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歌

    不过化魂显然也提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情报了，只是既然来一趟，也不必急着回去。而在和玉皇寺僧人的交流中，信妙香自感修行不无裨益！

    与此同时，庄王皇甫含率兵追敌百里之外，但丝毫没有发现，随即也不难料到恐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回到姑苏却并非发现任何异常，这便更加难以让人放心。只是再去寻找信妙香等人的时候，仆人告知人家已经告辞，并且连林家兄妹也一起走了。

    皇甫含心里对信妙香颇为气恨，可终究也是无可奈何！唯一庆幸的，就是玄道无上真经和万有仙典也不见了，那便自然是被信妙香拿走的。

    对皇甫含而言，那两件东西固然世间至宝，可自己留着终究是无用。凭信妙香的为人作风，他既然领了这份人情，日后必然会有益处于自己。

    不过话虽如此，对皇甫含而言就算自己终究沦落到要保命的地步，也是在万事皆休之后了。他还是有自己的期望，而且如今手下最信任的智囊便是谭克群。

    此人往日在天长山庄受制于人总是没办法而已，后来投靠了庄王，谭克群不无龙归沧海，鱼跃龙门之意。

    修为功法且可不提，而疏导心机城府，谭克群其实还真不见得不如夏飞泽。不过情势比人强之下，也终究是人在矮檐下。再怎么有野心也必定无法实现，而夏飞泽所以处处掣肘他，其实也无非对其性情的认识够清楚！

    至今三年多光景，庄王所谋其实十有七八都出自谭克群的计较，而越是得益，庄王也自然对他越来倚重。

    可“信任”这回事，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人的信任总是对上容易，对下难！

    此时，对于发生的事，谭克群同样感觉很不简单！只是当年之后玄门皆闭门自修，不愿再涉及俗世。如果真有什么事发生，仅凭拉拢的那些江湖闲散其实作用不大。

    于是，谭克群计较让庄王先向邻近的云天阁和灵缘天域两派示好，一来彼此位置相邻，可谓唇亡齿寒。二来如今的灵缘天域掌门灵真上人年纪已老，大多事情都交给了许畅掌管，如今也是必然的掌门继承人了。

    另一边云天阁，虽然如今掌门仍旧是光华居士，可基本上大事小情一定会通过沈云。

    光华居士本身天资普通，自己也并无什么奢望，若非沈云对这位师兄非常的恭敬，他其实早想退位让贤的！

    关键在于两派之间并非普通的江湖同道而已！灵缘天域的镇派神剑飞虹剑主蒋月娥，云天阁游魂剑主沈云，两人其实早有婚约。只是昔日大战江湖各派都损失严重，两人才只好各凭神剑协助同门精进修为，但成亲也不过早晚而已！

    如今谭克群就计划向两派通知有异域奸细潜入中原，经多方明察暗访，极有可能是并非凡人。然后加油添醋的编些莫须有之事，两派自诩正道，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但这些事还需谨慎，不能做的太过明目张胆。灵缘天域本为庄王辖下，云天阁当地官员也皆为他心服。可如今诸皇子中不乏紧盯着他的，万一被人抓住把柄说他勾结江湖势力，且惠及民间颇多。话说出来固然是好事，但稍微多想一点就不难被当成“收买人心”。

    一个封疆亲往，封邑广阔，权柄极重，皇帝如此对他即是爱护，也是看重。但若被认为可能对自己形成威胁，纵然是亲儿子，情况恐怕也会不同！

    不过谭克群的目的正在于此，让朝里的皇子和大臣进谗，让皇帝对庄王起疑。而且事情越严重越好！

    因为目前必然没人能拿出证据说庄王有谋反之意，何况他所做种种善举在辖地民间颇有声望，就算皇帝想对他如何也不得不考虑可能会遭至非议。而一旦耗尽了皇帝的疑心，再次取得的信任就将非常的牢固。到时候哪怕他真的不等老子死就造反，都不会被过早就提防！

