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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而一出了这家前店后院的咸鱼铺子,小花生就如同从笼中放飞的小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死活再也不肯去骑阿六那匹马,哪怕阿六说愿意带他一块骑,他也坚持不同意,一个劲说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一力抢过了为张寿牵马的差事,一路走还一路说个不停。
“叔爷就是老把我当小孩子,老担心我受骗上当,想当初还让我别被云河叔卖了呢!云河叔对我可好了,对我就像亲生儿子似的……六哥也很好,我还没见过就因为我喜欢马,就肯把马让给我骑的好人!”
小花生一边说,一边扭头看了一眼阿六,见少年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最开始的冷意,他顿时更加雀跃了起来,又转身对张寿说:“我之前还担心张博士你也和那些狗官和狗大户似的,可后来才知道,您也是好人!”
大概是因为动乱之后,天色又已经临近黄昏的缘故,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再加上有阿六在,张寿也不担心小花生的嚷嚷引来什么风波,笑着接受了这一张好人卡:“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好人?就因为我做了那一顿饭?”
“哪有官老爷做饭给我这样的人吃的!”小花生虽说倒着走,可脑后却仿佛长了眼睛似的,走得极其稳当,一边走还一边摸了摸鼻子说,“张博士你做菜那么好吃,对人还这么好,当然是最好的好人!你可一定要救救云河叔啊,他真的是被逼到绝路上才那么干的!”
听到小花生连发好人卡,最后方才又开始了碎碎念,张寿就叹了一口气说:“我会想想办法的……对了,听说之前大皇子之所以被挟持,是因为被冼云河派人色诱?能迷住大皇子,后来更是出手将他挟持,哪家姑娘那么有魄力?”
小花生先是支支吾吾,随即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试图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去,等发现张寿还是揪着不放,他就只好耍赖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云河叔的老情人……”
“男子汉大丈夫,哪怕遇到了再过不去的坎,除非寥寥几个厚黑到不要脸的,绝对做不出把心爱的女人双手献上的事……哪怕只是做戏也一样。”张寿却打断了小花生的话,随即笑呵呵地说,“虽说我没见过冼云河,但就我听说的那些,他理应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阿六见小花生心虚地低下头去,他突然开口说道:“不会是你吧?”
“六……六哥你别……别开玩笑了!什么是我,怎么会是我!”
见小花生就如同被人踩住了尾巴猫儿似的炸了,一开始连话都说不利索,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张寿原本还觉得阿六这猜测简直是无稽,此时也不禁犯起了嘀咕,扫了一眼四周,见路上已经没了行人,他就盯着小花生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这一看,他就发现了端倪。
虽说身量不算很高,整个人也有些瘦弱,但小花生确实颇为清秀,而这样的清秀,若是能有个擅长化妆的人巧手一打扮,再加上那举止形态不同于那些搔首弄姿的美人,自有别样的风情,说不定大皇子那个眼光“独到”的家伙真会上钩。
而小花生虽说低下头不敢正视张寿的视线,但也就是坚持了一会儿,最终就垂头丧气地小声说道:“是我……是我主动请缨的。总不能为此牺牲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至于我……实在不行我就和他拼命,好在压根没等到那时候,我就逮着了机会……”
好小子,要不是阿六的丰富联想力,他竟然差点错过了这么一条大鱼?
张寿轻轻吸了一口气,等一侧头,看见阿六正饶有兴致地上上下下打量小花生,仿佛又成了之前那个打量人何处下嘴比较可口的怪人,他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声。
“朱将军之前就没问过冼云河这件事吗?”
