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顾晏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沅有桑芷
芍药看到他推门进来一点不意外,也不挪地方,依旧抱着腿枕在膝盖上专注的看着花花。
顾晏惜在床沿坐了,两兄妹就这么守了一晚上,他们都担心阿芷会做恶梦,实际上花芷也确实做恶梦了,梦里的自己已经身首异处,她飘在半空看到了抱着她哀嚎的晏惜和倒在血泊里不知是生是死的草草。
心被一双手用力拧紧,生存的本能驱使着花芷坐了起来用力的深呼吸,感觉到身体落进熟悉的怀里,花芷张开了眼睛。
顾晏惜轻抱着人,问号完脉的芍药,“如何?”
“身体有些虚,还是惊着了,等醒来……花花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芍药发现花花醒了过来忙急声问。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无事。”花芷看了眼窗口透进来的光,天亮了,她抬手摸了摸晏惜的脸,“被打了?”
“镇纸砸的。”顾晏惜把手覆盖在阿芷的手上,“还早,要不要再睡会?”
“不了,我的时间不多,草草,叫她们进来。”
芍药抿紧chún去开门,她知道花花说的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便是想让花花再歇一歇也张不开嘴,皇上金口玉令,花花得赶紧想出办法来保命。
一晚上没睡的几个丫鬟全在门外,端盆的端盆,拿东西的拿东西,谁也没空着,便是吴氏也早早就赶了过来。
看到门开了了几人忙看了过来,芍药让开身子,“进来吧。”
几人忙快步进了屋,看到小姐靠在男人身上虽然惊了一惊却谁也没露出异sè,小姐和先生的关系她们早就知道了。
吴氏不常在前院,见顾晏惜的时候不多,看两人神态便知关系怕是……可芷儿刚刚才九死一生,她哪里能说得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花芷坐直身体,“草草,去给晏惜处理一下伤。”
“哦。”芍药听话的往外走,想到什么马上打开药箱从里扒拉出一瓶药出来,倒出几粒递到花花面前,“吃。”
花芷也不问这是什么药,接过来就送进了嘴里,迎春忙奉了水过来送服。
芍药满意了,抱着药箱离开,顾晏惜轻轻抚了抚阿芷额间缠着的细布,跟着离开。
花芷自己也抬手摸了摸额头,有点疼,却也不算太疼,应是当时磕得不厉害。
“叫人抬热水进来,我要净身。”
刘香放下手头的活快步出屋。
“四婶您稍待。”
吴氏忙摇手,“你别管我,我在这里等着就很好。”
花芷一如往常般镇定,若非头上缠着的细布说明她此时受着伤,所有人差点就要以为今日和平时无异。
沐浴过后花芷jīng神好了许多,她不愿晾着晏惜和芍药,收拾好了就由丫鬟扶着去往厅堂并传了膳,天大的事也得等她填饱了肚子再说。
其他人没什么食欲,就连芍药也只是勉qiáng吃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
花芷实际上也吃不下,可她bī着自己吃了两碗,她的身体不能有事,尤其是在眼下这个当口。
“家里其他人可知晓此事?”
迎春忙回话,“奴婢做主只和四夫人说了说,就是大夫人那里都瞒着了。”
“做得好。”花芷表扬了一句,转头看向吴氏,“四婶,此事我能解决,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内院那些事我怕是顾不上,除了妹妹们的婚事来回我一声之外其他事我便撂手了,四婶受累。”
“我能帮你做的也就是这点事了。”吴氏苦笑,她也长于世家,明白后面的事最好不要听,起身道:“我先回屋了,有事你只管派人来唤我。”
“好,劳烦四婶。”
吴氏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花芷又看向几个大丫鬟,“我手里的买卖你们最是清楚,就交给你们打理了,遇事不要冒进,也不要退缩,我教你们这么多年,等闲人懂得的远没你们多,多些自信,也需得守望相助。”
几个丫鬟齐齐跪下应是,便是心里仍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么大的担子这会也没人会说自己不行,她们得让小姐没有后顾之忧。
花芷笑了笑,“主仆多年,我信你们更甚于家中姐妹,你们素来也一心待我,其他话我就不再说,只是予你们知晓,别人能许你们的我都能,别人不能许你们的我也能,希望我们的主仆情份经得起任何考验,到老时仍能如今日般亲密。”
跟随花芷最久的四个大丫鬟连着后来升为大丫鬟的刘香皆是重重磕下一个响头,“奴婢定不负小姐厚望。”
花芷点点头,“刘香跟我年头没那么久,生意场上的事懂得也不多,便跟在我身边侍候吧。”
“是。”
“都退下。”
三人去了书房,花芷看向晏惜,“你们不回宫无事?”
