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很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阎ZK
第七十五章 你猜我是谁?(五千六)
最后一道惊雷劈落在地面上。
电浆四射流转,在百丈范围之内奔流,王安风眼中,那一道笔直站立的男子在雷光的映衬之下,恍若神魔在世,威势迫人,然后雷光散去,那身影咳出一口焦气,以一个极为利落的方式朝前摔砸在地上,没了动静。
微弱的月光之下,徐嗣兴已经一片焦黑,如同木炭一样。
周围的地面被肆虐。
王安风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将握紧的右手慢慢放下来。
源自于神兵的那股庞大气机彻底消散不见,带来了感知上的虚弱感以及以自身气机强行控制天象变化的疲惫。
寻常中三品武者出手,能够引动异象,但是那些异象是无意识或者被动引起,能极大强化武者每一招一式的威力,也会有极大的消耗。
而上三品宗师,则已经到了更高的层次,他们能够主动去影响天地的变化,儒家所谓以我心体天心,道门与天地为一,都是这样。
儒家宗师一言为法,剑道魁首天地为剑。
真正的雷道宗师,调动雷霆之后,可以用雷霆作为兵器,施展出招式,但是消耗同样巨大,并不能做到常规交手的手段。
王安风远没有达到这个境界,而是强行凭借气机登楼,现在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雷电在他的大脑中游走,但是转瞬便以一直以来的苦修控制了身体。
抬手将到插在地的木剑拔出,一圈一圈以蓝布裹住,动作不急不缓。
木剑剑身两侧原本总也流动着流光的符箓此时一片黯淡,仿佛只是寻常的装饰,半点看不出先前的神异。已经没有了属于神兵的气机,连灵韵的活动都降低到了不可见的程度。
除非是精通于神兵铸造的墨家大匠师在此,否则没有人能够看出这柄寻常的木剑是一柄彻底苏醒的神兵,只会当做道门做法事用的桃木剑之类,一眼就将其忽略。
全因其上的气机已经暂时被王安风借去,若非这柄剑是因他而觉醒,天生认他为主,想要借用神兵气机,王安风的修为最起码要到四品之上,靠近天门的境界。
大秦下辖有七十二郡,每一郡都有一位柱国镇压,其中大多都是凭借类神兵器物,吸纳气机,强行登楼的四品武者,真正靠着自己本身的武道境界,跻身宗师的不会超过十个。
若非是大秦扫平**,将六国皇室所藏秘宝神兵取出,大秦也没有办法有这么大的手笔,一次性以七十二名宗师级的武者镇压住这辽阔疆域。
王安风将木剑重新背负在了背后,然后主动朝着徐嗣兴的方向走去,宫玉带着受惊不小的东方熙明跟在了他的后面。
东方熙明心中仍旧有几分战栗,躲在了宫玉身后,亦步亦趋,看着周围的变化。
越往过走,地面上的变化便越发让人心惊,地面一片焦黑,而且崩裂出了许多裂缝,方才雷光落下的时候,不知道还劈到了什么东西,爆开过一次又一次巨大无比的炽白色光辉,影响范围达到十丈有余。
梁州城的内外水渠都是从流经仙平郡的一条大河挖过水道引过去的,这用于引水的水渠长有数十里,耗费数月时间,方才雷霆劈落的时候,有一道被徐嗣兴强行打开,落在了这宽有五米左右的水渠当中。
走过时候,东方熙明看到了整片河面竟然沸腾不止,一个个水泡升起,浮起在水面上炸开,热气腾腾,白色的蒸汽升起,遮蔽视野。
东方熙明心中不可遏制想到了祖父对于武者的描述,真正踏足巅峰的武者,其实和山洪爆发,地龙翻身这样的天地变化,已经没有特别大的不同。
徐嗣兴还在前面一段距离,这个骄悍的武者方才在最后关头,仍旧爆发出了极为精妙的身法。
