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阎川口齿伶俐,俚语说得甚溜,专挑渊海的轶闻说来解闷,一路倒也颇不寂寞,妖奴对渊海所知寥寥,阎川才是真正的地头蛇,连梅真人在一旁都听得津津有味。
又过了十余日,天色骤然阴沉下来,海上风起云涌,乌云滚滚压得极低,乾坤昏暗,雷声隆隆不绝,波涛鼓荡不休,无移时工夫,三道龙卷风从视野尽头徐徐掠过,所经之处海水倒卷而上,化作倾盆大雨,一阵急一阵缓,天地之威,乃至于斯。
鲤鲸见惯了海上的风浪,毫不诧异,只在龙卷风外缓缓游弋,等待天灾退去再行上路。魏十七背负双手正眺望间,忽见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乌云倏地分在两边,飞出一只硕大的双头巨鹰,通体灰黑相间,尖喙蜡黄,四只眼珠死死盯住鲤鲸,忽然将双翅一振,箭一般飞了过来。
阎川早看得分明,压低了声音,瓮声瓮气道:大人小心,那似乎是陆黾洲羽族的双头鹰,不知何故飞到了这里
那双头鹰绕着海面徘徊数圈,忽然厉声道:尔等莫不是前往环峰岛的大瀛洲来使?
魏十七微微皱起眉头,海妖尚未露面,陆黾洲羽族先按捺不住了,渊海如此浩瀚,若非刻意搜寻,怎会如此巧就碰在了一处?
阎川见魏十七默不吱声,只得开口道:正是,吾等奉鲤鲸族族长之命前往环峰岛,不知尊驾来自何处,如何称呼?
那双头鹰嘎嘎尖笑,呼喝道:大瀛洲有什么资格赴环峰岛之会?叫主事的出来,让吾瞧上一瞧,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龟缩了这许多年,竟然敢把头伸出来!
话说得甚是尖刻,明摆着不怀好意,阴元儿双手拢在袖中,偏过头望了魏十七一眼。魏十七微一沉吟,将二相斧一抛,化作一条摇头摆尾的大鳐,举步踏上鳐背,扇动肉翼冲天飞起,右掌紧握分海槊,直逼那双头鹰而去。
第二节 留一头给我
肉翼扑动的幅度并不大,但龙蝠来势极快,转眼即至眼前,双头鹰浑身翎羽根根倒竖,莫名的威胁袭上心头,它本能地张开尖喙,哇地大叫一声,暗红毒焰凭空而生,凝成一道火环,缓缓旋转。 但这还远远不够,双头鹰四目圆瞪,身躯往外连鼓数鼓,涨大倍许,不遗余力逼出法相,扑动双翅,顷刻间风雷大作,从头到脚电光霍霍。
龙蝠为双头鹰气势所摄,有些胆怯,不敢过于靠近,魏十七也不答话,催动魂魄之力,抡起分海槊狠狠砸落,双头鹰哪里敢怠慢,火环一涨一缩,向魏十七当头套去,与此同时,法相离体飞出,舒展利爪迎向分海槊,伸长了利喙便是一啄。
那火环来势汹汹,甚为诡异,魏十七固然不惧,但龙蝠是个软骨头,未必顶得住陆黾洲羽族的阴狠手段。他随手将龙蝠收入袖中,凭空而立,膂力又加了三分,当一声巨响,如钟磬齐鸣,电光溃散,双头鹰的利喙竟硬生生缩入头颅中,从后脑突出,晕头转向,连飞都飞不稳当。
火环趁机将他套住,一涨一缩,毒焰蜂拥而至,魏十七起掌连抹带压,瞬息将毒焰收入一芥洞天,分海槊疾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洞穿了双头鹰的法相。
魂魄之力沿着分海槊的八面锋刃流动汇集,如绞肉一般破开一个对穿的大窟窿,法相虽非实体,遭此重创,当即土崩瓦解,双头鹰喷出满口淤血,受伤不轻,危急之下,正待弃了法相逃生,分海槊急掠而过,将它半爿翅膀砸得粉碎,飘飘悠悠坠落海中。
