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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陈平安这一手术法,分明是偷师于赊月,而赊月当时又是模仿荷花庵主,被陈平安施展开来,七八分形似,神似犹有四五分。
大妖元凶也无所谓那座山头的存亡,伸出一手,雷电粹然,凝聚一线,最终显化出一根鎏金满刻的长枪,是以一具远古神灵的尸骸炼化而成,属于元凶屈指可数的几件关键本命物之一。
从托月山之巅,破空掠出,划出一道笔直长线,似长虹贯日,光彩夺目。
陈平安微微皱眉,抬脚横移一步。
在仙簪城那边,陈平安的道人法相,从头到尾根本无视那些攻伐术法。
金色长枪带起的光线,从青衣法相肩膀处钉入,相较于陈平安的万丈法相,这条由长枪拖拽而出的金光,纤细得就像一条缝衣绳线,笔直一线,剑光一端在托月山,一端深入大地百余里,被一头鬼祟偷藏在大地下的托月山护山供奉,它手持一件白玉碗模样的重宝,猛然间现出真身,半蛟半龙姿态,将那承接金线的白碗,一口吞入腹中,然后开始以本命遁法迅猛横移,大地之下震动不已,响起闷雷阵阵。
金线如刀刃,开始倾斜切割陈平安的法相肩头,激荡起一阵如刀刻金石的粗粝声响,溅射出无数火星。
陈平安伸出两根手指,攥住那根洞穿肩膀的金色长线,竟是未能将其掐断。
陆沉先前问话无果,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强提
精神,以心声与陈平安解释道:“是因为你身上承载大妖真名的缘故,成为累赘了,不曾真正跻身贫道的那种虚舟境地。要说破解之法……”
不曾想根本不等陆沉指点迷津,陈平安就已经直接大步横移,故意不继续出剑开山,就让大妖元凶先闲着。
万丈法相再与那头托月山护山供奉反向移动,像是嫌弃它太过磨蹭,就干脆帮着它一鼓作气切割开自身法相的肩膀。
陆沉这个局外人躺在莲花道场之内,都要替陈平安觉得一阵肉疼了。
万丈法相同时伸手一抓,驾驭长剑夜游出鞘,握在右手之后,夜游蓦然变得与法相身高契合,再转过身,将一把夜游长剑笔直钉入大地,手腕一拧,将那条金色长线裹缠在胳膊上,开始拖拽那条真身不小的地底妖物,不断往自己这边靠拢。
原本被天地灵气和山水气运浸染万年,变得异常坚固的大地山河,顿时软如泥泞翻涌,地下那头妖族真身,似乎察觉到了生死一线,施展本命神通,不断与托月山衔接山根,然后疯狂扭转身躯,试图向后逃窜,大地之上,不断蔓延出动辄长达数十里、百余里的沟壑。
最终那条半龙半蛟的庞然大物,被陈平安从大地之下狠狠拽出,之后就那么被一点一点拽向竖起锋刃的长剑夜游。
期间这头妖族真身不断蹦跳,使劲翻拱背脊,许多山头被巨大身躯翻滚削平,或是砸出巨大的山谷。
陆沉坐起身,俯瞰这副画卷,这都不是什么钓鱼了,如人在岸上拖拽一尾大鱼,没什么术法技巧,就是比拼蛮力。
结果那条真身长达数千丈的蛟龙之属,被一把钉在原地的长剑夜游,从头颅处切割开来,当场一分为二。
一报还一报。
至于为何这条托月山供奉不收起真身,一部分原因是吞食金线的缘故,大妖元凶好像有意让其保持真身姿态,再就是陈平安同时祭出了笼中雀和井中月,不多不少,一座小天地横空出世,刚好以十数万把密密麻麻攒簇在一起的飞剑,笼罩住对方身躯。
陆沉叹为观止,隐官与人打架,确实干脆利落。
难怪都能够从曹慈那边占到不小的便宜。
等到将这条托月山供奉分尸,陈平安这才左手持剑,继续朝那托月山那边递出一剑。
一剑开山过后,陈平安这边缠绕手臂的金线随之消散,元凶手中又多出了一杆金色长枪。
陆沉提醒道:“元凶这一手是在试探,好确定你身上那些大妖真名的分布形势,要小心了。”
陈平安法相从原地消散,出现在千里之外,不曾想那条金色长线如影随形,这一次是直接钉向法相心口,陈平安伸手抓住长线,刚刚一把将其扯断,坚韧程度远输第一次丢掷而出,陈平安心知不妙,只是从那托月山之巅,就像绽放出一朵金色花朵,大妖元凶手中一杆长枪,竟然同时抛出千百条光线,速度之快,就连陈平安都无法躲避,那些金色长线在法相之内承载大妖真名处,激起一圈圈金色涟漪。
能够成为蛮荒大祖的首徒,元凶的修行资质肯定不会差,合道托月山之后,虽说只能年复一年增加飞升境的道行,等于彻底失去了十四境的可能性,但是修道万年,停滞在飞升一境的所谓巅峰,确实巅峰得名副其实了。
陈平安一剑斩向托月山,让那元凶再死一次,缠绕法相的金色长线一并消失。