若非王安风能够以先前用般若掌打入他内部的罡雷劲作为标记,恐怕真的有可能让他逃离,即便如此,他也硬扛了一段时间,复又奔出了数里距离,才被击倒。
现在他就倒在了前面不远处。
靠近的时候,东方熙明小巧的鼻子皱了皱,闻到一股焦炭的味道,有些刺鼻,可是里面竟然还有一丝丝烤肉的香味,先是微微一呆,然后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小脸煞白,不可遏制升起了反胃恶心的感觉。
不见如何动作,宫玉身旁出现一道白色剑光,如同游鱼一般,在她们两人身周游动,与秋夜并不相符的冰冷气息将异味尽数驱散,不能入五步之内。
王安风面色如常,缓步向前。
神偷门功法运转,自然有清风拂过,将宫玉和东方熙明也笼罩其中,异味被吹散。
雷霆被导入了地面,因而并没有造成特别巨大的破坏,但是几乎成了一截焦炭的徐嗣兴却向看到他的人证明了刚刚天雷的威力。
寻常的五品武者,就能够御风而行,不会特别畏惧雷霆狂风这样的力量。
譬如傅墨夫子,当年从扶风学宫前往青锋解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几道天雷,即便这位夫子不擅长交手和轻功,也都能有惊无险地避开。
那个时候所遇到的雷电毕竟只是自然天象,最多只会因为武者靠近,而分出一部分力量,攻不破中三品武者身上的气机。
刚刚则不然,是全部的雷电,以每一息三道霹雳的频率,不休不止生生劈了三十息左右的时间,而且以王安风之前打入其体内的罡雷劲作为牵引,近乎百道霹雳可以说就是直直朝着徐嗣兴砸下去的,少有偏差。
即便是正常的四品武者也难以支撑,何况徐嗣兴先前就被王安风突袭,一身浩大如江海的气机已经被硬生生打散了一次,五脏六腑因为金刚掌力而受伤,又非外功强横之辈,只以浑厚内力抗住了前三十道雷霆,之后便被狠狠地蹂躏了二十息时间。
王安风示意身后两人驻足,自己孤身往前七步,俯身向徐嗣兴看去,俯身时候,右手微抬,气机一息转动三百周,其上已经有了十成浑厚沉重的金刚掌力,只准备若是此人佯装受伤伺机暴起,便一掌拍下取其性命。
神武府众人此时已经汇聚在了宫玉两人之后,依旧沉默。
先前那猖狂嘶喊谁敢拦我的肥大汉子,已经被神武府手中专破横练外功的破武弩三连射射死,身上密密麻麻都是倒竖的弩矢,手脚张开躺在那里,便如一只肥硕刺猬,死透了。
为首的校尉曹立民看到王安风行进模样,然后再看看地上和一截子焦炭没有两样的武者,脸颊肌肉微微一抽。
他是当年神武府老卒了,虽然没有能参与一府破一国的成名战,但是围杀燕国,以及最后的绞杀靖国武圣这两场重要战役都没有落下,本已经累积军功,升迁至军中参将,之后因为心中不忿,沦落江湖,厮杀经验可谓丰富。
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王安风垂落的右手,看到五指间扭曲的空气。
看到了王安风左手悄无声息抵在了腰间的障刀刀柄上。
那刀锋甚至于已经出鞘一丝。
然后曹立民再看向那一堆焦炭的视线中就已经满是怜悯,这人若是没有昏迷,伺机暴起,那等待着他的结果要么就是被一掌拍在脑门上,把头拍成个烂西瓜,要么就是被击倒之后,障刀抹了脖子。
他觉着这估摸着就是醒着也得死死昏迷下去。
一名四品武者混到这模样也算得上一句憋屈。
王安风驻足,仔细检查之后,只感受到了极为微弱的气息和心跳,若是寻常人,恐怕只能等死,也就是武道高手,挨了一顿天雷轰击,还能够顽强地活着。
这位一手策划了今日梁州城之事,手段狠辣果决的四品高手已经彻底重伤,就算是来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年,提着刀卡在他的脖子上,磨都能够磨死他。
