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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神行太保的身上已经空空如也,我口袋里的钱也不多了。我们决定,先吃一碗羊肉泡馍,等到晚上就出去开工。只要我稍微用一下自己的手艺,就会有钱来的。这世界上,最不缺钱的就是贼娃子。
羊肉泡馍是世界上最抗饥饿的食物,吃一碗羊肉泡馍,一天也不会饿肚子。
羊肉泡馍的做法很有特点,先把没有发酵的面粉烙成薄饼,西北人叫死面饼,再把死面饼掐成黄豆大小的馍疙瘩,放点羊肉、蒜苗,粉丝,盛在锅里煮,煮熟后倒在老碗里,香气四溢,闻一下,满口生津。这是最具西北口味的美食。这种美食就和西北的风物一样,苍凉,踏实。
吃完羊头泡馍,我们走在回客栈的路上。经过了一条小巷,我看到巷口站着一个人,他向着我们溜了一眼,就别过头去,慢悠悠地走开了。
我悄悄告诉神行太保“遇到老荣了。”
神行太保望着那个人的背影,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老荣”
我说“小偷看眼,赌徒看手。他看我一眼,我就知道他是老荣。”
神行太保疑惑地看着我,说“你真的会这么神”
我自信地说“我的眼力还是比较准的,这个人是老荣,八九不离十。这个人正在这里踩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就会下手。”
神行太保笑着说“越说你越能干了。说你会绣花,你说你还没戴老花镜。”
我说“反正横竖没事,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守候,弄得好的话,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发一笔财。我看这个人年龄不小,却在这里踩点,他很有可能是独角仙。如果他真是独角仙,我们就发财了。”
神行太保问道“什么是独角仙”
我说“独角仙,就是独自闯江湖偷盗的老荣。”
黄昏时分,我们又来到了这条小巷,我们每人披着一条白色的床单,躲在墙角。墙角都是积雪,我们披着白色床单蹲下去,即使有人从身边走过,也不会怀疑。。
西北冬季的夜晚异常寒冷,滴水成冰,风从巷子口掠过,像猛兽一样发出呜呜的叫声,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我们蹲在墙角,感觉寒冷一寸寸地钻入身体,身体被冻成了房檐前的冰挂子。
神行太保说“我们跑出来干什么呀干脆回去吧。”
我说“再等一会儿吧。”
神行太保说“等到啥时候再等下去,就等着让人给我们收尸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那个老荣会不会来,我只是凭借着他那么大的年龄,也出来踩点,就判断出他是独角仙,然而,如果不是呢,如果他今晚不来呢,那我们这种罪岂不是白受了。
听到神行太保一再要回去,我也犹豫了。我刚想站起身,突然看到巷口有影子一闪而过。
那个人影很奇怪,他刚刚一出现,又立即缩回去;刚刚一出现,又缩回去,就像一只偷食的警觉的猫一样。我明白,老荣到了。
盗窃行话中有一句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而这个老荣居然敢于在雪夜偷窃,很可能是老荣中的高买。
我悄声对神行太保说“别动,来了。”
我们像两块石头一样,紧紧地嵌入墙角,一动不动。
冬天的夜晚,人们都睡得很早,那个黑影看到周围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走进了小巷,他脚步轻快,毫不迟疑地走到了一棵大树下,然后抱着树干爬了上去,接着,沿着树枝走到了墙头上,翻身下去了。
我突然觉得这个身影好熟悉,这套动作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我又想不起是在哪里,
神行太保想要揭开床单出去,我按住了他,因为我还没有听到门闩拨落的轻响。
前面我写过,老荣进入院子偷窃的时候,有一套程序,进入院子,首先要打开院门,然后虚掩上,这是为了预防万一。
可是,我听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听到门闩拨落的声响,而听到了门槛板的声音。我明白了,这户人家一定在院门里加了一把锁,老荣没法打开锁,只好把门槛板起开,为自己打开逃跑之路。
我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声响,然后和神行太保悄悄走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外,蹲在墙角,继续盖着床单。
