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男信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步微澜
 美若错愕地张开嘴,可周围人都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她唯有将嘴合拢。
 哨子被踢飞,四九这才解恨,笑眯眯地解释:“三十年前,每次和你契爷玩官兵捉贼的游戏,他一吹哨,我听见哔哔响,立即撒腿跑路。就这样,还是被捉了无数次。想起旧事着实恼恨,你莫见怪。来来,进来说话。”
 绕过餐馆洗手间的通道,一边是大厨房,一边是办公室。四九叔拿起一个黑色闪灯的物件,在房间里缓缓绕了一周,而后拍拍手坐下,说道:“没有窃听器。”
 矮小的他在桌子后面,只露出大半个脑袋。
 美若心中略定,坐高了些,好看清四九叔的脸。
 “上次老虎来电话,是在巴西,这又有半年了。”四九叔表情郁闷,“头几年我经常被人跟踪,搞到什么大事也做不了。这一年多稍稍平定了些,但也小心惶恐。所以……先头在门外经过,见你哭得凄凉,四九叔心里也不好受。啊,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詹,叫阿若。”
 四九叔缓缓点头,“詹家小姐,有听过。”又道,“你先住下来,身份我会帮你想办法。等你契爷再有消息,我问问他准备怎么安排。”
 “四九叔,多谢你。”
 “太过客气,老虎知道会咬我一颈血的。”
 刘世久半生在刀尖上玩命,来到英国后,生活稳定,娶了个小他二十岁的台山妹。
 美若寻来四福九喜这一日,四九婶难产,折腾到夜里才又生一子。四九叔老来添丁,开心无比,大赞美若脚头旺。
 美若安心在四福九喜住下。
 四福九喜有一个大厨,两个二厨,四个伙计。七个人里,四个是偷渡的黑户。其中,和美若躲在厨房后门洗碗的女孩子,叫阿香,十八岁,大陆人。
 阿香不解:“阿若,你是老板亲戚,为何还要干粗活?”
 “不能出门,情愿做些事,总不能白吃米饭。”
 “看你样子像狐狸精,人这么老实。”
 阿若好气又好笑。
 “不是?康大哥以前哪会来后门这里,嫌污浊多油腻,现在一日来转几趟,还给你留好吃的。”
 “你多心了。”
 熟稔之后,美若喜欢上阿香的健谈。
 阿香有个哥哥先一步偷渡过来,在华埠的地下赌档看场被人砍翻。阿香到来之后,举目无亲,四九婶见她可怜,收留她做工。
 她谈旧事,眼里不见悲伤,干涩涩地笑。“为什么偷渡?穷啊。我姑妈在香港,我们在内地,次次姑妈带表姐来探望,头一日必定先用暖壶装满糯米饭。我们守在关内,见面时不记得叫人,大大小小几个兄弟姐妹,上去先抢暖壶,直接用手抓了往嘴里喂。饱人不知饿人饥,没体会过不懂的。”
 “那可以去香港做工。”
 “我有去。姑妈家环境也不好,鸽子笼一般大的屋,人老三代挤一起。姑父不是东西,不讲他。”
 “你如何去到香港的?”
 “还能怎样?偷渡呗。我们那里周围几条村,十室九空。身体健壮的后生,趁夜半天黑时身上捆几十个乒乓球,只要有力气,不被海流冲走,天光就能到岸。像我们这些,只能硬闯,我是姐弟几个一起,弟弟被边防的狗咬住,我才硬冲过来。”
 美若想问那几条村子有没有姓靳的人家,话到口边,又咽回去。
 “好在阿哥给我攒够费用,哪知过来这里他又……”
 美若沉默。
 阿香问她:“你也是给够了偷渡费过来?”
 美若扯扯嘴角,点头道:“我是朋友照应,送来的。”
 “那是你有福。”阿香叹气,“那些没钱的,下船就被关起来,男的做工还钱,女的……为那些蛇头挣十年钱还债,十年后不死也是一身病。”
 “阿香,在船上,是不是很可怕?”
