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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祝泥犁催动神通,幻景再度合拢,赵甲申对他的手段知根知底,一旦深陷“十八泥犁”,无法自拔,心神稍有动摇,幻景便化虚为实,种种酷刑加诸于身,万难逃脱。他抿唇厉啸,穿云裂帛,音波滚滚散开,生生震散泥犁幻景,祝泥犁不遗余力催动“十八泥犁经”,一波波压上前,将其拖在原地,再也挪不开脚步。
妖气急速远去,陶贴绷紧小脸,大为不悦,九霄神雷被对方轻易收去,让他觉得失了面子,死死盯住赵甲申,一心要找回场子。小小真灵根本不在赵甲申眼中,他胸腹起伏,口中啸声不绝,左手虚虚抱弓,右手虚虚搭箭,弓开如满月,箭去如流星,一道乳白的湍流急速成形,撕开“十八泥犁”幻景,直射祝泥犁咽喉要害。
“封喉箭”介于有形无形之间,离弦必中,祝泥犁深知厉害,一道道虚影从体内飞出,迎着湍流撞上前,一箭穿喉,溃散于无形,顷刻间耗去百余化身,才能“封喉箭”化解。赵甲申趁他无暇分心,抽身远遁,却被陶贴抱住右腿,嘴角开裂到鬓角,露出尖细的牙齿,狠狠咬了一口,脸色顿时一苦,折断满口钢牙,吃了点小亏。
赵甲申抬脚将陶贴蹬开,五指一按,伟力勃然而作,将其压得粉身碎骨,下一刻吃力地从“子午炼妖壶”中探出头来,握紧小拳头狠狠示威。赵甲申被陶贴拖了一瞬,再度陷入泥犁幻景之中,只得故伎重施,拉动“封喉箭”,却见祝泥犁摇动双肩,瞬息幻化十余分身,一时间分不清真伪,稍一抽搐,幻景重重叠叠合拢来。
赵甲申眸中映出“十八泥犁”种种惨状,暗道一声“不好”,只得咬破口中一粒“镇心去妄丹”,一股苦涩的味道淌入喉头,药力弥散,神智顿时清醒过来。这“镇心去妄丹”是天狐老祖赠与他的灵药,专为克制“十八泥犁”幻景而炼,依了赵甲申的本意,既不愿承他的情,也不愿吃他的药,但“十八泥犁经”难以应付,火烧眉毛且顾眼下,有什么后患,留待日后再操心吧!
祝泥犁见他弯弓搭箭,僵立于原地,深陷泥犁幻景不得自拔,心中顿时一松,十余化身合拢一处,举步上前,才跨出数步,赵甲申三指一松,“封喉箭”疾如流光,洞穿他咽喉。祝泥犁脸上露出讶异之色,身躯随之幻灭,竟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化身,赵甲申这才知晓中了对方的圈套,“嘿”了一声,微微眯起双眼,目中凶光闪动。
虚空如水波荡漾,祝泥犁身影渐次浮现,赵甲申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十八泥犁经”竟奈何不了他,反倒是“封喉箭”出则穿喉,令他颇有些忌惮,好在他化身万千,虚实难辨,存心提防,自保当无虞,只是这“投名状”却送不出手了。
魏十七看了片刻,“长生寨”八庭柱各有所长,“十八泥犁经”与“封喉箭”别开生面,极尽变化之能事,颇有可观之处,然而百川归海,万法归一,“力”与“会”臻于极致,究其根本,只是“法则”而已,不执掌法则之力,终落于下乘。赵甲申奉命留下断后,力战不退,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一片苦心,保全其晚节。
心意落处,不给对方反悔求饶的机会,魏十七伸手一指,无数血丝凭空浮现,滚滚向内合拢,赵甲申大吃一惊,这才察觉魏十七竟在一旁观战,待要不顾一切舍命逃遁,却已经迟了一步,肉身崩解,神魂湮灭,天地似被惊动,冥冥中一双巨瞳隙开一线,朝大漠望上一眼,旋即回复了平静。





仙都 第一百三十五节 聪明反被聪明误