院门里传来了声音,我们一动也不动。我听到老荣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就像雪花落在了沙子上一样。接着,我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从门槛下传来,那是金银碰撞的声音。我想着老荣很快就会出来了,可是奇怪的是,脚步声又慢慢走远了。老荣把手中的金银通过门槛下送到了门外后,又走进去继续偷窃。
我一看到这种情况,心花怒放。我揭开床单走出去,从地上拿起两块砖头,打开老荣递出来的包裹,把那些金银器皿全部偷走,把两块砖头放进去。
然后,我又藏在了墙角。
那天晚上,那个老荣一会在向外面偷东西,有时候是金银财宝,有时候是古玩玉器,还有一次是一件狐皮大氅。我把包袱解开,脱下自己的棉衣,塞进包袱里,把那间狐皮大氅穿在身上。狐皮大氅一挨着我的身上,我的身上就像起了火一样温暖无比。
神行太保说“狗日的,只顾自己穿狐皮大氅,也不说让我穿一下。”
我悄声说“你不是要回去吗你怎么不走呢”
神行太保讪讪地笑着,又骂了一句狗日的。
老荣前前后后跑了七八趟,最后,他拿出了一大块腊肉,从门槛下钻出来。
我真不明白,这户人家是怎么回事,家里都被人家偷光了,而他们却还睡得像死猪一样。这个老荣心肠够黑的,把人家值钱的东西都偷光了,最后连腊肉也不放过。
老荣钻出门槛后,打开一条麻袋,把那些东西一股脑儿都装了进去,然后,背在身上离开了。
看到老荣这样,我感到很奇怪,我总觉得他似曾相识,但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老荣一般只会偷值钱的金银细软,而这个老荣见什么偷什么,值钱不值钱的全偷,这种做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我一时又想不起来。
老荣背着麻袋,渐渐走远了。我本来想出声询问,但是一想,如果他知道我们在背后偷了他的东西,会愤恨在心,因为这种行为摆明了是挑衅人家,如果他再是西安帮派里的人,那我们就更加麻烦。何况,我们现在没有多少钱了,钱都送在了麻将桌上。我想来想去,还是不出声的好。
老荣背着一麻袋半截砖和一块腊肉走远了,我和神行太保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我们兴高采烈,但又不敢笑出声来。这一晚的出击太美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个老荣做梦也想不到,他辛苦了一晚上,居然是给我们熬活。
我们走出了巷子,心中装满喜悦,我无意中一回头,突然看到月亮从云层里露出来,把一棵树的影子投在了地上。树影里有一团黑影。
此时是冬天,树叶已经落光,那团黑影显得很醒目。
树上藏着人。





中国式骗局 第431章:别进赌场里
我没有看树上,我悄悄对神行太保说“别抬头,树上藏着人。,”
神行太保看着树影,悄声问“真的啊,怎么办”
我说“这个人是敌是友,还不知道,我们慢慢走,别朝客栈的方向,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抓住他,看看是谁。但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
神行太保说“我们向左边走,左面有一口涝池,涝池边长满了一人高的芦苇,我们藏进去,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同伙,再看看他的路数。”涝池是西北人的说法,南方的说法叫池塘。涝池这个说法很形象,西北干旱,很少下雨,但如果下雨就是暴雨,暴雨就会涝灾,把这些水储存起来,就叫涝池。
我们背着老荣的战利品,低着头慢慢向左边走去。走出了十几丈远,月亮隐入了云层里,但因为有雪光,还能够模模糊糊看到周围的东西。我突然扭头对着那棵树瞥了一眼,树上空空如也。
我说“人从树上下来了。”
神行太保说“啊呀,跟上来了。”
我说“加快脚步,藏到涝池边去。”
神行太保奔走迅疾,把他那些金银玉器背在自己身上,我空着双手跟在后面。神行太保双脚移动很快,好像脚不沾地一样,我奋力摆动双手,迈开大步,才能够跟上他。我跑得气喘吁吁,而神行太保大气也不喘一口。
来到涝池边,我们迅速藏身在芦苇里,等着那个跟踪的人上来。可是,我们在午夜愈来愈凄厉的寒风中等候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神行太保侥幸地认为“那个树上的人会不会没有针对我们。”