 阿香垂头,空洞洞的目光注视盆里洗洁精的白泡。许久后吸鼻子,“知道就不要问那么多啦。就算受苦,我也多谢阿哥先一步出来,挣到钱给我。哪怕在船上被人奸一次两次,总好过奸十年。”
 “不要伤心,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问太多。”
 四九叔以被越南驱逐的华人为理由,为美若申请政治庇护,洗了四个月碗碟之后,美若终于获得居留权。
 爵禄街附近就是传说中那著名的鸽子广场,据闻有个大明星心情落寞时便坐飞机远渡大洋,在广场上喂半袋面包屑,发发呆,再百无聊奈地搭航班回家。
 美若第一次踏出四福九喜,走到附近的鸽子广场,在电话亭里拨通丁家的电话。
 丁露薇失声尖叫。
 阔别半年,这一声刺耳尖叫真正温暖人心。
 美若鼻酸。
 露薇终于镇静下来,“阿若,阿若!真是你?为什么我请老周去找你,说你已经离开?”
 “躲在餐馆后面,不敢轻易见人的。对不起,让你担心。”
 “我不担心。不是,我现在听到你消息,不担心了。”露薇语无伦次,“现在怎么样?”
 “我拿到居留权。不过,我现在是越南华裔,半年前被当局驱逐出境,落魄潦倒,再没有当年印尼橡胶大王之女时的风光。”
 丁露薇拍桌,“你还好意思提?那时我傻傻的,被你欺骗后还逢人重复你说的那些趣事。”说罢她大笑。“阿若,太好了,你又能编故事骗我。”
 美若也抿嘴。
 “露薇,我七姑好不好?”
 “我去过医院,本是想接七姑离开,但那人不让。后来又去宁波街探望过几次,七姑出院后一直留在那里,看气色还不错,那人并没有对她怎样。”
 “你怎么敢去?他会——”
 “我没那么笨,是姚令康陪我去的。那人之前有来找我,堵我在庇理罗门口。你不知,他那时好似疯了一般,胡渣长长,眼睛凹进去,满是血丝,我小命被他吓掉一半,以为撞上野人。好在姚令康救驾及时,不然那次怕是被他掐死。”
 “他发起性子是很可怖,露薇,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就是被吓到。他问我你去了哪里,我一概说不知,有姚令康在,他也不敢如何。对了,他在公司楼下把姚令康绑走——”
 “啊?!”
 “别急,听我说。他绑了姚令康半日,又放了回来。我问过姚令康,讨嫌鬼赌咒发誓说没有告诉那人你的行踪,再问其他,他不肯说,只说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为难他,也不敢为难他。”
 “那就好,我一直担心给姚公子惹祸。”
 “没有,他活蹦乱跳,依旧是欢场干将。七姑挺好,你放心,我去宁波街时,那人在旁边盯着,不好和七姑聊太多,但我看七姑语气表情不似作假,应该无大碍。还有还有,小美也大啦,不给抱,只想下地走路,很可爱。”
 美若静默。
 “阿若。”
 “我在听,很开心……”
 “你现在能自由行动了?那我让老周去找你,把钱打过去。你有什么打算?”
 “我在等契爷消息,等不到的话,打算去找份工作。如果契爷肯帮忙,我想先去读一年预科。”
 “有机会读书一定要,你比我聪明很多,肯定能读个女博士出来。”
 “还不知呢,我心中实在忐忑。”
 美若十七岁生日那天,四九叔带她去街边的电话亭。
 她拎起话筒犹豫,四九叔出了电话亭,隔门示意她快接。
 美若吸气,预感到是谁。
 “阿若。”
 阔别半年的泪水又再滑下,她轻轻喊:“契爷。”
 “莫哭,我华老虎的女儿,只会是老虎,不是花面猫。”
 “契爷,我挂念你。”
 “阿若,四九同我讲过,一路辛苦你了。”
 “还好。”她抽噎。
 “契爷周围走动,照顾不了你。记得以前应承过,让你读最好的学校,我已经托付四九,你四九叔会安排。过几日,契爷又要离开巴西,可能许久无音讯,你孤身在外,万事当心,好好活下去。”
 
善男信女 37第三十六章
 “我和老虎不打不相识,足足三十年交情。唉,都怪当年我意气用事,得罪洋人警司,连他也罩不住,只得背井离乡。”
 江湖人刀尖舔血,能留条命已经是赚到。所以四九叔回忆往昔,用调侃语气。
 “阴差阳错,反而在最后帮了老虎大忙,哈哈哈。”
 四九叔得意地笑,美若便看见一个脑袋在桌子后面忽上忽下。
 “二嫂一家去了温哥华,不过大嫂和儿女现在住在武士桥那边,我偶尔能看顾一下。”
 美若问道:“那契爷现在和家人分离?”
