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叶苇
柳川给他打电话说,楚凤河的事急不来,即便法院最终认定他没有责任,无需偿还集资款,楚凤河也必须得熬过目前这个被逼债的过程。
如果楚凤河现在离开荣泽,事情就永远说不清了。
当然,即便他留下也未必说得清,但只要他能把现在最难的时候扛过去,多少还能自证一些清白。
如果他现在走了,胡永凤就可以随便把脏水往他身上泼;即便没有胡永凤,他这么快就离开,也会让人本能地往最坏处想。
等个一年半载后再离开,楚凤河可以说是在荣泽名声坏了,连打工的地方都找不到,被迫外出谋生,也为以后能重回荣泽留下一条退路。
柳侠问柳川,是不是应该给凤河找个律师。
柳川说,柳凌一开始就提过这事,被他否决了。
中国的法律并不完善,尤其是经济纠纷这块,很多都是近几年政策开放后才出现的问题,法律在这方面严重滞后。
而且,即便有明文规定的,执行也是个大问题,尤其是在荣泽这样的小地方。
在荣泽,一个人只要能拉的下脸,比如,上了年纪的人往警车轮子前一躺,或一个女人把自己的衣服撕扯得春光外泄,就可以成功阻止一次执法行动。
如果老人再抱个小孩子一起躺或跪在那里寻死觅活,那效果就更好了。
而一些显而易见的故意伤害,只要造成的后果不是太严重——比如,人死了,或缺胳膊断腿,上告的结果基本都是得不偿失:
轻伤,拖着拖着好了,那就没人管了;
比较重的伤,肇事者及其家人死赖着“我就是没有钱你随便告去我就等着住监狱呢”……最后的结果大多还是不了了之。
所以,通常,像楚凤河现在的情况——集资和被打但却没被打死也没打残,通常得自己解决。
柳川和柳凌已经在搜集和保存证据,为楚凤河万一被告到法院做准备,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打算请律师。
荣泽的律师,用柳川的话来说,那真的是一言难尽,请他们还不如楚凤河自己给自己辩护呢。
而柳凌打算给楚凤河请的律师——
柳川说:“如果现在咱就叫郑律师(王正维的学生,柳凌的大师兄)来,那只有一个结果,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包括警察和法官都会说:楚凤河居然能从请京都请律师,那他肯定手里有钱。”
柳侠暴躁:“我靠,那凤河哥就白叫打一顿?要是zf为了安抚民心,拉他做替罪羊叫他还款,他也得认?”
“不一定,这事儿,得慢慢磨。”柳川说,“不过孩儿,你跟您五哥要是一直跟凤河搁一堆,只会叫一些人觉得跟凤河耗着可能会有指望,所以最近你还是安心办自己哩事儿,先别回来看凤河。”
猫儿离开还不到一个月,初到异国他乡的惶恐肯定还没完全过去,柳侠想到一回荣泽就不能和猫儿通电话了,其实心里也不踏实。
他急着回去主要是担心凤河和柳凌的安全,现在知道凤河有了可靠的人照顾,柳凌也已经回柳家岭了,那他回不回去也没什么影响了。
所以他留了下来,解决京都几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同时继续每天等着猫儿的电话。
虽然只给猫儿看过一个多星期的病,柳侠他们始终对心胸宽广没有行业门户之见的钟老先生一家心存感激。
钟老先生的一个曾孙子一周后结婚,柳侠前天过去看望钟老先生,顺带着把礼金提前上了。
最近气温居高不下,十天前,柳侠就强制性地给京都的两个小队放了假。
万建业家的乐乐一放假就来了京都,可万建业和郭丽萍都忙,一个多月了也没陪儿子玩几天,虽然乐乐听话懂事,也会自己搭车去市内的游乐场玩,柳侠心里却总觉得对不住他们。
浩宁家里给说了亲,何大嫂心急火燎地等着他回去见面,说那女孩子上过高中,人也长得漂亮,错过了可惜。
浩宁只比柳侠小三岁,在中原农村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这次听了女方的条件也有点动心,柳侠这时候放假也算成人之美。
其实永宾家里也给说了亲,可永宾说他打光棍也不找柳家岭、石头沟一带的女孩子,为此他在栖浪水库大半年了都不回家。
上次柳侠回家时,柳长顺曾让成宾给柳侠带话,让柳侠劝劝永宾,柳侠很直接地就拒绝了。
他自己经历过那么一次怄心的结婚过程,对婚姻望而生畏,怎么可能劝别人,而且还是在当事人特别抵触的情况下。
成宾求柳侠也是为了应付家人,柳侠不答应,永宾又见不着人,这件事自然也就作罢了。
柳侠打发走了众人,又自己跟自己较劲地大干了几天,把卜鸣那个工程的后期全部做完,然后就进入了目前这种不死不活的挺尸状态。