赵甲申是被龙鳞生抛出来的,断后并非出于本意,一开始他也没有察觉魏十七就在左近,待到醒悟时已来不及了。然而罗妖皇为何行此不智之举?要么倾力一战,要么俯首称臣,将部属一个个推出去拖延时日,又能拖延到几时?魏十七隐隐觉得不对劲,召来陶帖细细盘问,命其分辨妖气由来,陶帖借助“子午炼妖壶”之力,将妖气显化,勉强可辨出天狐鬼鹤之形,除此之外更无旁人。
陶帖一拍大腿,原来妖皇罗霰早有打算,先命祝泥犁持“罪己剑”引开魏十七,又与天狐老祖、阴鬼鹤一行分道扬镳,独自携“万仞剑”去往藏宝之地,心机深沉,幸被主人一眼看破。魏十七低头寻思片刻,命陶帖往四下里搜寻,果然在数百里外察觉一缕若有若无的妖气,与天狐鬼鹤南辕北辙,消失在大漠深处。
陶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锱铢积累聚拢妖气,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妖气显化一瞬,魏十七目光何等锐利,早看出刑天持干戚而舞,确是妖皇罗霰无疑。陶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挺着小胸脯颇为得意,妖皇罗霰,那可是妖域顶尖的存在,落荒而逃不敢一战,终究被他揪出了行迹,无所遁形,若非跟定了主人,如何会有今日今时的风光?
妖皇留下的妖气微不可察,消散极快,陶帖小心翼翼看了主人一眼,委婉表示了自己的担心,魏十七低头思忖片刻,命其继续追摄土龙而去。陶帖满腹纳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主人既然这么决定,他二话不说,一头扎入黄沙之下,循着妖气追赶龙鳞生一行,天狐鬼鹤遗下的妖气清晰可辨,省去他许多工夫。
仿佛察觉到大敌紧追不舍,龙鳞生不惜透支元气,遁行如飞,将陶帖渐渐甩在身后,十余日后,天狐鬼鹤的妖气弥散殆尽,乃至于无从分辨,陶帖从沙中钻将出来,小脸上满是失落和沮丧,委委屈屈朝主人摊开手,无能为力,最后还是追丢了人。祝泥犁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何放过罗妖皇?”
魏十七望向连绵起伏的沙丘,随意道:“障眼法罢了,罗霰十有八九还走这一路。”
祝泥犁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声东击西,故弄玄虚,罗妖皇耍了个伎俩,把他们的注意引向另一路,只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他虚心请教,却听魏十七道:“赵甲申只是无关紧要的小卒子,舍了也就舍了,罗霰不会弃下天狐鬼鹤,那是他最先降服的左臂右膀,此二妖之所以不离不弃,当有‘道誓’约束,否则彼此难以心安。”
祝泥犁恍然大悟,当年罗妖皇闯入“长生寨”,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最先收复天狐老祖与阴鬼鹤,二人从此忠心耿耿,荣辱与共,而赵甲申、龙鳞生是在他站稳脚跟后才投入罗妖皇麾下的,自己则去得更晚,挤不进他们的小圈子,遭遇困境,就第一个被抛了出来。他并不埋怨罗妖皇,平心而论,换成他也会这么做的,况且持“罪己剑”引开大敌,也并非白白送死,魏十七并不一定被他引开,即便追上前,他操纵万千化身,尚有一线脱身的机会。
罗妖皇不信任祝泥犁,命其以身涉险,其实也没有错,只是他没有料到,祝泥犁会毫不抵抗,这么快就归降,魏十七循妖气紧追不舍,逼得他仓促布局,频频出错。