 “必然的了,哪有拖家带口逃难的。阿若,和你讲正经事。”四九叔拉开抽屉,取出一把钥匙,一张支票。“你契爷有讲,都是他儿女,不能太偏颇。你又一贯伶俐,得他欢心,怎样都不能让你流落异乡做孤魂野鬼。”
 他把钥匙和支票推过来,“老虎有不少物业,我在西区帮你找到一套公寓,先住着。另外,这笔钱足够支付学费生活费,等你大学毕业,老虎说还会有奖励。”
 美若呆愕。她想过契爷会愿意支付学费,但不敢奢求太多。“契爷在外,更需要用钱。”
 四九叔坐直身体,伏在桌面认真审视她表情,而后狡黠地笑。“好听话人人会讲,真心还是假意,四九叔分辨得出。难为你年纪小小,还会为你契爷打算。”
 他摸摸脑袋,“人同人之间的缘分真难预料,当年你阿婶救了我,我走时将身上钱银全部丢给她,她也是这样说,‘你在外搏杀,更需要用钱。’”
 一枝梨花压海棠。美若本以为四九婶是被威迫,哪知另有典故。“四九叔,四九婶救过你?为什么?”
 四九叔尴尬,“唉,那些事不提了,你小小年纪也这样八卦!”又道,“我们江湖人打打杀杀,儿女也不会教育,个个粗鲁无礼。难得你肯读书,好好去读。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一个女孩子,能用到多少?四九叔支持你。”
 圣诞节,美若搬进新居。
 伦敦西区,肯辛顿和切尔西交界的老房子,维多利亚式建筑,石墩做墙基,铁铸雕花扶手,拱窗高而窄,桃木门上钉黄铜门牌。
 两室公寓,间隔开扬。美若住二楼。
 这是她有生以来渡过的最冷一个冬夜,梦里被冰冷的海水冻醒,她嫌暖气不够,打开卧室的电壁炉,拥着被子,发呆到天光。
 早起见街道堆起尺厚的雪,窗台上有几朵梅花爪迹。
 看那几只可爱的爪印,她抿嘴轻笑,临出门又回头,在窗台上放下两块四九婶送来的鱼干。
 四九婶要带三个孩子,分外辛苦,美若学校回来,转双层巴士到四福九喜帮忙。
 这日午市刚过,闲下来后她拿出al课程表,仔细研究科目。
 有人拍收银柜台案,“两份炸春卷,一碟叉烧饭,打包。”
 美若对厨房方向重复一遍,抬头准备收钱。
 那人本是侧身站着,随她仰脸,他转过身来,面对面。
 一看就是牛奶面包牛肉土豆喂大的,运动员的壮硕身材,面孔年轻帅气。
 “我好像见过你。”那人诧异。
 “在梦里?”
 对方想想,接着点头。
 美若嗤一声,不理他搭讪。
 “我真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美若低头继续研究。
 他调转视线看过来,“al课程?我读过。你想报哪几科?哪间学校?”
 他一副快快来问我的表情,美若没好气,将表格塞进抽屉。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伏在桌上央求。“对,我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查尔斯。”
 “我妹子叫康健。”康健将打包好的食物放他手边。
 “康健。”毛头小子低声重复,失落道,“你这样美丽,应该取个更美丽的名字。”
 美若想笑。
 康健不耐烦,将袋子塞给他,“行了,名字也知道了,饭也打包好了,客人你该走了。”
 他接过转身,仍在喃喃,“康健,康健。”
 美若张口,“先生你未付账。”
 查尔斯转身回来,放下五英镑纸钞,问道:“康小姐,我能约会你吗?”
 美若郑重点头:“康健愿意。”
 他咧开嘴,笑容开朗阳光,牙齿雪白。“我会再来的。”
 康健收回偌大白眼,骂道:“这些香蕉仔,松毛松翼,不懂祖宗礼法。”
 查尔斯再来,美若推康健出去,自己躲在厨房里,想象小男生得知一心想约会的是个粗壮汉子时的表情,她捧腹。
 阿香愤怒:“有张好面孔就可以拈花惹草?”
 “阿香,相信我,我情愿和你交换。”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很坏心肠,牺牲康大哥色相。”
 “你家康大哥不会少一根汗毛。”
 阿香被道破心思,红了脸轻声骂:“小狐狸精!”
