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拿着一把木头刀,装装装,装个什么啊”
本来伸向大氅的右手低垂,抓向了马鞍旁边的墨刀,刀的弧口散着冷光,他下意识用足了气力,却未曾想这刀却轻得厉害,连个木头都不如,这一下力气用的太大,墨刀猛地往上头撩起。
护卫口里啊呀惊慌叫了一声,整个人踉跄后退了两步,就仰面栽倒在地,衣服袖子恰恰好甩在火里,在地上一顿滚才熄了火,才拍打干净的衣服一下就变得脏兮兮的,狼狈不堪。
当下心中怒气憋闷,几乎要拔刀杀人,拎着刀站起来,怒视向马背上的王安风,便要拎着手里这把刀劈头盖脸打下去。
抬起头来,身子却陡然僵硬。
说不出为什么,就像是有一股寒气顺着脊骨一下爬了起来,缠绕在脖子上,冷冷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马上青年神色淡漠,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将刀还了回去。
墨刀入手,王安风右手指掌间的无形劲气散去,若非是他刚刚一直都用劲气拉着这刀,区区一个体魄强过常人的九品武者,怎么可能挥舞得动这一把刀
王安风将刀悬挂在了马鞍上,翻身下马,一双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没有人敢和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刚刚那一把刀显然不重,但是没有人敢再开口挑衅。
王安风默然收回自己的视线,大步走到了最中间火焰旁边,一振大氅,盘腿坐下。铜锅里面的羊肉煮得咕嘟咕嘟,汤汁沸白,他随手从旁边的白铁瓦罐里面将辣椒粉和香料大把地扔进去,纯白的汤汁染上了一层红色,香气扑鼻。
旋即自旁边取了一副没有用过的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在嘴里,稳定地咀嚼。
麻余看到他的身子挺得笔直,肩膀开阔,分明昨日就见过,但是现在坐在这里的似乎已经是另外的一个人,那个人坐在火堆的前面,自在吃喝,他的心里面竟然诡异地浮现出了轻松的感觉。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一声笑。
周巢将自己的右手从刀柄上面松开来,目光从马鞍旁边色泽青冷的刀锋移开,心中有些可惜,如果不是那个尿急的护卫坏了事情,现在他的刀已经劈出去了。
可现在,就连那个护卫都能够轻轻松松地挥舞那把墨刀,商队里面肯定已经有人生疑了,大荒寨里面,怎么可能会把这样子的重任交给一个连九品都没有的武者在这个时候,他贸然出手,反倒是显得极为牵强和心虚。
可惜。
他挣扎了下,还是舍不得这一队商队的货物,当下也只好按捺住杀意,微笑道
“我想着,药师兄弟既然回来了,那便应当不会是咱们想的那样了,大家想想,哪里会有那种身份的人,在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之后,还会主动回来的呢”
麻余松了口气,像是找到了个退路,顺势坐下来,道
“我,我想,也是这样”
那摔了一跤的护卫现在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会什么会怕,有些气恼,道“如果真的是大荒寨的人,怎么会用那种比木头还轻的纸刀”
“咳咳,赵护卫,你在说什么胡话”
“咱们只是担心药师会不会是落入了贼人手里,这里刚刚煮好了羊汤,药师就回来了,外面定然很冷,快快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吧”
商队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脸上洋溢着放松和欢快的笑容,黑衣青年盘膝坐在火堆的中央,每个人都朝着他笑,就像刚刚朝着他喝骂一样。
周巢脸上笑容豪迈可靠。
王安风端着瓷碗,神色平静,喝了一口羊汤,视线落在羊汤里面,夹了块肉,放在瓷碗里面蘸了蘸酱,吃进嘴里,慢慢咀嚼,双眼专注,看着汤汁,道
“我在路上采了些金创药。”
“你的伤势很多,要我给你看看么”
周巢脸上微笑不变,道
“多谢药师兄弟,我已经处理过伤势了。”
“而且那些贼人下手狠辣,只是金创药的话,药力还是稍显不够的。”
王安风看着煮沸的汤汁,神色冷淡,道
“是么”
“我觉得足够了。”
周巢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药师兄弟有机会,可还得多多学习些药理才是呢”
麻余坐在人群中,听着两个人很熟络,最起码是在言语上看很熟络的交谈,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到了如同风雨要来的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
火焰升腾跃起,那两个人的影子舞动着。
王安风眸光低敛,道
“是么那看来是我看错了”
周巢哈哈大笑,状似豪迈。
