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易淳
岳鹏举很满意妻子的这番话,趁机说:“你等本是良民,不过受妖术欺骗,被驱使至此。如将你们杀了,家中老小又怎么办?上苍有好生之德,不如放了你们,回去劝谕众教徒归顺。”他当即下令释放众人,又每人分发一贯铜钱。
众人以前和官军对峙,每每被俘都是死路一条,没想到这次不仅活命,还有一贯钱,喜出望外,欢呼而去。岳鹏举又下令,允许他们到市场买紧缺的生活必需品,并且教商家低估价值,以后由官兵偿还。这几百人买了便宜货,返回水寨,自然大肆宣传陆地上的生活如何康乐,就更加扰乱了水寨里的人心。
如此一月有余,岳鹏举只在当地驻守,并不急于出兵,而是采取攻心为上,杨么的水寨里,慢慢地,便流言四起,再也坐不住了。这一日,他接到伪齐刘豫的书信。杨么和刘豫的往来由来已久。刘豫为争取南方水军对赵德基的共同包围,曾多次送来厚礼。
随即,杨么便召集全水寨八十多个头领议事。杨么称“大圣天王”,钟相的儿子钟子义称为“钟太子”,这二人是洞庭水军的领袖,依托钟相“在天之灵”行事。
因为妓女小心奴之事,二人之间有了些龌龊,已经久不往来,这一次,因为是大军压境,关系到水军的前途,杨么年长,便主动说:“钟太子取得压寨夫人,心满意足,自家并无任何龌龊,如今岳鹏举官军围剿,我等尤须同舟共济。”
钟子义自然说:“理会得。”
杨么这才说:“我已打听过岳鹏举的详细情况,他在陆地上虽然是一员悍将,但所率军皆是北方人,不习水战,想来不足为惧,大家只要坚守水寨,他必无可奈何。”
黄佐早已将9分劝降书分发了其他人,那几名寨主纷纷说:“岳鹏举可不比朝廷其他庸将,如果粮道被截断,我等今年秋天便无粮草,如何抵挡得住?”
杨么哈哈大笑:“这有何惧?钟老爷在天之灵自然会保佑我们取胜。再说,还有大齐刘皇帝为后盾,一切不足为虑。”
钟老爷是他们的精神胜利法,但此时已经不足以说服众人,可是,众人也无可奈何,只得散会,各自回水寨准备。
此次会议之后,黄佐见杨么等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便下定了投降的决心,托人告诉李遇,约定了投降的日期。
岳鹏举闻言大喜,立刻下令让王贵代自己去受降。
这一日,黄佐率领自己的1500多人前来投降。王贵也全副装备,率领众人去受降。双方都存着戒心。这一日,大太阳天气,双方列阵相见,按照受降如受敌的规矩,都是全副武装,甲胄被太阳晒得发烫。但黄佐的军队显然不如官军严整,只黄佐一人骑马,其他人都是步兵。王贵命统领压阵,自己背着随身兵器铁节竹编,一马奔出,大喊:“我是岳相公麾下提举王贵,今奉岳相公令,特来受降。岳相公以仁义为本,愿投拜的,绝不加害,一律厚待。下官奉命折箭为誓。”
欲奴 第303章 攻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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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取出一支箭,一折为二。
黄佐到此,才彻底感到放心,立即下马跪下:“罪民黄佐与王师抗衡数年,今日特来请罪。”
王贵亲自扶起他,递给他一道官告说:“岳相公有令,你首先出降便是大功,特擢升你为7品武义大夫。”
黄佐接到正式的官告,更是放心,脸上露出喜色。于是,王贵便和他并列回到潭州。
大军到潭州时,已到中午,军营里特别划出空地,让黄佐的队伍憩息,并且供应饮食茶水。黄佐被王贵领到大帐,只见一员大将,全身戎装,居中而坐,相貌十分威武。他立刻跪下:“罪人黄佐参见岳相公。”
岳鹏举说:“武义大夫既已归顺朝廷,便不当以罪人相称。”
参拜完毕,岳鹏举便去抚慰降兵。他只身一单骑,不带兵器。众人纷纷劝他,李若虚说:“鹏举不得轻易冒险,以前便有洞庭水贼周杰伦诈降,杀了三名朝廷官员。为防生变,最好有备无患。”
岳鹏举坚决说:“我观一众降军,皆是良苦百姓,走投无路,绝非穷凶极恶之辈。”
众人劝说不动,纷纷看向花溶。花溶却笑起来:“实不相瞒,我也一路都看降军眼神,见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大家不必担心。既然是受降的开始,就要推心置腹,才能令其他人也真心归顺。”
她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其实,与大多数如狼似虎的官兵相比,这些百姓一点也看不出虎狼的痕迹。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意去做强盗?
