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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隋右边,不会有什么头衔身份,就算给,她估计也不会领情。
灰蒙山那边,化名邵坡仙的旧朱荧王朝,亡国遗民,这位拥有独孤姓氏的朱荧太子殿下,身边跟着个婢女蒙珑。
还有化名石湫的春水,她与妹妹秋实,都曾是北俱芦洲打醮山女修。
他们三人也都已被崔东山一起带去桐叶洲。
此外卢白象的两位嫡传弟子,好像将来也会成为下宗弟子。
陈平安打趣道:“崔东山这个下宗宗主,这就跟我们上宗落魄山挥锄头挖墙脚了?”
朱敛笑道:“原本不觉得,被公子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这个意思。”
陈平安在剑气长城那边白捡了个曹峻,元婴境剑修,曹峻破境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曹峻也是个妙人,反正当不上首席供奉了,就主动讨要了个落魄山下宗的末席供奉的头衔。
朱敛说道:“裴钱如今在福地的心相寺那边,我就没喊她过来。”
陈平安点点头。
去了趟账房,陈平安跟韦文龙说了自己需要从财库挪用一百颗谷雨钱。
要借给林守一。
算了,是送。
借个屁的借,花钱还不落个好,不如直接送。
能从陈平安这边坑钱的人,不多的。
韦文龙笑着说如今账簿上躺着不少谷雨钱了,山主不用担心会捉襟见肘。
朱敛笑道:“钱可以借,而且必须借,只是林守一可以在下宗挂名客卿嘛。”
陈平安点头道:“可行啊。”
落魄山谍报和镜花水月一事,会暂时交给朱敛,陈灵均。
再就是牛角渡的包袱斋,一直缺合适人选,之前陈平安去那青蚨坊找洪老先生,三番两次想要挖墙脚,可惜未果。
所以暂时还是只能让掌律长命主持大局,再交给珠钗岛女修们帮忙具体事务了。
如今落魄山拥有两条渡船,龙舟翻墨的临时管事,是与落魄山租赁了螯鱼背的珠钗岛岛主刘重润,双方礼尚往来,这些年相处得很好。至于那条跨洲渡船的风鸢,陈平安打算让长命兼任管事,真正负责待人接物这些琐碎事务的二把手,可以是老道士贾晟,再让米裕有空就那边坐镇渡船,那么渡船风鸢的
面子里子,就都有了。陈平安突然想起一物,在那条夜航船上边的条目城,自己从那位化名张三的虬髯客包袱斋那边,得了一张名为“云梦长松”古弓,是货真价实的实物,品秩未定,陈平安总
觉得这件宝物,有些烫手。
三教祖师曾经联袂莅临小镇。
不知怎么,观道观的那位老观主,在山门口那边喝了个茶,就送出了那幅极其珍稀的道图。
当时被崔东山炼化后,异象横生,一山生紫气,群山之巅天无二日,万树丛中有月一轮,自成一座天地,日月起落。以至于连魏檗堂堂山君,在自家辖境山水内,都无法自由出入落魄山。唯一的缺陷,就是开启与支撑起这样的“护山”,极其消耗神仙钱,所以落魄山不能时时刻刻开启大
阵,只是相较于那幅道图的珍贵程度,这点小缺陷,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浩然天下任何一座宗门,都可以拿来当镇山之宝了。
听崔东山在那封寄往京城信上的意思,是小米粒待客周到才挣来的一桩天大功劳。
陈平安可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玩笑话。
再加上落魄山之巅的山神庙旧址内,崔东山在周边设置了一道金色雷池阵法,里边还供奉了一幅最早来自倒悬山敬剑阁的剑仙画卷。
未来下宗的祖师堂大门,会悬挂吴霜降赠予的那副楹联,同样品秩高得惊人。
如果算上陈平安从云纹王朝玉版城得手的十二把飞剑,搭配那幅一直苦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太平山阵图,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的攻伐效果。
