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燕子说“木棉袈裟。”
三师叔说“是了,是了。夏末秋初,天气并不炎热,而和尚要穿着木棉袈裟,这个木棉袈裟里一定藏着秘密。还有,刚才燕子说过,和尚在骆驼市场的时候,脱掉衣服,小心折叠,放在背篓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肯定衣服里藏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
我听着三师叔的分析,感觉三师叔真是聪明绝顶,他能够从别人不留意的细节中,分析出蛛丝马迹。江湖上传说的探花郎,真是名不虚传。
三师叔说“呆狗,你现在接着说,为什么这个和尚能够三十天不吃东西,却还活着。”
我想了想,说“和尚的木棉袈裟里,藏着食物。喇嘛庙里的香炉和水缸,储满了雨水。香炉里的香灰,和水缸里的淤泥,都有过滤作用,放一点时间后,就可以饮用。这个和尚白天打坐,夜晚偷偷取出木棉袈裟中的食物食用,所以,他尽管过了三十天,但仍然没有死。木棉袈裟只有薄薄的两层布,中间装着棉絮,如果要是装存普通食物,并不能装存多少,也不能让和尚吃三十天。所以,木棉袈裟里一定装着非常耐饥的东西,什么东西最耐饥是牛肉。我判断,这个和尚把牛肉制成牛肉干,装在木棉袈裟里,以备自己食用。”
三师叔听完我的话,脸上笑眯眯地,他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
燕子看到三师叔夸我,脸上写满了得意。
燕子接着讲起她的经历。
一座早就废弃的喇嘛庙,因为假和尚的到来,而变得门庭若市。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善男信女,他们笃信只需要自己拿出钱来,佛主就会给他带来幸运。
有一天,寺庙里来了两个香客,他们谈起沙漠之外的情况,他们说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北方很多地方,很多地方沦陷在日军的铁蹄下。那天,额吉和燕子路过喇嘛庙。听到了这两个人的交谈。
回到家中,燕子终于决定离开沙漠。这一带是沙漠绿洲,是世外桃源,人们都过着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原始生活,日本人再过一百年,也找不到这个地方,燕子可以在这里终老一生。然而,燕子割舍不开对我的感情,割舍不开他认识并生死与共的豹子、三师叔他们。燕子决定离开。
燕子离开了沙漠绿洲后,来到了塞北草原。有一天晚上,她刚刚在客栈住下,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是晋北帮的联络信号,燕子惊喜地打开门,她万万没有想到,门外站着的是虎爪。
虎爪说,当年,因为冰溜子的告密,官府血洗晋北帮,他被抓捕,解往京城。
盗窃行中的高买都有过人的功夫,更何况虎爪这样的帮会老大。官府用绳索捆绑虎爪的时候,虎爪一言不发,只是暗暗运气,让全身的肌肉都鼓胀起来。而等到夜晚,看守在门外守候,房间里空无一人,虎爪全身松弛,默默收紧肌肉,绳索就从手腕、胸部悄然滑落,落在地上。
江湖上把这种功夫叫做缩骨术。缩骨书这种名字不够确切,因为骨头并没有缩小,只是肌肉变得柔软,才让身体变得缩小。北方乡间有一种动物叫黄鼠狼,皮毛光滑,异常狡猾。北方农村的鸡窝是这样建造的在土崖上挖一个洞,洞口有木门,傍晚时分,打开木门,鸡群就飞进鸡窝里;而等到鸡群全部进去,主人把木门关上,防止黄鼠狼和蛇之类的窃贼吃鸡。
李幺傻曾经见过这种鸡窝,关上木门后,木门和土崖之间有一条窄窄的缝隙,伸不进一根指头。
按说,这样的鸡窝已经万无一失了,可是,村庄里的鸡总是被黄虎狼偷吃。人们打破脑壳也想不出,比老鼠大了好几倍的黄鼠狼,怎么会从那么狭窄的缝隙钻进去
有一天夜晚,李幺傻和一名老农夫住在一起,点着煤油灯说着家常话,突然听到门外鸡群在齐声尖叫,然后很快又静息。老农夫说“有东西在偷鸡,快去看。”
李幺傻端着煤油灯,老农夫拿着木棍,来到了鸡窝前,看到土崖上的鸡窝门关得好好的,但是里面有噗拉噗拉的翅膀抖动的声音,老农夫打开鸡窝门,突然,一道黑影从我们眼前掠过,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鸡窝里,几只鸡都断了脖子,躺在鸡窝里。这是黄鼠狼干的。
民间传说,黄鼠狼的骨头是软的,再狭窄的缝隙,它也能够钻进去。
当一个人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的身体也会像黄鼠狼一样。