阎川看得目瞪口呆,那双头鹰虽然只是羽族的斥候,谈不上强到哪里去,但喷出的暗红毒焰却是一宗极其阴险的神通,寻常的法相都抵不住,结果被魏十七轻轻巧巧收去,一砸一刺一掠,一条性命就去了九成九,这等通天手段,便是在鲤鲸族中亦不多见。
魏十七对分海槊的威力颇为满意,爱不释手,此槊与神兵真身相得益彰,八面锋刃灌注魂魄之力后,无坚不摧,是一柄难得的杀伐之器。他猜想分海槊来历不凡,或许是蛇颈龙王族的珍藏,明珠投暗,辗转落入他手中,才显露出凶残的本性。
阴元儿屈指一点,弹出一道阴气,将双头鹰捆住,甩在鲤鲸的背上。魏十七收起分海槊,蹈空而下,盘问双头鹰的来历,它瞪着一双鸟眼充当硬汉,魏十七也懒得跟它啰嗦,把它交给阴元儿处置。
魂魄是藏不住秘密的,在阴元儿手下,双头鹰软得像面团,要搓圆就搓圆,要搓长就搓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简单地讲,鲤鲸族不怀好意,把大瀛洲横插一杠的消息透给了陆黾洲羽族,羽族很是不爽,遣出斥候在渊海搜索,力图把环峰岛之会可能的变数扼杀在摇篮里。双头鹰来此只为打探消息,没想到魏十七如此凶悍,二话不说,就把它打落尘埃,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渊海十三上族,提耶洲七大鬼族,陆黾洲的格局也差不多,只是数量少些,以云熙浮风穹窿苍鼓四支羽族为首,今番应邀参与环峰岛之会的,乃是以大力著称的苍鼓族。羽族四支,苍鼓族势力最弱,是以对争夺蛇颈龙遗下的海域最为热心,势在必得,鲤鲸族稍一鼓动,苍鼓族便派出数万斥候,遍洒渊海,一旦确认对手的位置,族内强手随即出动。
阎望不怀好意,暗中挑动羽族,这原在魏十七意料之中,不足为奇。
阴元儿凝神看了几眼,从双头鹰的脖颈间拔下一根硬羽,油黑发亮,隐约闪动着淡金色的毫光,在风中微微颤抖,直欲破空飞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魏十七将双头鹰的魂魄收起,尸身丢给沙艨艟处置,随口道:让他们来!
阴元儿双手一搓,硬羽化作一道金光,闪了数闪,转瞬消失在云海之间。
沙艨艟双手有如钢爪,三下五除二撕开尸身,挑好肉留下几大块,剩下的尽数弃入海中,三头鲤鲸毫不介怀,凑上前你一口我一口,吞吃得干干净净。
生肉不甚可口,沙艨艟捧到支荷跟前,腆着脸道:支城主,劳烦你了!
支荷绷着一张脸,眉头微蹙,小心翼翼探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鹰肉上,淡蓝的火焰一卷即逝,肉香四溢,里外尽皆熟透,火候恰到好处。
沙艨艟食指大动,取出一葫芦美酒让了一回,阴元儿梅真人和支荷都敬谢不敏,唯有魏十七不嫌弃,与他一同就着鹰肉开怀畅饮。沙艨艟边吃边称赞:不错,不错!酒好,肉好,支城主的手艺更是了得!
龙卷风终于过去,晴空万里,云卷云舒,海水波澜不惊,如一片碧蓝的琉璃镜。三头鲤鲸再度上路,游了不多会,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鹤唳,穿云裂帛,声刺九天。魏十七笑道:沙城主有没有想法再尝尝鹤肉?
沙艨艟狞笑道:为什么不呢!他将双肩一摇,现出青面獠牙,三眼四臂的原形,眉心神目如电,手持疾风矛,那矛被金莲击得四分五裂,他央求支荷出手,好不容易才接了起来,坑坑洼洼,歪歪扭扭,模样甚是丑陋。
鹤唳一声比一声近,初闻尚在千里之外,转眼白影便映入眼帘,只见三头白鹤喙爪俱作铁青色,遍体没有半根杂毛,神骏异常,让人见猎心喜。
支荷忽然出言道:留一头给我!
