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先动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渊
 “我……”
 “算了!给我好好订正!”明晞气呼呼地往椅子里一坐,把正确答案圈出来,“每题都要抄三遍,要是下回再错就不要喊我小明老师了,小明老师对你很失望!”
 霭沉:“……”
 霭沉默默接过试卷罚抄,一声不敢吭。
 明晞小手拼命给自己扇风,脸颊被气得红扑扑的,感觉他偷偷用余光看她,她立马凶巴巴地瞪回去。
 霭沉伸手去摸裤袋,里面还藏着棒棒糖。经过上次的事,他感觉这个女孩脾气似乎不太好,经常对着他暴跳,但好在,她并不是很难哄。
 他默默把棒棒糖递到她面前。
 明晞垂眸看了眼,手抱身前,不理不睬地说:“干吗?想贿赂老师?老师是那么好贿赂的吗?”
 霭沉又默默掏出一根,两颗糖一起递到她面前。
 明晞一把抓过,拆开包装纸塞进嘴巴里,气哼哼含糊不清地说:“你下次再考零分,我就不理你了知道吗?”
 霭沉点点头。
 明晞:“你说,你是不是随便乱做应付我的?”
 “没有,我是——”
 “你还敢驳嘴!”明晞立马用小笔杆敲他脑袋,“态度一点都不端正!学习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应付小明老师!”
 霭沉:“……”
 明晞被他的零分气得不轻,胸腔血气翻滚着,看他一语不发地抄写,干脆起身道:“算了,小明老师要回去了,不想跟你说话了。”
 她刚往外走两步,手腕被身后的人拉住。
 她的小手纤纤软软的,男生的手修长,轻轻一握便圈住。
 霭沉低声说:“我没有应付你,试卷是我花了一个小时才做好的,每一题都是认真看过才选的,至于为什么会考零分……我也不知道。”
 明晞盯着自己腕上的手,男生紧紧牵着,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犹疑问:“你真的没骗我?”
 “嗯,不骗你。”他说。
 明晞想了想,走回去,很认真地对他说:“你知道吗?如果一个男孩子会对女孩子说谎话,以后也是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他的。”
 霭沉望着她,眸光静静的。
 明晞微微俯身,小手揪住他的耳朵,哼声:“如果你骗我,以后我就不喜欢你了。”
 
是你先动心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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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到期中考的那段时间, 放学后明晞都会留下来给男生补习功课。
 除了死活提不上去的政治成绩, 语数英和物理化学五个科目进步显著。
 明晞批改完昨天给他布置的化学试题, 在心里计算总分。唯一扣了分的是在实验题的细节描述上,选择题推断题和填空题没出半点差错。
 这次考试不出意外,他化学应该能拿满分。
 加上他原本就擅长的数学和物理,即使政治成绩依然很烂,期中考至少不会低于六百。
 一个月以前,七百五十分的总分他才只能考三百五呢。
 明晞看着面前打满红勾勾的卷子,内心充满着为人师长的成就感慨和一点点地位即将受到威胁的忧愁。
 她唇间溢出一丝悠长的叹息。
 霭沉问:“还是考得很差么?”
 明晞回过神,摇摇头, 把试卷推到他面前,“你考得很好, 这次化学有98分了。”
 霭沉没明白,“但你的反应……”
 明晞又是一声长叹。
 他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学生, 知识点一教就会, 人家举一反三,他举一反十。
 这样下去,她很快也没什么可教的了。
 明晞帮他规划得妥妥当当,“下周就是期中考了,你要好好复习, 争取能拿600分, 这样你至少能进年级前200名。然后到期末考还有一段时间,再努力一把,冲进前100不是什么大问题。”
 “每年全校前三名可以拿到保送名额, 我们学校的高中部在市内还是很出名的,说不定到高中我们还能继续做同学。”
 霭沉看着她,语气不明地问:“继续做同学?”
 明晞点点头,很真诚:“你不想吗?”
 想。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是什么样子。
 会好好学习,也只是因为答应了她才努力去做到的。
 收拾完书包,两人一起离开课室。
 傍晚时分,除了零星几个留下来值班的老师,门卫处的保安,四处寥寥无人,显得空旷而寂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已经习惯一起上学、放学了。
 最近总是和他在一起,就连陪杨萱的时间也少了,杨萱都开始有些不高兴了呢。
 回家的路说长不长,出了校门口,拐过这条小巷,再过一个红绿灯就到。男生一向安静少言,平日都是听她叽叽喳喳得多,她今天有心事,一路上闷呼呼的,目光盯着两人地上斜长的影子,脚尖踢着石子玩。
 到了楼下,霭沉习惯等她先上去。
 明晞和他面对面站着,目光清澈,“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霭沉抿了抿唇,低声:“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明晞不太明白,“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也没什么一定不可说的理由,只是……”
 只是在学校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了。
 大家都觉得他晦气,贴近他一定会倒大霉,连带喊他的名字也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忌讳。
 就连他也觉得自己的名字是某种不祥的象征。
 明晞坚定地说:“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你读过《雨霖铃·寒蝉凄切》么?”霭沉说,“我的名字出自——”
 明晞歪了歪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
 “原来你叫柳永呀!”