那么将来落魄山和下宗的两座山水大阵,攻守兼备,皆可谓极致。
至于这趟京城之行,没有白走一趟。
按照之前陈平安的估算,自己的本命瓷碎片,流落在外的,多则六片,少则四片。
如今从大骊太后那边找回了其中一片,不出意外,就藏在陈平安泥瓶巷祖宅隔壁的那栋宅子里。
此外杏花巷马家夫妇,北俱芦洲的琼林宗,都有一定可能藏有碎片。陈平安都会问清楚,当面问的那种。
走向竹楼那边,陈平安对小米粒笑道:“我得马上去一趟外地的仙游县,回家之后,就带你去红烛镇。”
铁符江水神杨花,已经去往中部大渎担任公侯。
只是如今这个铁符江新任水神这个位置,始终悬而未决。
按照大骊最新颁布的金玉谱牒。铁符江是从三品,绣花江水神是四品。冲澹江叶竹青和和玉液江水神李锦,都只是五品。至于那条早已从溪升河的龙须河,马兰花也从河婆升迁为河神,虽然品秩不高,但是本该建祠庙塑金身,只是按照崔东山的说法,杨老头给过那位杏花巷老妪一个承诺,
等到三十年一过,就可以享受香火。红烛镇除了是三江汇流之地,其实还有五溪一说,其中位于玉液江上游的兰溪县,就被誉为六水之腰,属于典型的小府大县,酥饼,杨梅和枇杷都很有名,那条兰溪附近
还有一处避雨仙崖,以及一条暗中与冲澹江相通的地下河。
玉液江祠庙和水神府,陈平安肯定是要走一趟的。
水神娘娘李青竹,肯定也是要见一见的。
小米粒伸手挡住嘴,笑哈哈道:“小事哈,不急不急。”
收起手,小米粒扯了扯斜挎棉布挎包的绳子,沉啊,肩头酸得很哩。
大大小小的事情,其实不少。
弟子赵树下,赵鸾鸾。张嘉贞,符箓修士蒋去……
回头还要送给裴钱一架亲手打造的多宝格。
杨家药铺后院,还有一封信,等着自己去看。
等到自己从清源郡返回,要在竹楼二楼,为裴钱这个开山大弟子,正儿八经教拳一次。
寻了一处市井,位于黄庭国境内的一座县城,将来会在那边当个学塾的教书先生。
来到竹楼这边。
朱敛带着小陌和仙尉坐在崖畔石桌那边落座。
宁姚跟着陈平安进了屋子。
只说陈平安这个山主在竹楼一楼的住处,就有吴霜降的《当时贴》,字帖两方印章已经道气流散,但是还剩下一枚道韵凝聚的花押,“心如世上青莲色”。
还有自家先生亲自从苏子、柳七那边讨要来的两幅字帖,花开帖,求醉贴,一样蕴藉道韵,文运沛然。
之前参与文庙议事,偶遇流霞洲渝州丘氏的客卿林清,双方投缘,老人送了陈平安一方薄意随形印章,工料俱佳。
边款:金天之西,白日所没,仙人醉酒,月窟中来,飞剑如虹,脚拨南辰开地脉,掌翻北斗耀天门。
印章底款四字:曾见青衫。
将这方印章放在书桌上,陈平安再将那支铭文寓意极美的白玉灵芝,轻轻放在书架上。
陈平安双手笼袖退后一步,又伸出袖子,稍稍挪了挪白玉灵芝的摆放位置。
就像燕子衔泥,就像蚂蚁搬家,就像年年有余。
爹娘走后,十四岁之前,勉强守住了家业,所幸在那之后,年年好过一年。
之后陈平安带着宁姚,再喊上小陌和仙尉,一起下山,他要去骑龙巷的草头铺子和压岁铺子查账。
小米粒没有跟着,她得巡山去啦。
小姑娘一边欢快飞奔,一边唱着臭豆腐好吃呦,金瓜子贼重呦。
仙尉刚刚在那座山中积攒起来一点底气,等到瞧见这两座市井铺子,就又倍感无奈了。这就是自家山头的财源了?那还不是跟自己差不多,就是每天挣点辛苦银子钱?罢了,实在不行,就只能靠自己出马,重操旧业了,来时路上,瞧见小镇有几条街巷挺贵
气的,回头看看能不能去那边找点财路。
裴钱的那个开山大弟子,原名周俊臣,昵称阿瞒,绰号小哑巴。
站在柜台后边的小板凳上,今天这个孩子竟然破天荒与陈平安喊了声祖师爷。
陈平安难免有些犯嘀咕,笑问道:“阿瞒,这是打算跟我借钱?”
阿瞒摇摇头,一板一眼道:“就是想着祖师爷能够明察秋毫,好好管一管某些监守自盗的家伙。”
一个白发童子从后院那边跑过来,怒道:“阿瞒,我如今哪次吃糕点不给钱?!栽赃嫁祸得讲证据!”
