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叶苇
猫儿说:“真哩?”
柳凌说:“真哩,五叔现在有时候都会有这种感觉,我觉得我跟您小叔俺几个搁柳家岭到处跑着耍、您奶奶跟娘娘站在坡口上扯着嗓子喊俺回家吃饭哩事就跟夜儿个一样,可我都出去十年了。
那时候,您奶奶总是发愁说,‘您几个咋再也长不大了咧,您啥时候长大懂事了,妈就啥心都不用操了,好好享享清福。’
现在,俺都长大了……您奶奶……更发愁了。”柳凌脸上的愧疚和落寞一闪而过。
猫儿扭头看了看柳侠,用十分高兴的语气对柳凌说:“就是唦五叔,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俺小叔来荣泽高中上学,我每回跟着他走到关家窑,都抱住他不想叫他来,每回都光想哭,现在,我都快高中毕业了,每回我回家,小雲跟小雷也不想叫我来,我也算长大了唦。”
柳凌伸手摸了摸猫儿的头:“孩儿,别盼着长大,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时光多好,我真想重回到你这个时候,永远都长不大,一辈子在柳家岭,哪怕穿着补丁衣裳,哪怕天天都得起早摸黑跑几十里路上学,那真是最美哩日子。”
柳侠说:“有时候,我也可想拐回去。”
柳长青轻轻叹了口气:“孩儿,要是能,我也是一辈子都不想叫您长大,哪怕吃得赖些穿得赖些,叫您都搁我身边,看着您,不叫您受人欺负,不叫您受人难为。”
……
猫儿中午一共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了饭马上就去学了。
柳侠看着猫儿的车子拐过传达室,一进屋,坐在沙发上的柳长青就问他:“幺儿,猫儿今儿没跟你说点啥特别哩事?”
柳侠的心差点直接从胸口蹦出来,他强作镇定地反问:“啥事儿啊伯?外头老冷,我一接着孩儿就赶紧回来了,他就是看见我傻高兴,跟我说上星期哩作文今儿发了,他不是全班倒数第一了,有个同学写跑题了,比他还少二分,其他,啥都没说啊!”
柳长青点点头:“看来孩儿是没看见您二哥,唉,没看见也中,省得孩儿心里不踏实,可我又觉得您二哥这样也老心疼人,唉!”
柳侠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非常诧异:“俺二哥来荣泽了?啥时候来咧?我咋不知道啊?”
柳凌把事情跟他学了一遍。
原来,柳茂星期六下午到了望宁,打算和柳钰一起回柳家岭,结果听文芳说起了柳钰和柳魁给猫儿送补养品的事。
柳茂就没回柳家岭,晚上在布店柳魁的床上过了一夜,昨天一大早就搭车来荣泽了,应该是看了看猫儿又走了,他们也不确定,因为柳钰也是听永芳说的,他回去后还没见到柳茂。
柳茂今年“五一”被调进了矿办公室,任命了个办公室副主任,,矿上几位主要领导要写个发言稿和计划、总结什么的,都是让柳茂代笔,活儿干净了很多,也不用值夜班,但杂事多了,时间上也没那么自由了,想连着值班或换班给自己攒假期就没那么方便了,想安心回家在柳家岭呆几天都不容易。
最近他都是星期六下午早退一会儿到望宁,和柳魁、柳钰结伴往家赶,星期一一大早他们再一起赶回望宁,平时柳魁和柳钰也不大能见着他。
柳侠现在已经知道,柳茂对猫儿,绝对不像自己所看到的那样根本就无所谓,凭着他对柳茂的了解和对猫儿的疼爱,他现在很清楚柳茂的心情。
他有点苦恼地说:“那咋弄啊伯?这星期要是还回不了家,我带着猫儿回望宁俺四哥厂子里,叫俺二哥看看猫儿?”
柳长青摇摇头:“路不好,孩儿现在功课紧,一点时间都是金贵哩,别折腾孩儿了,今儿黑您大哥肯定回不了家,你给您大哥打个电话,叫他跟您二哥解释一下就妥了,只要是您大哥说哩,您二哥肯定信。”
柳侠求之不得,这么冷的天,又回不了柳家岭,好不容易歇个星期天,他才不想让猫儿来回跑呢。
柳长青去睡午觉了,柳凌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读者文摘》翻看,柳侠不敢过去面对柳凌,怕自己露馅儿,就没事找事地擦桌子,脑子里却在翻江倒海地想那封信。
他从各个方位观察柳凌,柳凌一直沉静地在看书,柳侠把所有的桌子都擦完,终于得出结论:这事绝对不能瞒着五哥,五哥的事还得他自己解决,五哥回到部队后,还得自己面对困境,隐瞒的结果可能让五哥对事情的走向失去判断,从而缺乏准备,让事情变得更糟。
不管信里写了什么,五哥只要记着,无论他发生了什么,全家人都会和以前一样待他就好了。
他收起了抹布,过去对柳凌说:“五哥,咱去我那屋儿,我跟你说点事。”
柳凌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就跟柳侠进了主卧。
柳侠深呼吸,然后小心地问:“五哥,你认识卓雅不认识?”