燕子跟着虎爪来到了张家口。此前,虎爪已经探知,豹子、三师叔和我都在张家口。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三师叔云游四方,继续过他漂泊不定的日子。三师叔的一生就是浮萍无根的一生,他喜欢这种生活,就像很多人喜欢安居乐业的生活一样。你根本说不出来,哪一种生活更好一个人过他自己选择的生活,那就是好生活,就像三师叔,就像黑白乞丐。
而豹子和我,则跟着镖队去了万里之遥的西北。
燕子开始了在张家口漫长的等待,她没有想到,他等来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名叫丽玛的回族女子。
整个驼队里,唯独我没有回来;而丽玛夜晚一个人住宿,白天在走到城外,面朝西方等待。聪明绝顶的燕子马上联想到了,这个女人和我有关系。
燕子问豹子,豹子打着哈哈;燕子问光头,光头低头不语;燕子几乎问遍了镖队所有人,但是所有人都忌讳莫深,他们用一样的眼光望着她。燕子更加坚信了,这个女人和我有关。
镖局此时已经日薄西山,濒临死亡,好长时间里,他们没有接到一单生意。邮局出现了,汽车出现了,火车开来了,银行普及了,镖局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镖师们纷纷另谋生路,光头去给财主家看家护院,小眼睛在街头卖艺。
镖局倒闭了,燕子没有落脚之地,她本想离开张家口,但是她知道我会回来,她还在等待我。
丽玛也在等待我。然而,她无处居住,只好住在客栈里。
镖局倒闭后,朝天鼻成了街道上的小混混,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在张家口横行霸道。有一天,他闯进了客栈里,企图糟蹋丽玛。以前在镖局的时候,因为丽玛有豹子他们罩着,他色胆包天,也不敢表露出来。而现在丽玛搬出了镖局,他终于敢蠢蠢欲动了。
丽玛住在客栈的楼上,燕子住在客栈的楼下。
夜半时分,丽玛的喊叫声惊醒了燕子。燕子飞身上楼,将朝天鼻打退了。朝天鼻嘲笑燕子说“你怎么会保护这个回族女子,大家都知道她是呆狗的媳妇。她从你手中抢走了呆狗。”
全镖局的人都知道丽玛和我之间的故事,唯独隐瞒了燕子。
燕子的泪水流下来,她说“别管她是谁的媳妇,不是你的媳妇,你就不许碰她。”
第二天,燕子在大街上见到了小眼睛。她逼迫小眼睛说出了这一切。小眼睛在燕子灼灼逼人的眼神下,说出了我和丽玛认识的经过,说出了我去西域救丽玛
燕子开始想办法赶丽玛离开。
燕子不会说波斯语,丽玛不会说汉语,她们没法交流。
但是燕子有办法,燕子去找清真寺。张家口有清真寺,全世界凡是有回族人的地方,都有清真寺。
见到清真寺的阿訇,燕子不说我和丽玛之间的事情,只说有一个回族女子,流落在张家口,无依无靠,需要你们送她回家。
中国式骗局 第314章:还是大结局
阿訇相信了燕子的话,他们来到客栈找到丽玛。丽玛把自己的一切向阿訇和盘托出,她说她是在这里等我,她是莫耶教的教主,但是,她已经不是圣女了,她是呆狗的女人,她愿意跟着呆狗走遍天涯海角,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上面说过,阿訇是回族人中德高望重的人,一般年龄都很大,他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在清真寺里主持意识。所有人尊敬阿訇,如同尊敬自己的父亲。
上面没有说过,那时候的人们是如何辨别处女与非处女的。在一些特殊的场合,对一些特殊的女人,要给手臂上点一粒朱砂。这粒朱砂擦也擦不掉,洗也洗不掉。一般是给处女的手臂上点这这样一粒朱砂的,比如,像莫耶教中的女人,按照教义,莫耶教中的女人必须全部是处女。而当这个处女失身后,朱砂自动就会消失。再比如,一些宫女。而在印度等国家,丈夫出门做生意前,也会给妻子手臂上点一粒朱砂,他回家后,如果看到妻子手臂上的朱砂还在,那就说明没有和别人偷情;如果朱砂消失,那么就说明妻子有了外遇。
这种给手臂点朱砂的方法,在一些古书中出现过。这种方法看起来好像没有科学根据,但是只要仔细分析,就感觉很有科学根据。首先,这种朱砂是用特殊的化学物质制成的。当处女有了性爱时,她的身体会有一些反应,比如心跳加速、皮肤发烫、血液流速加快等等,这里朱砂在身体有了相关反应后,就会融入皮肤里。
其实不仅仅是处女,所有女人都适合。
阿訇查看丽玛的手臂,看到没有了朱砂,阿訇相信丽玛没有说谎。
丽玛在等候我,然而她不知道我在哪里。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不远万里来到张家口,是为了我。