 “……”
 霭沉食指抠了抠眉毛,觉得她理解错了,但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解释的人,想和她说明白,一下子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明晞说:“其实我觉得这首词很美。”
 “美吗?”霭沉顿了顿,“不觉得有点凄凉?”
 明晞耸耸肩,随口念了一句:“‘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想一想那个画面,就会觉得很美。”
 霭沉静静地看她,“那指的是日落时候的景象。在中西方的文学作品里,日落往往也和离愁忧郁的情绪相连。”
 “说是这样说,可是有日落,就一定会等到天明呀。”明晞眼睛一眨不眨,语气真诚,“暮霭的背后,是光。”
 霭沉没说话了。
 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解释。
 原来他的名字可以不是用来寄予忧愁,不是灰扑扑的,也不是倒霉透你们快考试了,你要抓紧时间复习!”
 “妈……”霭沉潜意识觉得不对,但陈珊没给他问下去的机会。
 关上门,陈珊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任他在外面怎么喊也不应。
 -
 那晚霭沉很早就在床上躺着了,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凌晨三点多,蒙眬睡梦间,他是被门外的巨响吵醒的。
 三姨妈带人强行撬开他们家的门,砸碎窗户,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走。
 陈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三姨妈无动于衷,“要不是看在姐妹情分上,我不会让你拖了一次又一次。你说这年头谁容易啊?三万块能是让大风刮来的?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何况我们还不是同一个爹!”
 “当初不是你跟我说,时宁在外头做生意,很快就有钱了,可以按利息还给我,我才不会傻到借你这笔钱!”
 “说好的半年之内还钱,现在都拖一年多了,利息我是不指望了,今天能拿回一点是一点!”
 三姨妈指使几个男人搬东西,陈珊抱住她的腿,被三姨妈厌恶地一脚踹开。
 陈珊满脸是泪,声嘶力竭:“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你全都拿走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我管你们怎么办!”三姨妈尖着嗓门,“你和时宁就是个骗子,联合起来骗我的钱!我还要问问老天爷我怎么办呢!三万块钱!现在就只能用你们这些个破家具抵当!我亏大发了我!”
 “阿宁他不是骗子,他会回来的!他答应我赚到钱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欠你的钱也会还给你的!”陈珊哭着说。
 “放你妈的屁,别想唬我。”三姨妈又踹了陈珊一脚,把陈珊踹开。眼尖发现藏在沙发垫子下的信封,一个健步过去抄起。
 里面是陈珊提前准备好的,给孩子的学费。
 陈珊一慌,连跪带爬地扑过去抱住她,嗓子都哑了:“这个你不能拿!屋子里其他东西你都可以拿!这是霭沉的学费!你不能拿走!”
 三姨妈用力抽了两下,没能把腿抽出来,陈珊死死地抱着,眼睛发红,眼泪扑簌地落。
 三姨妈说:“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孩子要读书,我孩子就不要读书了?我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认识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陈珊仍然不肯松手,嘴唇紧抿着,神情哀求。
 “你——”
 三姨妈怒极,抬脚又要踹,卧室的门打开,霭沉惊声喊:“妈!”
 陈珊一愣,“你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霭沉过来,试图把她拉开,瞪着三姨妈:“放开我妈!”
 “你看看你看看,又疯了一个!”三姨妈气急败坏,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指着陈珊的鼻子说,“你儿子醒了,正好让你儿子看看,他怎么有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妈,欠钱不还,还死皮赖脸的不让人走!”
 “不准说我妈坏话!”霭沉用力推了她一把。三姨妈没站稳,脊背哐当撞在门板上,怒气更盛了。
 三姨妈几乎要跳起来:“你这臭小子还挺横!要在我面前耍骨气,你们倒是先把钱还了啊!”
 陈珊头发凌乱,跪在地上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三姨妈点着信封里的钱,“这里一万八,才刚够抵你欠的一半。”她把信封对折,往口袋里一收,彻底没了耐性,指挥同行的人说,“算了算了,看看屋里还有什么值钱的全都搬走!不够的就当我做善事了!”
 “那个钱你不能拿!”陈珊哭得凄厉,拽住她的裤腿。
 “妈,你别求她!”霭沉着急地喊,“让这些人走吧!我不读书了!大不了我不读了!”