众人听她如此,便不好再劝,岳鹏举便只身一人去黄佐军中。花溶对丈夫的安危终是记挂,便悄然随他前去。
众降军但见主帅竟然一人孤身前来,纷纷感到惊奇。岳鹏举走到降军中间,众人纷纷跪拜,岳鹏举大声说:“各位不必多礼。下官跟你们一样,也是农家子弟,自幼家贫,少时流落,深知百姓受苛政重赋的荼毒。然而钟相杨么以妖术诱惑你们和朝廷对抗,又与伪齐勾结,如今你们迷途知返,就不问前嫌。如今中原大好河山沦陷,大宋子民,无不伤痛。日后王师长驱北上,你们为恢复山河显身手,方是真正好男儿。”
他又宣布每人给2贯铜钱,众人都感到高兴,对主帅千恩万谢。
花溶在一边看着降军投拜,松一口气,只想,如果收服这支大军,日后挥师北上,和大金国、四太子决一雌雄,方才有今日内战的真正价值。
当夜,岳鹏举设宴替李遇和黄佐庆功。
酒至半酣,岳鹏举来到黄佐身边,挨着他坐下,按照当时表示亲热的习惯,抚着黄佐的背部,说:“下官欲派你回湖中招安,若违逆不顺的,可以剿灭,只要有安抚之意的,一律招安,绝不加害,不知你愿担负此重任否?”
黄佐十分激动,立刻说:“惟愿受岳相公驱使。”
岳鹏举这才笑道:“水寨周伦多次背信弃义诈降,曾先后杀了三名朝廷官员。你的水寨和周伦南北相望,你若是攻其不备,破得水寨,便是为朝廷立功。”
黄佐立刻领命。
翌日,黄佐就率本部的一千多人离开岳鹏举大营,返回水寨。临行前,岳鹏举亲自送行。王贵等人又建议派遣官军将士随同,以便监视。岳鹏举却回答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料黄佐决无二心。”
黄佐回到水寨后,立即按照岳鹏举的安排部署,第三日夜间便发兵。他亲自率领水寨的16艘战船,直奔周伦水寨,喊话:“自家愿与周兄弟共破官兵。”
周伦猝不及防,一败涂地,周伦只率了少数人逃遁。
岳鹏举得报后,立刻擢升黄佐一官,为武经大夫。
周伦的水寨失守后,岳鹏举立即派徐庆和黄佐封锁了青草湖,彻底控制了洞庭的出口。
攻破周伦水寨后,岳鹏举再一次停止军事行动,只派投降者不断地去各个水寨招安。历代的起义农民,多半有很大的局限性,往往是头领获得巨大经济利益后,很快被腐化,成为新的地主豪绅,并无多大进取心思。杨么等也是如此,在洞庭称王称霸六年,已经过上土皇帝的日子,尤其以前的官军又没什么本事,屡次被打退,更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因此,虽然有周伦等的失利,也不以为然,依旧喝酒快活。
岳鹏举着意收集信息,得知杨么等人的情况,很是高兴,更是按兵不动,等待招降工作的进一步展开。
这一日,夫妻二人出去查看地形回来,远远地,听得门外传来悠扬的琴声。二人相视一眼,都非常意外。
按照当时的惯例,随军家属多,将领们一般都在军营外租住民房。岳鹏举夫妻二人为方便,也随张弦等的家眷在一处民房院落租住。此时,花溶分明听得,这琴声是从自家门前发出的。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刚进门,便见高四姐迎出来,脸上带着笑容,但见了花溶,又微微有些不安,只说:“岳夫人……”
花溶跟她招呼后,立即看到自家院子里,一名抱着琵琶的女子缓缓站起身,袅袅一礼:“见过夫人,见过岳相公……”
花溶但见这女子相貌清丽,但穿着打扮十分清雅,荆钗布裙,脸上微笑时,很是温柔娴淑,纤纤十指,举止十分有礼貌。
岳鹏举也很好奇,这女子是谁?为何在自己家里?