昼夜颠倒,黑幕沉沉。
元凶抬头望去,是一座飞剑数量以数十万计的繁密剑阵。
悬空剑阵缓缓向人间压下。
这一幕,如天坠地。
元凶双指并拢,默念道诀,另外一手虚托往上,掌心纹路道意流转,出现了一个五彩缤纷的宝镜,轻轻抬手,镜子高升,迎向那座从天而降的剑阵。
陆沉感慨不已,不俗不俗,气象当真不俗。
元凶这一手,无异于在“一隅”之地,施展了绝天地通。
当然陈平安一样用意深远,事实上,在陆沉看来,恐怕天底下,再无比此举,更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好事了。
那把井中月的飞剑大阵,剑剑仿佛从太虚中凭空跳掷而出,好似起一片秋声,蕴含万钧之气。
陈平安既在练剑,也是炼剑。
一部早已被陈平安烂熟于心的《剑术正经》,同时一路游历,分出心神随手翻阅陆沉建造在玉枢城的那座观千剑斋,再从脑海中搜寻记忆,遥遥观想在剑气长城所见剑修的一切出剑,剑谱,剑术,剑意,剑道,都被陈平安化作己用,再在先前三千剑之中,一一练剑趋于纯熟。
不同的剑术,不同的剑意,只不过被陈平安递出了如出一辙的开山轨迹。
至于如今祭出了两把本命飞剑,更是将托月山当作一块天地间最大的斩龙石,用来砥砺两把本命飞剑的大道与锋芒。
飞剑笼中雀的本命神通,是极其罕见的自成小天地,而天地范围的大小,除了与剑修境界高低挂钩之外,其实也与陈平安的心相大小有关,一切心起感应的眼中所见,一切有所依托的心中所想,就是一场场外人不可知的扩建天地。在这当中,其实陈平安一直在寻找第二种本命神通,就像天下五岳可以存在储君之山。
而第二把本命飞剑,飞剑的数量多寡,就看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在井底,至井中,最终就能从井口到井外。
脚踩一座托月山的元凶,手中又多出那根金色长枪。
除此之外,元凶阴神出窍,再现出阳神身外身,还要加上站在真身之后的一尊法相。
只见大妖元凶的那尊阴神身边,凭空出现一位女子,她面容模糊,身姿缥缈曼妙,衣袖飘忽不定,好像是那传说中的河上姹女,灵而最神。
阳神身外身,手持一把火焰大锤,映照得大妖面目宛如一尊远古火部神灵。
看来元凶的修行道路,也是炼化出五行之属本命物。
五行之属,分别是脚下一座托月山,真身手中的那杆金色长枪,外加阴神身边的那位灵神姹女,以及身外身手中的火运大锤。
至于木属之物,依旧不显,多半是用来源源不断生发灵气,帮助元凶支撑术法神通的施展。
而托月山无疑又是大道根本所在,使得五件大炼本命物,被剑斩开山一次,就会年年崭新,根本不用担心折损崩碎。
如果不是因为合道一事,必须付出修行止步的代价,那么只要被元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功跻身了十四境,假若可以将托月山携带在身,在蛮荒天下随意迁徙游走,这样的一位十四境,估计谁遇到了都会头疼。
所以大妖元凶,大致可以视为一位合道地利的伪十四境修士。
陈平安看了眼远处,大致看出了托月山的真正边界所在,约莫是方圆六千里。
这就意味着,在这六千里地界之内,大妖元凶来去无碍,之所以待在山巅方丈之地,站着不动被砍上三千剑,当然是觉得山中灵气少了点。
人生路上,与人问剑问拳,陈平安再熟悉不过,至于山上纯粹斗法的次数,相对来说确实少了点。
于是一把笼中雀,天地囊括六千里山河。
托月山背面,出现了一位青衣道人,屹立在一座五色山岳之巅,手持水字印。
先前得了不少曳落河水运,使得这枚水字印,率先成为陈平安五件大炼本命物中的仙兵品秩重宝。
此外腰悬一篇宝光流溢的无纸道书,是那祈雨篇道诀。
如此一来,自然祈雨得雨。
托月山上空,一场磅礴大雨,每一滴雨水,都同时蕴含拳法和剑意。
陈平安的道人法相身后,再生法相,是一尊悬空的金身神灵,双臂各有一条火龙缠绕,手持一杆剑仙幡子,一手掌心祭出一颗神异法印,金身神灵缓缓托起五雷法印,雷法攒簇,造化万千一掌中。
陈平安抖了抖袖子,一座仿白玉京形制的青铜宝塔,在那神灵金身法相脚下落地生根,蓦然变得五城十二楼各嵯峨,有伤极天之高。
此物最早是一件远古遗物,被荷花庵主当做见面礼,送给托月山关门弟子的剑修离真,其实它曾是玉符宫的镇山之宝,老宫主曾是人间最顶尖的几位符箓宗师之一,早年与浩然天下的符箓于仙齐名,秘密炼制了这座宝塔,为了掩人耳目,还故意打造成青铜宝塔样式作为障眼法,不料后来有个少年道童骑牛过关,游历蛮荒天下,除了在英灵殿那边递出一指,