 陈珊两眼通红,“你说什么!你怎么能不读书——”
 “你看看,你儿子都比你懂事。”三姨妈打开皮夹子,从里面掏出一张名片,扔在陈珊面前,“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时宁现在的名片。我不是你的债主,要找就去找你男人,妈的,在外头吃香喝辣,到我这居然连三万块都还不起!”
 人走后,屋内一片狼藉。
 玻璃碎了满地,桌椅也东倒西歪的。
 陈珊跪着,望着地上的名片,久久出怔。
 业新集团有限公司。
 副总经理:时宁
 下面还有他的个人手机号码,微信号,以及其他联系方式。
 这些年时宁从不用私人号码和她联系,大多是书信方式,以前曾经给她打过电话,也是用电话亭或小卖部里的公用电话。
 他工作很忙,是跑业务的,逢年过节人家休息他加班,得天南海北地跑,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所以也没办法回来看她。
 但这一切都是有回报的,他是在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
 时宁每次都是这么告诉她的。
 陈珊一次都没有怀疑过。
 可当陈珊看着面前的名片,这些年一直支撑她的信念,崩塌了。
 她没有读过书,没有见过大世面,这辈子唯一的技能,就是在这个不过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给人按摩。
 但这并不代表她没听过业新。
 副总经理的职位,年薪至少好几百万吧。
 他早就不再是那个一穷二白,和她一起从农村出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当初出城的火车票都要靠东拼西凑的男人了。
 可他为什么没有遵守承诺回来?
 为什么?
 陈珊指甲抠进那张名片里,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濡湿了上面的字迹。
 终于,她没有忍住,喉咙里压抑着发出了一声呜咽。
 霭沉心一疼,“妈,你别哭。钱没了我们还可以再赚的,大不了我们从这里搬出去——”
 陈珊紧紧抱住他,就连她的孩子也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哭得沙哑,“沉沉,是妈妈对不起你。”
 
是你先动心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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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明晞并没有如约等到男生。
 肯德基门口人来人往, 明晞看了眼时间, 距离他们约定的十点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柳永怎么还没有来, 是还没起床么?早知道还是在家里楼下等好了。”明晞找了处地方坐下,捏着自己发酸的小腿,小嘴闷闷地咕哝。
 早上她得去少年宫上课,才提出说在肯德基门口等的,现在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她也没有对方的手机号,没办法联系。
 明晞在心里想,再等二十分钟, 要是十一点还没见到人,她就直接去他家里找他。
 明晞抱着手机打发时间, 忽地,头不定可以在少年宫遇见她。
 今天牛奶商又送了他们一大盒棒棒糖,他想,女孩收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出门前,他给陈珊做好了早餐,放在客厅桌子上,用小盘子盖着,确保陈珊醒来时包子还有余温。
 昨夜陈珊吃了安眠药,现在还在房间熟睡。
 三姨妈的事霭沉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和母亲相依为命,打从有记忆开始,他和母亲两个人一起挤在这间破破小小的旧房子里,不管生活是好是坏,始终只有他们。
 他心里很清楚,那个叫时宁的男人已经抛弃了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会因此感到难过。
 他唯一在乎想要守护的,只有母亲而已。
 离开前,霭沉回头望了一眼小巷的方向。
 那间有女孩的屋子。
 他想,他也许很快就要从这里搬走,没办法继续和她做高中同学了。
 -
 霭沉走后没多久陈珊就醒了。
 女人坐在床头,长发凌乱,白丝掺杂着,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
 她久久没有动作。听见楼下孩子骑上单车的声音,和别人忽大忽小的交流声,铁链拖拽着轮胎的咬合,几声车把上的铛响,在小巷内渐渐行远。
 她眼里毫无生气。
 过了许久,陈珊站起身,缓慢朝客厅方向走去。
 对着名片上的电话,逐个逐个按下数字键。
 沉默无声的,把话筒放在耳旁。
 漫长的提示音响后,那头接通了。
 不是曾经她熟悉的声音。
 而是一个女人。
 声线慵懒带着睡意的,像是早晨刚从卧室柔软又舒适的大床醒来,还没来得及梳洗,身上裹着昂贵的真蚕丝睡裙,勾勒出女人窈窕有致的身段。
 半俯在枕边上,一头黑发流水般泻落肩头。
 即使隔着遥遥的电话线,也能单凭音色分辨出来的,一个漂亮被娇惯着的女人。
 因为没有来电备注,女人很有礼貌地问:“你好,请问你是?”
 “我找时宁。”陈珊低声说。握住话筒的指尖微微颤抖。
 “他在洗澡,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女人说。
 “你是他什么人?”
 “我吗?”女人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察觉陈珊语气不对,警惕起来,“你不说是谁的话,我就要挂电话了。”
 女人作势真要挂电话。
 陈珊说:“你和他在一起前,知道时宁在外面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吗?”
