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化军
欧洲在工业革命的初期,基本是放任自流,对资本家几乎没有限制。资本家发展起来,再利用实力参加政治,改变政治制度。这样的轨迹,与欧洲的政治传统相结合,出现新的社会形态。欧洲的工业革命随着生产力发展,伴随着的是血与火,对内镇压,地外侵略。作为大一统国家,中国的工业革命,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不然就四分五裂了。
安排了陶十七在驿馆歇下,杜中宵坐在书房,想着以后的改革。
柏亭监开始的工业时代,一条基本原则,应该是朝廷要积极参与到过程中去。要有官办的银行,官办的工厂,官办的商业,做工业时代的引导,同时分享利润。关系国治民生的行业,应该官办为主,民营作为有益补充。这样做,可以保证整个工业化大局,在朝廷掌控之下,不致偏离了方向。
与百姓生活紧密相关的行业,如果不是特别重要,而管理又不方便,可以放手给民营。不致于影响整个行业发展,又能够活跃市场,有其必要性。官办与民营结合,才能健康发展。
政权需要金钱,所谓钱粮。农业时代,自然以农业税为主,就是现在沿袭自唐朝的两税法。到了工业时代,大量金钱向工业集中,农业的地位降低,必须要有从工业中收集资金的办法。税赋当然是最基本操作,向企业收税,向百姓收税,以维持政权的运转。工业时代的税赋如何设计,现在的官员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还是靠着以前的制度,造成税赋大量流失。
现在的朝廷,以为从柏亭监收的钱粮多,就处处放纵地方。却不知,多收的钱粮,跟柏亭监真正的能力,还差得很远。大量私营工厂,官府根本就掌握不了,只能按照固定次产交税,偷漏极多。应该大力加强柏亭监的官吏人数,把地方的工厂掌握起来,最理想的是掌握其生产和运营。
这就需要财税制度,符合政权治理的财税制度。这个年代,各种系统都不完善,如何从工厂中把税收上来,是个难题。连货币都不统一,何谈税收
政权需要的金钱,一部分靠官办的工厂、商业等等,另一部分则靠税赋,相辅相成。官营和民办比例的变化,对应着工业前进的周期。l0ns3v3
第18章 审案
等了整整一天,京西路提刑鲍轲才到。众官迎他入驿馆,前来拜见杜中宵。
见礼毕,两人分宾主落座,鲍轲道:“邓州不通铁路,要到新野坐车,甚是麻烦。得了消息后我立即出发,还是让中丞等了两日,莫怪。”
杜中宵道:“无妨,一两日的时间,我在这里查探消息,也是份内的事情。”
鲍轲道:“多谢中丞体谅。白家的案子,当时他告到转运使司,我便过来查过,并未发现不妥。听说中丞派人来叶县,查到了关键证人”
杜中宵道:“是书铺的主管,当年替换借据的人。御史台推直官程来广负责此案,知之甚详。提刑稍后找他,详细询问即可。审讯的时候,也要程来广带吏人在旁。”
鲍轲拱手称。
提刑司除了负责刑狱,还有监察职能,虽然不像转运使司那样明确,带的其他职务不少。名义上来说御史台也是他的上级,鲍轲非常恭敬。
饮了一会茶,说了些闲话,杜中宵道:“提刑,叶县这里案子极多,县衙查不过来,不知每年巡视如何如果疑案太多,提刑司应该想办法才是。”
鲍轲道:“回中丞,提刑司只是查缉案件,并不收受民间状纸。每年来叶县查,虽然许多案子他们办得慢了些,案卷上并无大错。便如白家一案,也是证据清楚,当时并无问题。”
杜中宵摇了摇头:“衙门管不过来,吏人与地方豪强串通一气,只查案卷怎么查得出来地方上一直这样下去,时间长了哪里还知道朝廷!提刑此次来了,恰好我也在这里,便多收状子,看看这里到底有多少大案!叶县这几年人口聚集,钱粮多收,可治安着实是不好。”