剑来 第八百六十三章 旧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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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文庙陪祀圣贤之一的老夫子贺绶,负责看管剑气长城遗址,立即从天幕处落下身形,在半座剑气长城的城头之外御风悬停,老夫子算是依照约定,恪守规矩,双脚并不踏足城头,与那位人间资历最老的剑修作揖行礼,毕恭毕敬道:“晚辈贺绶,拜见老大剑仙。”
老大剑仙这个绰号,最早还是阿良帮忙取的,后来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就跟着这么喊,加上各洲返乡剑修,一样习惯了如此敬称陈清都,好像就成了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
陈清都只是望向托月山那边,没有理睬一位文庙圣贤的打招呼。
就这么被晾在一边的贺绶也不以为意,这位老大剑仙要是好说话,就不是陈清都了。
贺绶随即苦笑不已,那尊高位神灵的隐藏、现身和出手,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以至于连累年轻隐官合道的半座城头,在老大剑仙现身之前,陈平安合道所在,其实就受到了一种攻伐神通的隐蔽。
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与文庙的失职,得认。
贺绶暂时只能确定一事,是那尊神灵的那一记暗中出手,好像“吵醒”了眼前这位老大剑仙的一部分元神。
没有朝蛮荒天下递出任何一剑,只是一剑开天,护送举城飞升去往五彩天下。
最终再一剑斩杀越境的龙君。
如今又只是一剑,就彻底斩碎一尊高位神灵的金身神性。
至于陈清都为何能够重新现世,贺绶不愿探究。
贺绶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老大剑仙在剑气长城留了后手,贺绶肯定护不住陈平安合道的那半座城头,届时后果不堪设想,都不用说那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天下大局,就老秀才那种护犊子不要命的行事风格,骂自己个狗血喷头算什么,老秀才估计都能偷偷去文庙扛走自己的陪祀神像。
当年老秀才为何会一脚踩塌那座中土山岳?
还不是为了弟子君倩打抱不平,早年君倩带着师弟齐静春一起游山访仙,被那位山君拒之门外不说,还骂得很难听,揭了刘十六的老底,是那妖族异类。好像那位与白玉京极有渊源的大岳山君,还曾试图拘押刘十六和齐静春在山中。
陈清都双手负后,缓缓而行,摇头道:“不用在意,半座城头不还没被打碎,对于如今的陈平安来说,问题不大,反正这小子早就习惯了挨揍。何况对方藏了那么久,我们剑气长城一样毫无察觉。再说了,你们读书人的本命功夫,还是传道授业解惑,打打杀杀的,确实不太在行。”
贺绶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本想说至圣先师与礼圣,打架本事不差的。
只是犯不着跟老大剑仙较这个劲。
剑气长城的董三更,萧愻,陈熙,齐廷济等剑仙,还有浩然天下的阿良,左右,裴旻,周神芝等,蛮荒天下的大髯剑客刘叉,以及白玉京被誉为真无敌的余斗,道门剑仙一脉执牛耳者的玄都观孙怀中……
反正万年以来,数座天下,剑道一途,何等天才辈出,何其群星璀璨,始终无一人自称剑道无敌。
只因为此地城头上,有个名叫陈清都的老人而已。
自负如二掌教余斗,早年也不敢擅自与陈清都问剑,止步于倒悬山捉放亭。
不然余斗只需要从倒悬山一步跨过大门,再一步登上剑气长城的城头即可。
为何不敢、不愿、不能问剑,因为问剑即输、即伤、即死。
相传阿良刚到剑气长城没几年,曾经一次在城内醉酒过后,跑去参加一场其实根本没喊他的巅峰剑仙议事,到了城头上边,昂首大步走向那座茅屋,用他的说法,就是在城头结茅修行万年,竟然问剑之人都没一个半个的,老大剑仙实在太过寂寞了,就让阿良来破这个例,都让开,让我来!