小花生顿时更加心虚了:“朱将军问过的……但云河叔打死不肯说,其他人则是不知道,再加上云河叔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罪名,所以……”他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是愧疚,到最后眼圈也有些红了,“其实这时候,我应该和他关在一起的……”
就在这时候,阿六突然一跃下马,随即一巴掌重重拍在了小花生肩膀上,见人打了个激灵,立刻抬起头来,发现是他,方才惊魂未定地按着胸口舒了一口气,他就直截了当地说:“别辜负他。”
这简简单单四个字,说得小花生险些再次掉下泪来。他连忙伸出手使劲擦了擦眼睛,这才破涕为笑道:“谢谢六哥。”
阿六对小花生点了点头,随即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这才转身径直回到了坐骑旁边,轻松利落地跃上了马背。而张寿看到傻笑摸摸自己的头后,重新打起精神在前头带路的小花生,忍不住再次瞅了阿六一眼。
不知不觉,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的阿六,竟然也会安慰人了!如果安慰的不是小花生这样一个曾经男扮女装的伪娘,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姑娘家,那他才能真正放心,因为那才意味着少年终于成年长大了。只可惜,任重而道远……
至于老咸鱼会不会因为某些事情就跑掉,张寿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就在他进城之后就已经听说,朱廷芳仍旧延续了之前沧州城许进不许出的禁令。这也就有效防止了相关人士的逃跑。至于特殊原因要出城的,去县衙报备,全都要朱廷芳亲眼过目,亲自令人护送。
当他这一行三人终于来到县衙门口时,却只见一条人影闪电似的扑上了前。





乘龙佳婿 第三百二十七章 观刑漫话
那条人影当然不是刺客,而是喜形于色的朱二:“妹夫,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张寿不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原因,他总觉得朱二此时有点热泪盈眶……不,应该说是喜极而泣的感觉。等到朱二近似于殷勤地搀扶他下马之后,他就完全明确了这一点。果然,接下来朱二就说出了一番让他吓了一跳的话。
“妹夫,莹莹使起性子来,简直拦都拦不住。我们跑了三家工坊,在第三家居然正好遇见一帮打砸工坊的家伙。那些家伙还拿着锤子和斧子,结果莹莹厉害得和个鬼似的,不管不顾带头冲了上去,她一个人直接踹倒两个,打趴下了一个,剩下三个才是朱宏他们收拾的!”
朱二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一想到之前那情景就心有余悸:“你是不知道,那些个家伙的锤子好几次就擦着她的胳膊、肩膀……甚至脸,我都快被她吓死了!她绑了那些人回来就去见大哥了,我都不敢跟进去,生怕回头大哥知道这事,不去骂她,却来把我捶一顿!”
张寿还真不能说朱二这是杞人忧天,他瞅着可怜巴巴的二舅哥,回头对阿六打了个手势,就直接拽着朱二入内。而落在后头的阿六见小花生正目瞪口呆,他就体谅地再次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习惯就好。”
习惯……习惯什么?刚刚朱二公子说的,应该是他妹妹吧?那可是赵国公府的千金啊,居然亲自捋袖子上阵……打架?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人不像沧州本地那些大小姐似的盛气凌人,可如今看来,她还能打能杀,家丁恶棍狗腿子,全都不是对手?
小花生跟在阿六后面走进长芦县衙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以至于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张寿和阿六主仆识破的那点惶惑,他也都抛在了脑后。等到他浑浑噩噩地跟着来到了县衙大堂,听见里头那个冷厉的声音时,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不说?既如此,来人,拖下去,打,打到他说为止。记住,动作轻一点,节奏慢一点,打上一两个时辰,说不定他们也就招了!”
他瞪大眼睛往里望去,就只见两个壮汉架着一个手脚被缚,依稀还有点眼熟的鹰钩鼻汉子出来,直接把人丢在了月台上,拖翻了就打。随着拇指粗细的木杖雨点一般落在了此人的臀腿上,人抑制不住发出杀猪似的惨叫,他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完全忘了刚刚在想什么。
而就是这么一会儿,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不断有人被拖出来,丢在地上就打。但只听惨叫声、呻吟声、求饶声不绝于耳,间或还有高呼我什么都说的声音。可即便如此,那乱杖齐下的情景却并没有停止。
这时候,小花生就只听张寿轻声说道:“原来这年头打人的木杖是这般粗细……也是,如果真的用那种如同船桨似的大板子,也不用三五十,说不定三五下就能把人给打死了。”
虽说不明白张寿为什么会关心这种刑具的问题,但小花生还是赶紧说道:“我听叔爷说,这些刑具是特制的尺寸,但就算细细这么一根,打脊背的话,也很容易把人打死……所以太祖皇帝说,以后打人除了用小杖,一概打臀腿,不许打脊背,打死人,掌刑者同罪!”