然而,燕子穿越死亡来到张家口,同样是为了我。
而我此时还在陕西岐山当县长的随从。
丽玛不愿意离开,阿訇无论怎么劝说她,她都不愿意离开。
燕子又找到阿訇。阿訇说了丽玛的想法。燕子说,只有她才是呆狗的未婚妻,无论呆狗有没有和别人上过床,燕子都是呆狗的未婚妻。按照汉族人的习俗,只要订过婚了,就是准媳妇,只等着拜堂入室了。而呆狗就算和丽玛上过床,但没有举行过订婚仪式,所以,丽玛都不是呆狗的未婚妻。
而按照回族人的习俗,呆狗要和丽玛结为夫妻,首先要过宗教这一关。丽玛是回族人,这是无法更改的,回族人信奉伊斯兰教。而呆狗想要和丽玛结婚,他也必须信奉伊斯兰教。但是,呆狗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是不信教的。江湖上的念家亲虽然叫老念,但他不是道士;江湖上的胖大和尚虽然也叫和尚,但他不是和尚。所以,呆狗要和丽玛结婚,要么放弃江湖生活,要么皈依伊斯兰教。江湖生活已经浸入呆狗的骨血中,想要让他放弃,是不可能的,因为江湖上有他的师傅师叔,有他一大批患难与共的朋友。更重要的是,还有燕子。
燕子向阿訇说明了这一切,阿訇又转告了丽玛。丽玛在痛哭了几天后,把自己的感情生生地割断了,就像割断了一根橡皮筋一样。
伊斯兰教圣地耶路撒冷,在遥远的比西域更远的地方,阿訇曾经去过那里朝拜,那里有伊斯兰教的一个分支莫科教,莫科教并不需要教众中的女人是处女,阿訇把丽玛送去耶路撒冷。
在耶路撒冷,丽玛会找到属于她的那份生活。
丽玛一路西行,陕北打仗,她绕到关中道,在岐山遇到了我。
纵然我对丽玛有万般不舍,也只能看到她怅然离开。
很多天后,三师叔、熊哥和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张家口。龙威镖局已经没有了,光头看家护院,小眼睛做了卖艺的,朝天鼻做了小混混,镖局里其余的人,烟消云散,就像被风吹散的云朵一样,再也不会聚集在一起了。
日本人在张家口郊外摆设了擂台,目的在于摧毁中国人的反抗意志。日本人信心爆棚,满以为他们旗开得胜,没想到被豹子和瘦子连踢带打,把两个日本武士给打死了。
日本人和警察开始了全城大搜捕。我们只好躲在了这片与世隔绝的树林中。
现在,大家在这里聚集,唯独不见了豹子,还缺少我已经分开了太久太久的师父虎爪。
瘦子说“豹子去城中接虎爪。虎爪派燕子给我们提前报信,告知警察即将展开搜捕,让我们赶紧躲避,而他继续留在城中打探消息。”
三师叔对着我说“呆狗,难得大家能够聚在一起,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去城里买几瓶酒,今天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休,我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过会儿你师父虎爪就来了,我要和虎爪比拼酒量。”
瘦子说“要喝酒,也算我一个。豹子也是海量,几瓶酒怎么够喝呢,干脆这样,呆狗,你把邻居家的马车赶上,拉上两缸酒,怎么样”
三师叔对瘦子说“那当然好了。你以后怎么打算”
瘦子说“喝完这场酒,我就去西北,找到燕子说的那个喇嘛庙,把那个假和尚揪出来,公之于众,这种骗子最可憎了。”
熊哥说“带上我吧,我也去西北。”
熊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燕子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我知道燕子对熊哥仍旧心存芥蒂。燕子对熊哥有成见和误解,虎爪和豹子肯定更有成见和误解。
我决定见到虎爪和豹子后,一定要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求他们谅解熊哥。晋北帮的人所剩无几,我们怎么能够再闹矛盾呢
我去邻居家借到马车,把套绳绑好,然后抽响了马鞭,马车轻快地向村外驶去。三师叔在身后说“快去快回。”燕子追上了马车,她说“呆狗,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说“没事,你别去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马车只有这么小,拉上你,就拉不上酒;拉上酒,就拉不上你。”
燕子说“那你路上千万小心啊,别和人打架。”
我说“我都这么大了,才不会和人打架的。”