昨天,穷极无聊之下,他大中午的开着车,把自己热得跟条狗似的,跑去看了一下那辆已经被陆光明收入囊中的福特皮卡,由着陆光明跟他嘚瑟了一顿,还假惺惺地对他表示了感谢——请他吃了碗烩面。
回来后,他就又继续躺着。
并不是没有一点事,他前天换下的衣服还在那里放着,给沙永和的信也只写了半页,彭文俊打了好几个电话邀他一起吃饭,但他就是不想动弹。
如果不是家里还有个程新庭,他不得不起来做顿午饭,估计他一天一个西瓜再来包方便面就过去了。
还好,明天就又可以和猫儿说话了,多增加一次通话的决定真是不能更英明。
柳侠迷迷糊糊地想着,终于成功地把自己熬得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海棠树下的桌子上摆着盘盘碟碟,一把放在拍子上小葱绿的格外扎眼。
程新庭端着放馍的小筐走过来:“真准啊,兴/奋剂到了循环的末了了,人就蔫成小白菜了。”
“哪有?”柳侠懒洋洋地侧过身蜷起来,“我这是春困,自然现象,属于不可抗因素的一种。”
“不吃饭会饿死也属于不可抗因素的一种,”程新庭呵呵地笑着说,“能在八月末犯春困也挺不容易的,起来吃饭吧,吃完了接着困。”
“不饿,”柳侠摸摸肚子,“不是说老京都有过午不食的习俗吗?要不咱以后一天两顿得了。”
“成,”程新庭从善如流,“不过,今儿已经做出来了,还是吃了吧,明儿再开始。”
柳侠爬起来,吃饭,小葱卷烙馍吃了三张。
吃完了要求洗碗,被程新庭推到躺椅上:“继续春困吧,没准能做个色彩丰富的春梦呢。”
柳侠还真就又睡着了,不过,没能做彩色的春梦,而是延续了以前的恶俗,又做了个到处找不到厕所的梦,把自己给憋醒了。
程新庭的房间亮着灯,应该是在画画。
柳侠嘴里“嘶嘶”着跑进自己的房间,痛痛快快地放了水。
看看表,十点半,他没精打采地把快放馊的衣服洗了,拿了那本白天当催眠道具的书躺在床上翻。
没翻两页,书房的电话叮铃铃地想起来,他趿拉着拖鞋跑过去接起。
“喂……”
“小叔,是我,猫儿。”
“孩儿,咋啦?你咋这儿打……”
“我好了,小叔,我好了!”
“孩儿,你啥好了,你说啥孩儿?”柳侠的嗓音有点嘶哑,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
他有种本能的预感知道猫儿说的大概是什么,但他怕自己猜错,不敢说出来。
“我哩病啊!嘿嘿哼哼,”猫儿语无伦次地说,声音说不来是在哭还是在笑,“小叔,我哩白血病好了,真好了,化验单现在搁我手里咧,嘿嘿嘿……我真好了,白血病,真好了小叔……”
“猫儿,你再说一遍儿孩儿,”柳侠哆嗦着把话筒换了个耳朵,“你再给小叔说一遍。”
“我哩病好了!”猫儿继续又哭又笑地说,“小叔,我哩病好了,我搁美国检查哩结果跟林教授那儿差不多,医生说哩也跟他跟祁爷爷说哩一样,我哩病好了。”
……
“啊哈哈哈哈,俺孩儿哩病好了,真好了,”柳侠大笑着冲出自己的房间,冲进程新庭的屋子,“程老师,新庭哥,哈哈哈哈,俺猫儿好了,他搁m省总医院挨着给血化验了一遍,他真哩好了。”
程新庭手里拿着画笔,被柳侠抱着肩膀摇晃,吓得一动不敢动。
“啊——,我得去给岳祁打个电话,再给林教授打个电话,啊哈哈哈……”柳侠又跑了出去。
程新庭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慢慢浮上了笑容,他轻轻摇了摇头,放下画笔,拿了块白布,把那副尚未完成的画像盖了起来。
当柳侠在半疯状态挨着给家人和朋友打电话的时候,猫儿正坐在一棵白桦树的树荫里,两眼潮红地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四十天,他来美国整四十天了。
初到异国的惶恐不安、连走路都觉得踩不实在的感觉已经慢慢过去,压在他心上最大的那块石头今天也被搬开,虽然医生说他有过那样的病史,以后也要格外小心,最好每半年左右就要进行一次身体检查,但他已经不再惶惶不可终日了。
是的,惶惶不可终日,之前的很多很多天,当他决定到美国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身体的那天开始,他的每一天真的都是在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担忧中度过的。
他申请了美国的大学,因为他除了这个,想不出还有其他能够来美国看病而不让小叔担忧的办法。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在这里的检查结果预后不好,他不会长期留在这里治疗,他会在这里经过简短的治疗后尽快回国,守着小叔,过一天是一天。
这世界,有什么能比在小叔身边多过一天更好的呢!