小花生说着顿了一顿,模仿老咸鱼当初对他讲述时的语气,小声说道:“太祖皇帝说,杖刑拷打也好,刑责也罢,是为了让人皮肉受苦,不是为了把人打死打残。所以,怎么让人吃到最大的苦头,得到最大的教训,却还保留他下次挨罚的能力,掌刑者必须要掌握分寸。”
“至于那些奸人妻女、抢掠杀人、拐卖致人死亡、无端恶意杀人诸如此类的穷凶极恶者,全都是斩立决,决不待时。而斩刑之前,每三日在官衙前臀杖四十,直至斩首。以为后人戒。”
这些实在是太文绉绉的话,小花生说起来很不习惯,见张寿有些讶异地打量他,他才忍不住挠了挠头,赔笑解释了起来。
“叔爷平时很不正经,但一说起太祖皇帝这些老故事,那就动辄引经据典,还说是从书里看来的。因为我小时候听他念叨过无数遍,都能倒背如流了。”
张寿本来就对老咸鱼的政治倾向有鲜明的认识,此时小花生这话,不过是让他进一步确信自己猜得没错的,不禁会心一笑:“太祖皇帝痛恨为非作歹穷凶极恶者,于是严刑峻法,虽说曾经被人非议严苛,但如今看来,确实对作恶者是一大震慑。”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给自己的必读科目再次添了一样——大明律。不得不说,那位穿越者前辈确实在很多地方和他有些共同语言。
他一向很鄙视某些人权主义者成天叫嚣废死,动辄批判死刑。在他看来,对于某些挑战人容忍底线的恶性犯罪,给一颗枪子都简直太便宜了!太祖在死刑前的附加刑,明显是针对那些恶贯满盈之人——这就是所谓的以律法为准绳,在行刑之前狠狠抽他几顿?
别人都是随口说说,可这位是把想象变成现实了啊!哑然失笑的同时,张寿没注意他们的话题竟是从朱廷芳拷打犯人转到了另外一个诡异的角度,却觉得这种事执行难度太大,而且很容易导致另一种情况。
“不过,明知必死却还要零碎受苦,这些犯人也许熬不到斩刑就会愤而自尽吧?再者,明知必死就干脆作恶到底,这可能性也是有的。而且,穷凶极恶很难界定,很容易因为朝廷官府的政令变化,蔓延到所有死刑罪名上。到那个时候,惩恶扬善的初衷恐怕就维持不住了。”
“听说,当年在斩刑前臀杖示众的,全都要太祖皇帝亲自勾决方可。”说起那么多年以前的事,小花生也有些不那么确定,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叔爷说太祖皇帝之前还特意在各地官衙树立铁牌,把适用于如此处置的罪名写在上头。至于没等行刑就自尽的……”
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小声说道:“据说那时候的旨意是挫骨扬灰,撒到黄河里去,这样会永世不得超生。别看那些恶贯满盈的人,大多还都很信来世,再说有时候还期望大赦令,所以不免苦苦熬着。虽说每年这些大恶犯人就赦免一两个,但好歹也有盼头。”
“叔爷他看过一些当年留存下来的手稿,说太祖的大赦令其实是骗人的,往往那些报上来的死刑犯中早就选定了罪过不那么大,只需要狠狠打几顿以示‘薄惩’的家伙,回头轻轻放过,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大赦。不过这些话,还是不要对这位张博士说了。”
可说到这里,小花生突然回神,瞥见月台上那几个人被打得哭爹喊娘,突然想到了另一条法令,顿时面色苍白:“不过张博士你说得也没错,太宗皇帝之后,死刑之前还要臀杖示众的,又加上了十恶犯人,好像谋逆叛乱等等都算……云河叔不会也被归到这一类中吧?”
张寿见小花生仿佛急得要哭了,而阿六正再次轻拍小家伙的肩膀表示安抚,他就也出言安慰道:“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你先不要急。”
小花生使劲点了点头,脸上却尽是担忧:“叔爷不但收养了我,还教我读书认字,云河叔也是,可沧州这地方,没门路考不上小吏,后来他为了谋生计,就跟着叔爷出海了。叔爷的船沉了之后,他娘和叔爷大吵一架,死活不许他再出海,还逼着他去学纺纱。”
张寿微微眯起眼睛,随即问道:“说起来我有些好奇,沧州的纺工,似乎男子比女子多?”