“无事。”顾晏惜不欲说这事,眼下的事更让他着急,“要如何做你心中可有了章程?”
“以我一己之力不可能。”
这是实话,顾晏惜并不意外,只是看阿芷这般镇定他就忍不住奢想她是不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本该举国之力来办的事自还是得举国之力才能办到,先说一说我擅长的财力上的事,我想问问,皇上可有私库?”
“有。”
“那就让皇上交出来吧。”花芷淡淡的道,“国库的银子关乎国本动不得,皇上的私库总可以动,没道理要我替皇上做买卖本钱还得我来出。”
芍药在一边拼命点头,花花说得对,再对也没有了!
顾晏惜在心里衡量一番,“全部给你不可能,动用十之七八当没有问题。”
能拿到这个数花芷已经很满意,手里有银子就好办事了,“既是皇上的买卖,想来只要赚钱他当不会限制我做什么买卖才是,若像花家一般小打小闹的做吃食买卖可挣不来多少银子。”
“当是如此。”顾晏惜微微皱眉,“可做买卖……还是慢了,修一条运河花费之巨远非做买卖能撑起来的。”
“那是自然,此其一罢了。”
花芷顾晏惜 第415章 商量对策(2)
顾晏惜最喜看阿芷这般样子,自信得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让他觉得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了,哪怕他知道是真的难。
“其二为何?”
“大头当然还是得让国家出力。”花芷边说边顺思绪,“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其中最重要的不外乎米、盐和茶,先说茶,茶价向来居高不下,且还有离不开茶的游牧民族,在yīn山关黑市茶砖价比黄金,每年有多少茶砖运往草原你当知道,要是我们能把这个口子堵死了,由我们自己来抓这条线,能换来的银钱就不是小数目,这是一条销路,再则,我的茶你喝过,当知道定会有市场,且这是一桩只做富户的买卖,进出的银钱不会小。”
喝了口茶,花芷继续往下说,“再来是盐,盐其实是个成本并不高的买卖,可官盐卖价一斤为八十文,最高时还曾卖到一百二十文,私盐则在五十文左右,百姓自然会买相对便宜的私盐,我不曾打听过朝堂一年能收多少盐税,想也知道不会太多,管盐政这一块的官员你随便去查一个都富得流油,因为私盐就是他们的,公盐私卖是常态。”
顾晏惜沉默着点头,七宿司曾亲自出手管制,可这事根本禁不了,最多也就是在他们抓的那段时间好一些而已,可七宿司总不能时时守着这一桩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阿芷有办法?”
“我有制盐的法子,远比眼下煮盐的法子有效率,出产量高了问题就解决了一半,价钱也就下来了,至于另外一半……”花芷屈指敲了敲桌子,“当然是禁私盐。”
“如何禁?”
“如果朝堂新开一处盐场,出产量比所有私盐加起来还要多,且价格低廉,暂定十文吧,私盐还有什么存活的空间?”
顾晏惜皱眉,“十文会不会太低?”
“不低,百姓做一天的工也就能得十文左右,一斤盐就是他们一天的收入,还待如何?盐是消耗品,每天都必须要吃,如果能把这些收入都归朝堂所得,这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若是有人学了你制盐的法子也低价卖又该如何?”
花芷笑了,“杀jī儆猴!这法子他们是新学,为了抢市场他们也不会互相通气,只要他们有先有后就好,让他们看到朝廷的决心他们自然知道是脑袋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顾晏惜已经完全跟上了阿芷的思路,在脑中将这事从头至尾想了一遍,缓缓点头,“可行。”
“办盐场的人得选好。”
“七宿司接手。”
花芷扬眉,“七宿司这事也可接手?”
