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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嫩道人还能如何,只能抚须而笑,心中骂娘。
只是转念一想,嫩道人又觉得自己其实不亏,赚大了,当然身边这个年轻人只会赚得更多。
嫩道人憋了半天,以心声说出一句,“与隐官做生意,果然神清气爽。”
陈平安摇头笑道:“晚辈远远不如前辈才对,因为前辈根本就不是一个生意人,所以为人处世,才能气定神闲。”
这话,实在。
嫩道人这下子是真的神清气爽了。
这艘文庙安排的渡船,走得慢悠悠,快不起来。一路上,几条更晚动身赶赴鹦鹉洲包袱斋的渡船,都更早到了那边渡口,都是山上的私人渡船,不过路过时,有意无意都改变路线,选择稍稍绕开,显然是对那位脾气极差的青衫剑仙,以及脾气更差的“嫩道人”,有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谁都不希望成为下一个仙人云杪或是飞升境南光照,说不定一个眼神交汇,就碍了对方的眼,然后自家渡船就会挨上一剑?
唯独一条流霞洲渝州丘氏的私家渡船,不远离反靠近,陈平安主动与那条渡船遥遥抱拳行礼。
身为丘氏客卿的林清,向对面渡船那一袭青衫,抬手抛出一物,是那方刚刚雕琢完毕的山水薄意随形章,老人以心声笑道:“欢迎剑仙去老坑福地做客。”
陈平安伸手接住印章,再次抱拳,微笑道:“会的,除了与林先生请教金石学问,再厚脸讨要几本玉璇斋印谱,还一定要吃顿天下无双的渝州火锅才肯走。印谱肯定是要花钱买的,可要是火锅名不副实,让人失望,就别想我掏一颗铜钱,说不定以后都不去渝州了。”
林清笑道:“都没问题。”
两条渡船就此别过。
林清与丘氏兄弟说了那位剑仙想吃火锅一事,丘神功与丘玄绩这对渝州丘氏俊彦,相视一笑,家乡渝州别的不说,火锅最留人。
丘神功问道:“林先生,这位不知名剑仙,是故意拿这渝州火锅与我们套近乎,还是真老饕?”
林清笑道:“这么一位连云杪都不放眼里的剑仙,需要刻意与渝州丘氏攀关系吗?别忘了九真仙馆的靠山,是那位正在文庙议事的涿鹿宋子,你看他客气了吗?”
丘玄绩笑道:“那敢情好,老祖师说得对,喜欢我们渝州火锅的外乡人,多半不坏,值得结交。”
陈平安打量起那方工料俱佳的老坑田黄印章,入手极沉,对喜欢此物的山上仙师和文人雅士来说,一两田黄就是一两谷雨钱,而且有价无市。
印文:金天之西,白日所没,仙人醉酒,月窟中来,飞剑如虹,脚拨南辰开地脉,掌翻北斗耀天门。底款:曾见青衫。
陈平安一见倾心,立即觉得手中印章更沉了。
渡船停靠鹦鹉洲渡口,有人早就在那边等着了,是一拨年纪都不大的少年少女,人人背剑,正是龙象剑宗十八剑子中的几个。
在陈平安一行人下船后,其中一位少女壮起胆子,独自走出队伍,挡在道路上。
作为龙象剑宗客卿的酡颜夫人,假装不认识这位练剑资质极好的少女。在宗门里边,就数她胆子最大,与师父齐廷济言语最无忌讳,陆芝就对这个小姑娘寄予厚望。
陈平安停下脚步,问道:“你是?”
少女微微脸红,“我是龙象剑宗弟子,我叫吴曼妍。”
陈平安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
他静待下文。
少女瞬间涨红了脸,生怕这个剑气长城的隐官大人,她心中的陈先生,误会了自己的名字,赶紧补充道:“是百花争妍的妍,美丑妍媸的妍。”
陈平安只得继续点头,这个字,自己还是认得的。
她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天底下最让人难堪的开场白,她做到了?先前那篇腹稿,怎么都忘了?怎么一个字都记不起来了?
见那少女既不言语,也不让路,陈平安就笑问道:“找我有事吗?”
少女额头都渗出细密汗水了,使劲摇头,“没有!”