沙艨艟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应道:好,你先挑!
支荷指指落在最后的一头白鹤,双足离开鲤鲸背,缓缓升到空中。沙艨艟哈哈一笑,催动碎玉真身,化作一道旋风,迎头扑上前。
为首的那头白鹤见对方好生托大,问都不问一声,直截了当杀上前,心中微怒,将双翅一收,化作一个面目俊朗的青年,足踏云霓,手持紫玉销金佩,正待祭起法宝,教训这几个大瀛洲的低贱妖奴,眼前忽然一花,一缕素白的飘带悠悠冉冉飞到眼前,水声潺潺,弱不经风。
第三节 煮熟的鸭子
水声?哪来的水声?那白鹤青年定睛细看,哪里是什么飘带,分明是一道涓涓细流,具体而微,浩瀚之意扑面而来,犹如天河倒悬。 他心中一凛,忙将紫玉销金佩举到身前,呼地一口气吹出,紫烟氤氲而出,凝作一头蛇颈牛身的虎纹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扑上前去,却如泥牛入海,钻入细流中消失无踪,连水花都不曾激起分毫。
那白鹤青年大惊失色,紫玉销金佩来历不凡,乃是师尊当年游历陆黾洲的一件护身至宝,有通天彻地的大威力,他虽然只能激发十之一二,已足以在同辈中脱颖而出,今番受命远赴渊海,剿灭大瀛洲来敌,没想到甫一现身,便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当真始料未及。他心中暗暗后悔,紫烟被对方收去,若不能及时夺回,有损紫玉销金佩的威力,他急忙又取出一宗法宝,金灿灿,圆坨坨,竟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玉珠,密密嵌满了金线,托在掌中高高举过头顶。
细流看似孱弱,实则是一道冥河,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那白鹤青年急于夺回紫烟,未能及时抽身,被冥河轻轻一卷,什么法宝都来不及祭出,万钧巨力涌来,只一拍,便迷失了心智,昏昏沉沉堕入河底。
阴元儿衣袖一展,将冥河收入袖中,忽然咦了一声,一道赤芒从袖中飞出,闪了数闪,便消失在海天尽头。魏十七眉头微皱,问道:被他逃脱了?
阴元儿脸色阴晴不定,阎川忽然道:那白鹤是陆黾洲苍鼓族年轻一辈的翘楚,其师尊乃是真仙传人,保命的手段层出不穷。
他说了这一句,就此不再开口。
阴元儿嘴唇微动,一丝轻微的声音在魏十七耳畔响起,低弱蚊吟,逃了就逃了,只是被他卷去一滴冥水,恐有不妥。
魏十七心中打了个咯噔,冥水落入苍鼓族之手,失了奇兵之效,环峰岛之会,又平添三分变数,此行果然险阻重重,不可大意。
那白鹤青年走得仓促,重宝来不及一并携走,阴元儿生怕真仙动过手脚,将紫玉销金佩和金线玉珠丢给魏十七,魏十七当即收入一芥洞天,暗中递与魔婴,命他徐徐炼化,占为己有。魔气点染万物,最是阴损不过,此等法宝落在魏十七手中,不明心法亦是枉然,交给魔婴驱使,以有心算无意,定能还对手一个莫大的惊喜。
魏十七抬头向空中望去,沙艨艟和支荷双双出手,与剩下两头白鹤战作一团,你来我往,僵持不下,不过既然已经漏了底细,他也不急于斩草除根,任凭沙支二人与对方纠缠。