 如意料之中的,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几秒钟后,女人开始尖叫。
 手机被摔在床上,女人没来得及穿鞋便滚下床,刚才的温雅荡然无存,一路骂爹问娘地踹开浴室,揪着男人的耳朵就是一顿灵魂拷问。
 脚步声从远到近,直到床角的手机重新被人拾起。
 陈珊如愿以偿地听见了他的声音。
 男人气急败坏地说:“你他妈有病吧?!一大早上的跟我老婆说什么了,有病滚去看病,没事干别他妈来骚扰我们!”
 十年来的朝思暮想,如今只剩下冰冷讽刺。
 现在这个怒吼着让她滚的男人,曾经也抱着她诉说过温柔蜜语。
 在打这通电话以前,陈珊已经心中有数。
 她是一个傻女人,却不是一个傻子。
 十二年的等待,这场梦到了该醒的时候。
 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死得更彻底一点。
 毫无留恋地,陈珊冷笑着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客厅里,一件一件地脱去身上衣物。
 老去的容貌,变形的身材,粗糙的皮肤,已不再能够勾起男人对她的念想。
 从放下那通电话的时候,她的心已经死了。
 但她还有她的孩子。
 大门被人用力踹开,刘伟醉醺醺地闯进来。
 陈珊闭上了眼睛。
 -
 那天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早上九点以前,霭沉会把牛奶送到少年宫,如果运气好,他会在舞蹈室的门外偶遇那个女孩,把棒棒糖交给她,看见她甜甜的笑颜。
 也许还有一些遗憾,今天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但他们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就像光一样,他却活在阴暗里。
 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他不是柳永,知道他出身在贫穷的小山区里,知道他家里全靠母亲在苦苦支撑,知道他其实是个父不详的小孩。
 知道他所有阴暗的过往。
 知道他其实不配和她在一起。
 尽管是这样,他还是想要在这最后一天,贪心的,想要再去看她最后一眼。
 经过红灯的时候,心口上的吊坠毫无预警地断了。
 玉佛砸在地上,摔崩了一小块缺口,细链断成两截。
 老人常说玉佛是用来消灾解难的,如果玉佛断了,大概率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那条玉佛是他六岁时,陈珊从自己身上取下,亲手给他戴上的。
 几乎是一瞬间的反应,霭沉调转了自行车头,往家里的方向赶。
 -
 那天是他年幼的十二年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昆城十月,雨季仍未过去,回家路上飘起了细雨,寒风迎面扑来,混杂着泥土生冷的气息。
 整座城市仿佛被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里。
 拐进旧街,本该寂静的小巷此时却挤满了人群。
 交头接耳,七嘴八舌,所有的目光和议论焦聚在顶楼某间破旧的小房子里。
 “陈氏推拿”的招牌挂在楼外,没有像以往一样亮起灯光。
 拨开人群时,有人惊呼地低喊:“陈珊的儿子回来了!”
 他没有回头。
 发疯般朝顶层狂奔。
 上到五楼时,与某个男人擦肩而过。
 很眼熟。
 他也曾经见过。
 男人神情惊恐,衣衫不整,甚至连裤带都没来得及提好,赤着脚连滚带爬地从他身旁跑过。
 霭沉来不及回头,也来不及把刘伟拦下。
 顶层那间破旧的小屋里,大门朝外敞着,冷风狂呼灌入,内里一片死寂。
 天花板上的吊扇摇摇欲坠,麻绳一头缠着钢杆,另一头紧紧缠死了女人的脖子。
 陈珊悬在半空,早就没了声息。
 
是你先动心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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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居民报警后,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几个年轻的女警员试图把霭沉带出去, 安慰他, 他只是原地站着,望着半空的方向,一动不动。
 在他这样的年纪,对于死亡的理解还很薄弱。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亲人死亡,也是他年幼的十二年人生中,唯一的一次。
 他只有陈珊这一个亲人。
 母亲衣不蔽体地悬在半空,四肢向下垂挂,两眼紧闭, 却不是早上他离开卧室前, 还在安然熟睡的模样。
 面部是青灰色的, 充满着窒息的痛苦。
 警察合力把陈珊从粗麻绳上解下来,放进裹尸袋中, 拉上拉链。
 脖子和手臂上有大面积新旧交加的淤痕,最近一段时间内,她一直与人维持着身体上的关系。
 并且对方的行迹相当粗暴。
 警察把霭沉带回警局, 循例录了一份口供,鉴于他年幼,警察提出要他的亲属来接他回家。
 霭沉低声说:“我没有亲人。”
 警察问:“你父亲是谁?”
 “我不知道。”
 “家里呢, 还有别的亲戚吗?”
 “有一个姨妈。”
 “可以让她来接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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