柳凌愕然地看着柳侠,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几乎是惊恐地问:“幺儿,你,你……谁找过你吗?还是……”
柳侠一下就后悔了,他的思绪完全被柳凌的态度给搅乱了,几乎又认同了柳川的分析,他急忙说:“没五哥,没,没人找我,是,是……五哥你坐这儿,我慢慢跟你说。”
柳侠拉着柳凌坐在床沿上,他感到柳凌整个人都在颤抖。
柳侠干脆把那封信拿了出来:“五哥,是这个叫卓雅哩给猫儿写了一封信,寄到猫儿他们学校了,她给猫儿的信里什么都没说,你看看,就是让他把这封信交给你。”
柳凌把信接过去,看了一下那个小信封,然后展开卓雅写给猫儿的那封信开始看。
信就一张多点,柳凌很快就看完了,看完后他就无力地趴在了柳侠的肩上,一动不动。
柳侠抱着他,不敢说话,柳凌呼吸不稳,柳侠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刚下火车时的状况。
过了好一会儿,柳凌直起身子说:“幺儿,你跟猫儿要是不介意,我把这封信烧了。”
柳侠想也不想就点点头:“我们又不认识她,介意个屁,五哥,你别动,我去烧。”
柳凌说:“我自己烧。”
柳侠和柳凌一起来到厨房,柳凌打开煤气灶,先把卓雅给猫儿的信点着了,然后是信封,最后,是那个未拆开的小信封。
柳侠看着柳凌脸上没一丝表情,垂目看着手里跳跃的火苗的侧脸,完全没了思路。
卓雅说她从没见过柳凌,而柳凌听到卓雅的名字却反应如此强烈,这中间的逻辑,柳侠无论如何想不明白。
柳凌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灰烬,对柳侠说:“孩儿,我去睡会儿。”
柳侠说:“我跟你一起睡,今儿我也有点瞌睡。”
柳凌无奈地笑了一下:“我一点事都没,不过,来吧孩儿,咱就一起睡。”
柳凌和柳侠都闭着眼睛,但都没睡着,柳侠想卓雅和柳凌的关系、想那封信,想得脑子里一片乱麻。
柳凌努力想让自己睡着,不让自己去想那封未拆启的信里可能的内容,努力想把那个人的身影从自己脑海中赶出去,可却做不到,那个人的孩子似的笑、那个人无赖似的的痞,那个人来自背后的温柔注视,那个人故作轻松的挣扎隐忍,那个人因为他一句无心的承诺而欢喜雀跃的眼神,那个人因为他婉转的拒绝而失落痛苦的背影,那个人粗犷炙热的拥抱,那个人疯狂到让人窒息的亲吻,那个人……那个人……
柳凌睁开眼看看身边柳侠宁静的脸庞,侧耳听听客厅里父亲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闭上眼睛对自己说:柳凌,忘了他。
一觉醒来,柳侠几乎以为那封信是自己的错觉,柳凌完全恢复了看信之前的状态,和柳长青一起说着话看电视,十分平静。
柳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做错事。
傍晚时候,柳侠正一边看着王君禹炖鱼,自己一边搅面糊准备*蛋甜汤,传呼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是周晓云:有时间吗?我请你吃红焖羊肉。
今天哥哥们都不在,柳侠想在家陪柳长青和柳凌,所以他回电话说:“家里有点事,我出不去,估计这最近这几天我都不能出去,等我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我请你吃。”
周晓云显然很失望:“不光今天,得好几天啊?”
柳侠真心抱歉地说:“嗯,真有事,等我忙过去,我连请你吃一星期,行不行?”
周晓云说:“你们单位可真够呛,出去是出去呢,回来了还不得安生,不过,工作这事谁都没办法,那,等你忙完了咱们好好玩几天啊。”
柳侠说:“那是肯定的啊!”