现在,结果出来了,他有百分之九十八的可能和其他健康的人一样,还会有七八十年的生命,那么……
他吹了声口哨,对着那只在草地上悠闲地溜达的松鼠说:“ofdollars。(嗨,伙计,咱们一起努力,你多多的找松子,我多多的挣美金)”
松鼠眨巴眨巴眼,不慌不忙地跑向旁边的大松树,一会儿工夫就不见了。
猫儿站起身走到路边,抓起一辆自行车跨上,沿着林荫大道一路口哨而去。
一路凡尘 第345章 柳侠的快乐
柳侠回了家,但却没有睡觉,他没着没落到了整个人都有点发飘的地步,进屋后,他茫然地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家,就开始坐在沙发上发愣。
杨洪和苗德江凝重的表情告诉他,焦福通对他所用的停职反省,应该和马千里当初对魏根义的不同。
马千里让魏根义停职反省的目的非常简单直观,就是让魏根义那几个月没奖金和补贴可拿,让他肉疼,让他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背后没有什么其他更深层的意思。
焦福通不是,他是把自己和楚远当成了和马千里斗法的棋子,他把自己和楚远收拾的越惨,马千里的脸上就越不好看。
楚远是队里的老职工,而且没有明显的过错,焦福通现在对他所做的,基本也就到顶了。
柳侠却不是,揽私活是总队和各个支大队都明令禁止的,有这个把柄在,柳侠觉得焦福通让自己现在停职反省,只是因为他还没拿到实实在在能证明马千里为自己揽私活保驾护航从中牟取利益的证据,如果他拿到了证据,等着自己的恐怕就是开除公职了。
想想看,自己的对手,或者说宿敌,最得意最欣赏、当做榜样来塑造和维护的下属,被自己抓住小辫子直接给一脚踩死,对手却因为投鼠忌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这种把对方的脸扇得啪啪响的结果,对于焦福通那么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来说,是多么快意的一件事。
柳侠甚至能够想象出焦福通得意的笑容。
可如果仅止如此,柳侠的惶恐还不至于如此深,他更担心的是,焦福通不会满足于仅仅只是打马千里的脸。
暗地里给下属私自承揽的工程盖单位的公章,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说小,被当做当下众多不正之风中的一项,下边的人议论议论、领导会议上敲打两句,也就过去了;
说大,也就是如果有人成心往大里闹,上纲上线,那么即便这件事不能把马千里从副局长的位置拉下来,也能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给马千里的威信带来负面影响。
因为按照正常的推断,马千里愿意给柳侠盖章,必定是中间拿了好处的。
徇私舞弊,吃下属的好处,最后却又保不住自己最信任和最欣赏并且已经拿了人家好处的下属,这样一个连环套一旦成功,马千里无论是做为领导的职业操守、掌控能力,还是做人的基本道义,都会遭受质疑,这岂止是被打脸,简直是脸被打得稀巴烂后再直接被泼上满头满脸的大粪。
柳侠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开除,失去拼命考上大学才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失去每个月稳定的工资和奖金收入,从此变得像无根的浮萍,今天挣一笔,明天后天大后天可能就是坐吃山空,而且,被开除了还要连累对他帮助最多的马千里、
柳侠此刻的惶恐无助仅次于猫儿牛奶中毒和这次知道猫儿得的是白血病时的心情。
他想找个人商量一下,却不知道现在该找谁说。