    庄王对这些计较颇以为然，于是便一切计划照办，并且还把信妙香在王府作客一事传扬出去，更增对立之人对他的忌惮。另外对于皇帝而言，难免会思索若是这个儿子能得到信妙香的看重，自己或许正该将其视为传人！

    说白了，犯错的再怎么样也该受罚，至于结果就是另一回事。而所谓仁义道德，天理伦常那些劳什子，除非被刻意放大，否则就算牵连到律法，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无论把“道义”吹得再高，现实中“家事”永远是“小事”。

    回顾这过去的将近二十年，天下翻覆，没有谁是真正得到了希望的好处，也没谁真避免了不愿意承受的损失！

    东海和南诏，以及玄宗门派都显而易见经历很多门派。相比之下，天刹国便显得比较平静了，至少没什么太大的损失，顶多都是国中，甚至一家子的内乱。但相对于大环境而言，他们能一直把危害阻止在过境之外，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而皇甫达，成为了承天国皇帝。可至今三年多中，费尽心力也就是落个国泰民安，离兵强马壮、物阜民丰还差得远呢！

    这成绩和他期待的自然还有距离，而他本来是希望能凭绑定信妙香把所有人都牵连在一起。当时的永天百废待兴，根本不用多费心去治理，只要让各地一切照旧，酌情减免税负便可。

    而同时，皇甫达原本是想能趁机利用江湖势力吞并东海，甚至是天刹，南诏他根本都没放眼里。可信妙香却早早就杜绝了他这条路的希望，让东海和天刹两国兵马囤积边境，从一开始就切断了他的进取之路。

    坦白讲，皇甫达的恨是难免，但没用。信妙香只愿意给他这破烂永天一国，他除了老实收下，否则就什么也没有！

    说到底，皇甫达当年向信妙香自荐，得到了默许。其实不过就是彼此表明同一立场，各取所需。至于事后能得到多少，不过看自己本事。最后自己的预谋失败，其实终究是因为信妙香一直掌控着大局。他不希望继续天下大乱，所以如果当年自己不顾一切继续开战，就等于是找死！

    聪明人之间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说穿了，狄康就是因为不够聪明，或者说过于自负，最后才导致连自己性命都丢了。

    相对而言，骆无涯年老缺乏进取心，可也未尝不算是一种明智。即便是身为一国之君，但如果局面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就和所有盘中棋子一样，若是不肯听凭摆布，就只能沦为弃子！

    不甘心的会被称为有勇气，有志向，但结果只会证明他们缺心眼儿！




75、人心虽繁鲜珍稀
    用假设看结果，用事实判断原因，这样比较容易抓住渐变过程中关键的点

    信妙香在玉皇寺只暂住几天，因为他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种种迹象表明，让他担心自己恐怕不那么容易可以继续置身事外了。

    因为如果只是凡人自己之间争名夺利，抢江山，信妙香也就是在山顶找个地方坐下，泡好茶看看热闹便可。但如今事情真的指向了新月王朝，而且也已经暗中联络上了中原的释教，这就已经证明不再是世俗的争斗了。

    况且江南地方的种种情形，别人或许要多想想，可信妙香大致听说了也就不难明白自己处境。而事情既然不是单靠凡人可以了结的，那自己便尽可能的能避则避

    而带着徒弟往回的路上，信妙香却收到了大徒弟白雨的灵信，说是云天阁送来了喜帖，沈云终于要迎娶蒋月娥了

    坦白讲，信妙香心里不太愿意出面，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不会顺利而其实当年光华居士就提过让两人早点成亲，可灵真上人借口两派都需要尽快恢复元气。云天阁需要沈云，灵缘天域当然也少不了蒋月娥用神剑协助同门精修。

    不过稍微细想就不难明白，八玄宗、八神剑，各占其一彼此都不会有什么麻烦但如果蒋月娥嫁给了沈云，她可以选择不当神剑命主吗如果不行，云天阁就等于同时拥有了两柄神剑，可灵缘天域从此就将在玄宗门派里低人一头。

    当年他们商量此事的时候信妙香并不在，而事后听说了情况是几位前辈名宿联合为两人保媒先定了亲事，婚期则延后待定。可其实无论到什么时候，就算这次灵缘天域不能阻止亲事，也必定不会太爽快，而且必然会提到这件事。

