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分裂

双叶耸了耸肩，屈起自己的食指推了推镜框：“或许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您确实半信半疑，但只要稍微跟戴安娜了解一下，您就足以了解到拼凑出‘双叶少女在装傻’这一事实的线索了，毕竟我对戴安娜可一直都是毫无保留的。”
“原来如此，看来我必须重新评估你的综合潜力了。”
肯尼斯并没有被双叶这通精准到几乎分毫不差的解析震惊到，而是从容不迫地喝了一口那仿佛开水泡草茎般的花茶，好奇道：“那么，你又是为什么忽然决定不再掩饰自己了呢？”
双叶干笑了一声，撇嘴道：“肯尼斯大叔你以为我想啊，要是可以的话，我是真想继续跟你玩‘傻妞儿’游戏，但是你既然提出了刚才那个倒灶的要求，要是我再强装下去的话违和感就太重了。”
“也就是说，没办法让我在不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情况下一切照旧么？”
肯尼斯直接读出了双叶刚才那句话中的潜台词，从容地笑了起来：“很好，非常好，我真是越来越中意你了。”
双叶翻了个白眼，耸肩道：“鉴于您已经有一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了，还是不要太中意我比较好哦。”
“你的性格有些过于恶劣了? 少女。”
肯尼斯皱了皱眉，显然并不是很适应面前这姑娘的船新画风，轻声道：“以这种方式结束之前的表演? 不觉得有些太过虎头蛇尾了么？”
蹲在椅子上也没到一米六的少女哑然失笑：“真没想到您还是个挺注重仪式感的人? 不过是在本就能看破真相的您面前卸掉伪装而已? 我可没说自己要放弃之前那天真纯良的人设。”
“人设？”
尽管是没有听说过的新鲜词汇，但聪明如肯尼斯还是第一时间就猜出了这两个字的大概意思，挑眉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本来面目宣扬出去吗？”
“本来面目？什么是本来面目？”
双叶却是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轻轻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耳屎：“每个人都有着无数面，比如您，身为真理议会的【雾月贤者】? 身为戴安娜眼中那理性、刻薄、从容、守规矩的表兄? 刚刚不就在我面前展现了宛若老父亲般的一面吗？呵? 别惹我发笑了? 要按这么说的话? 这会儿正在您面前侃侃而谈? 情智双商皆远在平均值之上的天才美少女法师，难道就不能是用来掩饰她一根筋傻乐天本质的伪装吗？”
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诡辩，但肯尼斯却并未在上面多做纠缠，而是轻描淡写地问道：“那么，我又有什么义务帮你隐瞒现在‘这一面’呢？”
“请不要用‘帮’这个字? 我觉得自己去占别人便宜而少占……或者说是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少占您便宜就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双叶摇了摇自己白皙的食指? 悠然道：“而且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这一点? 本就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所以我并不亏欠帮忙保守秘密的您哪怕半点人情，事实上，现在的我们已经是共犯关系了。”
“从我让你留意那个弗兰克·休斯的时候起？”
“不? 准确来说是从您决定帮我隐瞒……呵，隐瞒您所谓的‘本来面目’这一刻起。”
“我什么时候说要帮你隐瞒了？”
肯尼斯微微眯起双眼，冷冷地注视着面前那一点儿都不可爱的女孩。
“你会的，我知道。”
双叶嘿嘿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确实，我会的。”
肯尼斯眼中的寒意忽然冰雪消融，轻笑着问道：“有兴趣在真理议会中获得一把属于你自己的椅子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尽可能地扶持你，让你在二十……不，十五年内拥有一个席位，当然，是在你一直如此优秀且其他年青一代跟现在这样不争气的前提下。”
双叶却是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我对现在进行时之外的好处兴趣不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好吧。”