猫儿就不用说了,别说他现在的经历不足以为柳侠提供具有可行性的建议,就算是他能够,柳侠也不会让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大哥不行,大哥现在每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操着全家人的心,自己这事如果让他知道,大哥非得急白了头发不可,而且,大哥没有在单位呆过,在这件事上能提供的意见应该也不多,跟他商量,只能是平白多一个跟着担心的人。
四哥柳钰更不行,柳钰到了正事上嘴很严,但他那一点也藏不住心事的脸,估计回到家,三句话不出就能被柳长青诈出真相。
在资本主义制定下生活了四年的柳海也不行,思维方式现在不在一个空间,他肯定就一句话:“孩儿,咱不受那个鸟气了,辞职,六哥会挣钱,六哥养活你。”
五哥,至少这会儿不行,柳凌今天中午三节课。
唯一剩下的就是三哥柳川了。
柳侠看看表,才十点十分,他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决定只管给三哥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早点回来。
柳侠刚探身拿起电话,就听到有开大门的声音,紧接着,高跟鞋和自行车的声音传了进来。
柳侠站起来喊了声:“三嫂,你回来了?”
晓慧放好自行车,提着一袋子青菜推门进来:“吔?你搁家咧幺儿?”
柳侠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事太大,自己都没准备好之前,他还不想跟晓慧说。
晓慧看到了柳侠放在沙发上还未收拾的提包:“幺儿,你是不是先去见那谁了?最后咋说的?你回来还没睡咧吧?瞌睡不瞌睡?”
柳侠提起包跟着晓慧走进餐厅:“嗯,见杨书记跟工会苗老师了,新队长开会没时间见我,他们叫我回来歇会儿。夜儿黑我搁火车上睡了一大觉,现在不瞌睡,你刚进来哩时候,我正打算给俺三哥打电话,叫他早回来一会儿咧。”
晓慧闻言脱口而出道:“可不敢幺儿,要是叫吴文明那赖孙知了,您三哥别说早回了,恐怕到点儿也别想回来。”
柳侠本来已经走到主卧门口了,听见晓慧的话他一下转过了身:“啥意思三嫂?吴文明欺负俺三哥?”
柳侠的话,一下打开了晓慧的话匣子,她把柳川昨晚上就弄好的饺子馅儿和面从冰箱里拿出来,让柳侠过来帮她擀皮,两个人坐在餐厅里,一边包饺子,一边说柳川现在在单位的事。
柳川不想让家里人替他担心,在柳凌和柳侠他们跟前也不许晓慧露一点口风,所以家里现在没一个人知道,柳川现在在队里日子非常难过,原因就是那个空降来的吴文明。
吴文明,用现在公安局大部分人的话说,那就是个权力暴发户,标准的小人得志,颠三倒四,和金钱暴发户用手指粗的金项链金戒指来炫耀自己富有的行为相比,祖上十八代都是平头百姓、一朝有个亲戚当官便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时时刻刻都一副天下舍我其谁派头的吴文明更让人无语。
吴文明除了第一天到单位报到时,在全体职工会议上礼节性地做出了点谦虚的表现,以后的日子,他把仗势欺人、狂妄嚣张和横行霸道这些个词汇用行动诠释了个淋漓尽致。
到夜市小摊上吃饭都打欠条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就不说了,只说吴文明在单位。
吴文明到刑警大队后第一件事,就是修改刑警大队的规章制度,由他口述,副大队长执笔的新制度,很多细节精确到就差没把人名给写上去了。
比如:用车制度,吴文明规定:除了大队长,其他人(包括副大队长和中队长)没有权力擅自调动和使用队里的任何车辆,如果办案需要,需由中队长向他提出申请,他批准后,把车钥匙交给中队长,车子使用完毕,必须由中队长亲自、马上上交大队(也就是吴文明本人),下次有需要,继续申请。
他解释“使用完毕”的意思是:车子从外面回到单位了,就是这次申请的使用权已经完毕了。
有人有疑问:“办案中间中午回来吃饭,下午还要用车,那也得再申请一次吗?”