“想来皇上也会同意。”
这倒是,只要能攒到修运河的银子,他当然会大开方便之门,花芷嗤笑一声,老而不死谓之贼,说的就是皇帝这种人。
“再则是粮食,不论是大庆还是朝丽族又或者别的小国家无一不粮食紧缺,唯有一个炎国能拿着粮食出来换取对他们有用的东西,全因他们有地利之便能种三季。”
“是,只有他们能,先皇曾试图学习,专门在京中的庄子上试过,可不要说三季,两季都没有成功。”
“地方不对,不应该在京城,应该去南方,交州荆州方可,扬州也可尝试,那边冷得迟,土地冻得没那么厉害,春天化冻得也早。”花芷屈指轻敲桌面,“想办法从炎国哄骗些百姓过去,他们经验足,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善。”顾晏惜神情终于不像之前那般紧绷着了,“只要有了足够的粮食,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是,能让边关的将士吃饱饭,有力气cào练提得起刀对敌,也能让修运河的百姓不饿肚子。”花芷看向屋外,“可惜今年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好。”顾晏惜沉声道:“我觉得刚刚好。”
花芷一想,可不就是刚刚好,他们也需要时间去弄来人手,翻过年就可以用起来了。
“然后是水运和陆运,前阵儿我一船海鲜从浈阳运到京城,层层关卡下来花费近八十两银子,正常一趟下来不会超过十两银子,也就是说其中有七十两是不会上交的,便是那十两银,晏惜不如去户部问问真正交上来的有几何,陆运更不用说,关卡只会更多,所以大家才会捏着鼻子走水路,虽说同样要交钱,可一次运的货多了到底是划算些。”
顾晏惜对这事有所耳闻却不知有这么严重,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若是一船货物本身就只值百两银,也需上交七十两?”
“倒也不是,他们是看货收钱,价值越高的收得越高,若是一船柑橘,从扬州到京城也就十两左右。”花芷想到了后世的公路收费,一年就能收上来几百亿,放到古代不是同样的道理?只是这里更容易从中搞鬼罢了,若是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约束住他们,这银子便会落入户部的口袋,国库不就丰了?
头隐隐做疼,花芷歇了话头低头喝茶,不是没有其他来钱的路子了,有很多,如果是以官方的身份去做更是便捷,比如物流这一块,可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她也不能一下子把底牌交出去,让皇帝以为这事很容易,不记他的功劳不说再给她找事。
一桩桩一件件,顾晏惜已经想好了要从哪里入手,可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难题,“财力有希望解决了,人力呢?银子能挣来,人却就那么多,变不出多的来。”
“我暂时还只想到用银钱招揽他们干活。”这个问题也是花芷目前最犯难的,银子她能变出来,人却真不能,“不然让各地衙门把犯人全往那里赶?”
“可行,不过仍差了太多。”顾晏惜把自己的茶推到阿芷面前,拿起空杯递给芍药,芍药乖乖儿的起身去让刘香沏茶。
“如果动用黑火药就能填补人数不足的缺。”
花芷一怔,下意识就想否决,可是眼下这好像真的是唯一的办法。
顾晏惜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素来不太想用这个东西,可是阿芷你知道不可能不用的,如今yīn山关就已经用上了,我们需要用它来自保。”
“我就怕有一天我们的后代子孙会被这个我们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打得pì滚niào流。”
可,还是得用,花芷满心无奈,她现在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才能去考虑后代子孙。
花芷顾晏惜 第417章 犯错
花芷知道外祖母还是担心的,便说了说如何处理的,又用了什么药,吃食上也有注意,表现得一如既往的乖巧,可老夫人掌家多年,别的不说,眼力劲却是一等一的好,在花芷看不到的地方向管家使了个眼sè。
管家会意,出去打了个转回来便道:“老夫人,外边铺子里的管事有事禀报,您看……”
“让他去花厅候着,我这就过去。”
“是。”
老夫人起身,“你们祖孙先聊着,芷儿,晚上可有闲在这里用饭?”