 “小狐狸精没空勾搭你康大哥,我马上要上学温书做功课。”
 中六错失一年,美若不仅要报读al课程,还要捡回那一年时光。
 盘腿而坐,搭一条毯子,捧一杯锡兰红茶,一页页背书,屋外继续漫天漫野地飘雪。
 幸福的要求实在低微,但穷尽十七年,也只得此刻。
 美若抬头,窗台上闪过一抹黑影。
 每天的鱼干和火腿会在夜里自动消失,今天早了些。她重新放下两片烟熏火腿,留一线窗缝。
 再看两页书,窗缝钻进个圆脑袋,望见她动静,又缩了回去。
 美若不理。直到那只猫蹑手蹑脚进来,跳下地,小范围巡视一番,挑选了壁炉旁的地毯躺下,开始打理毛发。
 那是一只英国蓝短。
 “哈罗,”她与流浪猫对视良久。“戴妃。”
 康健大发牢骚,“那条黄香蕉,能把人烦死!揍他吧,他一脸无辜,眼神比兔子还纯洁,下不了手;不理吧,粘着人追问‘你妹妹呢,许久不见,我很想她’。阿若,我看他每回小费给不少,又换了几部车,一部手工制摩根跑车,一部阿斯顿马丁,部部拉风,应该有些家底,不如你和他试试?”
 “他能让我考试拿三个a?能让我进牛津?能的话我立刻去约会。”
 四九叔买通了一个中学校长,为美若争取到牛津的面试机会。
 五朔节那天,美若从莫德林学院出来,过桥时,一堆发色各异的男生嗷嗷吼叫,从桥上噗通噗通地往查韦尔河里跳。
 一个黑发高个望见她,张开嘴,随即被坏心的同伴推了一把,掉下河去。
 然后美若在桥上往对岸走,河里那人往对岸游,一边高呼“康……康……”
 美若终于意识到是在唤自己时,查尔斯已经爬上岸,衣服哗啦啦地往草地滴水,头发湿漉漉的。他站在美若身前,像一只小狗般摆头。
 美若退后半步。
 “康……“他着急,”康什么?我到现在还不知你名字。”
 “米兰达。”
 他将她名字含在舌尖品味,说道:“你果真有个美丽的名字。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莫德林面试。你呢?”
 “我是国王学院一年级生。”他傻笑,“我们要做同学?”
 美若勉强道:“希望可以。”
 此时,他的同伴们也纷纷上岸,大吹口哨。
 查尔斯挥手赶他们,“一群精力无从发泄的公牛。”又问美若,“我请你吃饭可好?米兰达,请你赏面。”
 “我要回去了。”
 他追上来,“你不在唐人街工作了?现在去了哪里?我该怎样联络你?对了,我可以为你补习。还有,我知道高街有一家餐馆很棒,酒也不错。”
 “我叔叔在前面等候,对不起。”
 “米兰达,”他一步当她两步,在她身前后退着行走,“你信不信一见钟情?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不说话时,你的眼睛也在默默念诵情诗。”
 “……”美若驻足,“查尔斯,我对外国人没兴趣。”
 他抓狂地扯头发,“我是中国人,你看我的发色也知道。”
 “你连中文名字也没有。”
 “你想知道我中文名字?”他激动,用生涩的国语说道,“我叫方嘉皓。我父母都是中国人,从大陆过来已有三十多年,但他们仍保留华人传统,喝中国茶吃中国菜,闲时爱打麻将,三令五申要求我一定要娶个中国妻子。米兰达,他们一定会爱上你,和我一样。”
 美若翻白眼,走近四九叔的平治,对四九叔的手下说道:“威哥,这人很烦。”
 比方嘉皓还要彪壮的威哥双手一拢,握住方嘉皓的肩膊往后推。
 方嘉皓急道:“你做什么?我是赛艇队队员,我有上百个个同伴。”
 “詹小姐不钟意你,离她远点。”威哥扯起方嘉皓湿透的外衣,把他挂在广场栅栏的铁枝上。
 美若上车,关上车窗时,方嘉皓拱手在嘴边,仍在高呼:“米兰达,我对你一见钟情,我爱你。”
 国王学院的赛艇队名声很大,每年院际比赛当仁不让的冠军。方嘉皓不愧是赛艇队队员,很有拼搏精神,被挂在广场围栏铁枝上供人瞻仰并没有吓退他,反而愈战愈勇。
 美若十月参加入学礼时,又被他“巧遇”。
 她穿白衬衣黑裙,领下绑黑色绒丝带,外披黑色学士袍,随其他新生在悠扬的管风琴声中,分批进入希尔顿剧场。
 四九叔一家在剧场外等候。
 与有荣焉地,四九叔感慨:“我们这一代打打杀杀,拿条命出来博,无非为了这一刻,后生晚辈能有个出人头地被人尊重的机会。”又对孩子们道,“阿大阿二,有阿若姐姐做榜样,将来阿爸能看见你们这样,一世人知足了。”
 四九婶也拍拍怀中宝宝,“阿三也要努力。”
 “叔婶放心啦,阿大阿二很乖很听话。”美若劝慰。
 “老虎不在,他若在,比我还激动。”四九叔摇头叹息,“他那几个儿女……”
 华老虎未离港时,美若已经从华家花王口里得知华家二代那些野史,这些年缺少父亲管教,想必更加不堪。当下岔开话题,“阿叔阿婶,我们来照相留念。”
 四九叔唤来司机保镖为他们照相,两张过后,美若大皱眉头。
 方嘉皓走近前,向四九叔鞠躬行礼,“伯父,你好,我是米兰达同学。请问,我有资格帮你们照相吗?”
