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阁

    赵颜先是摆了摆手，然后抱拳道“举手之劳罢了，我叫林颜，既然诸位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赵颜没有继续留下，毕竟他们自己门派的事情她也不方便插手，而且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她再不回府，又要被自己的老父亲训斥了。

    回到王府，赵颜毫不意外的又被赵王爷喊过去批评了，她十分诚恳的接受了批评，但是没有改正的打算。

    这一天真实发生了太多事情了，苏嬷嬷的话，第五功法的潜在危害，三个榜单的着手，高刀帮和神秘的歌女，还有寻花谷弟子被害。一桩桩，一件件，扑朔迷离的，赵颜不得不静下心来慢慢梳理。

    桌上放着的是各地暗卫传来的最新情报消息，有世事阁的，也有赵颜自己的。其中有一封十分突兀，赵颜将它拿出来，竟然是唐仲尧的信。

    唐仲尧之前给她写信都是从驿站直接寄来的，这次却从世事阁的暗卫送来，赵颜不由慎重起来。

    打开信件一看，果然不是寻常书信，他在信中提到了宁郡王竟然暗中回京了。三皇子和齐家的婚事恐怕不会成，婚期在即，本来应该回家备嫁的齐悠璃却没有回府。而是留在了安国寺，甚至于到了宁死不嫁的地步，在安国寺的树下寻了短见。恰巧被暗中回京的宁郡王救下来了，也不知道宁郡王和她说了什么，她竟然当天就回齐府了。不过却去了齐老的书房，与齐老聊了许久，最后齐老进宫面圣去了。唐仲尧写着信的时候，齐老还没有离开皇宫，不过他进宫是为了退婚之事唐仲尧已经从别处得知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第五澄和风琴衣
    唐仲尧之所以让世事阁暗卫带消息，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发现京城的驿站出了问题。

    他不敢冒险，于是写了两封信，这一封是关于齐家的。另一封是一些闲话，如果赵颜没有收到那封信，或是收到了却出了什么差异，那么也能佐证唐仲尧的猜测和怀疑。

    京城的驿站是直属于朝廷的，如果被人控制，后果不堪设想。唐仲尧的话，绝非无稽之谈，赵颜不由更加慎重了。

    赵颜暂时还没有收到京城的来信，她估摸着日子，如果在她离开凉州之前都没能收到信。那么这信很可能是收不到了，她日后也得提防一下驿站了

    除了唐仲尧的信件外，还有来自澄州的信，是雯女写来的。赵颜之前已经收到了她的信，得知了裴朝慈的怪病的源头就是第五功法。如果不是雯女说的有理有据，赵颜都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裴朝慈是赵染先认识的，后来赵颜救下了肖夏，发现了裴朝慈的真正身份，还有萧家的一些事。没想到裴朝慈当初逃离澄州的时候被人传功，源头竟然是第五功法。

    雯女也是近日才知道的这件事，便直接告知赵颜了。她也是因为大祭司去世了，裴朝慈的病却没有好全。如今大祭司留下的药最多让他服用到今年年底，雯女已经在用大祭司的方子给裴朝慈配药了，但是还没有配出来。她担心裴朝慈的身体，便顺着之前得来的消息，又去了一趟恭华山，求见了童独游。一番打听，才得知这功法的古怪，最后推断出是第五功法。

    按照雯女的话，赵颜十分怀疑童独游口中的老疯子很可能就是她外公，当年的武林第一人，第五澄。她本想着到时候和雯女再去调查这件事，没想到雯女又来了信。

    赵颜仔细看下去，原来雯女派去调查恭华山的人已经有了回信，八年前曾有人目睹了童独游和长孙夏下山买棺木。雯女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提前给自己买的，但是他们只买了一方棺木，不可能两个共用吧雯女这才继续调查下去，才知道他们不仅买了棺木，还买了其他丧事用品。很明显，他们是在替别人置办丧事，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老疯子。雯女通过棺木的大小和所买的物品，把“老疯子”的身高和体重，以及籍贯都推测了一番。这封信就是写着这些东西，赵颜看完后，对“老疯子”的身份更加怀疑了。