她就是不挪步。
其实走到这里,不过几步路,就耗尽了少女的所有胆气,哪怕这会儿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赶紧让开道路,不要耽误隐官大人忙正事了,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动路啊。小姑娘于是头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肯定会被隐官大人当成那种不知轻重、半点不懂礼数、长得还难看的人了,自己以后乖乖待在宗门练剑,十年几十年一百年,躲在山上,就别出门了。她的人生,除了练剑,无甚意思了啊。
陈平安没有半点不耐烦的表情,只是轻声笑道:“好好练剑。”
吴曼妍总算回过神,脸上笑容比哭还难看,抽了抽鼻子,侧身让路,低头喃喃道:“好的。”
陈平安其实也很尴尬,就硬着头皮与小姑娘多说了一句,“以后可以与你们陆先生多讨教剑术疑难。”
吴曼妍微微抬头,仍是不敢看那张笑容和煦的脸庞,她嗯了一声。
酡颜夫人心中幽幽叹息一声,真是个傻姑娘唉。此时此景,这位少女,好像飞来一片云,停留容颜上,俏脸若朝霞。
所幸有位少年帮着解围,与那位年轻隐官心声说道:“我叫贺秋声,以后跻身了上五境,就与隐官大人问剑一场!”
陈平安转头望向那个朝气勃勃的背剑少年,点头笑道:“可以。”
看来自己的晚辈缘也不错。
两拨人分开后。
吴曼妍擦了擦额头汗水,与那少年问道:“你方才与陈先生说了什么?”
贺秋声说道:“双方约好了,等我成了玉璞境,就问剑一场。”
吴曼妍疑惑道:“等你晃悠悠跻身上五境,陈先生不该是十四境了?还打什么,问什么剑?”
少年伤心道:“师姐!”
师姐,不能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这么欺负人。
吴曼妍头一甩,马尾辫微微晃,她望向那个青衫背影,突然觉得山上练剑有意思极了。
还没走到鹦鹉洲那处包袱斋,陈平安停步转过头,望向远方高处,两道剑光散开,各去一处。
其中一道剑光,正是脚下这座鹦鹉洲?
陈平安有些疑惑,师兄左右为何出剑?是与谁问剑,而且看架势好像是两个?一处鹦鹉洲,另外一处是泮水县城。
陈平安亲眼看到那道剑鞘带起的剑光,就落在了不远处。
至于一般修士,境界不够,早已本能闭眼,或是干脆转头躲避,根本不敢去看那道璀璨剑光。
鹦鹉洲本身并无太多异样,只是岛屿四周的河水,骤然一浅,使得一座原本不大的鹦鹉洲仿佛水落石出,山根地脉露出极多。
所有刚刚从鸳鸯渚赶来的修士,叫苦不迭,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走哪哪打架吗?
嫩道人拍了拍身边好友的肩膀,“柳道友,托你的福。”
柳阁主所到之处,必有风波。
柳赤诚笑道:“好说好说。”
鹦鹉洲一处府邸,道号青秘的飞升境大修士冯雪涛,正在与几位山上好友议事。所谓好友,其实就像南光照身边的那位严大狗腿,会说话,识得趣而已,一起商量着如何在桐叶洲开枝散叶,言语之间,除了皑皑洲刘氏,需要礼让几分,此外什么玉圭宗,不值一提。
而泮水县城那边的流霞洲大修士荆蒿,这位道号青宫太保的一宗之主,也是差不多的场景,只不过比那野修出身的冯雪涛,身边帮闲更多,二十多号人,与那坐在主位上的荆老宗主,一同谈笑风生,先前众人对那鸳鸯渚掌观山河,对于山上四大难缠鬼之首的剑修,都很不以为然,有人说要家伙也就只敢与云杪掰掰手腕,如果敢来此地,连门都进不来。
一把出鞘长剑,破开宅子的山水禁制,悬在庭院中,剑尖指向屋内的山上群雄。
荆蒿停下手中酒杯,眯眼望向屋外那把长剑,瞧着眼生,是哪个不讲规矩的剑修?
屋内有人开始起身破口大骂,来到门口这边,“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打搅荆老喝酒的雅兴?!”
一人身形飘落在庭院中,伸手轻轻握住长剑,淡然说道:“左右。”
门口那人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脸色惨白无色,再说不出一个字。
左右说道:“我找荆蒿。闲杂人等,可以离开。”
左右瞥了眼门口那个,“你可以留下。”
那人进退两难,很想与这位左大剑仙说上一句,别这样,其实我可以走的,第一个走。
此地所有人,就算没见过左右,却肯定听过左右的大名。
屋外那人,被誉为浩然剑术最高者,公认是儒家脾气最差的读书人,两者都没有什么之一。
荆蒿站起身,拧转手中酒杯,笑道:“左先生,既然你我先前都不认识,那就不是来喝酒的,可要说是来与我荆蒿问剑,好像不至于吧?”