花芷跟着起身,“今儿怕是不行,外祖母见谅,改天再来陪您。”
“说这些有的没的做甚,你本就忙,还要怪你不成。”给她整了整衣裳,老夫人暗暗叹了口气,“行了,陪你外祖说说话。”
目送祖母离开,花芷朝着外祖轻轻裣身,“事关重大,请您寻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朱博文心一沉,带着她往书房行去。
拐角处,本应该离开的老夫人看着祖孙俩走出视线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边低声吩咐道,“枝娘,你让人去查查京中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去一趟花家往姑nǎinǎi那套一套话,再问问林双。”
名唤枝娘的嬷嬷应了,扶着人往前走去,边轻声安慰道:“应是没什么大事才对,要不然早就传得满城皆知了,您别多想,便是大姑娘的买卖出了什么差池,有您在还能让大姑娘吃了亏去不成。”
老夫人摇摇头没再多说,芷儿的性子稳重冷静都不足以形容她,今儿却明显带着火气,且她身边个个都是能干的,无故岂会摔那么一下,她甚至都怀疑不是摔的,只是这到底是花家事,芷儿那样儿又明显不想让她知晓,她只能避开了去,回头去问老爷,老爷总不会瞒着她。
书房内,花芷毫无隐瞒的把事情说了。
饶是自认经历过不知多少官场沉浮的朱博文也惊得坐不住了,来回踱着圈来缓解心中的惊意,“此事可还有他人知晓?”
“七宿司首领,芍药,您和我。”
芍药朱博文知道,那个女大夫,可七宿司首领……
朱博文看向外孙女,“脸上有疤那人?”
“是。”
此时朱博文既为外孙女对他不隐瞒而高兴,却也头疼,事情太大了,芷儿和七宿司首领私定终身是大事,将这么大的事压在芷儿身上更是大而又大的事。
“他是何态度?”
“他站在我这边。”
“有把握?”
花芷没有急着回答,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后点头,“是,我信他。”
“那好,我也应承你,如果皇上发了话,我必领户部尽全力配合你,便是皇上没能说话算话,外祖也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助你。”
花芷眼眶有些发红,诚心诚意的叩拜。
朱博文把人搀起来,问她,“可后悔这一年来所为?”
“不后悔。”花芷根本不需要多想,便是因此引来了皇上的算计她也不后悔,“如果时光重来,我依旧会出面撑起花家,但是会更谨慎。”
朱博文老怀大慰,是他瞎cào心,若是这么容易被击垮也不是花家大姑娘了,只是啊……
暗暗叹了口气,臣不言君过,便是君王真有错臣子也只能咬牙认下,还是解决问题吧。
“你可有想好要从哪里入手?”
“有了大致的想法且禀明了皇上,只是既然要我当钱搂子也得先给我本钱,就我手里这点资产够干什么。”花芷看向外祖父,“等钱到手了会几件事同时动,到时麻烦户部的时候不会少,您要有个准备。”
“你说说,让我心里先有个底。”
花芷组织了一下语言,先说了茶,“首先要收购茶园,如今已是九月,速度快的话还能在十月收一lún冬茶,冬茶虽比不得秋茶春茶,炒制得好却也不愁卖。”
“用你那个法子做茶?”
“是。”
朱博文坐下,屈指敲了敲椅子扶手,“你这个茶叶一旦出现在市面上必将受到追捧,你可有想过如何处理此事所触及的各方利益?”