    而云天阁一边，其实沈云和蒋月娥两人本身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难保其他人不会有觊觎之心

    可想归想，信送到了，不去似乎不太合适

    而信妙香师徒到达云天阁的时候，白雨和赤练两人已经准备好礼物等候两天了。

    对他师徒，云天阁自然是远接高迎，待如上宾。而同时宇文俊和可炼也都已经到了，陈思瀚回复说会来，不过他难得能有机会出来一趟，可想而知不玩个痛快是不会那么早到的。

    另外夜阑回复会作为娘家一边随送亲队伍来，其他的江湖中人情况就不值得信妙香了解了。

    师徒四人被安排在云天阁最好的别苑暂住，白雨告诉他，师娘一行已经回到了玄心门。林家兄妹被安排在山下“名仙镇”，由欧阳琛和方宽代为照应。

    同时姬淑敏在离开王府的时候，还把两件宝物带走了。信妙香听完才醒悟为什么皇甫含敢对外传扬自己曾到王府的事，原来是老婆自作聪明来了个顺手牵羊

    对此，信妙香颇有点哭笑不得。可凭心而论，他也知道那两样东西留在凡尘俗世并非好事，可只要遭殃的不是自己，别人自作自受他并不关心。但既然事已至此，老婆干的事，账自然是要自己背，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转天一早，灵缘天域的送亲队伍已经到了山下，暂时于城中客栈休息。而听到消息不久，果然便有人来找信妙香了。

    一看来人，正是许畅、姚千华，如今两人也已皆做道装打扮了。另外还有方伟成和渡悲，这二人是信妙香才见过不久的，此时四人同来，信妙香已经料到十之**

    四人落座，一通海聊，畅谈昔日并肩作战，其实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终于，许畅还是说到了正题上“信兄此番师妹大喜，信兄肯赏光我两派都是很荣幸啊”

    “哪里他二人皆我故友，相识多年，大喜日子我当然要来祝贺”

    “是啊想我八玄宗自建派以来便是共同拱卫江湖正道，虽有过一些不愉快，但如今时过境迁，大家正该同心同德，避免重蹈覆辙才对”

    姚千华在旁边扇风，信妙香却并不搭茬。

    沉了下，许畅缓缓说“信兄八玄宗门派除了祖传功法之外，各派的代表无疑就是镇派神剑昔日夏飞泽为其野心残害同道，就是为了抢夺各派的神剑。前尘历历，我等今后更该牢记前车之鉴才行啊”

    信妙香听得淡淡点头，仍旧一语未发

    许畅见此颇有些尴尬，因为他也明白事情说出来就显得自己小气，但为了师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信兄其实并非在下小肚鸡肠，但世间野心之辈素来多有。但其实凭空滋欲的往往并不多见，更多都是一朝得志诱惑难抵，终究欲壑难填。师妹自小性情善良，沈兄与我等更是至交，他们的为人品行我等深信不疑但其他人总是人心隔肚皮，并且万一有外人心存歹意，到这云天阁一派便可得双剑，此等危机恐不得不防吧”

    信妙香脸上毫无表情，甚至让人感觉不知他究竟听没听到许畅说的话。可渡悲在旁早听得脸红，光头低垂了。

    他四人昔日曾一同游走江湖多年，彼此轻易颇深。此番许畅和姚千华去找他们，方伟成根本没多想一口答应了。可渡悲比他们仨加起来还聪明，怎会不知其心本不愿意来的，但却又磨不开朋友面子。

    不过其实如果许畅进门直接明说不愿意自己门派的神剑归别人，起码还是有理有据，能说得过去。但非得一堆废话铺垫，难不成以为在信妙香面前还能掩饰得了脏心烂肺

    而见信妙香仍旧毫无反应，许畅皱眉又说“信兄神剑之事非同小可，一旦为存心不良之辈窃取，后果不堪设想夏飞泽之祸，想必大家仍旧记忆犹新呐”