夫妻二人正在愕然,一名公公笑着走上前:“官家知岳相公辛苦杀敌,特派人前来抚慰……”他看着花溶,低声说:“太后还有口信问候……”
花溶面色微变,上前一步,听他低声说了几句话,脸色更是难看。
岳鹏举奇怪于这些变化,并未注意到妻子的脸色瞬间变化,等他看妻子时,花溶面色已经变得完全正常,只平静说:“既是如此,就先安顿这位姑娘吧。”
女子又袅袅行一礼:“奴家李巧娘,愿意侍奉夫人、岳相公。”
岳鹏举这时也有几分明白,这女子是皇上赏赐的侍妾之类。正要拒绝,花溶却淡淡说:“既是远道而来,不如暂且安顿,日后再说。”
岳鹏举听夫人发话,便不再开口。
李巧娘再次行礼,她不过十八九岁,人十分机灵,身上没有半点姣姣之气,放下琵琶,也不等伺候,立刻去摆放碗筷,服侍得十分周到。
因为如此,岳鹏举越是诡异,等饭后她收拾了,岳鹏举立刻拉了妻子去房间,皱眉说:“这女子留在这里终究不便……”
花溶想起太后的那几句口信, 暗自叹息一声,只说:“既是皇上派来的,即便要打发,也要有合适的理由。”
岳鹏举想起当初打发吴玠送来的美女的情形,就说:“不妨,我自有办法。”
花溶看他一眼,忽问:“鹏举,你难道真就不愿有个自己的亲骨肉?”
岳鹏举一愣。亲骨肉跟这个李巧娘有什么关系?
他立刻说:“十七姐,我曾立誓不相负,你这是何故?”
不知为何,花溶心里忽然对此答案很不满意。不纳妾是因为发誓么?如果被誓言阻挡,就绝了岳家香火,自己又算什么呢?
她慢慢说:“既是如此,你自己去打发吧。”
岳鹏举听得妻子语气不太好,也不知她因何如此,只得如法炮制。
李巧娘刚在厨房忙碌完毕,听得岳相公有请,急忙来到厅堂,行一个万福。
花溶躲在屏风后面,但见她一言一行,都很娴雅,别说男子,就算自己,也有了几分好感。这女子一再把夫人放在“相公”前面,显然来之前是做了一番功夫的。加上她那一身衣裳,她便知岳鹏举这番推托是绝对起不了作用的。
只听得岳鹏举问:“小娘子需知下官家无余财,妻子素衣布裙,无任何荣华富贵可言……”
李巧娘低眉敛颜,低声说:“奴家也出自寒门,从不慕富贵,只听闻夫人和相公大名,愿侍奉二位,不敢有任何富贵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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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鹏举一愣,又说:“下官之妻要随时随我出征,下官也常年不在家。”
李巧娘更是恭顺:“古有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奴家虽无如此节操,但坚贞持家,绝不敢有负半点夫人和相公厚爱……”
岳鹏举简直无言以对。
李巧娘嫣然笑道:“岳相公不必替奴家操心。奴家来此,并无任何非分之想,只愿为奴为婢侍奉您二人。实不相瞒,奴家到此,主要还不是因为相公您,而是听了夫人的大名,知她是我大宋巾帼英雄,愿意服侍她,其他,并无任何想法……”
岳鹏举更是无言以对,心想,原来这女子是冲着妻子而来,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心里也暗自松一口气。
花溶听得分明,又见丈夫张口结舌,显然拿这个女子不知如何办才好。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便悄然回到房间。
岳鹏举只好对李巧娘说:“既是如此,你便在偏房暂且休息,以后再做打算。”
“多谢相公收留。”
岳鹏举并未答应收留她,但听得这女子如此酬谢,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作罢。
不一会儿,岳鹏举回到房间。花溶见他面有不豫之色,柔声说:“鹏举,此事不需慌张,日后见机行事就是了。”
岳鹏举但听妻子如此,松一口气,赶忙说:“我这回打发不了,一切还得十七姐做主。她说自己是因为十七姐才来的……”
花溶一愣。她自来没有和任何女子争宠的经历,但听得李巧娘的话,情不自禁便萌生了敌意,心想,这个女人可真厉害,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如果自己再赶她走,岂不是表明自己是个不能容人的泼妇?
