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剑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见怪不怪。
好人前辈,怎么认识这么多的山上朋友。
因为临近渡口,才知道这位和颜悦色的荣师兄,竟然是浮萍剑湖郦采剑仙的开山大弟子。
大概我是陈剑仙认识的朋友里边,最没出息的一个?不用大概,肯定是了。
两袖清风琼林宗,天下无敌玉璞境。
北俱芦洲的琼林宗,可谓名动天下,更是被誉为“被问剑次数最多”的宗字头门派。
历史上大大小小的问剑,不下百次。
不过许多所谓的问剑,也就是远远亮起一道剑光,遥遥砸在琼林宗的山水大阵之上。
只有九次砸中了祖师堂,其中三次,真正打碎了祖师堂,就有昔年猿啼山剑仙嵇岳。
琼林宗始终屹立不倒。
难怪琼林宗的宗主娄藐,有那底气与一洲剑修放言,我要以一宗战一洲!剑仙于我是浮云!
至于到底是不是娄藐亲口所说,还是有人代劳,帮着娄宗主道出心声,重要吗?不重要。
反正传闻连咱们那位德高望重的火龙真人,早年曾走在百泉山上,都要抚须颔首,由衷称赞一句“好强”。
琼林宗有钱。
有钱是真有钱。只说那处经常有修士订立生死状的砥砺山,附近有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百泉山,最适宜修士观战,大如小国山岳,琼林宗不但买下了整座山头,还在那边开辟出千余座仙家洞府宅邸,只租不卖,有点类似玉圭宗的云窟福地,财源滚滚,细水流长,一笔笔神仙钱,都落入了琼林宗的口袋,单笔神仙钱,并不起眼,可累积在一起,就极为可
观了,而且越是长租,价格反而越昂贵。
基本上北俱芦洲排得上名号的门派、修士,在那百泉山上,都会有一两处私宅。
不少山泽野修,更是如此。
不问姓名,也无需与琼林宗报备来历根脚,只需一个化名,一袋子分量足够的神仙钱,就可以得到两块玉牌,用来登山和开门。
琼林宗驻守修士,历来只认玉牌不认人。
再加上那边的镜花水月,经营千年,使得一座百泉山,天地灵气之充沛,护山大阵之坚固,已经完全可以媲美一洲大国五岳。此外担心被问剑,断了财路,一些个占地最好、最宜修行的风水宝地,都被琼林宗无偿送给一些老仙师,所以山上,常年会有数位老仙师坐镇各自府邸,他们只需要在修
行期间,可能是十年,至多二十年,帮忙挡下那些毫无征兆的问剑即可。
琼林宗娄藐,指玄峰袁灵殿,二郎庙袁鞅,咱们北俱芦洲的这三位玉璞境,能随便打个中土神洲的仙人。
这是“一洲公认”的事情。
据说最早是姜尚真提出来的,一下子就传遍北俱芦洲,姜狗贼难得说句人话。
刘景龙说道:“问剑一事,人不用多,质清,荣剑仙,加上我就够了。你们几个,就留在琼林宗的那座铜钱渡,不用跟随我们登山。”
白首白眼道,“嫌弃我们境界低拖后腿,就直说。”
柳质清已经开始跟荣畅喝上酒了,刘景龙视而不见,约莫是瞧不上两人的酒量吧。
刘宗主的酒量,到底是怎么个深不见底,别说如今的北俱芦洲,就是剑气长城那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在这件事上,金乌宫柳质清,浮萍剑湖郦采,老匹夫王赴愬,还有最早云上城的徐杏酒,人人有份,都有功劳。
至于那个罪魁祸首,如今忙着在桐叶洲那边筹建下宗呢。
陈李犹豫了一下。
刘景龙笑问道:“陈李,是有什么建议?”