“无论什么买卖都不能做成独一份,若有人想做此事可谈,分我红利便是。”
朱博文点头,这几年外孙女一直有孝敬他茶叶,早在第一次收到的时候他就明里暗里提过这是一桩来钱的买卖,却被花屹正那老儿嘲笑他钻钱眼里了,这一年看芷儿折腾吃食买卖他还当她是没来得及做茶叶买卖,如今想来却是这桩买卖触及太多人的利益,以如今的花家沾不得。
可现下却不一样了,身后站着皇上什么买卖做不得。
“若是能占据这个市场,利润巨大。”
“如今不是大买卖我不会做,此为其一,然后是粮食,我想以个人名义在南边承包几处地方试种两季稻,我知道先皇曾试种却失败了,您听我说完,此事七宿司会想办法从炎国弄些人过来,他们那边三季都能种,对时间上的把握远比大庆的农人有经验,南边的气候也适合,未必不能成。”
朱博文还是不抱太大希望,炎国能种三季,他们怎能不眼红,可试种就从不曾成功过,张口欲劝,只是看外孙女笃定的样子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不要说大庆朝,打开史记往前翻,哪朝哪代有过女子来扛起如此重担的,皇上真是……
把生出的不敬用力按下去,朱博文点点头,“若此事能成史书上当有你的一笔。”
“那虚名于我何用,便是真成了那也是外祖父的功劳。”
朱博文大笑,“我还要贪你的功不成,花屹正要知道了回来不得撕了我这张老脸。”
“你不贪就要落到皇上头上,我不乐意。”花芷语气淡淡的,朱博文却硬是从中听出了火气,说来也是,芷儿被皇上拿着软肋不得不接下这差事,再让她什么好都往皇上那送怕是不可能。
只是,“情绪收一收,让外人见着了就是大罪。”
花芷抿了抿chún,应了声是,她知道祖父是为她好,皇帝正是要用她的时候,知道了她不敬确实不能把她如何,可他肯定不介意向她身边的人动刀,甚至可能还等着她犯错得一个动手的理由。
两天来一直没能熄下去的火因着这个念头像是被人兜头一桶冰水淋下,花芷到此时才惊觉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若是没有外祖提醒,若是她自恃皇上不会动她而行事不敬无所顾忌……只是想一想可能产生的后果就不寒而栗。
她怎能忘了,这是君王一句话就能血流成河的皇权社会。
花芷顾晏惜 第418章 自私些
花芷郑重的向外祖父磕头道谢,再抬头时,朱博文满意的看到她气息平和下来,她不自知,他那老婆子怕是也看出来了外孙女那满身的火气。
重又落坐,花芷说起重中之重,“外祖父可否告知一年所收盐课有多少?”
“五十五万两至七十万两不等。”
“一个大盐商一年所赚都不止这个数外祖可信?”
“信,可是没办法。”朱博文摇头叹息,“哪朝哪代都禁私盐,可没有哪一朝禁住了,朝廷势弱时还要受盐商辖制,便是我大庆也不是没有试过,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芷儿,盐牵涉之广远超你想像,一个不好就要引来杀身之祸,你莫要冲动,我们再从别的地方想办法。”
“我有新的制盐方法。”
朱博文一愣,新的方法?
“比煮盐效率高出数倍。”
高出数倍?!
“有既定的利益团体,那就造一个新的利益团体,为了利益,他们总会尽力维护。”
看着抛出一个又一个有利资本的外孙女,朱博文心里生出一种这事说不定真能成的感觉,他将跳得过快的心沉了沉,问,“你又怎知新的利益团体在获得巨大的利益后不会成为你之前除去的那个?”
花芷低头笑了笑,“官盐,自是要收归官家管,何来盐商。”
朱博文皱眉,“怕是难成。”
“未必。”花芷走至书桌后铺开一张未裁开的大纸,往砚台里倒了点水慢悠悠的磨了磨墨,拖住衣袖拿起笔,边落笔边道:“设盐课为第七部,专司盐之一事,各地设司,司以下设衙,您算一算,把这个台子搭起来需要多少官员?比起那平分下来也就薄了的利益,我相信他们更想往里多塞几个人,而一部要运作起来总需要人,等台子搭起来后再告诉他们盐课不设长官,受皇上直管,您觉得如何?”
朱博文早坐不住了,看着纸上结构分明的图表心下一片火热,他倒没想着要往里塞人,但是在官场多年他很清楚,和利益比起来,能让自己的地位更稳固显然更能吸引人,自己地位稳固了什么得不到,一旦皇上真允了此事,私盐可禁!
只是他到底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看得清楚其中的利好之处,对其中的弊端更了然。
花芷看着来回踱步的外祖父也不催促,实际上她也在琢磨这事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平衡各方,不让事态大到不可控的地步,一旦这个新的利益链形成,首先就要借他们之力把旧盐商那个巨大的团体端掉,两派狗咬狗,总会咬出点东西来,她坐壁上观即可。
到时选合适的时机抄没了盐商国库就能有大笔进项,等盐课之事上了正轨,一年所得盐课将相当可观,她记得在古时,盐课能占国库总收入的一半,她把价钱降下来了估计达不到这个程度,可价钱下来了相对的量也会上来,百姓用得起了自然就会比以往用得多,且这是一桩垄断的买卖,全国独一家,真要算起来可能未必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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