欲奴 第304章 放宽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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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躺下,这一夜,花溶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这些日子,她被太后、天薇、高四姐等人轮番洗脑,尽管曾有李易安那番振聋发聩的“子孙”说,但纵是李易安,丈夫也要纳妾,心底的防线已经逐渐失守,隐隐地,总觉得自己不让丈夫纳妾,仿佛是一种罪大恶极。如今,见赵德基亲自挑选了一名侍妾送来,既有天子威逼,又有太后训斥,只想,若能令鹏举有后,纳妾就纳妾吧。
可是,无论如何被洗脑,心里只隐隐地疼痛,也不知道到底疼在哪里,只大睁着眼睛到天明。
尽管头脑昏沉,也不欲再睡下去,听得岳鹏举翻身,立刻随他起床。她刚起床走到门口,却听得一个温柔的声音:“夫人,洗脸水和早餐都准备好了。奴家服侍夫人和相公用餐……”
花溶一怔,看着家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女子。这时,李巧娘已经亲自端着水,走过来,柔声细语说:“夫人请,岳相公请……”
岳鹏举去办公,花溶留在家里,但见李巧娘十分能干,里里外外将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花溶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冷冷看着这个家里多出来的女人。
但李巧娘却似浑然不觉,仍旧殷勤地忙里忙外,仿佛自己一来到这里就很熟悉。
快到晌午,李巧娘忙完,端一壶热茶出来,十分殷勤:“夫人,请喝一杯热茶。”
她如此,花溶倒手足无措,仿佛在别人家里做客。她心里的感觉更是不好,还没说什么,只见高四姐抱着孩子走过来,李巧娘急忙迎接上去,递给孩子一块糖果,并以高四姐的命妇称号称呼她:“高孺人安好。”
二人昨日便见了一面,李巧娘乖巧聪明,很快赢得高四姐的好感。高四姐熟悉岳鹏举夫妻的习性,便将二人的情况详细向她交代,是以她才会如此迅速了解情况。
花溶也招呼一声,李巧娘十分乖巧:“二位夫人先聊着,奴家去拿些茶点。”
她退下,高四姐才压低了声音:“岳夫人,你不妨放宽胸怀。”她和花溶熟识,又曾替花岳二人成亲大肆操办,花溶跟她的交情很好,听她此语,虽心里不舒服,便知她是好意,只说:“多谢高四姐费心。”
高四姐又说:“奴家看这李姓女子性格温顺,勤快贤淑,伏低做小,夫人但为鹏举后代着想。只要生了孩子,便归于夫人名下。鹏举性情,你也知道,重情重义,绝不会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新欢旧爱,这该如何说起?
花溶只慢慢说:“只是鹏举性子,也不知他愿不愿意……”
高四姐轻笑一声:“昨夜,奴家还和张弦商议,说岳相公痴情专一。但子女后代关系到人伦大义,不得不为祖宗考虑。岳相公是严肃之人,又和夫人历经艰辛,想必不会轻易接受其他女子,所以,还得岳夫人多多费心……”
“我可如何费心?”
“夫人得多替他们创造机会,增加岳相公对巧娘的好感。否则,以他的脾气,要何时才能圆房?”
花溶心里一阵慌乱,心想,这是要鹏举和李巧娘圆房?她这才想起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这个女子住到自己家里,圆房就成了一个十分紧迫的问题,如果不圆房,如何能生下孩子?不可能家里多了个女子,天天做家务就能生出孩子的。
可是,要如何才能令鹏举跟她圆房?而自己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鹏举跟别个女子圆房?
高四姐但见她沉默不语,轻叹一声:“岳相公性子专一,必是不允。如果夫人能有一男半女,你二人真不失为神仙眷属……”
可是,没有一男半女,所以就是柴米夫妻了。
花溶自言自语说:“难道还要我帮他同其他女子圆房?”这话她只是想着,不曾说出来。再看高四姐,但见她一派温柔的背后,忽觉其面目十分可憎。又想起太后、天薇等,无不觉得面目可憎。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涌起如此可怕的想法,但觉四面楚歌,家里甚至住进了其他女子,自己还得强装笑脸,想着如何让丈夫喜欢上那个女人,真正和她圆房,生下子子孙孙,如此,才能成就自己贤妻的美名和美德。
她见高四姐目光殷切,只点点头说:“我会想法的。”
高四姐听得如此,大喜过望,诚挚说:“奴家跟你夫妻二人交好,唯一遗憾便是担心忠良绝后。如今见夫人如此贤德,便知上天护佑忠良,终不叫其绝后……”
自己醋妒便是让忠良绝后——如此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花溶但觉呼吸艰难,什么都说不出来,此时,李巧娘已经端着茶点出来,逗弄着小孩子。
日复一日,花溶才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女人后带来的巨大变故。李巧娘善烹饪,每天能换着花样做饭,三五天不会重复,简单的饭菜到了她手里,变得那么可口。她善于沟通和交际,不到半月,便和周围的将领眷属,尤其是岳鹏举极其亲信的那些将领的眷属关系十分紧密,深受她们的欢迎。她手巧,能绣花,做出的鞋子花样成为妇女们效仿的对象。眷属们私下里,都已经认定她是岳鹏举的如夫人,知道花溶不曾生育,日后,她若生下儿子,母凭子贵,虽不说取代花溶地位,但受丈夫宠爱是必然的。当时,将领三妻四妾非常寻常,即便是军中这些有功名的将领,也大多有侍妾,因此,众人对李巧娘便分外青睐。
李巧娘自己却并不以此骄矜,她如第一日来时一般着意服侍花溶夫妻,小心讨好,从不逾越半步,把自己处于一个奴婢的地位。
起初,岳鹏举常常在外公安,晚上回家有妻子陪伴,并未意识到家里发生了多大的变故。直到有一日他早归,听得一阵琴声。他被这琴声吸引,走近了,却是李巧娘在弹琵琶,琴音如泣如诉。
李巧娘见到他,立刻放下琵琶行礼:“相公回来了。”
岳鹏举问:“夫人呢?”