    半晌，信妙香看看几人，淡然一晒“许兄说话就说话，别扯没用的。夏飞泽那样的人天下间不知几百几千年才出一个，就眼下看来你所言莫非是在影射我会去窃取神剑危害天下这我倒想问问，我信妙香何时何地对何人说过我想要神剑”

    许畅一阵错愕万没想到自己的话竟让信妙香如此理解当下赶忙解释“信兄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世间谁不知道信兄兼修玄上三境之极，已然位列仙班，神剑再强众位凡尘之物焉得如信兄眼界在下在下只是觉得，信兄为天下已然付出良多。凡尘之事，若是可以避免的危害或许还该及早防范，否则什么事都要劳动信兄，我等也实在心中难安”

    “这倒是凡间的事我本确实不太适合插手，许兄此番关怀之情，兄弟很是感激”

    得许畅张大着嘴，就噎三五个大馒头恐怕都够了。这就是自打嘴巴，你要真不愿意麻烦人家，干嘛还拿自己家事来说

    连连转念，姚千华缓缓说“信兄此言极是凡间之事总得凡人自己解决最好，不过咱们八玄宗凡事为江湖众见，各派所以能够全力以赴所仗即为镇派神剑”

    这话也只有方伟成听了以为然，可信妙香却已经懒得继续跟他们绕弯子，淡然说了句“原来两位是因为觉得本派神剑即将不在，所以心中不甘啊”

    两人被直接说破心思，不由得顿时大为尴尬渡悲头已经好半天没抬起来了，此时方伟成也突然恍然大悟，忍不住心中暗暗有气，侧目斜睨心里暗想听听你俩还能说点什么

    其实许畅和姚千华也并没打算自己的心意能瞒得过信妙香，只是忽然明白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意思，只是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

    脸红耳热之际，两人心里颇不痛快可面对的是信妙香，他们又能如何

    话既然都挑明了，许畅索性直言“不瞒信兄这几年来因有神剑加持，本派弟子修行皆感颇有进境。师妹既然无心求仙，男女相爱也是人之常情，我等身为师兄自然也忠心希望她能幸福但她人嫁到云天阁，飞虹神剑便也一同随去，这于本派是否有些不太公平”

    信妙香点头说“没错，有道理不过，我想月娥并非贪心之人。你们把话说明了，将飞虹神剑留在灵缘天域便是”

    这还用他说如果可以，也不会有今天这事了。其实他们在师门的时候已经尝试过多次，可一旦飞虹神剑脱离了蒋月娥的控制，不仅没人能掌握，而且还会反为所伤。到了今天，包括他俩在内灵缘天域修为最高的十余人都或多或少受过飞虹剑伤

    信妙香当然明白，光看着俩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就早都暴露了。而实际上灵缘天域中人的想法，哪怕就说是私心，也并不过分。

    玄宗门派毕竟不同于一般江湖门派，各派祖传神剑和门中修炼功法息息相关。就算不考虑云天阁得到双剑，灵缘天域也不愿意失去自己的镇派之宝，这不过人之常情而已

    所以，渡悲和方伟成两人虽然心里颇有些不痛快，但考虑到实际情况也觉得他们所想并不算不合理。

    而其实信妙香当然也明白，神剑命主虽然可以改变这并不是秘密。因为当年夏飞泽虽然没真正施展，可也确实印证过。

    况且八神剑最初其中六柄就是信妙香亲自唤醒的，人们理所当然认为他可以改变神剑命主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可以，并且他还知道怎样施法能够避免伤害到剑灵，这是当年夏飞泽都做不到的。

    可是这样做对施法之人可不是毫无伤害的，毕竟是逆天改命的事，怎么可能说干就干

    不过，信妙香虽未明确答应什么，可也并未拒绝他们的要求。因为无论他们怎么想，信妙香只考虑自己要怎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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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无是无非一身轻
    如果并没真正弄清楚要付出什么代价，就别轻易开口，否则脸会很疼的——

    沈云和蒋月娥虽然都是出身玄宗名门，但并非掌门人，只是这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各自作为门中第一人的地位！而原因，当然就是因为他们都是本门神剑的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