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安化军
 
第442章 给钱
看着钱员外失魂落魄地走出门,柳涚向杜中宵拱手:“运判,此事下官做的可还合适”
杜中宵道:“不错,事情本就是要这么做。不过,你直接给他少算了半斗,还是粗糙了些,有几点不足之处。第一,亩税一斗只是约数,实际数目必然是有零有整。澧水附近浇水方便,算是上等田,不只一斗的。第二,多年来摊到田里的税款,你应该命人回去查了账籍,算个数目出来,不要估算。最重要的是第三点,这个钱员外,一看就必然是本县上等户,他家产多少,你心里有数。最后要他补给衙门的总钱数,最好是去了他一半家产,给其他百姓做个榜样。”
税赋差役是按户等交的,这个年代对百姓财产的统计可不马虎,衙门里都有账。户等统计的财产包括固定资产和流动资金,账上不会跟实际情况相差太远。柳涚如果真回去查一下账,就能大致估出钱员外的家产。这么多年的欠税累计下来,不用动手脚,轻松就能去他一半家产。
听了杜中宵的话,苏颂和柳涚一起大笑。
想从衙门讹补偿款,亏钱员外想得出来。这种事情杜中宵见得太多了,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建这么大的铁监,免不了占民房民田,衙门当然会赔偿,实际营田务有标准。因为不立田制,不抑兼并,乡下的田制混乱是实情。真有实际耕种不在账籍的地,只要数目不大,杜中宵有吩咐,按照实际情况赔偿,并不要求百姓补税。不过大户隐匿田产,情况严重的,不在此列。
衙门的账在那里,平常年份,地方上各种方法逃税漏税,上下勾结,没有办法穷治,这回一次算清楚。钱员外竟敢在荒地那里占田,说是自家的,就先拿他做个榜样。这样占地补税,杜中宵巴不得那一大片荒地全部被人占了呢,县里账籍根本没有缴税的记录,先把欠税补上再说。
笑了一会,苏颂道:“如此一来,只怕再没有敢冒领补偿款的了,这钱员真是替衙门做了件好事。”
杜中宵摇了摇头:“这么大一个铁监,怎么可能没人冒领钱款,必然还是有的,我们只是控制规模罢了。子容,这种事情杜绝不了的,只要不过分,我们的心思不要花在上面。”
苏颂道:“只要从钱员外家里把七百贯钱收上来,哪个还敢虎口拔牙!”
杜中宵道:“钱字当头,别说虎口拔牙,上刀山下火海一样有人去做。此路不通,他们就会另想办法了。不会每个人都跟这个钱员外一样,地里撒些种子,就来衙门里找我们,而是从下面的人想办法。真正做事的,是下面的吏人差役,怎么可能每一个都公忠体国,不趁机捞钱只要做事的人伸手,百姓中就有那种有本事的,跟着捞上一笔。这种事杜绝不了,不必去想。”
前世的时候拆迁是社会热点,杜中宵不知道看了多少新闻,早有心理准备。那个时代有人靠着拆迁发财,这个时代一样会有。按着规定正经发财的不说,那些靠着各种手段,比别人捞得多的,基本都有不足为人道的地方。要么身份特殊,敢聚起来跟政府硬抗,要么关系过硬,没人敢得罪。当然最多的,是执行过程中经手的官员,从上到下,本就得了好处,不敢真把盖子揭开,一切亮出来。官员藏着掖着不敢说清楚,当然就有人以此要挟,跟着喝些汤水。
钱员外回到家里,在院里寻个板凳坐了,直着眼睛,看着天不说话。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去占了块闲田,想着从衙门捞一笔,怎么就背了七百多贯的债回来。本来想着,纵然捞不到钱,无非是浪费些种子而已,不算什么,先试试衙门里官员的态度,以后好行事。谁想竟是这样的衙门,这样的官员,一开口就是几百贯,想想都让人心惊胆战。
钱夫人得了家人的禀报,出来看钱员外坐在院子里,样子吓人,忙道:“这是怎么了不过去衙门一趟,怎么跟掉了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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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无法可想
看着凶神恶煞一样的田节级等人,权二郎问钱员外:“员外,怎么一回事外面来了这些男女守住不许人外出,如何找矿朝廷的铁监已经开始建了,可是等不得!”