陶帖已尽力,气机衰落,耷拉着脑袋如小鸡啄米,直欲睡去。魏十七将其收入“子午炼妖壶”,又从造化卷轴引出一缕“清灵之气”,投入壶中,催动血气祭炼半个时辰,却听一声雷鸣,陶帖跳将出来,小脸涨得通红,浑身精力无从发泄,仰天尖叫,猛地摇动双肩,一道道血影从体内飞出,瞬息消失于视野之外。
祝泥犁一身道行系于“十八泥犁经”,专心修持二宗神通,一曰“泥犁幻景”,一曰“分光化影”,真灵陶帖一气分化十余道血影,与泥犁经所传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观摩,却见陶帖真身留于原地,双目紧闭,十指捏定法诀,小身板微微颤抖,如不堪重负,过得一炷香光景,血影倏忽而回,尽数通入其体内。
陶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夹杂着淡淡血气,他霍地睁开双眼,向魏十七躬身行礼,谢主人传法。魏十七略一颔首,命他将所见一一道来。得血影之助,陶帖将方圆千里之地尽数探察了一遍,发觉西北方向砂砾隐隐震动,似有异物潜行经过。
既然找到了龙鳞生的去向,剩下就简单多了,魏十七驾血气追上前,距离渐渐接近,陶帖经过一番祭炼,五感敏锐,隔着厚厚沙层,很快察觉妖气的余痕,死死咬住土龙不放。龙鳞生察觉危机降临,如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咆哮着扭动身躯,慌不择路,不顾一切向远处逃窜。
足足追了三天三夜,龙鳞生灯枯油尽,体内元气渐次衰竭,身躯忽然散为沙土。陶帖摩拳擦掌,待要自告奋勇将其拖出来,忽然想到妖皇罗霰,不禁打了个寒颤,朝魏十七尴尬地笑笑,又缩了回去。
魏十七皱起眉头,三道血影从体内飘出,投入黄沙之下,无移时工夫取出两枚残缺不全的妖丹来,一枚灌注天狐妖气,一枚灌注鬼鹤妖气,发散这许久,已所剩无多。沙土巨龙业已溃灭,龙鳞生舍弃原身,千载道行毁于一旦,神魂却不知所踪,两枚妖丹故布疑阵,引得他追岔了路,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魏十七不觉笑了起来,喃喃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罗妖皇果然手段高明,竟被他骗了一回1
祝泥犁长吁一口气,见他并未恼羞成怒,暗暗放下心来。双方一路斗智斗力,可圈可点,罗妖皇能顺利脱身,手段心智缺一不可,魏十七一时不查,中了对方的算计,细细想来,似乎也没犯什么错漏。气数未绝,如之奈何!




仙都 第一百三十六节 与天斗与地斗
力不如人,只能凭借机变,罗霰连弃二子混淆视听,顺势将对手引入彀中,此番布局殚思竭虑,终于占得上风,携残部远颺,消失在无边无垠的大漠中。龙鳞生弃了得道原身,元气大伤,神魂沉眠不醒,罗霰许诺为他寻找传说中的石髓灵壤,重铸身躯,大敌紧追不舍,形势危急之下,龙鳞生也只能信他一回了。
罗霰身边只剩天狐老祖、阴鬼鹤、须三郎及若干不离不弃的部属,轮番施展神通劈开大漠风沙,靠万仞指引方向,艰难地向前遁行。终于甩脱了魏十七,罗霰稍稍放下心来,却仍不敢放松警惕,手头的筹码已全部押了出去,再被他追上,就只有全力一搏了。
他们是怎么一路走到貌合神离,反目为仇的?罗霰仔细回想,“十八盘”猎场分道扬镳是一切的起点,彼此都不愿居于人下,从那时起,他们注定会在未来某一刻发生碰撞,酿成冲突。
吕川界地域广袤,素有一土二山三沙四海的说法,沙漠与瀚海占去七成之多,宗齐藤找寻至宝的这片大漠号称“死海”,蔓延数十万里,外围犹可找到零星绿洲,一旦深入腹地,不见一丝绿意,生灵绝迹,昼如烘炉夜如冰窟,神仙也难渡。万仞引着罗霰一行兜兜转转,旧主留下的讯息渐次浮起,他抓住每一点灵感,拖着众人不眠不休,径直步入大漠。