肯尼斯微微颔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那么，戴安娜的事，我可以交给你吧？”
“放心吧，我本就对那位弗兰克·休斯先生有点兴趣。”
双叶痛快地点了点头，盘腿坐在椅垫上，托着下巴轻笑道：“不过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的话，能否顺利杀掉他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我只是个普通的高阶法师，如果那个人对戴安娜撒了谎，其实是个很厉害的硬点子，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反过来讲，如果我能轻松弄死他的话，就代表那人在最关键的地方并未对戴安娜撒谎，您懂我的意思吧？”
肯尼斯点了点头，随口说道：“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伊薇·雷曼么？”
双叶自然没可能忘记，当即便不暇思索地问道：“那个说是比我早五年来到奇迹之城，这次会以法师公会见习生名义与我们同行的人？”
“没错。”
肯尼斯食指轻点，将手边那杯还剩大半的花茶直接蒸发，然后便通过他那神乎其技的空间魔法将杯子传送回了原本的地方，淡淡地说道：“我早些年也稍微资助过那个女孩一次，尽管她两年前就已经加入了跟我并不怎么对付的‘基修亚实验室’，但该还的人情还是会还的，这次针对弗兰克·休斯的事，你们可以互相配合着行动。”
“两枚棋子么……您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过奖了。”
“所以说，您觉得那位伊薇·雷曼女士完全具备杀死弗兰克·休斯的能力，在我都不是对手的情况下？”
“没错，就算是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有可能在那个家伙面前吃大亏呢。”
“呵呵，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
同一时间
游戏时间am09:08
圣域，光之都，曙光大礼拜堂中庭
“我还以为你会更紧张一些呢。”
悄无声息出现在喷泉旁的曙光教派首席圣女夏莲·竹叶咂了咂嘴，把不远处那个正坐在长椅上拨弄着碧草少女吓了一跳。
“夏莲姐姐！”
语宸嘟着小嘴站起身来，一边轻轻拍打着裙摆上的草叶一边皱着鼻子道：“不要每次都这样突然跑出来吓人呀！”
夏莲哈哈一笑，大步流星地走到自己这个惹人怜爱的学徒面前，用力把后者那头柔顺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那小子可是快要回来了，如果路上没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中午前就能回到光之都咯。”
“嗯，我知道的。”
语宸笑盈盈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屈起食指轻触着自己那薄薄的下唇：“不知道依奏这一路休息的好不好，听说她之前在苏米尔的时候受了伤，要是没什么大碍就好了。”
夏莲摆了摆手，咧嘴道：“放心吧，那小丫头皮实着呢，不过你确定没有把谁忘掉吗？要说身体情况的话，明明还有更值得你惦记的人吧？”
“黑梵没事的~”
语宸柔柔地笑了笑，摇头道：“他跟我一样是异界人，虽然很容易努力过头让自己承受太大压力，但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我说的‘惦记’不是那个意思！”
夏莲撇了撇嘴，捏了捏对方那精致可人的小脸：“据说财富教会那位菲雅莉圣女对那小子很感兴趣哦，甚至还把自家教会的人丢在北边，一路都与黑梵他们同行呢。”
语宸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好奇道：“所以呢？”
“所以你这丫头就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吗！”
夏莲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看着语宸，搂着后者单薄的肩膀长叹道：“你自己说的，这些日子和那小子之间出了点小问题，再加上黑梵这次在苏米尔干的那些事就算能瞒住下面也注定会被联合高层知道，就不怕那个从某种意义上已经名声大噪的小子被人抢走啊？”
语宸俏脸微红，拍开了夏莲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小声嘟囔道：“什么叫被人家抢走啊，夏莲姐姐你不是知道嘛，我和黑梵之间其实本来就没什么……”
“一点都不担心他被别人给泡了？”
夏莲挑眉。
“唔，还是有点担心的。”
