 “你!”
 元瑜气怒攻心,虎目发出凌然不可侵犯的厉芒,刚要喊人,突然身子僵硬,喉咙咯吱咯吱作响,头一歪,死不瞑目。
 任你生前何等英雄,死后不过冢中枯骨。
 元敦被元瑜死前的暴怒惊的萎靡于地,等过了半响,才由宦者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摸了摸鼻息,扭过头来,道:“殿下,死,死了……”
 元敦全身大汗淋漓,可也知道现在没有了退路,把牙一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诏书,盖了玉玺。
 接着,让陆令姿带着心腹死士藏在乾明殿,再以皇帝名义召中书监、尚书令、侍中等众大臣入宫。
 骤然出现的元敦,让众人吃了一惊,强压抑着兴奋的元敦宣布皇帝死讯,拿出继位诏书,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陆令姿带人出现,把支持太子的大臣全部杀死在殿里。
 剩余的大臣以前大都是支持元敦的,还有部分保持中立,尤其中书监元祯见机不妙,首先表态支持,其他人也没了异议,纷纷跪地口呼万岁。
 元敦在元瑜还没有凉透的尸体前继位,道:“传朕旨意,赐元泷自尽!”
 太子府。
 “太子,何常侍求见!”
 “何濡?”
 元泷满脸诧异,道:“他来做什么?”
 “他毕竟还是东宫的太子少傅,又受陛下信任,现在的局势,太子不易得罪他……”
 “好吧,请他进来!”
 元泷经过这次禁锢,脾性改变了很多,没有之前那么的暴戾,知道了退让和隐忍。
 “参见太子!”
 何濡身穿黑衣,头戴小帽,不像是跺跺脚,邺都震荡的权臣,而像是路边无人注意的农夫,他随意的拱了拱手,元泷也没胆子和他计较礼数,笑道:“少傅深夜登门,可有要事?”
 “为救太子的性命而来!”
 “嗯?少傅说笑了。”元泷并不信。
 “就在刚刚,宫里的宦者去了二殿下的府邸,随即,二殿下进宫面圣。”
 “二弟是监国,进宫面圣,岂非常事?”
 “可太子不知的是,那宦者原本是要来太子府传旨的……”
 “啊?”
 “二殿下监国这两年,宫里买通了很多宦者,该他时运当头,正好今夜传旨的,是被他收买过的人。”
 何濡淡淡的道:“既然二殿下抢在太子之前入宫,我估计陛下活不过今夜。陛下驾崩,太子,你还能苟活吗?”
 见何濡不似作伪,元泷心生疑虑,道:“我现在就入宫……”
 “来不及了!”何濡拦住他,道:“太子必须立即离城……”
 “离城?去哪?”
 “平城!”
 何濡一字字道:“元沐兰在平城,有她的支持,你就能在平城登基,并据有并州、司州、雍州及六镇这半壁之地。等恢复元气,封元沐兰为大将军,顺天讨逆,还有望为陛下报仇,让大魏重归一统!”
 “我,我……”
 元泷一方面觉得何濡说的有理,一方面又抱着侥幸,认为局势未必会走到这步,正在这时,有心腹紧急通报,说众大臣被皇帝召进宫,不知发生了何事。
 “太子,当断不断,悔之晚矣!陛下必然已经遭遇了毒手,这帮子大臣不听话的全都要死,听话的也会变成太子的敌人,再犹豫,宫里的旨意一到,赐你毒酒,你饮还是不饮?”
 元泷彻底慌了,道:“可我怎么逃?城门紧闭,没有谕令,谁也出不去啊……”
 “北门今夜值守的将军是我的故交,他向来仰慕太子,定会网看一面!”
 “好,好,我听少傅的……”
 元泷只带了十三名心腹,骑着快马,出府门,直奔城北。
 果然,城门半开,不等城头探头观望的兵卒看清来人,就直接冲了出去。
 足足两刻钟后,发现太子不见的追兵才匆匆赶到,可是望着城外幽黑的旷野,谁都知道,追是追不上了,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复命。
 何濡离开太子府后,王良策候在府外,还有两名从未露面过的小宗师,问道:“我们这就离开?渡河的船只都安排好了……”
 何濡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心,道:“去西城!”
 鸾鸟的府邸在西城,何濡见到鸾鸟后第一句话就是:“你,跟我走吧!”
 (天公宝藏的坑填上,前文挖的所有坑其实也填的差不多了,我说过到北魏分裂,徐佑登基这个节点完本,应该还有几章就能结束。感谢各位一路支持,万分感谢!)
 
寒门贵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昔为鸳和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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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侍的布局,成功了吗?”
 打开的窗前,鸾鸟跪坐在蒲团上,难得没有梳拢发髻,长长的青丝垂下,从来只拿刀和刑具的手,却映着月光,笨拙的绣着一幅鸳鸯织巾。
 何濡站在她的身后,低声道:“陛下被毒死,元敦继位,太子已遁逃,今夜必定还会死很多人,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因构陷太子,支持二殿下而获罪,现在二殿下当了皇帝,不正是我飞黄腾达之时,有何不放心的?”