“没错,一直都是男子比女子多。一来是沧州男多女少,二来是因为地少不够种,如今海运多过漕运,运河码头也不需要那么多力工,三来是如果家里有几台纺机,一家男男女女都纺纱的话,比种地赚得更多。”
“沧州织的棉布虽说没江南的那么多花样,但好在结实耐用,通过水路就可以把棉布送到京城,因为路途近,运费比江南棉布便宜,普通棉布价格只有江南普通棉布的三分之二。”
朱二没想到张寿和小花生看人行刑竟然也能把话题扯这么远,不由得使劲咳嗽了一声。
他可没那么好心理素质,面对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头皮发麻,甚至有去揉屁股的冲动。
而且,他还不禁由人及己,想到了自己那些年曾经挨过的家法。虽说不至于像如今这样雨点一般没个止歇,但十下起步,二十下热身,三十下鬼哭狼嚎……这种经历都没少过。当然,家法只打屁股,不像眼下,别说屁股,就连大腿都被木杖抽得没一块好肉!
回过神的张寿见朱二那副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人在想什么,当下也不去戳穿这位挨打专业户的准二舅哥,却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在外头继续看热闹。
不多时,其中一个一个劲嚷嚷什么都愿意说,声音还最大的汉子,就被重新拖了进去。
只不过就刚刚这么一会儿,此人的臀腿就已经血迹斑斑,想来怎么都至少挨了几十下。
而其他几个正在挨打的见此情景,全都忍不住大叫求饶了起来。
可里头压根没传来喝令停止的声音,一个个人甚至连辗转躲闪都做不到,只能挺在那苦挨。没过多久,刚刚似乎是被拖进去问话的人,却又被重新拖了出来,照样扔在地上继续打。可这一次,人却只能发出咿咿呜呜的声音,原来是嘴被一团破布给堵住了。
没等其他几个人幸灾乐祸,又有一人被拖了进去,同样是没过多久被拖出来,堵了嘴继续打,等到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张寿已经看出了名堂来。
敢情是朱廷芳有意对比这些家伙的口供,同时通过这些家伙杀鸡儆猴。
果然,等到第六个家伙被拖出来又打了无数,朱廷芳方才徐徐从大堂中出来,身后还跟着女扮男装的朱莹。见了他时,前者只不过微微颔首,眼睛一亮的朱莹却立时绕过人群来到他面前,笑着说道:“阿寿,你真是料事如神,我们才去了第三家就截住了这些家伙。”
她一面说,一面得意地抡了抡拳头:“我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
“是啊是啊,你教训得倒是痛快了。可人家拿着锤子斧头,你赤手空拳就上……莹莹,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千金之女,坐不垂堂的道理?”
见张寿叹了一口气,朱莹顿时笑了起来:“我从小练武吃了那么多苦头,不就是为了万一遇到这种时候,不至于只能躲在后头指手画脚吗?没事,我有分寸的。再说,我祖母和娘说动爹放我出来,也是想让我好好历练历练。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身上穿了软甲。”
这最后一句话,朱莹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张寿和他身边耳聪目明的阿六才能听见。
即便如此,听到的这主仆二人,反应却截然不同。阿六赞同地点了点头,至于张寿……他实在是有些啼笑皆非。这要是朱二,怎么历练都不为过,身上穿软甲防身那也是应有之义,可朱莹需要历练?就算是历练,也不会是要她去揍人!朱莹是自己忍不住想揍人才对!
朱莹见张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顿时有些心虚地避开了目光,随即轻哼一声道:“京城规矩太多了,就算是我,也不能没事就去找人麻烦……谁让这些人撞在我手里,活该!”
两人说话间,朱廷芳已经吩咐了那边暂且停刑,旋即吩咐把几个人送去行宫,交由杜衡看管——把堂堂行宫当成监牢似的,也就是他有这心性手段。
等到那些个虽说堵住嘴却依旧发出凄惨呻吟声的家伙被带出了县衙,偌大的地方渐渐安静,也就只有月台上的斑斑点点血迹,告诉人们刚刚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但随着两桶井水往上头一泼,几个差役卖力得拿拖布随便擦了擦,那点点血迹也就看不太清楚了。
只剩下那星星点点的深褐色污渍,也不知道是前人的血泪,还是纯粹的肮脏。
而朱廷芳叫了众人一块到二堂,这才言简意赅地说:“已经问清楚了,指使这几个人的,就是那几家开工坊的大户。是我昨天还没派人看住他们宅子的时候,他们家正好在外的人雇的,打算栽赃在冼云河身上,找的都是地痞恶棍,所以,之前他们那顿打也算是挨得不冤。”
张寿仿佛没看到偷偷摸摸也混了进来,此时正躲在阿六身后的小花生,似笑非笑地对阿六微微颔首道:“阿六,看来你该去送一下今夜的请柬了。”




乘龙佳婿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夫唱妇随
既然把张寿送到了县衙这种安全地方,阿六再去送信时,自然没什么后顾之忧。有朱廷芳和朱莹兄妹在,有来自赵国公府的三十多个护卫,他可不相信还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刺客闯进来。而且,花七也许还留在京城,但也许已经悄悄潜入了沧州城。
而朱廷芳亲自带路,把张寿安置在了县衙后头官廨中一个清幽的小院子,隔壁就是他和朱莹住的地方。虽说兄妹在家中时早就是一人一个单独的小院,但出门在外,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而且朱大哥不觉得自己之外还有谁能看的住朱莹,至于张寿……
这小子大概会在朱莹打人的时候递刀子,又或者帮忙踹两脚!
