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北辰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骑驴漫风雪
可终究,那时的她,是怀着不甘之心离开的,没有成全谁人的伟大。
她只是不想被抛弃,才快一步,先选择了离开。
好在,她没有做错。
纳兰容华唇畔的笑意,一点点飘散开来,随风飘舞的发丝,一点点,褪去乌黑色泽,渐渐地,染上了一层冰雪霜白,犹如那漫天飘飞的雪!
“女王!”容佩愕然失色,微张开唇,心脏犹如被一柄重锤,狠狠一击,心痛得几乎麻木!
可是此刻,她什么都不敢多说,也不忍再多说。
这得是何等的心伤,才会瞬息霜白了发!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如何不信啊
容佩瞧着,心上刺痛。
可纳兰容华却笑了,释然的笑。
她缓缓收紧手中之物,缓缓抬眸望向远方,好像穿越了时光,瞧见了昔日那个眉目飞扬,英姿无双的女子。
那时候的她,怎知会知道,她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期期艾艾无尽忧伤,困守在自己的世界无法释怀。
生在红尘之中,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权衡得失,谁都不能免俗,自己也到底是个俗人。
“放过他人,也是放了自己……”纳兰容华松手,那绯红似火的玉佩,从她手心滑落,从冰雕玉铸的石栏之外,随着那纷飞大雪坠下云海翻腾的冰崖。
玉佩下端坠着的雪白流苏,随风飞舞着,就如女子那霜雪了的发,亦或那挣脱冰封的心。
过往种种,都让它随风而逝,从红尘中来,归于红尘中去。
“容佩,去吧,去找他吧,趁还来得及。”
纳兰容华淡淡的嗓音,淡淡飘散。
这一晚,落雪纷飞。
这一晚,也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纳兰雪衣站在窗棂边,背影寂寂,犹如遗落在世间的一片月华,偶尔有斑驳雪白,从那敞开着的窗棂卷入,落在他的发间,衣脚,却依旧无法动弹他那玉长的身影。
一站,就是整整一夜。
凌兮月躺在床榻上,却何曾合过眼
而无眠之人,也绝不仅仅是凌兮月和纳兰雪衣两人。
纳兰容华整理着过往的记忆,付之随风,容佩天人交战着,徘徊不定。
连轻语呆呆倚在案几边,守着那灯盏之中跳跃着的星火光芒,守着那唯一属于她的温暖,一坐就是天明……
世间所有,都是命运手中朝生暮死的蚍蜉,谁都想彻底摆脱出来,主宰自己的命运,可往往到最后才发现,他们终究还是被命运捉弄。
第一卷:风起天临第795章 嫁衣云裳!
一夜风雪过后,翌日天朗气清。
就如纳兰雪衣所说,果真是个好天气。
而这一天,纳兰雪衣却没再出现在凌兮月眼前。
凌兮月站在含光宫外的玉石砌栏边,眸色静静瞧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地也算是居高临下,从这里看下去,可将南方数个演武广场,还有下方冰城收入眼底,可以看见一些白衣佩剑的弟子时不时走过,身形端正,连队伍都列位整齐显得一丝不苟。
宫侍隔着数米的位置,恭敬站在她身后,瞧着她神色冷肃的模样,不敢打扰。
“兮月。”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凌兮月垂眸,迅速收敛眼中纷繁错乱的思绪。
转身瞧见来人,她扬眉笑笑,“女王……”瞧见纳兰容华那无奈的浅笑后,凌兮月愣一下又改口,笑着唤道,“容姨。”
纳兰容华浑身好似有仙灵笼罩,云雾缥缈,头戴雪杉织就的王冠。
待得她走进了一点,凌兮月才发现,她那一头青丝,竟不知在何事,染上了一层霜白色泽!