陈李腼腆一笑,“那我就随便说几句。”陈李一挥袖子,水雾朦胧,最终出现了一处琼林宗地界的堪舆图,指了指祖山半山腰处,“刘宗主,我就是有个猜测,这座琼林宗祖山,自半山腰的这座泉涌亭起,我觉得就是一座迷阵,邻近祖师堂处的这条白蛇径,又是一座山水阵法,故而历代外乡剑修与之问剑,看似破开了山水禁制,即便剑光成功落在祖师堂上边,最终一剑搅烂祖师
堂,其实皆是落空了。”“琼林宗才了那个‘纸糊的山水阵法,流水的祖师堂”一说,往往过不了两个月,琼林宗就能重新建造出一座崭新祖师堂,在我看来,并非是外界传闻的琼林宗财大气粗,什么唯手熟尔,当然琼林宗肯定不缺这个钱,可以是可以,但是这种勾当,根本不符合琼林宗修士的性格,所以极有可能,外人眼中的祖师堂,就只是个高明的障眼法,真
身是一处螺蛳壳道场,故而剑光打碎的,就只是个空壳子。”“所以刘宗主你们这场问剑,如果只是想要个面子,大不了跟以往剑修一样,站在临近山巅,朝那琼林宗祖山遥遥递出几剑,也算让琼林宗颜面扫地,可如果希望问剑在实
处,不但要登山,路过泉涌亭,还要小心山水迷障,之后走在白蛇径上,亦是同理。
像我师父说的那样,潜入祖师堂附近,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难度很大。”
刘景龙微笑点头,不愧是剑气长城的小隐官。
被陈李说中了七八分。
光凭着一份四处拼凑而来的堪舆图,推断出这些结论,已经很难得了。
再看看那个正忙着偷偷喝酒的自家大弟子,刘景龙便有些无奈,这么喜欢喝酒,到了仙都山,跟某人好好称兄道弟喝一场。
高幼清听得聚精会神,虽说陈李在她这边从没个好脸色,但是习惯就好呀,师父说啦,陈李就是个面冷心热的。
杜俞听得大为叹服,这位小剑仙,瞧着年纪不大,江湖经验十分老道啊。
陈李试探性问道:“刘宗主,我能不能不报名号,偷偷与那范峭问剑一场?”
刘景龙点头道:“你与范峭问剑过后,我可以让这个消息,近期之内传不到琼林宗去。用某人的话说,可问可不问的剑……”
陈李立即心中了然,笑着接话道:“我辈剑修,先问再说!”
刘景龙提醒道:“前提是打完能跑,最好是尽量做到不露痕迹。对了,别杀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陈李沉声道:“懂了。”
刘景龙突然笑问道:“陈李,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你在浩然天下的第一次问剑吧,选择与范峭问剑,不会觉得别扭?”
陈李摇头道:“这有什么好别扭的,只要我不高过对方境界,跟谁问剑不是问。”
我们隐官大人,都能身穿女子衣裙去战场厮杀,身姿婀娜,花枝招展,娇叱几声,也没觉得有丝毫别扭啊。
一想到这种事情,陈李便只觉得隐官大人,真是高山仰止,这辈子都难以企及了,只求在登山途中,自己能够依稀看到隐官大人的那个青衫背影吧。
陈李突然闭上眼睛,祭出飞剑,却只是游曳去往一处邻近的本命窍穴,陈李的一粒芥子心神沉浸其中。
片刻之后,陈李睁开眼睛,问剑完毕。
本命飞剑“寤寐”,醒时为寤,睡时为寐。
陈李没下狠手,只是往那个范峭身上戳了几个小窟窿。
因为他对于这把本命飞剑的炼化,远远称不上“大成”。
之后一天晚上,范峭又挨了一场问剑。
都是一个眼花,便有一位面容、身形飘渺不定的剑修,毫无征兆出现在自己眼前,再戳他几剑,范峭毫无还手之力。
而那个老元婴的护道人,竟然根本就见不着那个剑修。
不说范峭,就是那个老元婴都被吓得肝胆欲裂。
到底是哪位与琼林宗不对付的上五境剑仙,好意思如此阴魂不散,纠缠一个金丹晚辈?!
至于从墨龙派寄给琼林宗的先后两把传信飞剑,都悄无声息跑到了刘景龙袖中,会稍晚一点再寄给琼林宗祖山。
之后一行人动身去往琼林宗。
陈李他们留在了铜钱渡口。
刘景龙三人去往琼林宗祖山,外乡游历之人,需要在半山腰的泉涌亭止步。
可其实一登山,便是学问。
因为柳质清和荣畅惊讶发现,视野模糊的山水朦胧中,好像又有三人,就走在了旁边道路上,他们三人与“自己”愈行愈远。
好个琼林宗,竟然几乎是砸钱砸出了两座虚实无比接近的祖山。
在真正的祖山登山神道,刘景龙手持符箓率先开路,而且每一步,皆是画符,柳质清和荣畅就像走在一座符阵之中。
刘景龙只是在那涌泉亭和白蛇径某地驻足片刻,很快就带着身后两人继续“散步”。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座祖师堂外。
荣畅忍不住以心声问道:“是这里了?”
刘景龙开口笑道:“不用心声也是可以的,琼林宗修士听不见。”
柳质清问了句题外话,“刘景龙,你跟我说实话,与剑修之外的仙人对敌,你需要递出几剑?”