跨过某一无形界线,风沙狂卷,伟力如磨盘上下交击,众人再难腾空遁飞,只能顶着风沙徒步跋涉,走到这一步,已没有退却的余地。天地之威混同一片,罗霰照顾不周全,妖力稍有松懈,旋风凭空而作,抢先将一黑瘦道人卷去,抛入高空,风沙急速飞旋,血肉溃散,分崩离析,被大漠吞吃干净。
那黑瘦道人名为“结庐”,原是天狐老祖的心腹,后投至妖皇罗霰麾下,这些年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暗伤在身久久未愈,冷不防被旋风卷去,乃至陨落于此,殊为可惜可悲。以结庐道人的神通手段,即便有暗伤在身,也不至如此不堪一击,罗霰眉头微皱,察觉其中有异,大漠腹地另有玄机,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凌驾于此界天地之上。
结庐道人身死道消,风沙仿佛耗尽了气力,渐次平息下来,万仞眸中寒芒闪动,低低道:“故老相传,外人闯入‘死海’,须得献祭生命,才能暂时平息天地之怒。”
罗霰闻言冷哼一声,顿时心生不悦,区区下界,即便天地与之为敌又如何,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一念才动,体内刑天血脉勃然而作,不知何故心中空空荡荡,隐约生出预感,若不依万仞所言行止,哪怕近在咫尺,也触不到所求的至宝。他权衡利弊,只得按捺下胸中冲动,命众人小心在意,莫要重蹈结庐道人的覆辙。
行了数日风沙又起,这一次比之前愈发猛烈,天昏地暗,鬼哭狼嚎,继结庐道人之后,又一追随妖皇多年的手下陷入流沙之中,黄沙卷起漩涡,眨眼间将其吞下,片刻后,肆虐的风沙再度平息,大漠恢复短暂的安宁。
日夜交替,群星挪移,北斗七星斗柄慢慢指向西方,时序悄无声息变幻,罗霰一行身处大漠腹地,直面风沙的威压,与天斗,与地斗,与己斗,时不时折去一人,却始终没有放弃。万仞循着旧主留下的讯息,一步步靠近未知之地,仿佛是宿命的安排,每跨出一步,自我意识便不动声色减少一丝,对此他无所察觉。
冷眼旁观,万仞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似乎被什么东西迷摄了意识,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全无灵性可言。妖皇罗霰亦觉得心累,追随他来到吕川界的部属一个个被大漠吞噬,只剩下天狐老祖与阴鬼鹤尚且无恙,漫天风沙再度来袭,这一次会吞去谁呢?此界天地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大秘密?
这一日,斗柄西指,天下皆秋,大漠风沙骤然停歇,沙丘如群山连绵起伏,巍然肃立,苍穹万里澄澈,没有一丝风,热力蒸腾,视野所及之处,海市蜃楼层层浮现,沧海桑田,生灵繁衍,妖魔横行,弱肉强食,及至“清灵之气”灌注此界,大道千端,剑修应运而起,横扫天下,一发不可收拾。
吕川界数万载兴衰,尽在眼前。
沙丘如海上的波涛一一坍塌,万仞双眸失神,呻吟一声,化作一柄寒光流动的“万仞剑”,冉冉升起悬于高空,气机节节攀升。罗霰怅然若失,旋即回过神来,招呼天狐老祖与阴鬼鹤退避三舍,目不转睛盯着“万仞剑”,心情紧绷如弦,频频颤动。
“万仞剑”左右转动数圈,化作一抹流光,笔直刺入黄沙,“死海”战栗,沙砾上下跳动,彼此摩擦,发出隆隆巨响,霍地荡开一个巨大漩涡。刹那间天昏地暗,海市蜃楼逐一隐去,星辰低垂,摇摇欲坠,大漠染上一层银辉,星光照亮了每一粒沙。罗霰呼吸戛然而止,撬动一界运数的宝物终于现出端倪,饶是他见惯了奇珍异宝,此刻也不禁有所期待。