语宸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小脸低垂着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出于那种角度就是了……”
夏莲掩嘴轻笑，耸肩道：“那么，有没有想好等他回来后应该说点什么呀？”
“诶？”
语宸先是一愣，然后很是不确定地小声道：“欢……欢迎回来？”
尽管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但结合面前这位少女那腼腆中带着一丝胆怯，胆怯中蕴着一缕羞涩，羞涩后藏着半分忐忑的模样，夏莲还是成功地被电到了，宛若石化般地发了整整一分钟的呆。
“那个，夏莲姐姐？”
语宸有些不安地拽了拽夏莲的衣袖，怯生生地问道：“我刚才有很奇怪吗？”
“不，完全没有！倒是差点让我变奇怪了。”
夏莲干笑着扯了扯嘴角，长叹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返璞归真吧，你说你这丫头咋就那么可爱呢。”
语宸满脸通红地垂下了脑袋，并暗暗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在见到墨檀后说‘欢迎回来’之类的话了。
“哦对了，有个事儿好像忘跟你说了。”
后背有些痒痒的夏莲溜达到一棵高树前，一边极度不雅地在上面蹭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过段时间你得和黑梵一起去趟大陆中间的学园都市。”
“诶？”
“嗯，是我建议的，教皇冕下也同意，前段时间联合的高层也表示会给咱们曙光教派多一个见习名额和护卫名额。”
“诶诶？”
“一方面是因为黑梵那小子这次立了大功，一方面也是因为你们两个最近实在是聚少离多，我们……呸，教皇冕下和汤姆那些老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给你俩准备了这么一场度假。”
“诶诶诶？”
“不过同行的还有几个人，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有太阳教派那个小鬼、财富教派的菲雅莉·格雷厄姆和公正教派的哪个大主教来着，哦对，老汤姆也会跟你们一起去。”
“诶诶诶诶？”
“不过你放心，老汤姆其实就一保姆，主要去参会的只有那个公正教派得谁谁谁和财富圣女菲雅莉，你、黑梵和那个布莱克小鬼就是去玩的，不用有任何压力。”
“诶诶诶诶诶？”
“我都计划好了，路上的时候你俩先忍忍，等到了地方，先让老汤姆把那个布莱克小鬼吓尿，等正式开始之后你们俩就可以痛痛快快地随便玩啦。”
“啊！”
“怎么样，惊不惊喜？”
“啊。”
“意不意外？”
“啊……”
第九百三十一章：终





四重分裂 第九百三十二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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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宸呆愣愣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叉着腰一脸姨母笑的夏莲，整个人都七荤八素的，显然完全没有做好相关方面的准备，着实被雷了个措手不及。
意外是真的很意外，惊喜说不上，快被惊呆了倒是真的。
关于学园都市那场会议，身为曙光教派圣女的语宸虽然并没有怎么关心过，但是在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下也了解了不少，感觉就像是大陆上各种有头有脸的势力聚在一起讨论天下大事，虽然不太清楚具体会讨论些什么，但却依然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就很厉害的样子，感觉跟联合国似的。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场会议跟联合国的性质南辕北辙，但这并不妨碍其规模和影响力都足以到达一个少女难以想象的程度。
结果现在夏莲却突然通知自己要代表圣教联合前往学园都市与会，这实在没办法不让她吓一蹦。
而且在察觉到大家的本意似乎是给自己和墨檀同学创造机会，搞出一桩宛若蜜月旅行的企划后，语宸又紧跟着被吓了第二蹦。
这也就是她不会飞，否则这会儿估摸着已经被惊上天了。
“夏莲姐姐，人家……”
语宸慢吞吞地蹲在地上，抬起小脸用宛若一只刚出生不久就惨遭抛弃，忍饥挨饿，在凄风冷雨中等候了三天，却得不到任何救助的小狗一样清澈无辜的哀怨眼神望向夏莲，卖了自己打从入坑无罪之界以来杀伤力最大的一个萌：“人家从小就比较怕生，所以能不去咩？”