我说“不,一定是针对我们的。那天在客栈的时候,住在隔壁的那个人在跟踪我们,今天这个藏在树上的人也在跟踪我们,他们很可能就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也是一伙人。”
神行太保顿了顿,说“你刚来,我也来不久,谁会来跟踪我们啊呀,该不是穿丝绸棉衣养细狗的那一帮子”
我说“不是的。那是一伙地痞流氓,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很快就会上来围攻。而这个人悄没声息地跟在我们后面,一定是另有企图。”
到了后半夜,寒风更加凛冽,我穿着狐皮大氅还能够抵挡,而神行太保冻得瑟瑟发抖,我把狐皮大氅递给他,把他的棉衣穿在身上,我感觉棉衣像纸片一样单薄而脆弱,寒冷畅通直入,像很多枚绣花针一样扎着我。
我说“回去吧,换一家客栈。”盗版可耻
我们从芦苇里钻出来,走进了一条小巷,小巷深处挂着一盏红灯笼,灯笼上写着“客栈”两个字,我看到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就走了进去。
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太阳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我们醒来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着钱,昨晚出去了一趟,没有搞到钱,搞到了这一堆值钱东西。
但是,这一对值钱东西并不敢直接变卖。按照老荣这个行当的规矩,东西到手后,三天不能动,不论是钱还是财,三天后才能出手处理。老荣行当自古以来都有这个规矩,今天还是这个规矩。为什么要有三天因为说到底,老荣群体终究还是一个弱势群体,这三天的缓冲期,其实是在等失主的反应。如果失主是黑白两道上的人,那就给人家乖乖送回去;如果失主找到了黑白两道,也要给人家送回去。三天后,风平浪静,再决定出手。
有人的自行车丢失了,大到摩托车,小到钱夹子,只要找到当地的黑帮老大,黑帮老大说什么时候给你找回来,就一定能找回来,黑帮是分地盘的,它的网络覆盖到了这个地盘的每一寸角落。即使丢失了一枚绣花针,它也能找回来。如果找到警察,说自己丢失了东西,警察只要愿意找,也能给你找回来的,警察告知黑帮老大,或者老荣的头儿,黑帮老大和老荣头儿不敢不送。关键是警察愿意不愿意把你的事当一回事儿,只要他当一回事儿,就一定能够找回来。这些年经常有这样的报道日本友人的自行车丢失了,警察几小时内就找到送还了,日本友人感激不尽,连声赞叹中国警察破案神速。
规矩是赃物要在身边保留三天,但是我们等不到三天了。我们身上没有多少钱,我们还要等着去赌场开工。赌场是一块狗皮膏药,只要你沾上了,就再也难以甩脱。我们在赌场输了钱,我们就要在赌场捞回来。
赌场上有一句话生手怕熟手,熟手怕高手,高手怕千手,千手怕失手。赌场上最厉害的是掌握了千术的千手,只要有赌场,就一定有千手,赌场里赢钱的只会是千手,你不是千手,而幻想着依靠自己的牌技来赢钱,就好像你是只癞蛤蟆,却幻想自己能够变成白天鹅一样不现实。所以,你是不懂千术的千手,请赶紧远离赌场。
牌场上的千术有多少种有无数种。每一种千术都变幻无穷,每一种千术都物物相克,千术没有最强,只有更强;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李幺傻曾经见过一个老千,他说牌场上有一千种千术,然后给李幺傻一一演示最基本的千术,他说千术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后来,李幺傻又见过了一个人,他说牌场上的千术远远超过一千种,他给李幺傻演示了几种最普通的千术,而就是这最普通的几种千术,上一个人却没有演示过。别说千术到底有多少种,就连最普通的千术,那些混迹赌场多年的老千,都不知道有多少种。盗版可耻
你一个不懂千术的凯子,跑到赌场里,却想要赢钱,那种困难程度,就像赶着母猪上月球一样。
赌瘾和赌瘾是一样的,我们沾上后,就再也甩不开了。
要把手头的这些金银玉器变成钱,最快的办法是送到当铺。
而送到当铺,一定要万无一失,如果失主在当铺布下埋伏,那我们就自投罗网。所以,我先要去侦察一番。
吃完饭后,我们从估衣铺买了两身制服棉衣穿上,制服上钉着耀眼的铜扣子,看起来很威风。估衣铺就是专门卖旧衣服的店子,那些小毛贼偷了别人晾晒在外面的衣服,都会送到估衣铺里。