阿瞒笑呵呵道:“当我面吃的,是结账了,那些被你偷吃的呢?我可都数着呢。”
白发童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其实是隔壁崔花生偷吃的糕点,我拦不住,打不过她。”
陈平安揉了揉眉心。
白发童子盯着那个黄帽青鞋的年轻人,双手叉腰,抬了抬下巴,“你,啥境界,说道说道。”
总感觉这家伙,比较危险。
这头如今名叫箜篌的化外天魔,其实在岁除宫的本名,“天然”。
不知是脑子抽筋了还是怎的,竟然也有了收徒弟的心思,叫嚣着要当师父,当了师父,隔几天,就可以学隐官老祖当师祖。
经常独自在后院那边,蹦跳着望向落魄山那边,振臂高呼,嚷着入山入山,去抢徒弟,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一个端茶一个送水……
此外不是变着法子从崔花生那边骗点钱,就是在铺子门口那边,叼着根牙签,自顾自呲牙咧嘴的。
年纪这么小,就满头白发了。
附近一些上了岁数的街巷邻居,私底下都曾好心劝石掌柜,赶紧带这可怜娃儿去看看郎中,有些钱,节俭不得。
小陌其实一样颇为意外,铺子里边,竟然会有一头约莫是飞升境的化外天魔?
至于那个穿着一副男子仙人遗蜕的女鬼,算不得什么奇人异事。
小陌笑答道:“境界什么,都是虚妄。”
有个脚步匆匆从草头铺子赶来的少女,与陈平安毕恭毕敬施了个万福,怯生生道:“奴婢崔花生,见过山主老爷。”
陈平安笑着点头,实则别扭至极。是那个正阳山的田婉,邹子的师妹,被崔东山和姜尚真联袂拦截,结果再被崔东山剥离出一魂一魄,捻为灯芯,再装入一只“花器”当中,就成了如今在骑龙巷打杂的少女
,崔花生。她如今算是崔东山名义上的妹妹。而崔东山还从田婉那边,得到了一座品秩极高却没有名字的洞天秘境,虽然不在七十二小洞天之列,但是按照田婉的说法,里边的天材地宝,大道气运,可以支撑起一位
飞升境修士的炼气修道。
言下之意,就是一位地仙,只要修行路上破境顺畅,就可以始终待在这座与世隔绝的洞天之内,不用索要丝毫外物,就能够跻身飞升境。其中有座绛阙仙府,玄之又玄,别有洞天。还有一条名为丹溪的溪涧,水性阴沉,流水如玉,最适宜拿来炼丹,此外一座赤松山,茯苓灵芝人参等,灵树仙卉,数量极多

就像一座唾手可得的天然财库。
这座洞天既然是崔东山这个下宗宗主带回的,那么于情于理,都要安置在桐叶洲的下宗。
毕竟上宗落魄山,已经有了座上等福地品秩、并且已经到了瓶颈的藕花福地,再加上那口锁龙井,属于洞天、福地相衔接,何况其中又有朱敛拐来的那座狐国。
只不过崔东山真正在意的一块肥肉,是那座极负盛名的蝉蜕洞天。
可惜田婉没有说谎,不在她身上。
当然,不在她身上,不代表她不清楚这座洞天的下落。
想必以崔东山的脾气,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因为这座远古洞天,算是古蜀地界最重要的遗址之一,传闻曾经有多位远古剑仙,在此蝉脱飞升,白日仙去,仙心脱化,遗留皮囊若蝉蜕,珍贵异常。
陈平安让小陌和仙尉留在铺子这边,稍后会一起返回山上。
自己带着宁姚沿着那条骑龙巷台阶,拾级而上,走到了台阶顶部,陈平安转头望了眼。
之后一路走向泥瓶巷,期间路过了杏花巷。
当年邹子的摊子,就摆在这边。
一个醉醺醺的目盲老道士返回骑龙巷,这不给街坊邻居办了场喜事,酒没少喝,红包没收,远亲不如近邻的,自己还要收钱,就不讲究了,不够仙风道骨。
等到贾老神仙听说陈山主与山主夫人,刚刚离开骑龙巷,老道长一跺脚,捶胸顿足,悔啊。终究是个龙门境的老神仙了,贾晟虽然目盲,但是稍稍运转气机,视野其实如常人无碍,听说那小陌是山上新收的供奉,还有那个一眼就看穿是个假道士的仙尉,会是客卿,立即就拉着两人去自家铺子那边喝酒,白发童子就跟着去蹭吃蹭喝了。一通酒水喝下来,一碟碟下酒菜就没停过,把仙尉都喝得都鼻涕眼泪一大把了,满脸通红,一
手端碗,另外一只手与老道长在桌上手握着手,使劲摇晃,一切尽在不言中,都在酒水里了。
这位同样混过江湖、最清楚辛酸的贾老神仙,真是知己啊。
就算谁赶自己走,都打死不走了。
至于陈灵均,刚刚教会了小陌兄弟划拳,俩人在那儿瞎比划呢。
陈平安带着宁姚走向泥瓶巷。
一旦再有第二座下宗创建,落魄山就会升格为浩然天下的“正宗”,下宗则顺势升迁为上宗。
数座天下的“正宗”仙家,屈指可数。
像浩然天下就只有两座。
走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小巷,陈平安在祖宅门口停步,看了眼隔壁宋集薪的院门,不着急取回本命瓷碎片。
再转移视线,陈平安看了眼旁边宅子,自打记事起就好像没人住了。
宁姚也瞥了眼隔壁那对主仆的宅子,记得当年好像瞧见个装腔作势的矮冬瓜女子,对方要是不踮脚,只能半颗脑袋露出墙头。
陈平安开了院门和屋门,院子屋子都干干净净的,门上都张贴着春联和福字。
陈平安进了屋子,趴在桌上,下巴抵在胳膊上。
宁姚问道:“怎么了?”