“夫人外出,还未回来。相公可是要用餐?奴家马上送来。”
“不,我等夫人一起用餐。”
孤男寡女,岳鹏举很少和女子独处,不欲多说,便回客厅里坐下,李巧娘已经适时捧上了香茗,又拿出一碟茶点:“这是奴家亲手所做,相公请品尝。”
岳鹏举一尝,但觉美味无比,赞道:“甚好。”
李巧娘微笑着:“多谢相公夸奖。”
她见岳鹏举一卷在握,要看书,立刻去点了蜡烛点亮。她点的是一根大蜡烛,岳鹏举皱眉,她立刻解释说:“奴家见光线黯淡,怕相公损伤眼睛。”
岳鹏举这才说:“多谢小娘子顾虑周全。”
他想了想又说:“小娘子青春年少,在我家里也是浪费。日后,下官当亲自为你另选一门亲事……”
李巧娘的泪水掉了下来:“岳相公可是嫌弃奴家?”
岳鹏举但见她泪流满面,楚楚可怜,急忙说:“小娘子何出此言?”
李巧娘抽泣说:“奴家生平流落,虽是被太后差遣送来。但这些日子受到相公和夫人的厚待,终于有了家的感觉。尤其是夫人,对奴家视为亲姐妹,令奴家不胜感激……”
岳鹏举但听得她一口一个夫人,又见她楚楚可怜,只好说:“你且留下,日后叫夫人替你留意如意郎君……”
花溶平素都很少和军中眷属闲嗑,又见李巧娘取代了自己,俨然成了岳鹏举如夫人在一众眷属中穿梭,如此,她更是不愿露面,听她们畅谈子女心得和三妻四妾的争斗,闲着无事,便一个人常去洞庭湖边查看形势。
傍晚之后,一抹夕阳倒影水里,但觉广袤无边的洞庭湖烟波浩渺,忽然想起杜甫的诗句:“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才惊叹,杜甫的一字一句那么精妙,不亲自到洞庭,决不能领略诗句的美妙意境。
她沉溺于这样的美景,完全忘记了烦忧,直到天色黑下来,方才想起自己还要回家——回去面对身为女子才有的无穷无尽的烦恼——不能生儿育女的烦恼。
她骑着马,也不加速,只慢慢地往前走,想起陆文龙,心里更是怅然。
“家”横在面前,她下马,将马交给看管的马夫,慢慢走进去。她听得屋子里传来欢声笑语,就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李巧娘一身淡红衣衫,伸出素手,正在用剪刀挑剪蜡烛的芯子。而她的身边,岳鹏举正握着一卷兵书。
好一幅红袖添香夜读书。
心里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醋妒之意,忽然想起,自己这样晚归的时候,鹏举,他不知是从某一天起,并不出来接自己了。
也许,他认为这里是军营,很安全,用不着出来接了?
她默默地站在门口,心里苦得如刚撕破了一个苦胆。
好一会儿,岳鹏举抬头,见妻子站在门口,立刻站起身,笑道:“十七姐回来了?我等你吃饭呢,好饿……”
他立即出来拉了妻子的手就去饭桌旁坐下,李巧娘也急忙说:“奴家立刻准备饭菜。”
花溶强作笑脸,在丈夫对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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