柳凌说:“幺儿,咱伯俺俩搁家没事,你该约会就去,光叫人家女孩儿们主动约你可不中。”
柳侠说:“我不想去,你一年就回来一个月,俺俩以后时间长着咧,啥时候都能约会。”
王君禹在那边喊:“鱼好了,都过来喝汤了。”
柳凌喝完了王君禹帮他盛的半碗鱼汤,自己又去盛了大半碗,还拿了一个馍。
他汤喝了大约一半,馍刚吃了两口,柳长青把他的碗接了过去:“喝不下去就算了孩儿,你要是觉得倒了可惜,我觉得这汤怪好喝咧,我替你喝了。”说着,把他手里的馍也拿了过去,掰碎了了泡进鱼汤里,自己慢慢吃起来。
柳侠说:“伯,一会儿还得吃整顿饭咧,你喝这么多汤一会儿该吃不下了,叫我吃吧,我吃哩多,加进去这半碗汤一个馍一点不觉得。”
柳长青把碗推到了柳侠跟前:“给,觉得甜了再去撒点盐。”
柳凌默默地看着父亲。
王君禹微笑着对柳凌说:“胃上的毛病得慢慢养,你这样一次吃平时两三倍的东西,胃会一下子负担不起。”
柳凌点点头:“哦,谢谢先生!”
柳侠接到猫儿的时候,猫儿第一件事就是问那封信,柳侠说柳凌已经给烧了,把猫儿吓了一大跳。
柳侠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跟猫儿说了一遍,猫儿也糊涂了,他也想不出柳凌、陈震北和卓雅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侠又跟猫儿说了柳茂偷偷来看他的事,猫儿憋着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小叔,他成天一个人,肯定可没意思,你说,他不会因为自己老没意思,想把我要回去吧?”
柳侠说:“傻孩儿,你想想,他来看你都不叫别人知道,他会提出把你要回去?
他就是听您永芳姑姑说你吃不好饭瘦了,不放心,过来看你一下。
放心吧乖,我了解他,只要我待你好,他一辈子都不会提这种要求。”
猫儿点点头:“俺大爷爷跟大伯都是这样跟我说哩,可是,可是……小叔,他,他,萌萌现在也搁柳家岭了,他成天都是自己……他其实也可不美唦。”
柳侠说:“嗯,可他心里就能装您妈一个人,别哩人他看都不看,谁都没法。”
猫儿不吭声。
柳侠接着说:“乖,你以后根本不用再想你是不是会给要回去这事。
你想想啊,你现在都十三了,过不了几年,你就是有独立行为能力的人了,就算他真的想要你了,你也已经长大了,想跟谁在一起就是你自己说了算了,谁都管不着,是不是?既然这样,你还怕什么呢?
哎不对啊,等你过了十八岁,我也管不着你了,你去上大学三年不回来看我我也拿你没办法,我怎么这么不甘心呢?”
猫儿搂着柳侠的腰在他胸前蹭:“你别瞎想好不好?我恨不得一天回来看你三趟,怎么可能三年不回来?三个月都不可能。”
柳侠开心地大笑着,蹬着车子迎着冷风往前冲。
他没想到,让他开心的事后边还有呢。
他陪着猫儿和柳凌吃完饭,准备跟柳凌商量他们三个人今晚上睡一起的时候,电话响了。
猫儿看了一下表,非常肯定地说:“是六叔。”
柳侠拿起电话,刚说了个“喂”,那边就传来柳海惊喜的声音:“孩儿,幺儿,你搁家咧?孩儿,我打这么些回电话,可碰上你搁家一回了……”
一路凡尘 第199章 喜与忧
柳海要回来了,和丹秋一起,三天后到京都,当天晚上的火车回原城。
柳长青放下电话,看着几个孩子,有点不好意思。
柳海打了几次电话柳侠都凑巧不在,今天一听到柳侠的声音他就委屈的有点想哭的意思,柳长青接着电话,他只说了句“伯,我可想你呀”,就哭得话都说不成了,让柳长青也跟着难受得掉泪。
那个去几十里外的县城上个高中都惶恐到无法入睡的孩子,现在一个人离家万里。
柳侠靠在柳长青身边,慌张又心疼地看着他,柳侠从没见过柳长青有软弱的时候,更不用说落泪了,他心中的父亲,永远都是胸有成竹稳如泰山的。
柳凌伸手给父亲擦了擦眼睛,安慰道:“伯,孩儿再有几天就回来了,你别难受了。”
柳长青说:“不难受,不难受,知道孩儿搁外头平平安安哩,我可高兴。”
猫儿过去,抱着柳长青的脖子,喊了声“大爷爷”。
柳长青摸摸他的脸:“大爷爷没事孩儿,没事儿,大爷爷这是听见您六叔要回来了老高兴。”
猫儿松开他跳下沙发:“哦,那我给俺三叔三婶儿,还有俺大伯四叔他们都打个电话,叫他们也一齐高兴高兴。”
柳川听到消息,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柳魁和柳钰那里没打通,糖烟酒小店晚上没人接电话。
柳海和丹秋只有几天就要到家了,家里还不知道,柳长青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回去。
丹秋毕竟是从那么远来的地方来的,家里得有点准备,比如,提前给丹秋收拾出个住的地方,不要让人家闺女觉得受了怠慢。
柳长青出来八天了,也该回去了,即便是柳魁和柳钰给他打掩护,如果他再不回去,孙嫦娥也会起疑心的,恐怕现在她已经觉得不对了。
柳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伯,我要是回去,跟俺妈该咋说?”