鲍轲有些为难:“中丞,京西路地方广大,事情太多,在叶县待得久了,只怕耽误其他地方。”
杜中宵道:“连一县都管不好,何谈一路!你从提刑司多调些人来,再从周边州县抽些官员来,用上一二十天的时间,仔细查一查这里。御史台在外面许百姓自投状,里面有案子,会交给你。”
见杜中宵面色不好,鲍轲急忙称是。作为御史中丞,杜中宵一道奏章,告自己不称职,可不是小事情。一个不好,就被革职他任实在是稀松平常。
提刑司本身没有多少人,鲍轲来这里带了几个吏人。杜中宵要查案,只好从其他州县调。当下请示了杜中宵,发自己手令,从邻近且通铁路的汝州、许州和唐州,调了几个通判知县来。
御史台是风闻奏事,不会泄露风声,杜中宵到了之后,一两天时间,便收了近百件百姓投状。里面有许多说的是闲话,很多是本地读书人对叶县的看法,但最多的还是案件。程来广带着吏人,把这些状纸分门别类,需要重新审理或者是本就没人管的案子,别作一册,准备给提刑司。
一切安排妥当,杜中宵有面色平静下来,道:“提刑远来,今夜为你接风洗尘。接下来的日子在叶县多住些日子,把这里的案子理一理。待在这里两天时间,收到许多状子,这里只怕不简单。”
鲍轲道:“下官平时也听说,叶县人口众多,而且多是客户,只怕藏匿妖邪。只是叶县的官员实在不多,无力严查地方,许多案子根本就不上报。”
杜中宵点了点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朝廷不好,对百姓也不好。”
鲍轲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京西路的官员,哪个不知道叶县这里的复杂性,只是大家不说罢了。几年时间,突然增加这么多人口,没有人组织,当然难管。又加上工业发展,出现了很多大员外,在地方上的势力很大,治安怎么可能好得了。鲍轲任京西路提刑,也有意不来捅这里的篓子。白家一案不是御史台插手,其实就那样过去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杜中宵和鲍轲带人到了县衙,正式重审白家一案。
一应案犯和证人被带到堂上,李杞看着白先,道:“白家的后人,记得只剩了一个女儿,莫不就是你怎么做男子打扮”
白先落落大方,拱手道:“回知县,小女子做男人打扮,路上方便。”
李杞点了点头,不在这上面纠缠,对鲍轲拱手:“提刑,一应案犯俱已带到。当时章家书铺的主管偷换借据,旧的借据就在案头,俱已查问无误。”
鲍轲点了点头,查看案头的证物,一时没有说话。
杜中宵坐在一边,监督审案。自己是御史台的官员,这不是诏狱,不好直接插手。审还是由提刑司来审,御史台的官员在一边监督而已。程来广带了两个吏人,坐在一边记录。
自从御史台收了状纸,已经过了好些日子,白先不似以前憔悴。她本是女儿身,十七岁年纪,长得端庄,算不上绝色美女。以女儿身告了半年状,一直告到御史台,杜中宵也有些佩服她的执着。
看罢了状纸,鲍轲抬头,对堂下的简员外道:“你为了谋夺白家土地,偷换借据,逼死人命,实在罪大恶极!事情到底如何,仔细召来,少吃些苦头!如若不多,大刑伺候!”
简员外喊冤:“相公,小的是一等良民,如何会做那种事情白正然来借我家的钱,当时念在同是乡亲,便借给了他,哪里想到后来的事一切与我无关!”
鲍轲冷笑一声:“证据和口供就在这里,易理供述换过了证据,你还敢抵赖!”
说完,不理简员外,对一边的章员外道:“书铺是你家的,为何偷换借据,从实召来!”