钱员外叹了口气:“怪我一时猪油蒙了心,看着衙门在澧河对岸选地,带着庄客下了些种子,指为自家的地。本想着从衙门得些补偿,不想却被衙门追税。这些人,就是衙门里的人,来追税款的。”
权二郎道:“开矿冶铁是大事,交些税款是小事,不可因小失大。员外只当倒霉,把税款补齐不就好了那些狗官,眼里只认一个钱字,你想从他们那里赚便宜,岂不是虎口拔牙!”
钱员外只是叹气:“只怪我一时糊涂,惹下这场祸事。现在衙门派人守在家里,不拿出钱来,诸事做不得。不只是二郎,还有史家三兄弟等在家里,只等建冶炉,真真是急死个人!”
权二郎道:“税款能有多少员外快快交上,不要误了大事!”
“二郎,若是小数目,我早就自认倒霉交齐了。委实是数目过大,拖得一天是一天。”
“数目再大,能有多少!乡下种地,一年十贯八贯,员外几十贯只当买个平安了!”
钱员外苦笑着摇头:“十贯八贯二郎小看了衙门的胃口!现在要交的,是七百足贯,一文都少不得!那地我都没有种过,交这么多钱,如何心甘!”
权二郎目瞪口呆,看着钱员外,好一会才道:“这些狗官,敢要这么多钱!”
钱员外道:“是啊,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运判官人看着年少有为,慈眉善目,极是好说话的一个人,怎么就如此狠心,要让我倾家荡产。不瞒二郎,我多年经商,家里几百贯还能够拿出来,但七八百贯是万万没有的。真要出这钱,必须要变卖家产。”
听了这话,权二郎就有些心灰意冷。还想着跟这个土财主做一段时间的事,能得些赏钱,好护着皇子进京呢。没想到他得了失心疯,竟然敢去撩拨衙门,把家产一下子全搭进去了。没了钱,还能够做什么事不如早早离开,无非路上艰难一些,及早进京才是正事。
见权二郎一下子冷淡下来,钱员外心中不快,强自平静心神,道:“二郎,我听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身份不比寻常,衙门官员都要卖他几分薄面。不如让他出面,到衙门去说一说,我冒名占田委实有错,甘愿挨些板子,这些钱就不要交了。”
权二郎后退一步,上下打量钱员外,警惕地道:“员外从哪里听来的闲话那人不过是我一个故人之子,要进京寻亲,我和高大哥一起护送罢了!”
钱员外道:“前几日对高继安怠慢了些,他要酒肉,一时庄里没有,他说出这番话来。”
权二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这回事!他只是个药工的儿子,识些草药,采药为生,没什么来历。到衙门去,只怕跟员外一样,再惹出祸端来!”
要是能让地方官知道,高继安和权二郎何苦辛辛苦苦凑钱进京,舒舒服服由地方护送不好世上人心险恶,身份一旦泄露,谁知道会有什么祸事高继安和权二郎商量,进了京城,径直入宫,就连开封府都信不过,怎么可能信得过州县小官。
钱员外还要再说,一个庄客过来,行礼道:“员外,北边村里的何员外前来,有事相商。被田节级拦在门外,不得入内,正在那里争吵呢。”
何员外在北边滍河边有不少良田,好大一处庄子,一样是本地乡土大户。他那里有前朝开凿的水渠可以浇地,比钱员外更加富有。家里种的粮食多,沿滍水卖到郾城县里,给酒楼酿酒。前些年,干脆在郾城盘了一处酒楼,从卖酒糟蒸的白酒做起,这些年的生意好生兴旺。
钱员外听说何员外来了,不由大喜过往,告别权二郎,急急出了门。郾城是许州管下,是杜家最早卖酒的地方,何员外在那里开酒楼,七拐八歪总跟杜中宵家有些关系。如果有他说项,杜中宵通融,说不定七百贯钱就免了。这位运判官人的底细,钱员外早打听得清楚。
到了大门口,只见田节级抱着臂站在那里,两眼望天,拦住了大门。
见钱员外出来,被田节级拦住的可员外道:“哥哥,你家里这是怎么了我来看你,田节级却拦住不许进门。都是乡里一起长大的,几十年的交情,怎么做出这种事来”