    如果他真的是第五澄，那么他是八年前才去世的，离开了易家和青岐山后，他又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到了恭华山，最后又死在了恭华山，最重要的事江湖上一点风声都没有。他也未曾给第五清他们传信，这都让赵颜觉得很奇怪，联想到最后宁愿死在青岐山，也不愿去寻找他。赵颜越发觉得江湖上传闻的第五澄和风琴衣和真实的他们，有很大的出入，虽然赵颜并不想去想象他们之间究竟是否恩爱有加。但是第五清和第五澄的死都离不开这些真相，所以赵颜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错过任何可能。

    依照她现在的调查来看，第五澄当年和自己父亲分离后，自己闯荡江湖。遇见了圣教的圣女风琴衣，而风琴衣奉命前来大魏，还结识了当时的张家姑娘，后来的太后。

    兜兜转转，第五澄和风琴衣相识相恋，为了自己的心上人。风琴衣不惜背叛圣教，盗取了冰棺中的易家功法。第五澄得道这本功法后，潜心修炼，最后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了武林第一人。

    正是因此，后来圣教屡次派人前来抓回风琴衣，都被第五澄打回去了。

    风琴衣就这样和第五澄成亲生子，被传为江湖上的一段佳话，后来第五澄和风琴衣因为太后的缘故，在京城住过一段日子。还是个小孩的第五衡和陆蔓芷也就是这段时间认识的，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后来圣教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悄悄抓走了风琴衣。第五澄就带着两个孩子千里追妻，等第五澄用第五功法换回风琴衣后，一家团聚。

    第五清却在苗疆和大魏的战争中救下了当年的赵赫，二人私定终身，等第五衡回到京城，陆蔓芷已经进宫成了皇后。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以后第五衡就浑浑噩噩的，这时候第五清又执意嫁给赵赫。

    第五澄夫妇十分头痛，最后为了女儿的幸福，还是成全了她。甚至把左羽卫和苏嬷嬷夫妇留下保护她，而当时不同意这婚事的还有太子，也就是现在的陛下。不过他最后也坳不过赵赫的意愿，还是送上了祝福，也没有因此和赵赫的关系变差。

    第五清嫁人后，第五衡还是一个人，这时候易家又暗中派人抓走了第五澄和风琴衣，一开始第五清兄妹发现父母失踪了，都着急的不行。

    后来陆陆续续收到了风琴衣的来信，知道她们暂时有事要留在苗疆，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这时候因为玉妃的挑拨离间，陛下怀疑第五衡和陆皇后之间的关系不明不白，为了陆皇后，第五衡直接北上打仗去了。

    这一去就是许多年，家中的书信也是第五清代为寄送，某一年突然断了消息。第五清当时怀有身孕，没办法前去苗疆，只能让人前去苗疆打听情况。

    可是去的人，一批接着一批，都没有第五澄和风琴衣的消息。赵赫也没有办法，又不想让妻子太过难受，就把消息告诉了第五衡。第五衡这才从北方回来了，被封了大将军，带着自己的妻子杨氏和儿子杨旭文一同回了京城，也就是玉氏夫人的侍女和杨家的后人。

    回京后，他也往苗疆调查过，寻找过自己父母的消息。但是易家当时藏的很好，风琴衣的消息一点都没有泄露出去，所以他们兄妹二人都没有找到第五澄和风琴衣。



第两百八十八章:渡口艄公
    但是风琴衣的最后一封信，据赵颜所知，是寄给了太后。赵颜也不知道太后是否把这件事告诉了第五清和第五衡，说起来，风琴衣二人失踪后。太后还特意接了第五清过去，给她养胎，对她很是照顾。

    第五衡的孩子，也就是杨旭文，太后也是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当时宫中还传过一些流言蜚语，说是太后和第五澄有过一段感情，才会这样细致的对待他的孩子，孙子。

    赵颜在离开凉州的前一天，总算收到了唐仲尧的信，信中内容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信封上原本夹着一根丝线已经不见了，这是唐仲尧特意留下的，如果信被拆开了，这根丝线就会随着信被翻出来。但是赵颜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她压下心中的猜测，把信放好。通过世事阁，给唐仲尧寄了回信，把新收到的一些消息和他分享了一下，也把这信的事情告知给了他。