等到众人吃喝散去,他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时候,神色却冷了下来,背后的衣衫给汗水打湿,抬眼看了一眼距离这里稍微远些的地方。
王安风正和衣靠坐在树上。
原本他是不相信对方的身份是药商的,但是这个时候却又相信了,他身上虽然中了十七处刀伤,但是都是自己控制着的,看起来凶狠,出了很多血,其实只是伤及表面。
以六品武者的恢复能力,就算是不主动催发气血,现在也已经全部愈合,所以他才不肯让其他人看自己的伤势,更在上面涂了重重的药,但是从刚刚那家伙说的话里来看,这自己以为绝无破绽的地方,竟然已经被看破了
他摸了摸刀,心里面的杀机险些没有能按捺住。
一定要杀了他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要一只替罪羊,这个药师必须死的话,那么现在就算是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他,他也要想办法把这个不稳定的人除去了。
要不然迟早会出篓子。
王安风身穿黑衣靠坐在树干上,安静看了一眼周巢的方向,然后收回目光,整个人往后面靠了靠,把自己藏在安静的影子里面,闭上了眼睛。
他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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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四百字。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下辈子,招子放亮点(2/2)(4200)
孙任把从山寨骑出来的马换成了银子,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妻女安置在客栈里,自己则是匆匆忙忙走出,问过了街道上的百姓之后,就朝着刑部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里只是一座县城,刑部的规模完全不能够和天魁天雄两座雄城相比较,看上去只是一间很寻常,像是稍微富裕些人家的院子而已,三进三出。
刑部接待的武卒看到他一张富态圆脸上面,却有两道又深又新的鞭痕,本来就心中惊疑,听到他说是有关于大荒寨的案子,更是半点都不敢怠慢,连忙将他引入衙门内。
片刻之后。
一名面色枯黄的刑部官吏坐在他的对面,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手持狼毫笔,比了个手势,让孙任把他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孙任来此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当下没有丝毫的隐瞒,将自己的来历,打算去雄城的目的,以及如何被劫掠而去,又如何能够活着下山的经历,详详细细讲了一遍,讲到愤怒处时候,脖颈粗大的血管贲起,双目都隐隐有些赤红。
对面面色无精打采的官吏听得目瞪口呆,回不过身来。
这是在讲什么
这事情的前半段倒是有迹可循。
游商遇到横行西北和域外的大寇,为了妻儿老小挺刀力战,不敌被擒,这事情不少见,而且在这种贼寇没有截杀自己,却选择持刀上前拼杀的,十个里头不一定有三个,是条汉子。
可之后,之后就不一样了。
同行的孤僻药师原来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那位高手持刀踏碎了整座大荒寨
而这样高手这样做的理由,竟然只不过是前几日,他的女儿给了那位高手一块果子这样简单荒谬的事情
刑部官吏揉了揉额角,忍不住打断了孙任,道
“这位孙兄,在我大秦,谎报案情可是触犯刑律的。”
孙任愣了一下,旋即激怒,猛然起身,一下掀开衣服,露出胸膛前面的鞭痕,大声道
“在下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官吏见他胸前一道道血淋淋的鞭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摆手让他将衣服穿上,温声宽慰道“在下不是怀疑你的经历,谁人会拿自己的妻女开这般玩笑”
“但是你说的没有错么”
“杀进去的只有一个人会不会有可能其实进去了许多人,只是你当时伤势太重,意识亦是不甚清醒,只看到了他一人那件事情过去有三日了罢会不会是这段时间,印象本就模糊,加上稍微想差了些”
“毕竟,一个人这,这太荒谬了些,便是江湖话本,七侠五义之类的小说家言,都不至于会写出这样的东西啊”
孙任冷静下来,只是道
“在下所说,句句属实。”
官吏捏了捏额角,见他神色坚定,不得已,将事情全然记载下来,随口又提了一句,道
“还有什么遗漏了的部分么”
孙任本来打算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迟疑道
“没,不有一点。”
官吏正在低头整理东西,闻言好奇道
“什么”
孙任抿了抿唇,道“我怀疑,我所在的商队里面,有大荒寨的内奸。”