章员外道:“回禀相公,半年前简员外和白正然到了书铺里,商定了写一张借据。过了一个月,简员外来找我,说是给三十两白银赠我,把借据换过。小的一时贪他的银子,便就换了。”
易理已经招供,章员外再抵赖没有意义,一问就说。他只是这件案子的从犯,再怎么样,应该判不了死刑。简员外可不一样,是本案主犯,当然抵死不认。
鲍轲道:“偷换借据,用的是县衙发的契纸。契纸从哪里来的”
章员外道:“是简员外送来,说是托了县衙的简押司,从衙门里拿出来的,必然不会错。”
鲍轲点了点头,问一边的李杞:“简押司可曾收押带上堂来!”
李杞道:“回提刑,本县押司简中明,擅带契纸出县衙,做下这不法的事,已经收押。”
过不多时,简中明被带了上来,摁在堂下。
鲍轲在那里仔细审问,让几个案犯详细说明当时经过,杜中宵冷眼旁观。章家书铺的人,包括章员外和易理都算配合,一问就说,并没有隐瞒。简家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不管什么事,只要没有确定的证人,就一推三不知。很显然他们是商量过的了,就是不招供。实在没有办法,认些小罪,杀人的人事抵死不认。只要不牵涉到杀人,最重不过判上几年,也没有什么事情。
再三审问,简员外只好认了自己送钱给章员外,让他偷换借据的罪责。但对于其他事情,则是一概否认。只说自己用新借据催白正然还钱,绝没有杀人的事情。
问不出结果,鲍轲命把几个罪人收监,择日再审。几个官员坐在一起,商量着刚才审案的结果。
鲍轲道:“简员外这几个人,看起来极是难缠。只要没有人证物证,便就不认罪。白正然之死连白家的人都说不清楚,当时前去验尸的人,写的明白是自缢,现在难办。”
李杞道:“本县人少事多,当时带人去验尸的,正是在押的简中明。现在想来,其中必然是有不对的地方。只是时过境迁,尸首早已下葬,只怕难再找到证据了。”
鲍轲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去把尸首起出来,重新验过。不管能不能找到证据,事情总是要做,不然如何跟白家的人交待”
几个人在那里商量,都觉得一筹莫展。
杜中宵没有参与,他不是审案的人,只是来监督的。几个官员怎么办案他不管,只要案子清楚,审理明白即可。这样的案子不是自己擅长的,当然是要由专业的官员来审。
鲍轲和李杞在那里商量了一会,没有什么结果,只好一起约定明天问明白先,去起棺验尸。
杜中宵道:“简员外已经抓了起来,他从白家抢来的地上开的工厂,现在如何了”
李杞怔了一下,道:“回中丞,下官当日只是把案犯抓来,其余事情未问。”
杜中宵道:“工厂已经开了,岂能不问简家犯案,这工厂如何,应当小心仔细。”
简员外犯案,他家里总有不犯案的人,原则上,不应该动他的家财。但那处工厂牵涉进案子里,应该怎么处置,牵涉到许多事情。l0ns3v3
第19章 走访民间
回到驿馆,陶十七正一个人独坐。见到杜中宵回来,急忙起身问好。
两个人落了座,上了茶来,一边喝着茶一边说些闲话。陶十七跟着杜中宵的时候,还是少年,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把杜中宵当作自己的亲人,无话不谈。
问着这几年柏亭监和叶县这里的近况,杜中宵不由唏嘘。几年的时间,用前世的话讲,这里不是资本主义萌芽,而已经出现明显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铁监随着发展,大量向民间发卖各种标准化的套件,以及一些关键的零部件。以铁监为后盾,叶县开了大量私营工厂。京西路许多州府,都有富贵人家来这里开厂,大多都是开在叶县。这几天官府严查简员外一案,加上杜中宵在驿馆收状纸,闹得人心惶惶。
由于官府管治力是比较薄弱,大量工厂开办的过程中,存在很多不合法的事情。现在周围的员外盯着简员外一案,办得严了,会自己想办法。