左右说道:“问剑过后,我是喝酒还是问剑,都是你说了算。”
懒得继续废话。
左右向前跨出一步,持剑随手一挥,与这位号称“八十术法大道共登顶”的青宫太保递出第一剑。
门口那人,与屋内众人,纷纷使出看家本领的遁法,纷纷从两侧疯狂逃离这处是非之地,五花八门术法神通,一时间眼花缭乱。
却只有那个门口那人,蓦然悬停在墙头处,因为四周如牢笼,皆是剑气,造就出一座森严天地。
左右递出一剑后,头也不转,与那人说道:“不认个错再走?”
那人立即抱拳低头道:“是我错了!”
刹那之间,那位玉璞境修士被剑气牢笼裹挟,重重摔在泮水县城数百丈之外的一处屋脊上,所幸只是一身法袍稀烂,此人起身后,仍是遥遥抱拳致谢一番才远遁。
荆蒿丢出手中酒杯,酒杯蓦然幻化出一座袖珍山岳法相,杯中酒水更是变成一条碧绿长河,如腰带环绕山岳,与此同时,在他与左右之间,出现一座百里山河的小天地。
抬手间,便是袖里乾坤的大道外显。
却被一剑悉数劈斩而开,百里路途,剑气转瞬即至。
荆蒿伸出并拢双指,捻有一枚不同寻常的青色符箓。
堪堪打消了那条纤细剑气,这位青宫太保手中那张价值连城的符纸,也被剑气残余打散灵气,迅速燃烧殆尽,小小符箓,竟有灿若星河的气象。
只是不知左右这随手一剑,使出了几成剑术?
左右持剑一步跨过门槛,提醒道:“起座天地。”
荆蒿不得已,好像听命行事一般,只好祭出数座环环相扣的小天地。
片刻之后,这位大名鼎鼎的青宫太保,坐镇自家天地,八十术法大道尽出,可那个左右,每次就只是递出一剑,或破荆蒿一道术法,或数道。
至于荆蒿层出不穷的术法,哪怕侥幸成为一道道剑光下的漏网之鱼,却根本无法近身左右,稍微靠近那人,就自行崩碎。
最终左右好像与小师弟所说,打架有什么复杂的,你多递出一剑就行了。
当真就只是多递出一剑的左右,仗剑走出屋子,他就此御风离去,在天上拦下一位见机不妙就跑路的飞升境大修士,问道:“要去哪里?送你一程?”
冯雪涛没有停下身影,愈发快若奔雷,朗声道:“不敢劳驾左先生。”
左右就刚好与那位道号青秘的大修士真身并驾齐驱,说道:“可以劳驾。”





剑来 第七百九十九章 登高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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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山泽野修出身的冯雪涛,相较于泮水县城的青宫太保,要更果决,见那左右今天不像是会留情面的,立即就祭出了一门压箱底的攻伐神通。
这位道号青秘的飞升境大修士,眉心处蓦然金光灿灿,如开天眼,隐隐约约,就像大门开启,显露出一座小巧玲珑的帝王宫阙小天地,再从中走出一位蟒服白玉腰带的少年,金色眼眸,双手持铁锏,两支铁锏每次相互敲击,磕碰之下,就绽放出一条金色闪电,不断壮大,最终交织成网,好似一座道意无穷的雷池重现人间。
左右每递出一剑,就会在天地间留下一条清晰稳固的出剑轨迹,不可撼动。
所以天幕处,就像多出了十几条悬空停滞的丝线。
大概这就是最名副其实的划破长空。
冯雪涛其实已经施展了数种玄妙遁法,可是不知为何,左右总能精准找到他的真身所在,瞬间御剑而至。
而那位蟒服腰玉的少年,也就是冯雪涛的阳神身外身,名为“青秘”,铁锏所化雷鞭,一样可以自行寻觅左右,可惜那些雷法一接近左右,便要落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下场。
并非那“青秘”是什么绣花枕头,而是这般声势等同于天劫的攻伐雷法,面对左右,才显得寻常。
换成任何一位仙人,早就焦头烂额了。
陈平安仰头眯眼,细看之下,每条雷电都蕴含着一长串的金色文字,仿佛就是一篇完整的雷部秘籍。
只是这么一个多看几眼的细微动静,天幕处的一条雷电长鞭,就好像一尊雷部神将,察觉到凡俗夫子的冒犯,迅猛劈砸而下,气势汹汹,往鹦鹉洲渡口附近的陈平安一冲而去。