我们穿着制服棉衣,敲响了昨晚失窃的那户人家的院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头,头上有几根稀疏的白发,白发像稻草一样在风中招摇。我们说,天干物燥,小心放火,我们想进来检查一下防火设备。老头把我们让了进来。
我们在院子里转着,看到偌大的院子里,只有老头一个人。
我问“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老头说“主人家出了远门,留我在家看门。”
一听他叫“主人家”,我就知道他是老仆人。我关切地说“快到年关了,注意小偷啊。”
老头自负地说“我给主人家看了几十年门了,小偷从来不敢进来,主人把满院的家当交给我,最放心了。”
我忍住差点蹦出来的笑,和神行太保告别了。
我们回到客栈,用床单裹着那些金银玉器,放心送到了当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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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里装着钱,我们坐在街道边的青石台阶上,谋划着该去哪里把这几天输了的钱赢回来。
面前走来了两个人,他们居然说的是赌博的事情,他们一个说输了一百元,一个说输了八十元,两个人都满脸晦色。我们跟在后面,听到他们说赌博的地点在一个叫满堂春的地方。
满堂春,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妓院,事实上,它确实是妓院。
妓院里的赌注都很小,我在大同的妓院房梁上潜伏的那些天,见过嫖客们赌博,他们的赌资最多就是十元钱。嫖客们来妓院,是奔着那个目的去的,赌博只是为了怡情。
我看不上妓院的赌资,但是神行太保说,我们已经输了那么多,不如在妓院里练好手艺,然后再返回赌场,打捞一笔。我觉得神行太保说的也有道理,就答应了。
我没有想到,我居然在满堂春见到了一个消失很多年的人。她说不上是我的朋友,也说不上是我的敌人,我们只是认识而已,但是,她又在我的生活和记忆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和她休戚相关的另一个女人。




中国式骗局 第432章:似是故人来
那时候,西安的妓院集中在好几处,分别是革新街、尚仁路、尚俭路。这三条街道都距离火车站很近,西安火车站是陇海线上的一个大站,当时,很多难民爬上火车流落到了日本人没有占领的西安,西安火车站一天到晚都人流汹涌,妓院也就选择在了火车站附近这三条街道上。
至今,尚仁路和尚俭路上还有很多干那种事情的小发廊。
满堂春在尚仁路上,是一座很大的院子。我们一走进这座小院子里,就看到一个腰身像水桶的中年女人高声叫喊“姑娘们,见客。”
中年女人刚刚带着我们在厅堂里坐定,就看到门外袅袅娜娜走进了十几个姑娘。中年女人一一给我们介绍“这是小花,这是小丽,这是小梅妈的,小雪怎么没来小雪呢”
一个姑娘说“小雪在房间里陪客。”
中年女人粗声大气地说“陪客也要来,这是规矩。”
我在妓院的房梁上呆了潜伏了很久,我知道过去妓院的规则是,如果有客人第一次来妓院,所有的姑娘,无论有客没客,都必须出来见过新客人,即使正在干那种事情,也要提起裤子出来见客。在过去,妓院的规矩是很严厉的。
中年女人站在门外大喊“小雪,见客,见客。”
一个头发躺着大花的姑娘,慌慌张张地从楼上跑下来,跑进了房间,中年女人指着她训斥“怎么客人把你捧红了,那就翅膀硬了,指挥不动你了”
姑娘说“姨娘说哪里话,怎么敢呢”
中年女人不是鸨母,而是姨娘,姨娘的地位比鸨母低,但比姑娘高。姑娘把鸨母叫妈妈,而把中年妇女这种人叫姨娘。姨娘干的是给客人介绍姑娘,出外监视姑娘的事情。说白了,姨娘就是妓院的高级打工者,相当于车间主任;而姑娘们呢则是一线工人。
所以,当时有一句话是这样形容妓女的吃末等饭,受头等规矩。
十几个姑娘在我们面前站成一排,有的脸上带着笑容;有的抛着媚眼;有的撅起猩红的嘴巴,做纯洁状。如果我们一个都挑不中,就必须离开妓院,不能在妓院逗留;如果我们挑中了,就可以留在妓院里,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挑了一个皮肤白皙的,神行太保挑了一个黑美人。姨娘高声叫喊“小丽的客,小燕的客。”然后,她对着其他姑娘摆摆手,其余的姑娘就陆陆续续回了房间。
小丽和小燕要带着我们去楼上的房间,我说“等等,我们去玩几圈麻将。”
小丽和小燕听说我们去玩麻将,立即眉开眼笑,要在妓院的麻将桌上打牌,一定要有妓女陪同。打完麻将,不论输赢,都要给妓女钱,行话叫做“分彩头”。
我们坐下来时间不长,又进来了两个男子,一个长着鹰钩鼻子,一个长着蒜头鼻子,他们也各带了一个妓女进来。