酝酿数息,漩涡之下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稍纵即逝,一物悄然浮出虚空,残破不全,模糊不清。罗霰运足目力,隐约分辨出此宝乃一枚残玺,群星摇曳动荡,星力倾泻如注,被残玺一扫而空,杯水车薪,丝毫不见补全之象。
妖皇罗霰深吸一口气,刑天血脉从沉睡中醒来,骨节劈啪作响,身躯徐徐拔高,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充斥了狂暴的力量,妖气决荡,将天狐老祖与阴鬼鹤双双推开。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上位血脉彻底爆发,惊动此界天地,彤云万里滚滚四合,却被漫天星光排挤在外,不得聚拢一处,劫雷迟迟未能成形。
机缘近在眼前,罗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妖气蓬勃如火焰,一步步踏入虚空,探出右臂,五指虚虚抓向那枚残玺,妖力掀起滔天巨浪,席卷而去。




仙都 第一百三十七节 非不为实不能
残玺微微一漾,妖力卷了个空,竟触不到分毫。罗霰修行数千载,过眼的神通手段不知凡几,略加分辨,察觉那残玺存于未来,不落现世,可望不可即。难怪宗齐藤苦心孤诣找到此处,仅仅借机参悟剑道,并未顺势收去此宝,究其缘由,非不为,实不能。
宗齐藤做不到的事,未必他就无能为力,罗霰胸腔中一颗心咚咚跳动,有如擂鼓,体内血脉沸腾,现出木石法身,一具不死不灭断首残尸,以两乳为目,腹脐为口,操干戚以舞,酝酿良久,双眸骤然射出两道白光,将残玺定住,妖力弥漫四野,幕天席地,将其从未来一点点拉回现实。
残玺似有所察,蓦地切断星力,群星急速隐退,彤云万里滚滚合拢,天地震怒,一道劫雷如巨龙当头劈下,罗霰抬起左臂,刑天巨盾顿为雷光淹没,他全神贯注催动眸中白光,无暇旁顾,生怕有分毫松懈,残玺就此遁去,再也找不回来。
妖皇罗霰不再压制修为,引来劫雷轰顶,天狐老祖与阴鬼鹤骇然变色,双双退避,万仞被雷声震撼,从迷瞪中清醒过来,忙不迭化作一抹剑光,斜射而出。眼前的一切令他始料未及,脑海中一片空白,不记得适才发生了什么,万仞心中有些发毛,转念一想,至宝现世,他也算兑现了诺言,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去意甫生,阴鬼鹤便有所察觉,一双三角眼望向剑灵,目光冰冷,如两条毒蛇。
残玺浮于半空,残破依旧,在两道白光牵引下由虚转实,一分分靠近现世。妖皇罗霰脚下发飘,面红耳赤,小小一枚残玺,承载了无数未来,饶是他自恃神通,此刻也倍感吃力。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神物择主,他并非冥冥中注定那人,费尽心机,只不过为正主开道罢了
一念才起,彤云居中荡开,劫雷倾泻而下,击落在刑天巨盾之上,罗霰身躯微微一颤,白光稍有松懈,残玺模糊不清,再度隐没于未来。万仞见机不可失,眼中寒芒闪动,倏忽化作一道剑光,破空遁去,才飞出数百里,忽遭当头一棒,被一道血光生生斩落,栽倒在大漠中,啃了满嘴沙。
万仞跳将起来,仰头望去,只见对方手持“桂魄剑”,血气氤氲,威慑之下,心头没由来一颤,不知何故进退两难,不敢战,亦不敢逃。他记起罗妖皇有一大敌追入大漠,出尽手段才将其甩开,罗霰手段何等了得,令他如此忌惮,又岂会是等闲人物!万仞下意识收起傲气,不尴不尬拱手道:“敢问阁下可是姓魏?”