尽管据说自己、墨檀同学和小布莱克其实只是个添头，真正代表圣教联合去跟人家开会的另有其人，但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语宸还是想要尽己所能地推脱掉这件事。
原因无它，少女觉得要是真让夏莲的阴谋如愿以偿的话，抛开自己不说，那天晚上安静地走在自己身侧，拿着半杯可乐目光低垂的那个大男孩，一定不会开心的。
虽然并不知道他在苦恼些什么，但仅仅只是一次无意间的目光碰撞，对方眼中那抹隐藏在平静柔和之下的，疲惫中透露着沉痛的晦暗却始终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
【是我的错么……】
从那天开始，语宸始终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无法理解，无法明了? 却可以感同身受。
哪怕已经有近三个月的时间没见过面，但是那天离开电影院时对方那让自己鼻子泛酸的目光始终铭刻心底，挥之不去。
“这算是恋爱吗？”
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宿舍的语宸? 偶尔会向自己同寝的好闺蜜南宫娜提问。
“不知道呀? 我又没有恋爱过。”
抱着大号小神龙玩偶的南宫娜总是如此回答? 然后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倒是听说，当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产生‘好奇感’的时候，就是即将演变成‘好感’的征兆哦。”
每到这时? 语宸都会微微耸肩? 嘟着小嘴轻声道：“那就不是咯，我对墨檀同学可是一点好奇感都没有呐。”
寥寥几次的私房话，基本都是以这种模式作为收尾。
语宸是不可以对墨檀产生好奇感的? 因为她隐约能够猜到? 好奇只会对那个心里藏着很多很多事的人造成伤害。
既然是那个人小心翼翼想要保护好的东西? 不惜让他自己难过也想要藏在身后的东西? 自己又怎么能去刻意碰触呢？
但无论如何? 不想再看到他那天无意中没能好好遮掩住的目光。
既然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他的困扰? 那至少在他能够笑得不那么勉强之前，自己……
“当然——”
夏莲嘿嘿一笑，然后面色瞬间一沉，正色道：“不可能！名单已经确定好了，你们这次是去也得去? 不去也得去！”
“但是……”
语宸张了张嘴? 却被夏莲粗暴地打断了。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曙光教派的首席圣女? 性格懒散给人感觉无比大大咧咧的夏莲·竹叶深吸了一口气? 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逃开了就会弥散于无形的。”
语宸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我……没想逃啊。”
“那你搁我说这儿不想去是几个意思啊？”
夏莲撇了撇嘴? 叉腰道：“别告诉我你是真怕生，那种三流的小谎可骗不了我。”
语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眸对上夏莲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柔声道：“但是黑梵他现在应该不会想和我……”
“夏莲殿下、语宸殿下。”
这段时间一直在担任语宸护卫骑士的泰罗快步走进中庭，对两人分别行了一礼后喜上眉梢地说道：“格林骑士长、苦修者大人还有黑梵牧师回来了！他们已经在五分钟前抵达了光之都，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能到内城区了！”
作为无罪之界中最早接触语宸的npc之一，这位忠厚、沉稳、善良、勇敢、负责任、国字脸的中年圣骑士尽管实力平平，到现在也只有半步高阶水准，但他却依然是一位无可挑剔的护卫骑士，米莎郡一役时，泰罗几乎参与了每一场战役，无论是最初作为代理指挥官的时候，还是在夏莲命墨檀执掌大权，以普通圣骑士军官和那场天灾死磕的时候，泰罗都无比值得信任。
而在依奏和墨檀离开后，夏莲亦是在语宸的建议下力排众议，直接否掉了那些为了给忘语圣女当护卫骑士而险些打破头的高阶乃至史诗阶青年才俊，钦点泰罗照顾语宸。
具体理由嘛，一是在光之都里语宸完全不会遇到危险，大部分时间还跟自己这位首席圣女在一起，所以其护卫骑士是中阶还是传说阶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二是泰罗本就照顾过语宸很长一段时间，可谓带孩子经验丰富，而且岁数又大性格又不讨喜，简直就是双倍的安全。
总结一下就是——老实！好用！
“啊，回……回来了！”
话说一半就被打断的语宸被吓了今天第三蹦。