不过城头议事剑仙,城头外边看热闹的剑修,反正一个都没拉住阿良,再等到老大剑仙走出茅屋,点头说了个“好”字,阿良似乎瞬间就醒了,一个蹦跳,在老大剑仙身边落定,大义凛然,补了一句“让我来为老大剑仙揉揉肩,你们真是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王八蛋啊,都不知道心疼老大剑仙,还要我一个外人来嘘寒问暖?”
大概就是在那之后,阿良可谓一举成名,有了个响当当的绰号。
而且在那之后,狗日的阿良,就一直以老大剑仙的小棉袄自居。
只是老大剑仙觉得这个说法太恶心,才没有在剑气长城流传开来,不然阿良多半还要多出一个绰号。
陈清都看了眼那把坠落在大地之上的长刀,很眼熟,因为是远古执掌刑罚神灵手持之物,事实上,不但眼熟,万年之前,还打过不少交道。
所谓的打交道,自然是刀剑互砍。最后那场战役,击败这尊神灵的,是一位与龙君观照辈分相同的剑修,只是后来此人跟随兵家老祖试图走上另外一条道路,不惜让已经成为练气士之外的人间众生死绝,最终导致了人族内部的一场大决裂,修道之士死伤无数。
而这位当初并未彻底陨落的神灵,曾经跻身十二高位之一,按照旧天庭神职划分,也算是那位持剑者麾下的直属神灵。
万年之前,在其锋刃之下,妖族尸骸白骨累累,堆积成山,无数鲜血曾经汇聚成一条贯穿蛮荒的远古大渎。
天地视人如蜉蝣,大道视天地如泡影。
陈清都叹了口气,看来当年那位前辈来此城头游历,说不定除了是来见陈平安,也有几分缅怀故友的意思?
难怪那把最早遗落在青冥天下的狭刀斩勘,会跟着那头化外天魔来到剑气长城,一路辗转,最终又被陈平安获得。
属于上古斩龙台行刑之物的狭刀斩勘,之于此刀,类似一处储君之山之于一座君主大岳,有那朝拜之意。
天道崩塌,天各一方,大道循环,两刃相邻。
陈清都心意微动,那把无鞘的雪白长刀随即掠至城头,说道:“回头劳烦你将此刀,交给我们那位隐官大人,就说是以后他与宁丫头成亲的贺礼,人可以不到,礼物得贵重。”
贺绶点头答应下来。
陈清都摆摆手,“忙去,我们没什么可聊的,瞎客套起来,只能说些有的没的,双方都尴尬。”
贺绶原先根本不觉得半点尴尬,毕竟能够与老大剑仙尽可能多聊几句,就是天大幸事。
只是陈清都这么说了,贺绶只得再次作揖拜别老大剑仙。老夫子返回天幕继续盯着远处那些渡口,有些伤感,经此一别,就真的与老大剑仙再无重逢机会了。
魏晋早已起身,御风来到另外那座城头的崖畔地带,遥遥抱拳道:“魏晋见过老大剑仙。”
陈清都一步来到崖畔,瞥了眼风雪庙大剑仙,点点头,“境界嗖嗖涨啊,几年没见,得刮目相看了。”
魏晋倍感无奈。
曹峻来到魏晋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心中犯嘀咕,怎么这话听着有几分耳熟?
陈清都望向城头之外的几缕粹然剑意,问道:“剑谱都丢给你了,为何还是无法赢得宗垣那条剑道的认可?”