结果刘景龙笑道:“不好说,又没跟仙人打过。”
柳质清一时语噎。刘景龙说道:“这次问剑,不宜太过打草惊蛇,因为陈平安下次游历北俱芦洲,一定会亲自走一趟琼林宗,他有件私事要聊。所以我们砍完这座祖师堂就撤退,就不与琼林
宗修士问剑了。”
柳质清气笑道:“就这么个祖师堂,杵在原地任由我们砍,我们跟樵夫砍柴有什么两样,也算问剑?”
刘景龙无奈道:“怪我?”
荣畅放声大笑,柳剑仙忒矫情,我可是无所谓的,立即祭出本命飞剑,朝那祖师堂就是一通乱砍。
柳质清只得跟上。
刘景龙倒是没有递剑,只是一手负后,抬起一手,指指点点,留下了一道符箓,再指着地面,最终留下了两符两句话。
头顶三尺有神明。
回头再来场问剑。
三位剑修原路返回。
只留下一座彻底沦为废墟的祖师堂。
刘景龙让柳质清和荣畅停步,下一刻挪步,他们就与泉涌亭“三人”身形重叠,不少修士都在此扎堆眺望景色。
随后便有轰然一声,惊心动魄,声势之大,如耳畔打雷,只是修士们四处张望,却不明就里,整座琼林宗祖山和邻近诸峰,分明都毫无异样,到底是哪里传出的动静?
刘景龙三人便夹杂在山道人流中,潇洒下山去了。
还在铜钱渡那边逗留了两天,这才一同慢悠悠乘坐渡船,去往中部济渎,逛过了大源王朝京城和水龙洞天,这才分道扬镳。
刘景龙带着弟子白首,坐上了那条风鸢渡船,杜俞和剡藤,暂时跟随荣畅他们去浮萍剑湖,柳质清要沿着那条大渎一路游历。
在渡船上,白首与白玄是熟人,相谈甚欢,还要加上那个二管事贾晟。
刘景龙按照陈平安在信上的叮嘱,找到了那个名叫柴芜的小姑娘,取出两张符纸,放在桌上,让柴芜学自己画符。
柴芜画得一丝不苟,反正就是依葫芦画瓢。
白玄看得哈哈笑。
这个草木丫头,鬼画符呢。
小米粒端坐在一旁,为柴芜轻轻鼓掌。
刘景龙看了眼一粒符胆灵光,心中有数了,笑问道:“柴芜,想不想学画符?只要不耽误主业修行,就艺多不压身。”
柴芜点点头,说道:“如果刘宗主愿意教,我当然愿意学,不过我的修行资质不太好。”
刘景龙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修道资质不太好?”
柴芜有些难为情,摇摇头,不说话了。
陈山主曾经亲自教了两次,以后都不稀罕找自己了,只让小陌先生代劳。也没啥,自己在渡船上边蹭吃蹭喝,每天一斤酒,还是山上神仙老爷们才能喝得上的仙家酒酿,那滋味,比起山下酒铺的劣酒,不那么像是喝刀子,但是余味长,所以做
人不能不讲良心,得念那位陈山主的好。
再说了,别看周护法平时瞧着迷迷糊糊的,聪明着呢,记性好得很。
落魄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右护法啥都记得,啥都知道。
所以周米粒知道的事情,基本上就是陈山主知道的事情了。
风鸢渡船一路跨海南下,即将进入宝瓶洲陆地。
这天夜幕里,刘景龙与米裕站在船头,小米粒也就没有继续巡夜,担心打搅余米和刘先生聊大事哈。
在自己屋子里边,趴在桌上,扳着手指头数日子呢,啥时候才能路过落魄山,什么时候再到达仙都山。
等到米裕走后,刘景龙独自站在栏杆旁,想起一事,陈平安在信上反复叮嘱。关键是那封密信,还设置了一道刘景龙教给陈平安的独门禁制,在“第二封”信上,提醒刘景龙,一定要偷偷摸摸跻身仙人境,不要大张旗鼓对外宣扬,如果可以的话,在祖师堂内部都不要提。尤其是要小心北边那个大剑仙白裳。不是信不过太徽剑宗的剑修,而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你刘景龙的那把本命飞剑,实在太特殊了。将来等你
下次闭关,试图跻身飞升境,我来太徽剑宗,帮你守关……
你要是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在避暑行宫的册子上边,必然是那“甲上”品秩!