而夏莲则以快到令人咋舌的速度终结了话题，眉开眼笑地拍了拍语宸的肩膀：“走吧~”
……
十分钟后
游戏时间am09:28
光之都，内城区北门
总计三百名实力最差也是半步史诗，装备精良的曙光圣骑士在大路两侧二字排开，目不斜视地伫立在周围那一双双好奇的目光下，而在他们身后，一百位同样隶属于曙光教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端裁判所成员则隐藏在阴影中，兜帽下的双眼冰冷而沉凝，无声地扫视着每一位来往行人，身上充盈着毫不遮掩的寒意。
两个地位极高，均有着半步传说实力的大主教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谈笑风生，悠扬流转着淡金色的光芒，那是满负荷运转的曙光之眼，尽管修习门槛不高，但同样的神术在这两位大主教手中却足以让任何宵小之辈无所遁形，哪怕再怎么稀薄的杀意都会被第一时间捕捉到。
作为那两位大主教的话题，曙光教派战斗修女院的首席玛丽娜·丙烯（四十一岁，未婚）与次席卡琪娜·休斯坦（二十七岁，未婚）也在谈笑风生，后者手中那柄掺杂了大量星金石而且开了刃的战斗十字架散发着凌厉寒光，看上去十分骇人。
很显然，今天这次完全可以被归属为曙光教派内部的‘迎接仪式’非比寻常，尽管教皇圣·安布罗并未出场，但有心人早已从这份阵仗中嗅到了一缕非比寻常的味道。
那是威慑与告诫的味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尽管曙光教派这次的阵仗颇大，甚至出动了平时根本不会暴露在大众视野下的异端裁判所成员，但这份阵仗其实是非常、非常、非常多余的，原因很简单，就算是再怎么疯狂的异端，也绝无可能在光之都的内城区内公然行凶，比如袭击那支规模并不是很大的先遣车队之类的。
抛去与圣教联合敌对的异端不说，就算是这个宗教结合体的内部，那些涌动的暗流也没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冲刷一下，别的不说，光是那位有着‘断罪斩’美誉的格林大骑士长就能蒸发掉绝大多数宵小之辈了。
所以，这只能是威慑！只能是告诫！
威慑那些在阴影下蠢蠢欲动的人，把爪子收好。
告诫那些想要针对曙光教派的人，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这种规则允许下最大程度的跋扈其实并不符合曙光教派的画风，但他们却还是这么做了！
【为什么？】
每分钟都会被数十道目光从身上扫过的盗贼公会干员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
某个出门买菜结果被吓了一跳的普通信徒咂舌。
【为什么？】
每天上午例行过来给附近小盆宇发糖的丰饶教派神官满脸问号。
【为什么？】
尾随曙光教派战斗修女院首席一路跟到这里的某公正骑士教官咽了咽口水，做贼心虚地左顾右盼。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某个抱着鲁特琴在路边看热闹的吟游诗人翘起了嘴角，在他的左腕处，雕琢着竖琴挂饰的暗紫色手环叮当作响，闪烁着迷离的微光。
简单粗暴的示威，却无比符合诗人心中的浪漫。
在命运之轮的车轴下，年轻人棋手在世人惊诧的目光下登堂入室。
龌龊的阴谋化作幕布、化作配乐、化作礼炮，为其妆点出最为崇高的敬意。
利剑与圣典无声合鸣，翻开新章。
这是鲜少有人能够听到的，令人心驰神往的赞歌，那是一抹无色的染料，一句几乎无人可懂的伏笔。
一个讽刺的故事。
一个致命的玩笑。
“赞美你，少年。”
胡子拉碴的诗人莞尔一笑，遥遥冲远处那辆烙有曙光教派徽记、不疾不徐的车子行了一礼，低声道：“还请……收下这句庸俗者的戏言。”
留下这句话后，他便移开了视线，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一道不符合常识的光晕闪过，洒在了他的身上。
诗人没有回头，只是继续一步三摇晃地向远处走去，唇角勾勒着一抹桀骜而不屑地弧度……
“真是的，既然作为故事，就要有故事的自觉啊。”
光，透体而过。
诗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自始至终，都没留下半点影子。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
片刻之后，语宸、夏莲和泰罗也出现在了这里，除了那位早知道会有眼前这一幕的首席圣女外，另外两人皆是目瞪口呆。
“别惊讶，这只是一个正常的环节而已。”
夏莲在语宸提问前便伸出食指在后者的小嘴上轻点了一下，笑道：“要是换做前段时间，就算我们曙光教派再怎么护短，也不会因为一个小牧师所遭受的不公做出这种事，但现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