柳侠和猫儿都有点紧张地看着柳长青,他们也觉得这是个难题,孙嫦娥那么急切地想让柳凌谈恋爱结婚,现在他却决定一辈子都不结婚,这可怎么办?孙嫦娥如果知道了不得气出点病来。
柳长青说:“孩儿,你别担心,这几天你好好养着,等小海回来,你跟他再搁这儿住几天再回家,到时候你哩气色肯定比现在会再好些。
我到家后会想法跟您妈说,您大哥四哥也会帮忙,等你回去,她跟你说啥,你只需要顺着她哩话,别给俺说拧了就中。”
柳凌点点头:“我知道了伯。”
第二天吃过午饭,柳长青不让柳川开车送,自己坐公共汽车走了。
柳侠和柳川、柳凌一起从汽车站出来,外面风大,柳川和柳侠让柳凌先回家,柳川把柳侠送到古渡口路后,也去上班了。
柳川这几天会连续替别人值班,这样柳海回来的时候,他就能陪着柳凌和柳海回家多住几天了。
柳侠明天要开始带队作业了,虽然就在荣泽,但他中间没办法回家,也没时间买菜,他今天要多买些菜存着。
柳侠知道,柳凌在家肯定不会把自己当病人,每天坐等柳侠回家给他做饭,他反过来还会给柳侠和猫儿做饭,柳侠知道自己就是说了也没用,所以他也不劝柳凌了,干脆给他准备好东西,省得这么冷的天柳凌自己出来买。
柳侠正看着菜店的老板收拾那只黄柴鸡,传呼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是楚凤河发的:催你的款了吗?他现在手里有钱。
柳侠让老板慢慢收拾,他跑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给楚凤河。
楚凤河接到电话,听柳侠说他最近忙,把催款的事给忘了,就说:“别耽误,赶紧去找张发成,他北边两栋楼都有单位订了,我知道的是十五号那天工商局和二轻局给他交了第一批房款,民政局和实验小学通知买房哩人,要求十二月二十九号之前必须交第一批房款。
柳侠,你现在就赶紧去找张发成要,生意人哩钱可多都不是自己哩,钱就是搁他们手里过个路,错过那一会儿就没了,张发成想最快哩速度再上两栋楼,你要是去晚了,他买原材料就又花出去了。”
柳侠挂了给楚凤河的电话后,马上就给张发成发了个传呼:你在哪里,我想问问工程款的事,柳侠。
柳侠以为张发成会跟他听说过的很多包工头躲追要原材料钱的供应商一样跟他玩个躲猫猫,没想到,几分钟后,张发成就给他回了条传呼:工地办公室,现在就过来吧。
事情顺利得让柳侠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中国商人的诚信一夜之间就赶超世界水平了吗?
张发成一句简单的问话给了柳侠答案,柳侠拿到支票后,张发成突然问他:“柳川是您亲哥?”
柳侠愕然:“你认识俺三哥?”
张发成说:“哦,看来是真哩了。俺最小哩堂弟搁公安局咧,他叫张永成。”
后来柳侠才知道,柳川刚从部队转业进公安局,被分到新区负责夜班巡逻的时候,救过被偷东西的村民追打的张永成那个小组,那天领头打人的几个村民很年轻,一人一把三棱刮刀,非常凶悍,如果不是柳川带头上去撂翻了那几个领头的,张永成他们几个之中没准真会有人被捅几刀。
柳侠回到家,一进门就大喊:“五哥,救命!”