    离开凉州后，赵颜没有带着人马坐着马车，而是一个人去了一个荒凉的渡头。

    春天的气息越发的浓烈，林子的鸟儿都开始到处飞着，就有那么几只停在了渡头旁，见了人来才惊吓着飞走了。

    赵颜站在渡头没有等太久，一艘小船就出现在了河面，老艄公撑着小船缓缓而来。

    赵颜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样貌，没有胡子，头上头发只剩几根稀疏白着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点头发，恐怕会有人把他认作和尚，他脸上无悲无喜，见了客人也只是招了招手，就没有再开口了。和其他艄公不太一样，赵颜却知道这个看似木讷老实的艄公有着不简单的身份，她之所以要来这里。一是为了暗中去澄州，二是来见见这个人，可是赵颜一只脚刚上船，后头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船家等等这里还有人”

    赵颜上了船，回头看了一眼，眼睛一眯，竟然是阿修青

    赵颜低头把斗笠放下，沉默不语，老艄公也一言不发，阿修青上船后，擦了擦额头的汗“跑了一路累死了，还好赶上了船，艄公，我听说你们这船一天就三趟吧这是第二趟，就算我没赶上也有第三趟吧”

    艄公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回他的话，阿修青的样貌本就和大魏人不一样，但他也没有遮掩，艄公也没有什么异议。没人回答他，他也不尴尬，笑着拿着水壶喝了一口。艄公看岸上没有人了，他也就载着二人撑船而走了。

    船上，赵颜很庆幸这次她做了充足的准备，无论是衣服还是斗笠，包袱，她都用了些普通布料。手上头上也没有戴什么饰品，她再三确认过，她如今的打扮觉就是一副普通江湖女子的常规打扮。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声音，和她原来的声音却是完全不同“艄公，到枫岚山大概要多久”

    艄公看了她一眼，见她戴着斗笠，用沙哑的喉咙开口道“一个时辰。”

    “多谢。”赵颜问完，就不再开口了。

    阿修青的话却好像很多“这渡头真是荒凉，我要不是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水路可以离开凉州，去往澄州。”

    艄公依旧不开口，赵颜也不说话，阿修青却不依不挠“我是第一次来凉州，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渡头，本来还以为会没有人呢。姑娘，你是为什么来这里坐船啊”

    赵颜不冷不热道“躲人。”

    阿修青爽朗一笑“那咱们还挺有缘分的，我也差不多是躲人，凉州其实也挺好的。我前几日去秦淮河上的船上住了一晚，还挺舒服的，周围还有歌声，实在美妙。诶，艄公，你年轻的时候去过秦淮河吗”

    艄公突然开口道“去过，以前有个倩娘，是秦淮河最出名的歌女。”

    赵颜斗笠下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就听见阿修青惊呼道“倩娘我听说过，我当时听见船上歌女谈过，挺她们说，她当时在船头站在唱了一曲，连太守都沉浸其中，愣愣掉了下河，艄公见过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漂亮，这么歌声动人”

    艄公似乎对这个倩娘不太一样，听了阿修青的问题，立即开口道“她是最漂亮的”

    阿修青叹息道“真是可惜，生不逢时啊也不知道倩娘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我这个人平生最爱美人，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拜访一二”

    艄公语气低沉道“你没机会了。”

    阿修青面上一副惊讶的模样“莫非真是太可惜了不过现在秦淮河也有唱的好的歌女，我前几日听的歌声，就很美妙。那姑娘名字也好听，叫做璃梓”

    艄公手一抖，没有接话，阿修青也没有再聊秦淮河的事情。毕竟船上还有赵颜这个姑娘在，很快话题就引到了世事阁上。

    阿修青叹息道“这世事阁也真是厉害，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消息，就算是死人的消息也查得出来。我本来想在凉州世事阁打听一些事的，但是半路得罪了人，只能离开凉州了。我听说澄州的世事阁是所有地方最厉害的，我到时候还是去澄州打听消息好了艄公，姑娘，你们认识澄州世事阁的人吗这打听消息要多少钱啊几日能拿到消息”