燕子说“我等你回来。”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说“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燕子用手掌摸着我的脸,问道“现在还疼吗”
我说“早就不疼了。”
燕子说“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
我说“你打我,我也高兴。”
燕子说“你怎么油嘴滑舌,就像个小痞子一样,快点滚。”
我抽响马鞭,乐哈哈地离开了。走出了很快,回头还看到燕子站在村口望着我。
我赶着马车走出树林,沿着小路向前走着,突然,我听到前方传来了枪声。
我吆停马车,站在车帮上向前方瞭望,看到前面的坡头上跑来了两个人,一个搀扶着一个,跑得趔趔趄趄。远处,有隆隆的声音传来,连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我大吃一惊,以为就要地震了。
那两个人跑上坡头后,抬起头来,我看到他们居然是豹子和虎爪。虎爪负伤了,豹子搀扶着他。
我吆着马车迎上去,他们看到我也很意外。虎爪比以前黑了,也比以前瘦了,更比以前老了。
豹子说“快点抬上去。”
我和豹子奋力把虎爪台上马车,那种轰隆隆的声音更加响亮了,我向后面望去,惊恐地发现,坡头上出现了几十辆坦克,它们耀武扬威驶过来,大地在颤抖,身边的树木也在颤抖,马睁大了眼睛,瞳孔散发着惊恐。
我跳上马车,抽响了鞭子“驾,驾。”
马车像离弦之箭,向前冲去。
中国式骗局 第315章:村庄遭袭了
我赶着马车,向前飞驰,路边的树木向后倒去,道路在我的面前像梯子一样竖起来,又像猎物一样被我们压在身下。耳边风声呼呼,我感觉马车已经跑得很快很快了,可是,回过头去,却看到日本人的坦克像狰狞的怪兽一样紧追不舍,距离我们更近了。
我挥动着马鞭,“驾,驾”,马鞭在马耳边爆出了一声声脆响,马张大嘴巴喘息着,嘴边涌出了一堆白沫。那一年,我跟着为二师叔追赶那个玩嫖客串子的,坐着马车,那名车夫曾经这么说,如果马的嘴边泛起了白沫,那么马就距离毙命不远了。
马拉着马车,拼尽全力向前奔跑,但是,坦克的隆隆声还是愈来愈近。血肉之躯的马匹,怎么能跑过现代化的钢铁机器
坦克在后面追赶,马车在前面奔逃,虽然距离越来越近,日本人却并没有开炮。这里是空旷的原野,一望无际,原野上长满了紫色的薰衣草,日本人知道我们难以逃脱,反而减慢了速度,他们一字排开,悠悠然跟在后面。
我想起了猫和老鼠的游戏。当猫吃饱了肚子,又发现老鼠的时候,他并不急于捕杀老鼠,而是把老鼠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直到老鼠再也跑不动了,猫也没有了玩耍的兴致,这才扑上去把老鼠一口咬死。
可惜,虎爪和豹子纵然有高超的武艺,在日本人的钢铁机器面前,也无计可施。
这样下去,三个人都必死无疑。
二师叔说“呆狗,你和师父下去,我把日本人引开。”
我说“我把日本人引来。”
二师叔从我手中抢过了马缰绳,他瞪圆燕子说“快点呀,再耽搁就来不及了,要是日本人追上了,三个人都得死。”
我放开缰绳,抱起躺在车厢里的虎爪。虎爪受伤很重,我摸着他的胸脯,摸到了一手鲜血。一颗枪子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撑到了现在,再也撑不下去了。他脸色蜡黄,口中吐着血沫子。
师父虎爪和二师叔是从张家口的方向逃来的,师父虎爪负伤,日本人的坦克紧追不舍,那么说明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张家口。从张家口向南是北平,日本人开足马力,是要向北平发起突然进攻的。
前面出现了一道斜坡,坡下是郁郁葱葱的荒草。二师叔边赶着马车,边对着我怒吼“快点跳。”
我看到二师叔双眼圆睁,目光中充满了焦急;我看得到拉车的马也双眼圆睁,目光中充满了无奈。我想要抱起师父虎爪,但是虎爪身躯高大壮硕,异常沉重,我抱不动他。二师叔突然飞起一脚,将我踢了下去。我的身体像一颗石头一行在斜坡上蹦蹦跳跳,最后落在了草丛中。
落在草丛中后,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想要爬起来,可是手臂火辣辣地疼痛,疼痛让我浑身无力。我看到二师叔吆着马车,车上载着师父虎爪,越跑越远,日本人的坦克轰隆隆地从我的身边驶过,我看到一只土黄色的蜥蜴爬在草梢上,被震落在了地面,慌手慌脚钻入了草丛中。
日本人的坦克很快就驶出了我的视线,天地之间又恢复了寂静。那只土黄色的蜥蜴从草丛里钻出来,惊魂未定,小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它感觉到再也没有了危险,这才慢悠悠地爬向远方。