麻将开张了,四个人分坐四边,四个角上分坐四个妓女。妓女的职责,就是爬在嫖客的肩膀上,笑眯眯地盯着嫖客揭起来的牌。尽管很多时候,她们根本就看不懂。
来了几盘,各有输赢。四个男人不时说点笑话,逗引得四个女人朗声大笑。麻将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着。
突然,我听到外面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青儿,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突然听到有人叫青儿,我心中一哆嗦,揭起的麻将掉在了桌子上。我向门外望去,可惜望不到外面,西北的冬季,家家户户都挂着棉门帘,窗户上也挂着棉窗帘。但是,青儿这个名字实在太熟悉了,小时候我在马戏团里,有一对孪生姐妹,一个叫青儿,一个叫翠儿。翠儿差点做了我的媳妇,可是后来她神秘失踪了。
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死老头子,把你的爪子拿开。这里这么多姑娘你不找,找我一个老婆子干什么。”这是刚才那个姨娘的声音。
那个男人笑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洋深,我就不喜欢那些女娃子,我就喜欢青儿你。”
哦,姨娘是青儿可是,看着一点也不像。当年的青儿身材窈窕,动作敏捷,而这个姨娘身体臃肿,笨手笨脚,怎么会是青儿呢
我拿着一张牌在愣神,鹰钩鼻子催促说“打不打”
我说“打。”就把那张牌打下去。我一打下去,鹰钩鼻子就和牌了。
我的心思完全就没有在牌场上,我的心思在那个胖姨娘青儿的身上。
窗外再没有了那对男女的打情骂俏,我问坐在身边扒着我肩膀的小丽“姨娘叫什么名字”
小丽皱着眉头说“姨娘我们就只叫姨娘。”他对着另外三个姑娘说“哎,你们知道姨娘叫什么名字”
另外三个姑娘摇摇头。
我想,世界上叫青儿的人多得是,也许这个姨娘,只是和当年马戏团的那个青儿同名。
我们继续打牌,我不再想这个姨娘是不是青儿。
因为我和神行太保配合默契,我们连赢了好几盘。小丽亲了我一口说“相公,你不仅人长得好,牌也打得好。”
小丽这样说我,蒜头鼻子就不乐意了,我看到他用恶毒的眼神狠狠地剜了小丽一眼。蒜头鼻子连打连输,他不但长得不好,牌也打得不好。小丽也看出了蒜头鼻子眼神中的意思,她抱着我的脖子,又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是故意让蒜头鼻子看的。
蒜头鼻子走了出去,他说他要上茅房。
过了一会儿,蒜头鼻子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那两个人脸色靛蓝,眼睛歪斜,一看就不是善类。
我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路数,所以我不再出千,我要静静地观察一下局势。
这两个人一走进来,四个姑娘都不说话了,我看到她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想,这两个人要么是本地的地痞流氓,要么是妓院的打手。这两个人走进来,一定要小心谨慎。
可是,神行太保却没有看出来,他净牌后,不断给我发暗号,我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就知道他想要和哪张牌,我手上有这张牌,但是我不能打下去让他和牌。
这一盘,鹰钩鼻子和牌了。
然后,开始洗牌,码牌,揭牌。又一轮鏖战开始了。
神行太保的手伸出来,从矮墩上揭起了一张牌,而在手指经过锅里的时候,偷偷换了一张牌,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正想提示神行太保不要这样做的时候,突然他身后那个人抓住了神行太保的手,高声叫道“出老千,你妈妈的你出老千。”
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看到神行太保的手臂被捉住,就到墙角操起一个凳子,举起来,要砸在神行太保的头上。
我一看这种情势,突然扑过去,一拳击打在这个人的脸上。我本来想对着他的脖子下手,但是我又担心一拳打死他,那麻烦就大了,我们想要留在西安,估计都留不住了。从古到今开妓院的,都是有黑帮在背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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