    不是倩娘的话题，艄公就没有再开口了，之事摇了摇头。赵颜沉默了会，还是开口道“我之前去过澄州世事阁打听消息，他们会让你先交点钱拿号码和纸笔，然后去写下要调查的事情。很快就会把这个消息的价钱告诉你，明码标价，你如果同意价钱，约莫三日后就能拿到消息了。”

    “竟然是这样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多谢姑娘了”阿修青抱拳感激道。

    赵颜摇了摇头“举手之劳。”

    阿修青像是说了太多的话，也没有再继续开口了，喝了点水，就靠在船上看着周围的山水。

    赵颜不好在他面前打听艄公，今日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了，便直接靠着船休息了一会。船静静的行驶在水面，风拂过船帘，带来两岸的花香



第两百八十九章:枫岚山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阿修青看着水面的波纹，轻声低吟道。

    赵颜透过斗笠的纱布，看了一眼他，明明不是大魏人，却表现的和寻常书生一样。

    而且以阿修青的财力，就算在凉州得罪了人，也不至于一个人跑来坐这个小船。

    之前跑来的时候还假意擦汗，要不是赵颜在软玉楼见过他，都要被他这番表现折服了。他就像一个普通的江湖人，读书人，外族人。但是赵颜知道艄公身份特殊，所以阿修青也很可能是奔着艄公来的，之前那些话也是在旁敲侧击。

    赵颜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关于这个艄公，她也是前几日才从苏轻水那里得知了这件事。二十多年前，第五澄还有一个宿敌，名叫黄昀，他们一次交手后第五澄彻底打败了黄昀，他便退隐江湖了。

    关于第五澄，实在有太多的谜团了，赵颜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当年的知情人，好不容易找到了黄昀，她不敢贸然打草惊蛇。这才过来这个渡口，只是听了阿修青和黄昀的话，似乎黄昀和秦淮河歌女倩娘有一段故事。而听到那个璃梓的名字时，他也表现的很奇怪，赵颜都一一记在心里。

    毕竟按照苏轻水的调查来看，黄昀此人脾气古怪，不喜欢和人交谈。赵颜如果想要问出第五澄的消息，首先得让黄昀愿意和她谈，所以她并没有放过这些看似无关的消息。

    小船悠悠的行驶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枫岚山的渡口，这里比之前凉州城郊的渡口要热闹些。

    不少小贩在渡口摆着摊子，有卖茶水食物的，也有卖雨伞衣服的。艄公的船只在这里停，不会到澄州城镇那边去，所以阿修青也跟着下船了。

    赵颜付过了船费，和阿修青点头示意，便分道扬镳了。

    只是她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路边几个女子按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踢打。

    赵颜也被澄州女子剽悍的作风惊到了，虽然她不是第一次来澄州，但是之前她都在主城那边。忙于武林盟和魔教的事，还是第一次在周边的小镇路上行走。

    她正想着闲事莫管，却听见那男子辩解道“我乃江湖人称候公子，是特意来此寻美人的，真的不是故意轻薄那位姑娘。要是我知道她面纱下是这幅模样，我肯定拔腿就跑，绝不会故意摘她面纱”

    赵颜“”这人怎么这么欠呢，活该被打。

    赵颜看得出来这伙姑娘虽然气愤，但是都没有下死手，最多揍候公子一顿出出气，她就没有特意上前去劝解了。

    赵颜看了看周围，不远处就是茶摊了，她看着已经快午时了，是时候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径直往茶摊去了。

    “老板，来一壶茶。”赵颜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又叫了壶茶。

    很快茶就到了，她就着茶水，拿出干粮一边吃一边思考第五澄的事情。

    旁边桌上很快也坐了人，是两个和尚，个头都不高，年纪也不大，约莫十七八岁。

    “师兄，咱们这次来澄州，真的只是给李掌门送信啊我听说武林盟主要办喜事了，宴请了各路江湖好汉和英雄豪杰，反正咱们也不着急，要不过去看看热闹吧”

    “师弟，师傅嘱咐过，不要在外面招惹是非，咱们还是尽早完成师傅的嘱托，尽早回寺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