现在还剩下了一口元气,是因为苦修多年的内力还没有散去,四肢百骸一片焦黑,手脚因为残存的雷劲影响,不时微微抽搐一次,看去颇为凄惨。
王安风手掌搭在了自李虎手中夺来的障刀刀柄上,心中斟酌,他本应该就此将徐嗣兴直接击杀,但是今日徐嗣兴掳走东方熙明的事情有些突兀,而且不合逻辑,令他心中尚且还有许多疑惑和不解之处。
东方家是大秦江湖中的四大世家之一,以奇术立家,虽然主脉当中有一支不修武功,只观星测相,却也不是没有武功高超之辈,既然能够称名江湖数百年,肯定有潜藏的宗师级别手段。
眼前的徐嗣兴,不是太强,而是太弱。
王安风几乎有十成的把握,在这个手段狠辣的武者背后,还有其他的人,他的所有手下都已经身死,只剩他一人知道真相所以徐嗣兴就不能够在这里失去性命。
虽然现在被雷霆劈到半熟,可是以中三品武者已经发生质变的身体素质,配合药物洗练,最多只需要花费三个月时间,就能够痊愈。
若是要恢复到可以说话的程度,更是只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至于怎么样撬开他的嘴巴,无心应该有很多办法。
心念至此,不再迟疑,而其余人眼中,王安风只是缓步走到了徐嗣兴旁边,俯身检查一二,然后手中障刀便伴随一声鸣啸出鞘,在空中留下四道凌冽的刀光,分别将徐嗣兴的手筋脚筋挑断。
下手果断,曹立民忍不住心中暗赞。
断手断脚之痛,即便是在最深沉的昏迷当中,徐嗣兴仍旧忍不住颤抖了下。
刀光旋即汇聚为一,轻轻点在了徐嗣兴丹田上,干脆利落将他的丹田点破。
周围有风起,不绝。
王安风眸子微眯,转换为右手握刀,左手掌心抵在了刀柄的尾端,手掌中障刀陡然一震。
空气中有一声气泡破裂的声音,王安风的衣摆呼啦扬起,旋即以王安风两人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旋风轰然爆发,朝着四周扩散。
天空中残余的云雾被直接卷起,散去。
第七十六章 木炭和烤肉(五千三)
东方逐渐升起了一丝鱼肚白,然后太阳升起,将最后的夜色驱散,天空重归明净。
不知是否与昨日那一阵闷雷有关,今日万里无云,天穹呈现极为高远的湛蓝,空气微冷而洁净,颇有秋高气爽的感觉,让人的心情不由得舒爽许多。
昨日在梁州境地,死了起码两名中三品的江湖高手,一名四品小宗师被废了武功,生死难料,梁州城北边的城门塌陷了一半,少说半月时间才能够修复。
而因为此事,官居五品,穿浅绯色官服的州官周欢被强行关押,收押在牢中,交由自天京城而来的名捕掌控,碍于那位酷吏的名号,满城官员人人自危。
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一方,都有足够大的震荡产生。
但是对于大多数的梁州城百姓而言,昨夜却并不是特别重要,他们甚至于并不清楚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城门为什么会塌陷。
他们所津津乐道的事情只是昨夜哪里有美人歌舞,那身段实在是好看,哪里走了火,提及昨夜那一顿惊雷,只是笑说不知是否哪家少年又趁着中秋月圆,美人醇酒,吃了熊心豹子胆对着老天爷起誓。
聊够了,趁着酒肉还有些,草草吃过了早食,要趁着月饼没有发味之前,全部吃完,可以预料到的未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当中,家家户户的早食都会是月饼。
胡饼摊子的商贩脸色已经黑成了炭。
整座城池伸过了懒腰,旋即从昨夜的喧嚣中回过神来,城中百姓各自归了每日的正常生活,昨日在哪里上工,今日还是去哪里,各类店铺早早开张,但是店里面人却不多,只掌柜的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打盹,大多伙计都忙着将那些花灯拆卸下来。