陈平安脚尖轻轻一点,瞬间离地十数丈,伸出一只手掌,五指如钩,以手心挡住那条金色雷电,另外一手再拧转手腕,驾驭武夫罡气,不让那些雷电真意崩散流逝,最后抖了抖袖子,将凝为一粒金色雷电珠子丢入袖中。
等于是收下了一部雷法真箓的残篇,意思不大,聊胜于无,闲暇时争取多炼出几个字。
能够不损分毫雷法道意、全盘接纳下这条雷电长鞭的练气士,寻常飞升境都未必成,除非是龙虎山大天师和火龙真人这样的半步登天大修士。
山巅秘传的仙家宝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差一两句话,或是几个关键文字,说不定就会让修习之人误入歧途。
后来成为落魄山供奉的目盲老道士贾晟,撇开某个隐蔽身份不谈,就是因为修习一道残缺不全的旁门雷法,伤到了脏腑,继而导致双目失明。
嫩道人心中惴惴,显而易见,离开剑气长城之后,左右剑术,又有精进。
李槐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左师伯。
一想到自己肚子里的那点浅薄学问,李槐就很心虚,总觉得自己见着了这位左师伯,估计要被骂死。
因为裴钱早年说过,左师伯学问高啊,当年她跟随大白鹅一起游历剑气长城,三生有幸,见着了学问比剑术更高的左大师伯,那一番学问考校,左师伯问得惊天地泣鬼神,亏得她死记硬背,才能够涉险过关,要知道左师伯一口气问了她几十个难题,她只回答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李槐对这位师伯的最大印象,就是“喜欢逮住晚辈,问很多问题”。
嫩道人刚要言语,柳赤诚已经抢先一步,赞叹不已,“好个左前辈,剑术已通神。”
嫩道人说道:“前辈?柳道友,不至于吧。按照岁数,你可比左右大了不少。”
柳赤诚感叹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达者为师,如是而已。诚心诚意喊那位左先生一声前辈,是柳某人的肺腑之言。”
陈平安与嫩道人提醒道:“前辈。”
嫩道人疑惑不解,“作甚?”
是在装傻,心中大骂不已,他娘的,你师兄左右出剑,老子掺和什么,是帮忙啊?还是找砍?
在那剑气长城,宁肯骂阿良一百句,不与左右对视一眼,是傻子都知道的道理。
陈平安只得耐心解释道:“地上有一堆白捡的香火情,前辈就这么懒得弯腰?”
嫩道人恍然,大笑一声,“有理有理。”
原来是来鹦鹉洲逛荡的不少修士,境界不够,胆量不小,不知轻重利害,看惯了山上一般热闹,不晓得山巅修士切磋道法的玄妙,尤其是那青秘道人的雷法,太过诡谲,长眼睛一般,竟然能够自行生发,轰砸一切睁眼窥探之人,如此一来,便有数十条雷电长鞭垂落而下。
嫩道人一个身形拔地而起,悬在鹦鹉洲岛屿上空,大袖挥动,将那些金色雷电一一打碎。
陈平安再次提醒道:“前辈救人过后,记得骂人,不用客气。”
嫩道人便顺势低头大骂道:“小娃儿们不知天高地厚,不想要一对招子了吗?!”
鹦鹉洲附近的道谢声,连绵不绝,一些对晚辈劝诫不及的护道人,竭尽全力,老修士们也能护住身边晚辈的性命,只是有人出手相助,当然更好,可以免去诸多道行消磨和法宝折损。
一时间众人唏嘘不已,不曾想这位横空出世的嫩道人,先前在那鸳鸯渚瞧着行事跋扈,何等气焰嚣张,竟还是个爱惜晚辈的世外高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陈平安又提醒道:“若有人邀请前辈登门做客,可以拣选两三个顺眼的,答复他们一个有空再说。”
嫩道人一掌遥遥打碎一条金色雷鞭,怒道:“这点人情世故,老子还需要你教?!”
陈平安呵呵笑道:“哪敢教前辈做事,教前辈做人还是可以的。”
跟这位蛮荒桃亭相处,就不能太顺着对方。
嫩道人瞥了眼那个看似远在天边、却能一剑近在眼前的左右,悻悻然御风返回原地。
柳赤诚轻声问道:“桃亭老哥,你觉得双方要打多久?”