而陈平安自己的那两把本命飞剑,笼中雀和井底月,才是甲下与甲中。
当然剑修飞剑的品秩是可以提升的,并非一成不变。
刘景龙会心一笑,自言自语道:“真是比我还婆婆妈妈了。”
他那把飞剑的本命神通,“规矩”。
就像现在,刘景龙目之所及,皆是规矩天地所在。
风鸢渡船路过长春宫渡口上空时,中途刘景龙悄然御剑下船,要去趟大骊京城,在一座仙家客栈,见着了那个韩昼锦,刘景龙自报名号。
结果那个韩昼锦就给了刘宗主一个措手不及。
刘景龙只得与她反复解释,我不喝酒。最后渡船那边,发现赶上风鸢重新登船的刘剑仙,杀气腾腾,一副要与人问剑的架势。





剑来 第九百一十三章 龙门对
www.lfdag .com,最快更新剑来最新章节!
清晨时分,陈平安伸手攥住袖中那块隐官玉牌,缩地山河,一步就来到避暑行宫门外台阶上,跟以往一天到晚大门紧闭的避暑行宫不一样,有点衙署的意思了。
不同于那些藩属城池,此地没有门房修士,有事登门,并无妨碍,只是别闲逛就是了,有事说事,谈完就走,干脆利落。
想要让隐官一脉剑修拿出酒水待客,就别想了。
早年的避暑行宫,除了老大剑仙,便是陈熙和齐廷济,都没办法跨过大门。
宁姚在飞升城落地、由她暂领隐官一职之前,从不曾踏足避暑行宫。
一大早范大澈就在打扫庭院,肩膀被轻轻一拍,有人笑着喊道:“大澈。”
范大澈听到这么嗓音熟悉的一声称呼,差点没当场落泪,转过头去,喊道:“隐官大人。”
陈平安轻轻拍了拍范大澈的胳膊,说道:“我们边走边聊。”
其实如今隐官一脉的大致情况,先前都已听宁姚说过,只是范大澈显然说得更仔细些,陈平安就耐心听着。
第一拨进入避暑行宫的五位年轻剑修,都是资质极佳的剑仙胚子,哪怕他们如今还不是金丹剑修,可他们在成为隐官一脉剑修之前,就已经在飞升城祖师堂里边,各自拥有一把座椅。没过几年,这拨少年少女,陆陆续续就都正式成为了隐官一脉。
如今飞升城的金玉谱牒,除了修士各自的师传,可以分为祖师堂嫡传,刑官在内三脉修士,以及飞升城外的四城八山十二处藩属势力,例如首席供奉邓凉占据紫府山,这位玉璞境剑修,就等于有资格开峰建府了,可以传下自家道脉。当然一位修士可以兼具多重身份。
在那五位天才剑修之后,避暑行宫又收取了一拨成员,依旧都是些资质不错的少年少女,
不过他们暂时都还只能算是候补,还需要按例考察三到五年,这是当年林君璧联手宋高元订立的一条规矩,类似山下世俗官场的新科进士,会在各个衙门“行走”,作为正式补缺之前的历练,却不是所有候补,都可以成为真正的隐官一脉剑修,一些个最终未能成正式成员的剑修,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去往避暑城,在董不得和徐凝手下当差。
陈平安点头道:“在这件事上,隐官一脉确实有掐尖的嫌疑。”
范大澈笑道:“隐官大人,飞升城没谁好意思跟我们争抢的,再说了,对于那些年纪小的剑修来说,成为我们隐官一脉剑修,当然是毋庸置疑的首选。如果不是咱们这儿门槛太高,今天避暑行宫的剑修,人数至少翻一番!”
陈平安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外边就没有些风言风语?有没有谁对隐官一脉剑修的行事风格,指手画脚?避暑行宫就没有为那些说公道话的家伙,单独开个账簿?”