柳凌吓得手上还滴着水就从厨房跑出来了:“孩儿,咋着了?”
柳侠把手里的两大袋子东西放茶几上,扑过去抱着柳凌继续叫:“五哥,救命,我愁哩没法活儿了。”
柳凌拍着他的背说:“孩儿,出啥事了?慢慢说,没事儿,有五哥咧!”
柳侠松开柳凌,把他按坐在沙发上,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愁眉苦脸地说:“五哥,你看看这是啥?这不是叫愁死人咧嘛!”
柳凌接过去,看清楚了上面的内容后,茫然地问柳侠:“孩儿,这么多钱,哪儿来咧?为啥这钱会叫你这么发愁?”
柳侠看柳凌上当,乐的哈哈大笑,一只胳膊圈着柳凌的脖子,和他一起看着支票:“五哥,这是我上次揽那个私活儿的工程款,这才是其中15%,明年年底之前我还会拿到剩下的全部60%,你算算那得多少钱,这么多钱什么时候才花完啊?愁死我了。”
柳凌让他给逗笑了,扭头揪着他的脸:“孩儿,看你美的,唉,幺儿呀,孩儿,你怎么这么能干呢?一个工程就挣这么多。”
柳侠嘚瑟的不行,人越说胖他越喘:“唉,我也不知道啊,我怎么就这么能干呢?长得这么帅再这么有本事,这是不给别人活路了嘛!”
柳凌看着柳侠,眼里满满都是疼爱和骄傲:“可不是,谁也比不上我家小侠。”
柳侠显摆够了,坐好,把支票放在茶几正中间:“嘿嘿,就放这儿,让咱家小财迷回来也高兴一下。”
他转过身面对柳凌,很郑重地说:“五哥,你看见了,我随便揽一个私活儿就能养咱全家所有人好多年,所以,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为了保住工作或其他什么委曲自己。
五哥,我原来以为你就是失恋了,你昨天把那封信烧了,你回来这么多天,震北哥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也没给你写过一封信,我现在知道,你肯定不只是失恋那么简单。
五哥,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我想跟你说的是,现在是和平时期,你希望征战沙场为国效力的想法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实现了。
你已经当兵十年了,虽然没机会上战场,但你为国家出力的心意已经尽到了,五哥,如果你在部队遇到麻烦或遭排挤,干脆申请转业吧,转业后能干的事多着呢,你只要愿意,什么都能干好,如果因为咱们没门路,转业时给你安排的工作太差,那咱就不去报到,咱自己做生意,现在自己找活路的人多了。
做生意你不用怕赔,反正我工作稳定,还能大把挣外快,大哥卖布生意也不错,你就是赔了,咱家的日子也不会受影响。
五哥,我的意思你知道吧?”
柳凌说:“我知道。幺儿,我考上军校,提干,看起来好像很风光,可我除了让你们惦记,让咱妈跟着我操心,什么都没为家里做过,你和小海都比我小,可这几年,都是你们在努力挣钱贴补家里,我……”
柳侠打断他说:“五哥,是不是对咱们家好,不是用钱来算的,三哥半年的工资奖金加起来跟我一个月差不多,可他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里,现在就没人敢欺负咱家,大哥去申请救济粮就没人敢再刁难他。
你现在跟咱伯、咱大哥、三哥以前一样,当兵,报效国家,虽然现在不打仗,看着当兵好像没一点用,但心里稍微明白点的人都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欧洲现在的富足不就是因为十八十九世纪他们的军队从世界各地掠夺了大量的财富,为他们的工业革命储备了足够的物质基础吗?那里面就有很多是中国的。**现在比大陆富足,难道没有**党退败过去时携带的大量财富的因素吗?
在过去的一百多年,我们国家之所以贫穷落后,不就是因为我们科技落后工业落后导致军队装备也落后,军队羸弱无以保国,所以我们被军队力量强大的国家肆意□□大肆掠夺,导致国家财富流失,形成恶性循环,积贫积弱。
五哥,如果当初的那些军队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国家,你想想,那些能够代表一个国家国力的财富是多少?而且,他们所保住的,绝不仅仅只是金钱所代表的财富。
所以五哥,军人的价值和工资不是一回事,你们挣的虽然少,但能称为价值,而我挣的再多,那也只能叫”,柳侠看看茶几上的支票,“钱,跟你对国家的贡献根本不能比。”
柳凌微微歪着头,含笑看着柳侠:“孩儿,我以为,你心里除了咱们家,除了猫儿,什么都不想呢!原来,你想这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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