陈平安微笑道:“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宁姚托着腮帮。
自己很久没来这里了。
陈平安坐了片刻,就站起身。
宁姚知道要去哪里。
一起徒步走出小巷,过了龙须河上那座石拱桥,陈平安与宁姚一起徒步走在乡野路上。
到了坟头。
陈平安递给宁姚三炷香,自己手持三炷,一起敬香。
然后陈平安蹲下身,开始为坟头添土。
宁姚蹲在一旁,取出一只小袋子,轻声问道:“我从五彩天下那边带来的,合适吗?”
陈平安转头笑道:“合适,怎么不合适。”
宁姚松了口气。
接过那只袋子,将里边的泥土倒出,轻轻拍打几分,微微夯实坟头。
陈平安红了眼睛,嗓音沙哑,只是喊了两声爹、娘,好像便说不出口了,只能嘴唇微动,低声喃喃。
好像是在十四岁那一年,草鞋少年才第一次正式出远门。
开始离乡远游。
但是陈平安没有与任何说过,哪怕是宁姚,刘羡阳,都没有说过。
其实就是来时的脚下这条路,当年在街坊邻居的帮忙下,一个面黄肌瘦的草鞋孩子,走在灵柩的最前方。
那条路,从泥瓶巷一直走到这里,才是陈平安这辈子一场最远的远游。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这次上坟,身边多了她,一定会娶进家门的心爱女子,宁姚。
陈平安再取出一壶酒,洒在坟头之后,将酒壶轻轻放在脚边的泥地里。
男人蹲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脸,肩膀颤抖,细细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渗出。
好像直到今天这一刻,当年的小平安,如今的陈平安,真的成家立业了。才真的敢在爹娘的坟头这边,与他们说自己过得很好。





剑来 第八百八十九章 何谓披星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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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与宁姚走回小镇,在这再不只有督造衙署的槐黄县城,两人路过一座老字号的酒楼,占地不大,却有三楼,这里曾经是小镇最高的建筑,不过三楼不对外开放。
陈平安临时起意,说去里边喝酒,还笑着与宁姚说早年一般只有福禄街和桃叶巷的有钱人,才会来这边喝酒,不然就是龙窑老师傅在这边收徒办酒。
在京城火神庙那边闲聊,陈平安才知道,其实这栋酒楼是封姨的产业。三楼就是她的一处歇脚之地。
除此之外,封姨还攒了不少地契。她还泄露天机,说那些如今已经转为民窑的龙窑窑口,其中大半是老车夫名下。老车夫平时就住在二郎巷那边。至于中土阴阳家的陆尾,在福禄街和桃叶巷都有不少宅子。
陈平安选了一个靠窗桌子,只要了一壶酒。酒壶酒碗,都是本地烧造的青瓷。
宁姚只是喝了一碗,却也没拦着陈平安喝酒。
这座酒楼,早年曾经来过一位稀客。
就连名义上的酒店掌柜都没当真。但是真正的酒楼主人,封姨却有过幽幽叹息一声。
一位双鬓霜白的学塾先生,曾经在这边要了一壶酒和几碟佐酒菜,自饮自酌。
而从酒楼二楼窗户望去,刚好能够看到街上那座牌坊的一块匾额,当仁不让。
喝完酒吃过菜,陈平安脸微红却眼神明亮,站在窗口,望向那座牌坊楼片刻,收回视线后,与宁姚下了酒楼,返回落魄山。
最西边的宅子,是李槐家的,前些年在这边还办了场喜酒,是李柳嫁给了个外乡读书人,据说是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哥,让妇人狠狠扬眉吐气了一场,都不骂人了,那段时日,妇人最喜欢闲逛了,见了谁都笑脸相向的,其中不少都是吵过架甚至是挠过脸的街坊仇家。只不过这会儿一家人又回了北俱芦洲。