陆黾洲羽族四支,苍鼓族以大力著称,那最先溃败的白鹤青年握有重宝,还没来得及显露大力,便被卷入冥河,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反倒是余下的两头白鹤,被神兵真身抢到身前,来不及祭出法宝,只能凭借铁喙钢爪,老老实实与沙支二人缠斗,一时半刻不露败象。
就实力而言,沙艨艟和支荷犹在二鹤之上,但他们存了生擒活捉的念头,许多厉害的手段没有使出来,那两头白鹤虽然处在下风,却有模有样,将门户守得极严。
沙艨艟瞥见阴元儿举手投足便将为首的白鹤擒下,一时间好胜心起,将疾风矛一摆,一气激出上百道风刃,疾风暴雨般卷向对手,那白鹤将双翅一展,施展神通连扇七扇,风刃停在它身前三尺,不得寸进,顷刻间化作一团旋风,缓缓而散。
争得这片刻的空隙,沙艨艟腾出手来托起系天古灯,咬破舌尖喷出半口精血,灯焰得精血之力,倏忽涨大,托着油碗的二女亦睁开双眼,一道白光射出,端端正正落在白鹤身上。那白鹤张开尖喙厉声哀鸣,逼出法相,化作一溜虚影,迎着古灯疾冲而去,被白光一照,顿时现出了原形。
沙艨艟心中一喜,加紧催动系天灯,不想那白鹤极为刚烈,张口喷出一颗血红的妖丹,猛地炸将开来,拼着舍弃妖丹,强行挣脱了束缚,法相双翅一展,周身翎羽化作利箭,席卷而至。近在咫尺,沙艨艟来不及躲闪,幸好他有四条胳膊,当下将疾风矛舞得密不透风,挡下大半,剩下少许射中身躯,也无法破开碎玉真身,些许皮肉浅伤,无足挂怀。
那白鹤好不容易逼退对手,奋起余力祭出一串铜铃,大大小小,一十九枚系于一处,铃铃铃铃响个不停,铃音忽高忽低,连成一片,犹如催命的魔咒。然而沙艨艟系天灯在手,区区铃音根本奈何不了他,他托着古灯,灯焰摇曳不定,映得一张脸狰狞可怖。那白鹤心下一寒,张口喷出一团精血,氤氲弥漫,将周身一裹,化作一道血线远遁而去,沙艨艟竟来不及阻拦,只能低低咒骂一句,望尘莫及。
另一边,支荷赤手空拳缠住一只白鹤,膝盖不弯不屈,形同鬼魅,双手点点戳戳,硬挡利喙翅爪,有如铁铸,行动虽不是太快,却卡在对方将发力而未发力的瞬息,那白鹤纵有神力,却始终不得施展,气得七窍喷烟,进退两难。
沙艨艟看得心痒痒的,有心插一脚,又担心支荷翻脸不认人,忍不住提高声音道:支城主,别玩了,快些了断了上路!
支荷听若不闻,照旧不紧不慢,沙艨艟吆喝了这一嗓子,也不愿过于揶揄,耐着性子站在一旁监视,以免白鹤血遁逃脱。
白鹤形单影只,压力倍增,只得逼出法相,作搏命一击。然而就在法相现形的刹那,支荷鬼使神差迫近身,一指戳在它颈后,淡蓝的火焰无视翎羽,针一般扎入体内,法相只浮出一半,便缩了回去。
火焰钻入胸腹,化作纤细的链条,将妖丹牢牢锁住,妖元被制,那白鹤哀鸣一声,双翅垂了下来,打着旋跌落空中。支荷抢上半步,抖开一只御兽袋,将白鹤顺势摄入其中,稳稳飘落在鲤鲸背上,不动声色。
沙艨艟叹息一声,心中懊恼万分,一个不小心,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可惜可惜,之前他还惦记着骑鹤上极昼,让唐橐好生开开眼,现下全黄了!