吴文明的回答是:“你他妈没脑子?这么简单哩事还得叫我再说一遍?车都开出去一圈又开回单位了,当然就算使用完毕了,下午再用当然得再申请。”
柳川这几个月就申请过三次用车,全部是去要原城公安局办事。
至于办案,他们的案件一般都在荣泽境内,自行车就足够了,这是两个中队弟兄们共同的意见。
二队长张小田一次也没申请过,他姐夫是二轻局的一个科长,人家科里有辆小面包,张小田每次去原城,都是找他姐夫借车。
柳川劝张小田说:“你去原城是办单位的事,不应该自己搭钱或搭人情,咱能将就的时候就将就,不能将就的时候,也不用怕他,毕竟那是单位的车。”
张小田的回答是:“我搭多少钱欠多少人情都认了,只要别让我看见那条疯狗。”
柳川今天早上去接柳侠的车,是治安科科长汪鹏听说柳川要去接柳侠,昨天下午下班时,主动把自己科室的一辆车开到大门外,等着柳川。
治安科是全局最忙也最热门的一个科室,刑警队的工作却是有张有弛,刑警队不忙的时候,柳川没少帮汪鹏的忙。
治安科接到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报警时,汪鹏最先想起来的就是柳川,尤其是晚上,一听说有打群架的,治安科几个小伙子几乎想也不想就会说:“咱叫叫川哥吧。”
荣泽城边几个村子里的小青年凶悍无忌,并且中间有几个老刺头进公安局次数多了,也懂点法律知识,出警的人如果太弱,他们就敢趁黑趁乱连警察一块打,当然他们心里也有分寸,不会打太重,被抓后则学着香港黑帮电影里的人物,耍死狗,什么都推到天黑没看清楚上,啥都不承认。
柳川带人去的话,基本不用他动手,打群架的双方就会默契地一哄而散。
治安科回去后只需要写一个非常简单又体面的出警记录就可以了:当场调解,劝退双方,未造成人员和公物损失。
双方皆大欢喜。
随着年龄的增加,柳川对这些爱打架的孩子的处理越发温和。
本来就是些本质不坏的小青年,因为家里的地大部分都被征用了,村里年底有分红,没有衣食之忧,家里没活儿需要他们干,又没人给安排工作,这些半大孩子也不爱上学,过剩的精力没地方发泄,就学着黑帮电影里的混混们,没事找点刺激,真让杀人放火他们也不敢,就是这么成天价为了一句话一个眼神的仇恨,今儿我截着你打一顿,明儿你再找一帮人截着我打回来,如果不是有心怀叵测的人从中操纵,他们一般干不来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公安局不收拾他们不行,收拾太过了也不行,一直就是这么驱散或抓到看守所住几天给点教训,等过个三两年,结婚生子后基本就好了,当然,下一波惹事毛们也就又长起来了,警察和小地痞们较量的又一个轮回开始。
治安科的人都比较喜欢柳川处理这种事情的方式,简单高效。
继续说吴文明。
吴文明还制定了十分严格的考勤制度,规定刑警队所有成员(当然不包括他自己),上班时必须提前五分钟到岗,否则就视为迟到;上班时间内,没有他批准,不准离开刑警队的小院,他随时查岗,查岗时不在的,无论有什么理由,都视为旷工;如果说自己是上厕所,两分钟内必须赶回办公室……等等等等。
这个制度听起来完全没问题,甚至还很正直上进。
但事实是,吴文明可能早上七点就到单位查岗,也可能两三天不露面,至于是前者还是后者,主要取决于吴文明前一天饮酒的量,剩下的部分取决于他的心情。
一路凡尘 第346章 柳侠的烦恼
放下电话,柳侠心里几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一秒钟都没耽搁地就跑回了实验小学大门口。
这几天,柳侠早上吃过早饭,就会骑着自行车去将军驿区机关单位集中的地方转了一遍,他想打听还有哪些单位要搬迁,但至今还没动静的,可他一个人不认识,脸皮也不够厚,不好意思在路上随便抓住一个人就去问,怕被当成神经病,所以,前两天他没有任何收获。
但昨天下午,他在看上去比荣泽高中老城校区还破烂的将军驿区实验小学门口,和出来扫地的门卫大爷套上话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