我查看着自己的手臂,没有看到伤口,但是我站不起来,肯定是膀子脱臼了。我慢慢爬起身来,俯下上身,用手臂支撑着身体,然后慢慢加力,膀子传来了被钻心更为疼痛的疼,我咬紧牙关,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然后再突然一用力,听到了一声脆响,脱臼的膀子终于又合上了。我躺在在地,疼得全身都是汗水。
我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地面又传来了叩击声,声音杂乱,像乱锤敲响鼓。我坐起来,看到远处奔来了日本人的马队,日本人的马队一眼望不到边,马是高头大马,显得极为骄横;人在大声谈笑,显得同样骄横。我爬在草丛中,看着他们像一群蚂蚁一样离开了视线。
手臂上的疼痛渐渐消失,我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继续赶路,突然看到远方又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人群像乌云一样,又像龙卷风一样。他们穿着土黄色的衣服,肩上扛着长枪,枪上上着枪刺,枪刺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粼粼波光。我知道这是日本人的步兵。
日本人占领了张家口后,继续向前推进,最前面是跑起来不知疲倦的钢铁机器坦克,后面是跑起来时间长了就会疲倦的骑兵,最后面才是用两条脚板行走的步兵。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编排体例是违犯军事常规的。因为坦克只能做纵深打击,而不能做近身防卫。如果中了埋伏,坦克就是一堆废铁。所以,战场上,坦克绝对不能跑得太快,后面必须跟着保护的步兵,步兵用枪支来保护坦克攻击不到的死角。至于骑兵,在现代战场上,几乎就是一种摆设。但是,在那个年代,中国绝大多数士兵根本就没有见过坦克,他们看到这个钢铁做成的庞然大物开过来,只会掉头逃命。所以,战争初期,日本人的坦克在中国战场上长驱直入,无坚不摧,而中国士兵无可奈何。
战争是一架高速旋转的车轮,一旦动起来,就不会轻易停下来。个体的生命是无法阻挡的。如果贸然阻挡,只会被碾为齑粉。
日本人走过去后,黄昏也就来临了。我想着,日本人重兵南下,南面一定会有一场大仗要打。
我爬起来先向南面走,越走天色越黑,我想要找到师父虎爪和二师叔。也不知道走出了多远,我突然意识到用这种方法是找不到他们的。旷野辽阔无边,天上星辰漫天,我仅能够看清楚几丈远的地方,我找到天亮,也不会找到他们。何况,他们也许早就跑出了这片旷野。
我想了想,又折回去,走向那片树林的方向,燕子和三师叔他们还在那片树林里等着我。
我一直走到了后半夜,才找到那片树林。我在漆黑的树林里摸索前行,惊恐不安。黑暗中有什么动物跑过去,地上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什么动物在窥视着我,它的颜色在黑暗中发出黄绿相间的光芒。我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大声叫喊着,给自己壮胆。
我在树林中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找到了那条可以行走一辆马车的道路。我沿着这条道路,就可以找到燕子他们所在的那座村庄。
我走了一个时辰,东边的天际开始放晴了,一抹白色的亮光挂在了树梢上,树梢上开始有了鸟雀杂乱而清脆的叫声。
天色越来越亮,头顶上的云朵被霞光染红了,我看到路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头猪,一头黑色的家猪。猪站在路面中央,呆头呆脑地看着我,然后就哼哼着,摇晃着尾巴走远了。
我感到有些奇怪。这种猪野外生存能力非常弱,它平时都被圈养在人家里,今天怎么会在树林中见到一头猪我继续向前走,突然闻到了一股焦糊味。而且越向前走,焦糊味越浓重。
我突然预感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我想着前面奔跑。跑过了一段被车辙压出的道路后,我来到了那座树林中的小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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