第四节 真仙不轻动
出海十余日,魏十七一行先后遇到羽族斥候一,强敌三,从交手的情况看,双头鹰成就下品法相,腹内炼成一团毒焰,实力大致相当于千都城四元金乌真身的牛乙,三头白鹤神通参差不齐,血遁逃脱的那个足以压过唐橐一头,比之六星中最强的文支沙三人尚有不及,剩下两头约摸是焦百川和翟爻的水准,但这只是纸面上的推衍,生死相搏,神兵真身克制种种妖术法宝,未必就输于羽族。
纸面上的推衍足以说明问题,苍鼓族斥候有数万,白鹤只是真仙的二代传人,由此观之,大瀛洲一洲之地,比不上陆黾洲最弱的羽族,这还取决于对方真仙不出手。好在据阴元儿拷问双头鹰的魂魄得知,出于某种隐讳的原因,真仙不轻动,非到陆黾洲生死存亡之际,真仙不会出手,星罗洲虫族渊海海族的真仙亦如此,今番羽族赴环峰岛之会,以苍鼓族族长为首,他也不过是真仙的嫡传弟子,并未成就真仙。
魏十七推测,羽族之所以透过胡不归暗中渗透大瀛洲,不便明着插手,顾忌星罗洲虫族的态度只是其一,更为关键的原因,落在真仙不轻动这五个字上。上古之时,有真仙跨海而来,击破大瀛洲上古异兽,后又有提耶洲诃摩族跨海入侵,大瀛星罗陆黾三洲真仙联手将其灭杀,为何如今反倒真仙不轻动了?其中必有蹊跷!
不过对魏十七来说,这是莫大的好消息,真仙以下,他了无所惧,有了渡劫大成的乌龟壳,至不济也可全身而退。
魏十七与阴元儿凑在一处窃窃私语,不时问阎川几句,梅真人闭目养神,神游物外,竖起耳朵听得仔细,支荷得了一头白鹤,心满意足,不声不响只顾调教坐骑,沙艨艟有一口没一口嘬着小酒,眯起眼睛若有所思,渊海之上只闻风声涛声,三头鲤鲸抖擞起精神,破浪前行。
连着数十天风平浪静,既没撞见羽族的斥候,也没有强敌来袭,阎川心中忐忑不安,他熟知羽族的秉性,都是些吃不得亏的主,反击来得越迟,就越激烈,鲤鲸族与羽族向来交好,他怕的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双方一旦杀红了眼,他夹在中间,躲都躲不开去!
气温骤降,海中出现了浮冰,叮叮当当彼此撞击,渐渐连成一片,冻得坚硬如铁,鲤鲸晃动笨重的身躯破冰而行,速度顿时慢了下来,又过了数日,视野尽头出现一脉冰川,连绵起伏,向远处延伸,有如一块白茫茫的大陆。鲤鲸纷纷收起法身现出人形,向魏十七解释一二,这片冰川称为冰幔,终年寒冷刺骨,风雪不绝,乃是渊海一大奇观,其最厚处,一直冻结到海底,直插地心深处。冰幔广袤无垠,绕行耗日持久,耽搁工夫,不如径直穿过冰川,沿溜道前往环峰岛,能省不少时间,并不比水遁慢到哪里去。
魏十七等人自有高来高去的手段,不在话下,但鲤鲸是海中的巨兽,体型狼犺,飞遁非其所长,不过他们既然胸有成竹,试一试所谓的溜道也无妨,魏十七颔首许可,命他们在前引路。
阎川大步上前,阎田阎白紧随其后,从冰川的缝隙攀缘而上,行动利索,渐行渐高,放眼望去小如蝼蚁。魏十七等自无须如此费力,一个个蹈空的蹈空,驾云的驾云,各逞手段,不紧不慢跟着三人,相距数丈,只顾欣赏冰川的雄壮,叹为观止。
攀爬了多时,三头鲤鲸登上山顶,四下里察看一番,老马识途,很快就找到了那条下行的溜道,冻得结结实实,在冰川间周折环绕,最窄处不过丈许,晶莹剔透,滑不留手。
阎川当即现出鲤鲸原形,比起在海中缩小了不少,堪堪可以挤过溜道,不至于被冰川卡住。魏十七和梅真人踏上鲤鲸之背,阎川瞅准了方向,小心翼翼滑了下去,笨拙的身躯左右扭摆,竭力保持平衡,控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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