田节级暗暗叹了口气,看着何员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正是因为一起长大的,他才不让何员外进去。现在钱员外正倒霉,家里缺钱,何员外不是自己送上门来吗。只要挨上几天,钱员外凑不够钱,他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卖,大家都可以赚些便宜。田节级当着这份差,家里一样是本县大户,本来打了趁机吞并钱员外家产的主意,可不想让别人搅和。这种事情,到时候也少不了何员外好处。只是这种事情,不好明说,乡里乡亲,不能撕破脸面。
钱员外向田节级拱手:“节级,你不许我家里人出去也便罢了,怎么客人也拦在门外何员外你也自小认识,真的一点脸面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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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别出心裁
桌子上摆着一只熟鸡,一条鱼,几样瓜果,陶十七、十三郎和罗景三人围着喝酒。
叶县与临颖紧邻,杜中宵到了这里,家里自然要派人来看望。这些日子天气炎热,罗景带了些庄里产的特产,来探一探一路。等到天气凉爽下来,杜循和韩练都会过来。
因为要避嫌,杜中宵除了铁监所在的叶县,对周边州县的事务概不插手。地方上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许报到他这里,而是到西京河南府,直报转运司衙门。杜中宵转运判官的权限限于京西南路州县,北路的事情一概不过问。实际上他在叶县待着,朝里已经有台谏言官上章弹阂了。
喝了一会酒,罗景道:“我来之前,家里许多人说,官人在家乡为官,此是大好机会。偌大一个铁监,不知多少发财的地方。不消官人说,我们家就可以赚许多钱。还是员外头脑清楚,一再叮嘱,自己家不可在这里做生意。不然在治下置产,官人必受牵连。”
陶十七道:“老员外是读过书的人,自然不会做这种错事。官人在叶县,离着家乡不足百里,朝里已有风言风语。真敢在这里做生意,岂不是自毁前程!”
十三郎道:“官人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在这里做生意。不过,我们赚些钱总没什么吧”
陶十七看着十三郎,拍了拍额头:“倒是忘了,你与我不一样,还有家人呢。不过,他们远在永城县呢,离着这里数百里路,怎么过来”
罗景道:“兄弟说什么话!十三郎的家人,前年就到临颖了,在我们庄子周围买了些地,置办了些产业,早就不在永城了。不过,十三郎,你们家里种地的,有人会做生意”
十三郎道:“不会做生意又如何盘下处店铺,请主管不就行了。”
“罢了,还是不要做这种事。我跟你说,朝廷对官员在治下置办产业查得甚严,你到底是官人身边的人,一个不小心,你家里的铺子不定就算到官人身上。”
十三郎听了摇摇头,熄了这心思。铁监的地址选好,那一带最少突然就许多人开铺子,十三郎看着热闹,随口这么一说罢了。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无所谓。他家里现在置了地,在杜家附近,刚刚过了几年好日子,也不想折腾。家里几个兄弟,种地还好,做生意小心亏了本钱。
正在三兄弟说说笑笑的时候,一个士卒进来,对陶十七叉手:“校尉,外面来了一个何员外,在郾城开酒楼的,说是与罗官人熟识,前来求见。”
陶十七听了,看着罗景道:“什么何员外哥哥认识吗”
罗景道:“是我这么个人。原是本乡人氏,到郾城去开了家酒楼,从我们家赊酒。前些日子,听说这里开铁监,还跟我说起,要回来做些生意,不想这就找上门来了。”
陶十七听了,对士卒道:“让他们进来。”
不一刻,何员进来,见三人坐在那里,连连拱手:“小的见过几位官人。”
罗景道:“员外不是外人,来的正好,坐下喝两杯酒,说些闲话。”
士卒搬来凳子,何员外下首坐了,敬了几杯酒。
罗景道:“员外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若是早来一天,我便不在。”
何员外是打听好罗景行踪,跟着到叶县的,自然不会找不到人。这话不好明说,只说自己已经回乡数日,听说罗景到来,特来拜访。
喝了几杯酒,罗景道:“员外前些日子要回乡置办产业,不知要做什么生意”