未添老态,让她瞧着越发超然出尘,却莫名让人生出一种悲凉感来。
仿佛真正的看破世事,羽化为仙,不在红尘之中。
凌兮月只静静地看了一眼,未多言去问。
又该是何等伤心,才会一夜白发
或者说,是释然……
因为凌兮月从纳兰容华的身上,看见了一种挣脱束缚后的超然从容,豁达,和她那日来时所见明显不同。
只是纳兰容华今日身后跟着的却不是容佩,而是连轻语。
玉剑此时挂在她的腰间,她的手中捧着一个雪白色的木盒,不小,抱了她一个满怀,瞧着也是沉甸甸的。
连轻语的神色,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
从她紧扣着木盒,指骨微白的手指能看出些端倪,盒中之物有些“分量”。
纳兰容华浅笑雅然,“这两日可还习惯”她走到凌兮月身边,“雪衣刚回来,族中事务繁忙怕是抽不开身陪你,兮月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和在家里一样,不然你受了委屈,枫哥可是要寻我麻烦。”
“容姨哪里的话。”凌兮月好笑。
瞧着纳兰容华那美丽无双的面庞,朝着她端庄温和的笑意,凌兮月心中忽然升出一个念头,她母亲若是在的话,大概就是这般感觉吧。
纳兰容华笑着摇摇头,随着凌兮月的视线一起看向远方,“雪域也出了点事,我一时也抽不开身,待过两日稍缓一下了,再与你办个接风宴。”
女子倾城,白衣霜发。
“不必那么讲究。”凌兮月笑笑,瞧过去,“容姨都说了,就当自己家一样,所以随意就好,讲究这些,反倒是见外了,我也早就听爹爹和族中尊者说,雪域浩土渺渺,风景如画,能亲走一趟增增眼界,兮月就恨高兴了,至于接风宴什么的,就算了吧,指不定我会睡着。”
“你这丫头。”纳兰容华瞧着凌兮月笑笑。
凌兮月无声一笑,她本就不喜欢麻烦,再加上心中有事牵挂着,也没心情。
她刚还在纠结,徘徊不定,那一步走是不走,究竟该如何面对雪衣,这一次她一旦做出决定,就真的不能反悔了。
不管她的决定是什么,都得咬牙走下去。
情之一字,是嗜人心神的魔,再是冷静果决的人,在它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了兮月,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纳兰容华看着凌兮月,眸中的笑意越发温柔了几分,仿佛间却又似有深意。
这时,连轻语抬眸看了凌兮月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又淡淡的垂下头去,身影纤长玉立在旁,紧抱着手中的木盒,从头至尾一声不吭。
“轻语。”纳兰容华轻唤,“轻语……”
一连好几声,连轻语才轻“啊”一声,蓦地回过神,赶紧上前去。
纳兰容华打开连轻语手中的木盒,露出绯色流光的一物。
嫁衣云裳,精美绝伦。
犹如天边的彩霞编织而成,红的璀璨,美的夺目。
只是那璀璨流光,却映地连轻语眸中一片黯淡,失了魂魄一般。
凌兮月定眼看清,却好像看见什么可怕之物,清眸狠狠一个颤抖,她的脚下意识的往后退!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浑身僵硬得犹如冰棍定在原地,面上还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这是……
纳兰容华将凌兮月一系列细微反应看在眼底,却不动声色,伸手抚过那嫁衣云裳,眸中有暖光静静流淌,“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可惜我没有机会穿上它。”
“容姨……”
凌兮月喉咙一阵干涩,她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出口。
都是世间绝顶聪明的女子,凌兮月何尝不知道纳兰容华想做什么。
她若接过纳兰容华作为“母亲”身份的馈赠,接过这一件嫁衣,那么她便是纳兰雪衣的妻子,一生一世,再不得反悔。
可她真的要这样做
“兮月……”纳兰容华转而看向凌兮月,安静的眉目之间,浮出一种意味不明的光芒,“若真心喜欢一人,见此必定是欢喜的,你可愿意为雪衣,披上红妆不为旁人,只因是你心之所愿”
凌兮月对上纳兰容华的眼,怔愣。
她……看出来了
是了,一个能统御雪域的女子,怎会是一个简单人物,又怎会看不出,凌兮月的心根本不在纳兰雪衣身上。
但作为纳兰雪衣的母亲,她若直言相告,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纳兰容华能做的,就是减轻凌兮月对于雪族的愧疚之心,也让她不必顾全皇甫家族对雪族的弥补之意,然后,将选择权再交到她的手上,让她自己抉择。
究竟如何,依旧由她自己决断。
“容姨……”凌兮月喉咙干涩,垂下眸光,“对不起。”
对不起,她无法回应雪衣的爱,还一次次伤害他;对不起,她生出了背弃婚约的心,不顾两族之约,对不起,到现在她都还徘徊不定,就为了自己想得自由……
连轻语看着凌兮月,眼神忽然冷厉。
师兄想听的话可不是对不起!