范大澈赧颜一笑,“闲话也有些,只是不太多,我们就都没有怎么计较。”
陈平安拍了拍范大澈的肩膀,“大澈啊,你们还是老实。”
现在隐官一脉剑修,主要就是负责三事,监察。搜集谍报,培养死士。全权负责避暑城的大小事务。
今天留在避暑行宫的剑修,其实就只有不到半数人。
罗真意和范大澈,这些年一直负责避暑行宫的日常事务。
王忻水和常太清,负责各类情报的收集、筛选和勘验,董不得如今是避暑城的城主,徐凝是副城主,需要每天按时点卯,培养谍子和死士一事,也落在了避暑城。
顾见龙还在外边游历,作为隐官一脉的护道人,与刑官一脉剑修同行历练,各自带着一拨年轻剑修,在一处立碑的遥远飞地。
那五个飞升城祖师堂嫡传剑修,如今也分散四方,各司其职,在外历练。
避暑行宫大堂门外,挂了一副楹联,是那不太常见的龙门对,以神意古拙的碑楷字体写就。
千古风流,得山水岳渎造化清气,山高水深剑气长,唯我剑光似虹,蛮荒天下对此俯首一万年。
一城独高,极天地日月乾坤大观,天宽地阔酒味足,吾乡剑修如云,同浩然九洲分出两种剑修。
范大澈会心一笑。
这幅楹联自然是我们隐官大人的手笔了。
据说是当年战事间隙的一次年关时分,愁苗剑仙邀请隐官写一副对联,隐官不肯,说是自己的字写得不行,结果就连郭竹酒领衔的四大护法都一并倒戈了,隐官就只肯口述内容,让愁苗和林君璧代笔,分别写上下联,结果还是不成,最终就有了这幅后来在飞升城老幼皆知的楹联。
便是那些对隐官观感不好的本土剑修,对这幅楹联也挑不出半点毛病,只得捏着鼻子说一句,那个狗日的,都没有这么小棉袄,难怪老大剑仙会让这家伙当隐官。
陈平安跨过大堂门槛,进入那座再熟悉不过的大堂,座位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张小案几,一张蒲团,至多就是换了主人,案几之上,文房四宝,书籍公簿,各凭主人喜好随意摆放。
陈平安没有坐在主位上,挑了那个曾经属于林君璧的位置落座,
看案几上边的摆设,应该是顾见龙的位置,两部剑谱,数方印章,还有凭借战功,从行宫财库里边换来的一件文房清供。
闻讯赶来的罗真意和王忻水、常太清,三个早年避暑行宫的年轻人,如今都算是隐官一脉的“老人”了。
看到那一袭青衫,罗真意愣了愣,她很快就恢复神色,面带微笑,抱拳道:“见过隐官。”
王忻水和常太清同样笑着抱拳,自然而然就喊了声隐官。
就算宁姚在场,估计也是如此。
陈平安笑着摆手道:“闲人一个。”
尤其是那昔年四大狗腿之一的王忻水,热泪盈眶,脚步一滑,就坐在了隐官大人身边开始嘘寒问暖,结果被陈平安一巴掌推在额头上,王忻水悻悻然返回自己座位。
常太清问道:“隐官大人,要不要把董不得他们都从避暑城喊过来?”
陈平安笑着摇头道:“不用。”
罗真意几个各自落座,她那张案几上边,摆放了一盆腊梅,裁剪得当,挨着一盆菖蒲,青翠欲滴。
当下留在避暑行宫里边的剑修,几乎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犹然面带几分稚气。
这会儿一个个拥堵在门口,瞪大眼睛,仔细打量起那个传说中的隐官大人。
陈平安当那酒铺二掌柜的时候,他们年纪还小,那会儿多是下五境剑修,当然不可能去酒铺喝酒,
成为隐官之后,陈平安除了去战场,就都待在避暑行宫里边不露面。
何况年轻隐官每次赶赴战场,花样百出,谁认得出来?
要不是陆芝说漏了嘴,谁敢相信,那位让多少光棍心心念念的“陌生女子”,竟然会是二掌柜?!
故而如今的泉府一脉修士,便因为此举,流传着一句脍炙人口的至理名言,确实没理由为了点脸皮,连破烂都不捡钱都不挣了。
但是其中两个少年,倒是曾经远远见过二掌柜跟一个外乡女子武夫问拳,反正就是一拳就倒怜香惜玉呗。
更多门道,他们又不是纯粹武夫,也看不出啥。不过当年大街上,喝彩声震天响,尤其是二掌柜被人一拳撂倒,所有观战和押注的,就跟打了鸡血差不多,使劲吹口哨,尤其是那个郭竹酒,还曾在墙头一路敲锣打鼓。
罗真意瞥了眼门口,“都回去做事。”
看得出来,罗真意作为如今避暑行宫境界仅次于宁姚的剑修,她又管着日常事务,还是很有威严的,那几个少年少女立即散开,各自返回衙署公房处理事务,只是年轻剑修们一路上兴高采烈,议论纷纷,如今的避暑行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设置了诸多司院,监察司,斩勘司,簿录处,秘档房,赃罚库等,不过往往一处“衙署”就只有一间屋子,除了规模最大的监察、斩勘两司,其余公务衙屋里边当下都只有一人。
1...16471648164916501651...197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