宁姚有些好奇李柳竟然会嫁人,陈平安笑道:“好像是了却前世宿缘,斩断红尘,从此安心修行,跻身飞升境,问题不大。”
宁姚眨了眨眼睛。
陈平安无奈道:“我也不知道。”
宁姚歪了歪脑袋。
陈平安说道:“我是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其实这里边藏着个秘密,才让董水井和林守一没有彻底死心,或者说才让他们俩个没有对那个王八蛋套麻袋。
只是这种事情,陈平安真不合适说出口。那个真相嘛,大致就在李柳这边,是个有名无实。至于书生那边是如何,天晓得。
今天落魄山的一张桌子,热热闹闹,坐满了人。
对门的主位,坐着陈平安和宁姚。
朱敛,管着账房的韦文龙和张嘉贞。
米裕,小陌,仙尉。
背对门的末席位置,坐着陈灵均,小米粒,陈暖树。
先前是老厨子在灶房那边忙碌,暖树和小米粒都帮忙择菜、吹竹筒,小陌负责端菜上桌。
看得仙尉摇头不已,这个小陌,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也对,自个儿也不是外人,很快就要跟贾老神仙、陈灵均是拜把子兄弟了,只等贾老哥挑选出个黄道吉日,他们仨就要在骑龙巷那边斩鸡头烧黄纸。之前在酒桌上,陈灵均拍得他肩膀生疼,无妨,都是好兄弟。再说了,陈灵均已经拍胸脯保证,仙尉老弟你就等着吧,有福同享,保管吃香的喝辣的,以后但凡有哪次酒桌上只有三两个下酒菜,就算我陈灵均不讲江湖道义,亏待了兄弟!
结果当时贾老哥一拍桌子,冷不丁骂了句放你娘的屁。
把仙尉给吓得酒醒了大半,倒是那个陈灵均,站在板凳上,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原来是仙尉虚惊一场了,因为贾老神仙很快就来了几句快人快语,说陈老弟你是瞧不起咱这草头铺子,还是看不上我的烧菜手艺啊?酒喝再高,不能瞎吹牛,比不得山上的朱老管事,是必须的,可我贾晟这几碟下酒菜的水准,小镇酒楼有几个掌勺大厨能比?!啊?!
尤其是贾老神仙那个拖拽极长的“啊”字,听得仙尉心里暖洋洋的。
这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江湖和酒局啊。
至于今天这会儿嘛,就稍稍差了点意思,不过朱老先生的菜肴,味道确实绝了。
再就是谁都不拘束,也没什么相互敬酒的繁文缛节,能喝酒喝,吃菜就吃,甚至都没有那种寝不语食不言的瞎讲究。
朱敛呲溜一声,抿了一口酒,笑问道:“小陌老弟,仙尉道长,可还算能下筷?”
仙尉下筷如飞,低头道:“能下筷,必须能。”
小陌都没说什么,只是双手持杯,仰头,一饮而尽,再酒杯朝下。
陈平安与朱敛心声问道:“岑鸳机怎么没来?她是怕人多没位置?”
蒋去正在闭关修行,陈平安就没让朱敛喊人。
朱敛笑着解释道:“不是,她每天只有雷打不动的早晚两顿饭,而且是药膳,今儿时辰没踩点上,就不来了。姑娘嘛,再天不怕地不怕,也要怕个胖字。而且我跟她打过招呼了,她说回头得单独请山主和山主夫人吃顿饭,道个谢。”
陈平安闻言忍俊不禁,“那就是我沾光了。”
想起一事,陈平安继续以心声问道:“如今岑鸳机的爹娘到底岁数大了,两老身体还好?上次回乡,我就听小米粒说岑鸳机的娘亲感染风寒了。”
朱敛说道:“先前东山暗中假扮郎中,给帮忙看过了,身体无恙。”
陈平安点头道:“还是要多留心。”
朱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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