第一卷:风起天临第796章 他们是在杀人!
“兮月,你没有错,也不必说对不起。”纳兰容华眼神温和,看着眼前的少女,就如同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每个人的一生,都面临许多选择,兮月,不必在意其他,多问问你自己的心。”
纳兰容华笑意浅浅看着眼前少女,她不怪她。
她怎么忍心,去怪一个,为了雪衣,为了两族,想要将自己杀死的孩子
或许在旁人眼里,凌兮月是那个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女子,就如一柄无坚不摧,无坚不破的锋刃,可在纳兰容华眼中,她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她的强大也让大家都忘了,她只是一个孩子。
她也会迷茫,也会不知所措,也会彷徨不安,突然间觉得失去方向。
她也需要一个人来告诉她,哪怕只是给她指点方向。
再是强大的人,都需要一个人生导师般的存在。
“容姨……”凌兮月心上一窒。
她的心
她的心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可是,她的理智却告诉她不能那样做,那样做会伤害到一个真心待她,而且已被伤到千疮百孔的男子,那样做她会遭受良心的谴责,一辈子……
纳兰容华白发微微,随风而舞。
她眸光静静地瞧这眼前少女,“你自己都不快乐,便无法真正地带给他人快乐,知道吗,饮鸩止渴,只能解渴一时,痛苦的却是一辈子,你首先要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唯一庆幸的是,当年的她,没有选错。
雪衣若是真的爱兮月,也必定不会忍心见她这般痛苦,现在,一切都还不晚。
她虽不愿雪衣走上她的路,却更不想看见,他亲手将自己和所爱之人,都一起埋葬。
连轻语将头转到一边去,不想让人看见她眼中的泪意。
她不明白,女王不应该帮师兄的吗
为什么,女王不但不帮师兄留住凌兮月,反而将人往外推,难道女王不知道,这样会要了师兄的命吗
她虽然心痛师兄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可师兄若能和心爱女子在一起,她也是会笑着祝福的,但女王作为师兄的母亲,却一点点将师兄心爱之人往外推。
为什么啊
她本以为,女王让她给凌兮月捧来嫁衣,是想劝凌兮月好好对师兄。
却不想,女王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啊!
凌兮月站在玉石栏边,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思之中。
她首先要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
为了雪衣,她愿意委屈自己。
但那又真是为了他好吗
“兮月,好好看一下自己的心,眼前的这一个人,可还是原本的你我虽不认识以前的凌兮月,可我知道,如今的这个人,不是你。”
纳兰容华抬手轻拍凌兮月的肩,微笑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人生的这一条路很长,选择很多,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她看着眼前少女,深深一句,“孩子,你走的时候,忘了自己。”
雪衣,还有她们所有的人,加诸在这个孩子身上的东西,责任,义务……这一切的一切,正一点点,抹杀她的天性,要了她的命。
这不是罪过,却是束缚,是一种对人本性的抹杀,抹杀了她身上那一份自由洒脱。
他们就是那持刀者,虽不见血,却真真切切的是在杀人。
她无法坐视不理……
这是在杀人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的这个人,不是你……不是你……纳兰容华的话,在凌兮月耳畔,脑中,不断回旋,千丝万缕将她紧紧缠绕。
仿佛间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心脏处挣脱束缚,咆哮而出,让她呼吸都一点点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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