魏十七目光一扫,便知其根脚来历,哂笑道:“你便是宗齐藤遗下的万仞剑灵?不周山覆海宗遭此大难,你背弃旧主,难辞其咎1
万仞脸色不虞,正待开口分辨几句,远处彤云中开,雷声震耳欲聋,魏十七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命丁宁与祝泥犁将其看住,身化血光,倏然而逝。万仞心中顿时一松,如释重负,眼珠骨碌碌一转,这才发觉另有男女二人扼住去路,双双打量着自己,男的是罗妖皇麾下的祝泥犁,女的体态窈窕,手持一柄“佩荷剑”,气机又与剑修迥异。
他冷哼一声,将身一纵,万道剑光才刚荡起,丁宁便提起“佩荷剑”一剑斩落,“清灵之气”如缠绵的轻风,将他手足紧紧缠祝万仞使个神通,无形剑气疾射而出,甫一触及“清灵之气”,便停滞于空中,如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柳叶。祝泥犁趁机催动“十八泥犁经”,幻景从天而降,将万仞困于泥犁之中,不得脱逃。
“万仞剑”斩虚若实,泥犁幻景困不住剑灵,“清灵之气”如附骨之疽,剑气不得舒展,又如何劈开一条生路!万仞陷入苦战,束手缚脚,反倒是丁宁好整以暇,借对方为磨刀石,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点点熟悉“佩荷剑”,越发挥洒自如。
万仞越挣扎越觉得心寒,祝泥犁也就罢了,那窈窕女子道行深不见底,非他所能窥探,恍惚间旧主的告诫浮上心头,剑灵认主是补全自身不可或缺的一环,飞剑唯有握于剑修之手,才能爆发出千百倍的光华。他从不认可这一点,他坚信剑灵自为其主,然而现实却无比残酷,当他特立独行,处处受制于人,胸中仿佛憋着一口气,始终不得尽情释放。
“清灵之气”从四方聚拢,一只纤纤玉手探将过来,轻轻握住剑柄,万仞浑身一震,灵性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柄冰冷坚硬的“万仞剑”,嗡嗡作响,渐次低微。
劫雷指引,血光横扫长空,倏然而止,魏十七对妖皇罗霰熟视无睹,目光落于虚空中那枚残玺,“造化卷轴”从袖中飞出,洞天张开一隙,李一禾涌身而出,星眸迷离,体内气机翻江倒海,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接连三道元神从体内飘出,距离破境只有一步之遥。
李一禾回眸望了魏十七一眼,嘴唇微微蠕动,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劫雷戛然而止,彤云一扫而空,漫天星辰压得极低,星力汇成一条长河,蜿蜒盘旋,以百川归海之势,灌注李一禾体内,她脸上流露痛苦之色,伸手按住小腹,下一刻,一枚玺印从指缝间跳出,冉冉升起,悬于她眉心之前。
罗霰大吃一惊,一虚一实两枚玺印,气机彼此交融,将未来与现世连接在一起,他胸中如遭重击,忍不住闷哼一声,白光溃散,咚咚咚连退三步,落足处虚空破碎,无数裂痕旋生旋灭。
魏十七长叹一声,感喟道:“罗妖皇,此物名为‘弥罗镇神玺’,乃三界镇道之宝,寻觅多年,没想到竟落于此”
见到残玺的一刹,李一禾从沉睡中醒来,魏十七也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弥罗镇神玺”未来之影逃遁而出,生怕为现世之英过去之痕牵引缉拿,将印灵从印身中剥离,分别藏入两处下界,断了冥冥中的羁绊,魏十七机缘巧合取回印身,以李一禾为鼎炉日夜祭炼,始终不能唤醒此宝,原因在于未得印灵,终究差了最后一步。
直到此刻,弥罗镇神玺印灵印身才再度相会。




仙都 第一百三十八节 一叶落而天下秋
身与灵分离已久,渴望再度重合,彼此气机缠绕在一起,难分难舍,李一禾三道元神争先恐后投入印身之中,弥罗镇神玺神光明灭,将缺失的印灵从未来一分分拉入现世。妖皇罗霰心中一紧,干戚互击,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镇道之宝近在眼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哪怕与魏十七反目成仇,也要争上一争!
刑天血脉顿如山洪暴发,罗霰以两乳为目,腹脐为口,仰天厉啸,大步流星冲上前,魏十七伸手一按,张开血气神域,法则之力压下,狠狠撞击刑天巨盾,双方较力,一时间僵持不下。罗霰伏低身躯,牙咬得嘎嘎作响,妖力鼓荡澎湃,巨盾被磨去一层,又化生一层,死死抵住法则之力,不退后半步。大漠黄沙层层塌落,方圆千里熔成一整块石岩,下一刻砰然破碎,又再度被压实,反复七次,直至塌无可塌,坚不可摧。
罗霰修持数千载,妖身千锤百炼,已臻于化境,一身蛮力堪与法则相抗衡,能走到今日这一步,自然有其底气。魏十七眸中血符轮转,风轻云淡踏出一步,掀起法则之力,如滔天巨浪,无声无息拍落,虚空中浮现无数血线,晶莹剔透,时隐时现。罗霰立足不稳,左臂抵在胸口,肋骨开裂,寸寸折断,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强提一口妖气,右臂猛一挥,利斧脱手飞出,飞旋如车轮,划过一道弧线,狠狠斩向对方左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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