至于胜负,毫无悬念。
嫩道人嗤笑一声,“不是飞升境大圆满,经不起左右几剑的。将左右视为大半个十四境剑修就是了。”
大半个十四境,听上去好像还没一位飞升境巅峰好听。
可事实上,别说大半个,哪怕只是半个十四境,就与一般飞升境拉开了一条天堑。
因为这意味着一位山巅大修士,到底有无登天的资质。
由于暂时性命无忧,那冯雪涛就有意无意瞥了眼鹦鹉洲那边的青衫剑仙。
不曾想青秘道人的这么一个分心,就平白无故多挨了一剑。
左右一剑横抹再竖切,使得那座雷池对半再对半。
先前在泮水县城打那青宫太保也好,当下在这天幕处打这冯雪涛也罢,左右还是留力不少,只以出海访仙时的剑术境界,与两位飞升境问剑,而且还没有倾力出手。
这等于是压境又压境了。
一来这两位飞升境的出手,顾忌重重,都太过担心被文庙问责,同样不敢全力施展神通。
再者左右也不清楚对方飞升境的底蕴深浅,不太愿意没出几剑,就不小心将对方砍个半死。
可如果是在海上,两说。不小心就不小心了。
说到底,浩然天下的某些飞升境,南光照、荆蒿之流,捉对厮杀的本事,确实是要逊色于蛮荒天下的飞升境大妖。
浩然天下的练气士,更多是为了境界,为了证道长生。
蛮荒天下那边,更加纯粹,境界我也要,长生不朽也要,但是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大道之上的打杀痛快。
同样是追求与天地同寿的那个结果,却是两条不同的修行道路了。
冯雪涛不愧是野修出身,心声言语道:“左剑仙要是一心杀人,就别怪方圆千里之地,术法流散如雨落人间,到时候殃及无辜,当然主要怨我,只是人死卵朝天,怨不着我,就只好怪左剑仙的咄咄逼人。”
左右说道:“你大可以试试看。”
冯雪涛一时语噎,差点没被这个左右气出内伤。
换成别人如此混不吝,冯雪涛还会认为是虚张声势。
可是眼前这位转去练剑的读书人,不可以常理揣度。
冯雪涛问道:“你到底为何要与我问剑一场?打架总需要理由吧?我与你,与你们文圣一脉,素无恩怨。”
左右说道:“看你不爽,算不算理由?”
冯雪涛脸色阴沉,“凭什么要我一定要置身战场?!老子在山上清净修行几千年,修心养性,也不曾妨碍浩然山下半点,你左右莫不是当自己是文庙教主了,管得这么宽?!”
左右皱眉说道:“最后与你废话一句,只有骨头硬的人,才有资格在我这边撂句硬话。”
这几个飞升境,修行本事不弱,给自己找借口的本事更强。
去了各洲战场,哪怕学不来周神芝,难不成学那算盘子怀荫都不会?会,不愿意而已,半点吃亏都不肯。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等到天下无事了,还要幸灾乐祸。比如流霞洲的南边,是有几场惨烈战事的,那位家乡和宗门都在流霞洲的青宫太保,就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中土剑修周神芝战死在扶摇洲山水窟,与周神芝有宿怨的冯雪涛,事后就跑去瞻仰遗址。哪怕到了文庙这边,这些个躲过刀兵劫的山巅大修士,还是不知收敛。
天将倾之时,低头弯腰,苟且偷生,可以,等到世道太平之时,关起门来偷着乐就是了,别得寸进尺,装得好像自己顶天立地,腰杆挺直,只是不小心错过了那场席卷天下的战事。
左右与那冯雪涛说话其实没几句,只是每多说一句,就不爽此人一分。
所以左右打算递出最后一剑。
就在此时,文庙那边突然有一个身影暴起,高声喊道,“让我来!”
左右犹豫了一下,没有递出那一剑。
任由那人与自己擦肩而过,将躲无可躲的冯雪涛按住脑袋,一同“飞升”离开浩然。
看架势,是带人直接去剑气长城了。
文庙周边的各地修士,一个个目瞪口呆。
左右收剑归鞘,飘然返回文庙。
没有多余的出剑,也没有多余的言语。
回了文庙门口,左右坐在台阶上,林君璧还在呼呼大睡,小天师赵摇光护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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