而张寿眼看朱莹被朱廷芳拖走审问去了,他就招呼小花生进了屋子。这里大概原本就是官廨中的客房,从床铺到被褥全都是崭新的,桌椅也都收拾得纤尘不染,只是墙上的字画嘛……是贾宝玉很讨厌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但和县衙这种氛围非常相宜。
张寿却不觉得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有什么腐臭味,他又不是贾宝玉这种享受富贵却又没能力担起家业责任的公子哥。所以他转了一圈,见书架上都是四书五经,他知道往来此地的客人多半是读书人,很符合进士出身的县令许澄的交际圈,继而就在圆桌旁坐了下来。
等他想起跟进屋的小花生时,一扭头,却只见人正在认认真真地扫地,可扫来扫去也没见扫出灰尘来,头已经快垂到地上数灰尘去了。见这一幕,他忍不住笑道:“小花生,我从你叔爷把你借过来,是想要借助你这个小地头蛇了解一下沧州,不是为了让你当随身小厮。”
小花生顿时站直了身子。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随即磨磨蹭蹭去放好了扫帚,这才上前小声说道:“我是觉得六哥那么能耐,张博士你觉得我没用,回头撵我回去……一天不知道云河叔到底会是怎么个结果,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赖也要赖在这儿!”
张寿顿时被小花生给逗乐了。尤其是这小家伙还曾经男扮女装骗得大皇子团团转,他就越发觉得好笑。于是,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人坐下,他就直截了当地说道:“沧州城里,曾经和大皇子以及长芦县令许澄勾结,经营工坊的那几家人,你都给我好好说说。”
小花生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对张寿有用,这样也许张寿就会好好想办法给冼云河脱罪,因此,他立刻打起精神,一五一十地开始仔细解说各家情形。
“本来还有不少小作坊,还有自家就有纺机的机户,但大皇子来了之后,和几家最有钱的大户勾结在了一起,再加上有许澄这个狗官牵线搭桥,镇压局面,那些小作坊和机户没地方卖棉纱,渐渐的就只能去给他们做工了。”
“如今开工坊的总共五家人。西城首富蒋老爷,南城的齐员外,还有……”
小花生一家一家认认真真地介绍,他也确实年轻记性好,每家都有些什么人,谁管家,谁做官,谁纨绔……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最让张寿觉得可贵的是,小家伙并没有因为对冼云河的倾向性,就拼命攻击那几家,对各家族人的介绍倒是颇为客观。
“对了,这几家人也算是沧州大户,那么平时可曾做过善事?”
张寿只不过随口一问。他从来不觉得做善事就能抵消一个人的罪恶——毕竟很多人不过是为了打消罪恶感才去做善事,动机已经不纯,更有些人不过是为了塑造一个善人的形象,也好麻痹大众而已。然而,小花生的反应,却激烈得让他大为意外。
“善事?他们当然做过善事,不少人还在外头标榜自己是大善人……去他娘的大善人,那是披着人皮的狼!”
当小花生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破口大骂的时候,隔壁院子里,朱廷芳看着自己那坐立不安的妹妹,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张寿是出来公干,而且还有我在,你就为什么非得跟来?就算祖母和母亲都纵着你,你也该想想,这会让外头人怎么说你们两个?”
“只要我们高兴就好,还怕别人说?”朱莹轻哼了一声,随即就不情不愿地说道,“是宫里传来的消息。坤宁宫明明被封闭了,可皇后还是不知怎的听说了大皇子被挟持的事,于是发疯似的要找皇上理论,最后虽说太后亲临,说一定会把大皇子弄出来,可她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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