中国特殊的政治环境,商人无法参与到政治中来,他们自成一个小社会。简员外就是那个小社会中的人,很多开工厂的人,都在盯着这件案子。
杜中宵叹了口气,对陶十七道:“这件案子,我现在关注的就两点。第一点,现在看来,白正然极有可能是简员外派人杀死,但却没有证据。已经过去半年,尸首朽坏,重新验尸有什么用处除非是查当时随简员外做事的人,可叶县县衙人员缺少,怎么查还有一件,是简员外犯案,他拿了白家的地开的工厂应该如何。我最希望,能与白家商量一致,赔偿之后,不要影响工厂开办。”
陶十七道:“官人的意思,案子查完了,也不拆了工厂,把土地还给白家”
杜中宵摇了摇头:“白家现在就剩白先一人,把地给了她,她还能继续种菜不成最好是简家给予充分补偿,她去做些别的吧。柏亭监这些年发展,靠的就是开办的大小工厂,不能断了才是。”
陶十七道:“确实是如此。这些年朝廷不断从铁监调运物资,除了枪炮,还有铁路火车。物资调走了又不给铁,铁监只能自己想办法。许多小工厂,都是从铁监买了零件出去,自己做一些,生产了机器卖出去。铁监要赚钱,无力生产那么多机器,这些关键零件生产容易,靠此为生呢。”
这是当初铁监初建时,杜中宵就确定的路线。即铁监掌握关键技术,生产重要零件,大量供给周边小厂,迅速形成强大的生产能力。现在看来,路线没有错,效果也非常明显,只是官府管理落后。大量的小厂生产了大量财富,只是官府却没有能力把税收上来。而且官治不力,造成社会混乱。
想了想,杜中宵道:“这么多年,又有这么多厂在这里,据你所知,叶县这里有没有什么成团伙的盗贼官府不力,就有了这些人的发展空间,应该有才是。”
陶十七道:“铁监那里还好,虽有一些势力大的员外,终究不敢过分,被铁监压住。叶县这里可不同,虽然我来的不多,也听说有些强力员外,不事生产,专一靠着歪门邪道弄钱。”
杜中宵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叶县官府的人员不足,事情又多,应该有人填补才是。明天提刑司调来的官员就该到了,精力应该放到这上面去。白家的案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陶十七怔了一下:“官人的意思,白家之案未必能审清楚”
杜中宵道:“白正然之死,我觉得很难查清。今日看了,那个简员外极是强硬,没有证据,根本不可能开口。而叶县做事的人,以前负责刑狱的押司简中明,又是简家人。除非意外,不然太难。”
作为御史中丞,杜中宵不能在叶县待太久,也不可能在白家一案上花太大的精力。查清了简员外偷换借据,也算是有个交待。到了命案,就不能够强求了。
此来叶县,杜中宵要做的是尽快搞清楚这里的形势,重新梳理地方势力。对于不事生产把持地方势力的,必然坚决打掉。而那些开工厂的员外,如果没有大错,能放过就放过。无非立下规矩,以后有人敢犯就严惩。前面是官府力量不足,才造成地方混乱。
看看到了中午时分,杜中宵道:“我们出去转一转,寻个酒楼饮两盏酒。说实话,叶县外面虽然太乱了些,热闹繁华却直比京城,来了自该看一看。”
陶十七笑道:“官人,这两年许多员外开厂,赚了不知道多少钱。叶县这里,真论起有钱人,若是不算官吏,京城只怕是比不上。有了钱,吃喝玩乐的不就多了!”
杜中宵笑着点头:“不错,有钱人多了,吃喝玩乐的就多了。走,我们去见识一番!”
两个人带着随从出了驿馆,向着城外最繁华的火车站附近走去。叶县这里,除了城墙之中,城外的繁华地区以火车站为中心,人口辐凑。有钱人多了,重要的道路修得十分整洁,铺着石板,打扫得干干净净。两边的店铺门外挑个望子,门口站个小厮,招揽来往的客人。
杜中宵看见,点头道:“这里收拾得倒是洁净,看来官府用了心思。”
陶十七道:“官人,这可不是官府做的,是本地的员外们,许多去过京城,从那里学来的。又花不了多少钱,各家店铺凑一凑,雇几个闲人,可不就收拾好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