剩下的材料,有许多是被烟火熏过的绸缎,上面有了焦黑痕迹,以及用过一般的香薰,按照惯例,这些东西都会任由那些做工的伙计们分匀掉。
店家掌柜自持身份,看不上这些东西,觉得就这样穿出去有碍观瞻,但是对于伙计而言,那些绸缎和香薰,已经是平日里舍不得花钱置办的好东西。
拿回去的话,能够讨得家里的婆娘几日开心,攒上几年,就能够为自己儿女做些上得了台面的衣裳,做起活计来也就勤快许多,张氏客栈的掌柜眯了眯眼睛,盘算着差不多再有半日时间,就能够把那些彩灯都处理下来,生意步入正轨。
可惜,每年中秋都是游子归乡的日子,等到这一些因为赶赴梁州酒会而聚集在梁州城中的酒家们离开,客栈就要如同胡饼摊子一样,陷入相当长的一段冷清日子。
昨夜趁机将住宿费用提了十倍的掌柜手指无意识搭在算盘上扒拉着,看到了街道上远比往日里多的武卒和衙役,只方才短短一刻时间,就已经过去了三波儿。
他的脑海中想到了昨夜就在自家客栈外面给人杀了的那个浮浪青年,以及轰鸣的雷霆,脸上浮现出一丝踟蹰之色,考虑着要不要去和相熟的武卒衙役打个招呼,从旁侧击问一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会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意。
若是问题比较严重,或者暂时辞退一两个伙计比较好。
不过这样子可能得要出一次血,最起码得要请着他们吃上一顿酒肉。
思绪纷乱,有些走神,掌柜的没有注意到,从客栈外面有几人走了进来,直到那为首一名中年男子手掌不轻不重在红木柜桌上拍了下,发出一声脆响,才把那掌柜唤回了神,脸上本能浮现出和煦微笑,招呼道:
“几位客观,打尖儿还是住店半月前小店收了一头瘸腿耕牛,现在恰好有熟牛肉可吃,也有新打出来的月饼,米粥,价格公道。”
说话的时候,他才有功夫打量着这一行人。
第一眼便下了判断,和昨夜来投店的那一行肥羊不一样。
那些人中有老人,有女子,只有一名青年的男子,眼前十人却都是壮年男子,钢铁般的肌肉即便是穿着较为宽松的衣服,也极为明显,不是浮浪青皮们往身上纹几个凶狠文身就能比拟。
就算是站着,也脊背笔直,一手扶刀,沉默不言,自然带有一股寻常江湖人并不具备的压迫感。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沾染了早上的秋露,看上去有些沉重。
其中九人并不说话,只为首的那名面颊线条刚硬,眉心处有些皱纹,却不显老态的男子往前下意识走了半步,走到了所有人的前面,缓声道:
“住店。”
“给我们安排五间客房。”
曹立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怀中取钱。
神武府众人入城之后,已经分散成数股队伍,每一队多则十人,少则三人,以王安风所在的张氏客栈作为中心排布寻找落脚的地方,占据了所有的高位,形成了一个防备的阵势,将王安风等人所在保护起来。
而作为其中最为精锐善战的十名老卒,则住入张氏客栈。
曹立民已经从王安风那里知道了眼前这个掌柜的开口要价极黑,一间上房会开出三两银子,起码比寻常时候贵了有八倍,甚至有可能是十倍有余。
他虽然长得粗狂,心思却颇为细腻,否则当年也做不得参将,从字里行间猜出王安风被这个掌柜的狠狠宰了一刀,若是寻常时候,定要让这人知道这样做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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