 “元敦优柔寡断,素无主见,他或许没打算杀你,但陆令姿不会放心你活着。她心狠手辣,你不是对手,还是随我走吧……”
 针头刺入指肚。
 鲜血渗出。
 鸾鸟面色如常,挪动着手指,用鲜血涂抹织巾的鸳鸯图案,轻笑道:“其翼郎君,这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还请不要拒绝。”
 何濡望着那两只血鸳鸯,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陛下死了!“
 鸾鸟站起身,走到窗前,双手按着窗楹,像是小姑娘似的俏皮的趴着,探手出去,摘了窗台下的一株娇柔的野花。
 “陛下死了……我原以为,我可以平静的接受这个结局,毕竟他没多久好活了……可事到临头,我才知道,我始终无法释怀像他这样的英雄,竟然被亲生儿子毒杀于床榻之上……”
 “然而我并不能做什么……我欺瞒他在前,坐视他被毒杀于后,辜恩负义,连替他报仇的资格都没有。我能做的,只有追随他于地下,算是还了他的恩情……“
 何濡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鸾鸟竟有这样的念头,右手在空中犹豫了片刻,还是落在她消瘦的肩头,道:“死者已矣,百业顿消,你殉葬毫无意义……”
 鸾鸟转透过身,把野花插入鬓角,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头微微扬起,似乎要把她最美的样子,永远的印在何濡的记忆里,笑道:“我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是什么好女郎,我可以在一个人身上用尽七十余种刑具,还让他活着不死,我也可以冷漠的看着那些哭求和哀嚎的犯人们,残忍的杀光他们全家……但遇到郎君之后,我确实曾幻想过洗尽铅华,穿着粗布衣衫,为你做一碗羹汤……只是,幻想的,终究难以实现……”
 血迹从她的嘴里溢出,手里多了把短匕,不知何时已刺入了心口,眼眸里的光在慢慢的消散,可她唇边的笑,却愈加的璀璨。
 “不过,老天爷还是待我不薄,我知道自己不会善终,能死在你的怀里,可能……可能是我最大的幸福……”
 “昔为鸳和鸯,今为参与商……郎君,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早一些,遇到你……”
 何濡抱紧了双手,他闭上了眼,两行浊泪,缓缓而流。
 这是他自幼知道真正的身世后,数十年来,第二次落泪。
 鸾鸟这样的人,一旦萌生死志,没有谁能挽留,连他也不行。
 智绝天下又如何,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香消玉殒?
 “常侍,该走了!”
 王良策推门冲了进来,道:“追兵快到了!”
 按照计划,说服太子离开邺都后,何濡和王良策等人就要走安全通道跟着离开,但他还是放心不下鸾鸟,这一耽误,搜寻何府没找到人的宿卫军,已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陆令姿毕竟曾是六天的五天主,心机手段样样不缺,她化名康齐妫,混迹北魏上层,早看出鸾鸟和何濡间不同寻常的情愫,既然何府找不到人,那么必定来了鸾鸟的府邸。
 “走啊!”
 王良策见何濡站立不动,急的不管不顾的拖着他就往外去。鸾鸟的尸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何濡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捡起那幅鸳鸯织巾,眼神最后的余光,只有那鬓角正轻轻摇曳的野花。
 刚出府,遇到了汹涌而来的宿卫军,千余火把照亮了整个夜空,无所遁形。
 两名小宗师护住何濡和王良策,使刀的四品,使枪的五品,杀入阵中,眨眼间挑飞了当头的几十个部曲。
 可面对训练有素的数千精锐骑兵,非个人武力能够抗衡,一波波的冲锋几乎要将四人淹没。
 这时听到一声怒喝,两枚数百斤重的黄铜锤凌空掠过长街,如疯牛般硬生生的撞进了宿卫军的队列里。
 无论人马,挡着立碎!
 两道长长的仿佛犁出来的巨大血槽,彻底震住了宿卫军,攻势为之一敛。
 素阙机佝偻又瘦小的身躯出现在街道旁的房顶,她眼皮耷拉,嗓音嘶哑,对何濡道:“女郎生前吩咐,让我送常侍一程。这里交给我,你们快走!”
 说完纵身跃入阵中,两枚黄铜锤重新回到手里,抡起旋风,只看到无数断肢和人头抛起落下,所向披靡。
 “走!”
 危急关头,何濡不会有任何矫情和迟疑,趁素阙机以二品小宗师的修为舍生忘死的挡住追兵,四人迅速远去。
 ……
 “太子,我们走哪条路?”
 疾驰半夜,眼看天光将亮,再走大道会有危险,但通往滏口陉的小路也只有两条,一条往北,一条往西。
 元泷想起多年前康静曾为他卜卦,说“遇危则向北”,但康静后来和他作对,卜卦肯定不怀好意,北边绝不能去,道:“往西走!”
 又驰十余里,途径夹谷,突见路中站着一人,身穿灰袍,背负长刀,冷冷道:“奉徐太尉的谕令,谷雨特恭候此地,送太子上路!”
 朱信来了。
 “吁!”
 元泷猛拉缰绳,他无论如何想不通,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徐佑的手下,但他自恃麾下有两名小宗师,并不把朱信放在眼里,拔出腰刀,厉声道:“杀了他!”
 身后两名小宗师控马突进,分左右攻向朱信。
 朱信不闪不避,一刀劈出。
 看似直直的一刀,却在空中划出了阴阳太极鱼的圆润。
 双马交错而过。
 两名小宗师的全力出击,如同打到了空处,收势不及,只能翻身下马,落在了朱信身后。
 朱信的正面,只有太子,和另外十一名近卫。
 刀光再起!
 “太子!”
 一名小宗师拼了性命,瞬间拉近距离,不顾空门大开,挥刀砍向朱信必救的脖颈。
 哪想朱信这刀竟是虚招,他根本不是要杀太子,而是等着给身后的小宗师下套。
 噗嗤!
 长刀没入了腹中。
 小宗师七窍流血,却还是死死抱住朱信,扭头凄厉的喊道:“护着太子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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