“他的名字,叫做周巢。”
周巢灌了口酒,他的心情比起三天前,有些许烦躁。
他联系不上寨子。
这种事情自从他二十多年前,进入大荒寨之后,就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大荒寨的老寨主用统领军队的方法来训练这一帮马贼,立下三斩的规矩。
不听令者斩,听锣鼓不至者斩,畏惧不前者斩
老寨主心狠手辣,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因犯禁死在他的刀下,属下们更是人人自危,生怕惹怒了老寨主,寨子和领路人时时刻刻保持联络,是大荒寨三十年前就施行的规矩了。
但是这样一个古老,而又冷冰冰的规矩,竟然被打破了。
他这三日来,每日都发出暗号在等。
第一日他从日落等到日出,衣衫都给露水打湿了,心中激怒,极为不愉,甚至于在心里升起,将这里的事情禀报给老寨主,让老寨主将温杰杀了,然后他自己去当个寨主试试看的念头来。
可第二日无人来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些迟疑。
第三日,也就是昨日的时候,心里就很不稳当了,一个一个的念头根本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温杰是不是打算阴他他们是不是打算连他一起干掉,来一次黑吃黑还是说有其他的谋划
早知道他便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东西
一个一个念头不断地浮现,被他的理智强行压制下去,却仍旧令他心烦气躁,三日里来,已因为些许小事,对那些护卫发了许多次火。
昨日刚刚到了立冬的节气,实际上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有了些许冬日的感觉,天黑得越来越早,也越来越快,太阳刚刚还在山边儿挂着,一下子就隐没下去,天地黑沉沉的一片。
周巢看了看天色,压下心里的烦躁,勒马回转,高声道
“大家伙儿停下来吧。”
“今日天黑了,没办法走,休息一下,接下来的路已经不远了,顺着这条道,一直走下去,咱们啊,要么明天晚上,要么就在后天的上午,一定能够赶到天雄城。”
“那里虽在西北,可也好吃,好喝,好生活。”
“到时候,可就能够安安心心将养几日了。”
众人闻言心中大松口气。一来是劳累了这许多天,终于能够到城里客栈,能够睡得暖和舒服些,也能有热汤洗浴,让一路至此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下来。
二来,天雄城雄峙西北,城中高手众多,武备充分,便是有十个大荒寨,也要撞得粉身碎骨。
自从三日前遇到了大荒寨之后,众人这几日赶路都觉得身后有人在追着,如同黑暗中有一匹一匹凶狠的狼,张着嘴,轻悄无声地游曳,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扑击上来,撕裂自己的脖子,神经一直都紧紧绷着。
当下便有身手矫健,马术过人的武者们将马车驱赶,围成一个圈儿,然后有意无意地都忽略了王安风,或者是因为那一日他们的推断多少还在心里,或者也因为这几日周巢暗地里的几次言语议论。
众人心神放松,有说有笑,或者驱马,或者生火,或者自后腰取出匕首来,将羊肉切成小块扔到锅里,却都不愿意和王安风说话,连眼神都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些许时间,就像是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周巢看到这一幕,躁动不安的内心稍微有些平缓下来,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只要一直都持续着这样的氛围,等到明日到了天雄城,他就能够将那人逼走,然后暗中将他解决掉,表面上自己在商队当中的地位和身份则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一切的发生都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伸手入怀,取出了扁平的白铁酒壶,打开壶嘴,里面浅绿色的烈酒像是湖水一样抖动着涟漪,仰脖灌了口,思绪重新转回了和山寨的联系上。
这已经到了这里,马上就要入城了,最迟也不过只能够拖到后天早上,再没有联系的话,他就彻底难以估计好山寨的动作和位置,那样在广阔的域外,几乎像是一匹离了群的孤狼。
只靠他一个人,就算是能够杀了这么多人,也吃不下这么多的货物,而且单独行动是大荒寨的大忌,会被老寨主亲手施以帮规。
难不成还真的要老老实实护送着他们去行商么
周巢忍不住暗中暗骂了一句,想到这里,连手上的烈酒也没有了味道,站起身来,看到地面上一只秋虫,一脚踩死,狠狠碾了几下,心里方才稍微和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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