何员外道:“这里的乡民,听说探出铁矿,都要跟着开炉冶铁。不瞒诸位,我有一
第69章 各有算盘
何员外大呼小叫,指挥着做工的搬运材料。 x见雨下得大了,才进了棚子里。坐在火炉边的钱员外见何员身上湿漉漉的,急忙叫过来烤一烤。
身上暖和起来,何员外吩咐人上了酒来,又端出一盘肉,一盘毛豆,与钱员外吃着,说些闲话。
喝了一杯酒,何员外扒着毛豆道:“这样吃食,是运判官人中进士前,在家里制出来,他家酒楼里常卖,传出来的。别看简单,吃着极有味道。”
钱员外连连点头,也拿起几个豆荚,慢慢剥着吃。咸咸的有些味道,但若要说多好吃,实在说不上来。杜中宵现在官运亨通,家乡很多人以他为荣,他当年做的事情,很多都有了传奇色彩。当年杜中宵做过的生意,比如卖羊蹄,现在已经成了临颖的特色菜,一天到晚街上到处是卖的,生意还都不错。他当年为了酒楼生意制出来的小菜,比如煮毛豆之类的,也在家乡流传起来,被附上了很多意义。
何员外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家乡是叶县,但多年在郾城县开酒楼,那里属于许州,生意又跟杜家有关系,有意无意地都要强调这一点。
喝了一会酒,钱员外道:“兄弟,你不过是建处酒楼而已,怎么占了这么大的地”
何员外道:“哥哥,酒楼只是个招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岂能只做这一样生意我这里不只是酒楼,还要有客栈,还要有货场,诸般生意,无所不包。”
钱员外看着棚子外面,道:“说是要建铁监,可直到现在,外面也没多少人。等到活计做完,很多还要回家,能撑得起这么大的生意”
何员外大笑:“哥哥,我们做生意的,眼光要长远。你只是看到现在,我却看的是几年之后。等到秋后,这里的房舍建起来,铁监的人才会陆续到来。我找听得清楚,来的人以万计,你想多大的生意!”
钱员外哪里肯信:“这样荒山野岭的地方,就要搬来万人兄弟,这话哪个敢信!”
“哼,信与不信随便你们了!我是从运判官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还会有假信我的,到时跟着一起发财,不信的,以后莫要后悔!”
钱员外凑上前,低声问道:“兄弟,你真认识运判官人”
何员外道:“我与他家里做了几年生意。他家里的罗主管,熟得不能再熟。你不知道罗主管吧我跟你说,运判官人家里偌大家业,都是这位主管在打理,附近州县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钱员外不说话。这位何员外,拿到了在这里的酿酒的酒楼许可,这些日子口气大得很,一开口就是说要做多大的生意。问起来,便就说自己跟运判家里如何如何,好似关系多亲密一样。
七百贯钱,掏空了钱员外的家底,从何员外那里借了三百多贯,才没有卖房卖地。何员外的钱也不是好借的,他家靠着河边的这块地,只好抵给何员外,让他起酒楼做生意。离着不远,也有外乡一些闻声而来的生意人,在荒地上搭棚子做生意。虽然这一带地势平旷,但沼泽众多,只有何员外这里是好地,只看铺下的摊子,就把别人都比下去了。
钱员外没了现钱,只好凑在何员外这里,拉拉关系,想方设法再借些钱来。到了这个地步,冶炉不建也得建了,不然这次亏掉的七百贯钱从哪里补回来
聊了一会闲话,钱员外又道:“兄弟,这些日子已经在上游不远的地方,开了冶炉,还真炼了铁出来。我那里有史家三兄弟,以前是在龙兴县开冶炉的,摩拳擦掌,准备
第70章 建房筑路
看着澧河对岸不少人忙忙碌碌,许多房屋起来,杜中宵对苏颂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太史公此言,真是道尽世情。我们这里要起铁监,大队人马还没有来呢,河对岸就聚集了这么商家。等到拉纤厢军到来,正式开冶,这里必为一繁华市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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