 于是,连同司机保镖,伦敦华人黑帮首脑一家在牛津大学希尔顿剧院前留下珍贵合影。
 作者有话要说:黄香蕉:外头黄的,瓤是白的。指移民二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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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女 38第三十七章
 “大圈哥,美国又来消息,丁家二少一直被禁足在克利夫兰郊外的疗养院,没有见过外人。”
 靳正雷疲倦地把脸埋进掌心。
 “丁家小姐生活一如既往,没有特别处。或者,再把她和姚令康‘请’来问问详情?”何平安小心提议。
 靳正雷挥挥手制止。“姚令康不似外界传闻的那样废物,差不了他继母的儿子多少。将来姚家争产,鹿死谁手尚未知。我树敌已经太多,不能再多结仇,将路全部堵死。”
 他想想,又吩咐,“姚丁两家联姻,帮我送一份大礼去。”
 何平安会意,“想来丁家二少会回港观礼?那我们跟着他就是了。”
 靳正雷回忆那年在宁波街,丁维恩坐在宾利里离开,美若情深款款不舍相送的目光,他合掌,将关节掰弄得劈啪作响。
 何平安知他手痒想揍人,理智地保持沉默。
 喉间一口郁气几经辛苦才化为虚无。靳正雷问道:“电影公司最近怎样?”
 “有几个怕丑,不肯拍。只有董蔚蔚话语松动,想来再逼两步会应承。”
 “准备份厚礼给董小姐送去,其他人,你看着办。怕什么来什么。”
 何平安道是,见靳正雷起身,他犹豫道:“小凤姐,最近……好似和鲤鱼门酒家的……”
 靳正雷拿了外套,“不用和我说这些,养她是给阿若面子,其他和我无关。”
 回到宁波街,七姑迎他进门:“靳老板回来了。”
 靳正雷停下脚,“七姑,你今日这样开心?”
 七姑一滞。今早去买菜,丁家的佣人等在街市她常去的肉铺,得知小小姐最新消息,一日合不拢嘴。
 她收起笑,解释道:“小美小姐今日会讲整句话了,问我可不可以去院中玩。”
 小美先学会走,迟迟不肯开口说话。会叫人后,也只爱发单音。
 靳正雷脸色更加沉郁,嗯一声便往楼上去。
 美若的房间依然旧时模样,长窗对着后院的鸡蛋花树。他那时在工人房,苏醒后转头,第一眼便看见她着白色睡衣倚窗的影子。
 靳正雷拿半满的午夜飞行在枕被上喷了喷,抱着和她一样香的枕头准备入睡,但是辗转难寐。
 想象触及她睡衣下光洁的身子,回忆她在他身下,软乎乎滑腻腻,生涩地蹭他。靳正雷掀被下床,开车到了谭笑家。
 谭笑方起身,慵懒地打哈欠。靳正雷上前将她按在床上,撩起她睡裙深入进去。
 谭笑的脸被捂在枕头里,闷声呼痛,被他狂抽几十下,软了身子,骂道:“癫人又拿我来发泄!”
 他不理,发狠地进出,直到全部释放,这才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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