老大剑仙揉了揉下巴,“没理由啊,你们俩隔了几千年,照理说谁也抢不着谁的媳妇,宗垣那小子,又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外加痴情种,没道理对你看不顺眼。”
在剑气长城的历史上,其实也有一些剑修,能够与陈清都多说几句。
比如早先的宗垣,后来的董观瀑。
老大剑仙突然眯起眼,转头望向蛮荒天下腹地一处隔绝天机的古怪战场,“难怪。又是周密作祟。”
一挥袖子,陈清都在身前摊开一幅外人不可见的光阴长河画卷,托月山百剑仙都曾在隔壁城头练剑。
将那些蛮荒天下的剑仙胚子一一看遍,最终看到了那个好像资质相对最差、迟迟未能获取剑意馈赠的年轻剑修。
见老大剑仙不言语,魏晋也就识趣闭嘴。
曹峻瞪大眼睛,反正多看几眼老大剑仙就是赚。
年轻剑修在城头这边练剑时,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不务正业,更像是个游山玩水的练气士,只是盯着城头之外发呆。
当练气士孕育出一把本命飞剑,就算自立门户了,迥异于其他练气士,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寻出飞剑的一两种本命神通。
所以天下剑修几乎少有散修身份,不是没有理由的,一来剑修数量,相对最为珍贵稀少,是天下任何一座宗门都不嫌多的宝贝疙瘩,再就是炼剑一途,太过消耗金山银山,以山泽野修身份修行,当然不是不可以,但是失去了宗门的财力支持,难免事倍功半,最后的重中之重,就是剑修本命飞剑的神通,剑修的不同寻常,其实就是一个字面意思上的“天赋异禀”,几乎可以视为一种老天爷赏饭吃的天授之事。
因为剑修的本命飞剑,其大道根源所在,就曾经是光阴长河中的那些“河床直道”,故而就成了后世术法万千当中的最大宠儿,最为“有序”,继而演化衍生出无数种的飞剑本命神通。
这就是为何剑修在练气士当中最具先天优势,因为剑修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得天独厚,别具一格”。
所以剑修在山上,才有资格最不讲理,任你术法无穷,我有一剑破万法。
在那几年里,托月山剑修陆续离开城头,但是这个被陈清都单独拎出的年轻剑修,位次垫底,名声不显,他离开城头极晚,看似一无所获,此人与其说是剑修炼剑,不如说是一直在以水月观和白骨观,巡视剑气长城遗址,偶尔属于宗垣的那几缕遗留剑意当空掠过,年轻剑修才如临大敌。
最终剑修被那个先与陈平安闲聊一番的十四境大修士“陆法言”,悄然带走,不然龙君会按照甲子帐律令行事,未能攫取粹然剑意的剑修,就别想活着走下城头了。
陈清都很快就找出蛛丝马迹。
蛮荒天下精心布局的托月山百剑仙,除了极少数是“身世清白”的纯粹剑修,其余几乎都与神灵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比如这个年轻剑修,更是毋庸置疑的神灵转世,继承了一部分某尊高位神灵的本命神通,那把飞剑的神通,接近“观想”。
透过皮相看骨相,不断推衍、拼凑心相,无限接近某个真相。
只为了观想出一位剑气长城的剑修,宗垣。
显然是周密的后手之一,是送给浩然天下和剑气长城的一个意外惊喜。
宗垣重返人间,算不算意外。
人间重见宗垣,是不是惊喜。
陈清都打散那幅光阴画卷,与魏晋开口说道:“挑重点说些事情。”
一魂所系,些许元神,在这人间,无法久留。
魏晋言简意赅说了些大事。
至圣先师在中土穗山之巅,与在蛟龙沟遗址那边的蛮荒大祖,双方遥遥切磋道法。
阿良被压在了托月山下数年之久,从十四境跌境,先去了趟西方佛国,才重返浩然。
四把仙剑齐聚扶摇洲,白也独自一人剑挑六王座,后来被文圣带去了青冥天下的大玄都观。
蛮荒天下攻占桐叶、扶摇和金甲三洲山河,最终被大骊铁骑阻截在宝瓶洲中部,周密率众登天而去。
宁姚在那座被命名为五彩天下的崭新家乡,接连破境,跻身飞升境,成为天下第一人,期间她还亲手斩杀一尊高位神灵。
一场中土文庙议事,对蛮荒天下说打就打了。
阿良带着一位飞升境修士深入腹地,之后左右仗剑远游驰援阿良。
陈平安带着四位剑修,在前不久离开剑气长城。
老大剑仙期间只说了两句话。
“可惜白也终究不是剑修,不然来了这边,可以教他几手合适剑术。”
“宁丫头半点不让人意外。”
陈清都再问了两个问题。
“左右如今有无跻身十四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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