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这个时候的大明,毫无疑是全球最繁华富庶的国家,没有之一。
这些西洋人背着包袱,手里牵着马,就像乡巴佬进了大城市一般东张西望,满眼的惊叹和崇拜,眼前的宏伟繁华深深地震撼着他们。
周围路过的京城百姓显然对这些长相奇特的西洋人已经见惯不怪了,目不斜视地径直行过,有人甚至还皱眉低声嘀咕几句没见识的洋番之类。
这时候的大明可没有“慕洋犬”,不像现代某些国人,见到白皮面孔便高看一眼,恨不得跪舔,相反,大明的老百姓在外国人面前都有着一种心理上优越感,君不见,除大明以外的人都被称之为夷人或洋番。
尤其是近这几年,大明的国力蒸蒸日上,靖国公徐晋扫灭倭寇,驱逐西洋人,大明水师扬威南洋雄踞马六甲,还分别建立了南洋都护府和东洋都护府。大明立国一百五十多年,终于再次开疆拓土了,大明百姓的民族自豪感自然更加爆棚,其中一个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边塞诗的兴起。
前些年,大明的读书人还习惯了吟风弄月,伤春悲秋,现在开始流行边塞风了,还像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一批颇有名气的边塞诗人,颇有点盛唐的味道了。
倘若这次徐晋北伐征服鞑靼,彻底解决掉北方这个心腹大患,那大明必然再现大唐盛世,令四夷宾服。
“你嚎,请问这位兄台,大明银号在何处?”一名西洋人拦住一名过路的书生,熟练地拱手行礼问道。
这名书生应该是国子监的学生,一袭秀才的玉色襕衫,头戴四方平定巾,腰间系着一柄长剑。现在边塞诗流行,书生们都喜欢给自己配带一把长剑充门面,试想一下,吟起边塞诗时,再把长剑拔出来花里胡哨地舞上几下,是不是更加有气势?
“咦,你这西洋人倒是挺有礼貌的,不过抱拳的姿势大有问题,理应该如此,左掌右拳,右拳代表勇武,五指乃是五湖之意,左掌五指屈一指,代表四海,左掌掩着右拳,意思是侠不以武犯禁……”
这位书生显然是个好为人师的家伙,喋喋不休地说了近十分钟,直到那名西洋人摆出正确的抱拳礼姿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那名西洋人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是玛玛屁,陪笑着道:“谢过兄台指正,可否告知在下,大明银号在何处,在下一行人初到京城,身上的现银花完了,打算取些现银住店。”
话说建立银号是徐晋前两年提出的,如今已经落到实处了,全国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均开设了大明银号,相当于央行,其下还有各种合资的民营银号,网点延伸至每个州县,模式跟现在的银行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存钱没有利息,还得交一定的保管费。
所以普通老百姓肯定是不太愿意把银子存到银号里面的,毕竟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没有几个子儿,但是有钱的地主官僚和商贩就不同了,特别是做生意的,扔带大量的货款赶路,一来太重,二来也不安全,存到银号里换成银票就方便多了,等到地头再找一家银号凭银票取银子,方便快捷,还安全,给点保管费很划得来。
这些西洋人从沿海北上,近万里路途,也害怕中途被劫啊,所以把现银都存到大明银号里,国字头的银号还是让人比较放心的。
此时,书生往东面一指道:“沿此往东走过三个街口左拐,然后……!”
只是书生的话还没说完,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忽然骚动起来,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一边策马一边高呼:“捷报!捷报!西路军于大青山下抄了土默特本部,斩首九千余级,俘虏俺答的可敦、宰桑等五千余人!”
轰……
瞬时间整条大街都沸腾起来,百姓欢呼奔走相告,那名书生立即跟喝醉了酒似的,兴奋得满脸通红,大喊大叫道:“我大明北伐之师又打胜仗了,又打胜仗了,哈哈哈,快哉快哉!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书生一边吟诗,一边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手舞足蹈地挥舞起来,那些西洋人不由傻了眼,纷纷后退开去,生怕被这个突然抽疯的书生误伤了。
“吾有一宝剑,夜静匣中鸣。寒光照苍宇,剑气化流星……”
“咳咳,兄台好诗好诗,兄台刚才说沿此往东过三个街口左拐,接着又该如何走?”西洋人轻咳两声打断了书生的自嗨。
那名书生不爽地还剑归鞘,冷哼道:“你这洋番好生不懂规矩,吾正诗兴勃发却被汝打断灵感,真真可恼!”说完便愤愤地大步离去,只留下那帮洋人在风中凌乱。
…………
夜色蒙胧,皎月初升,乾清宫养心殿中,嘉靖帝朱厚熜正心情美美哒批阅着奏本,这小子已经咧着嘴乐了一晚上。
这也难怪,今日下午,嘉靖收到了从大同传回的捷报,说是西路军抄没了俺答本部老巢土默特,斩首九千余级,还把土默特万户的所有官僚贵族都包圆了,其中便包括俺答的可敦,另斩获牛羊数十万头,解救两万多名汉奴,真是一场大捷啊!
此外,就连李福达这对反贼父子也授首了,正是喜事连连啊,试问嘉靖能不乐吗?
此时的朱厚熜就好像打了十斤鸡血似的,只觉浑身上下都是劲,通宵批阅凑本都不成问题,不过,嘉靖就算想干通宵,也没那么多奏本给他批阅啊,毕竟送到御案上的奏本都是内阁挑选出较为重要的,其他微不足道的事,一般不会麻烦皇上,内阁自己就处理掉了。
且说嘉靖干劲十足,运笔如飞,不知不觉间便批阅到最后一份奏本了,打开一看,发觉字迹有些眼熟,再一看署名,赫然见到“臣张璁奏上”这五个字。
嘉靖愕住了,脸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张璁被贬已经快两年了,嘉靖都快要淡忘掉这个名字了,此刻忽然见到这个曾经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案头,不禁五味陈杂。
嘉靖是个念旧的人,曾经把张璁视为心腹,当年要不是张璁牵涉到武定侯郭勋谋反一案,再加上张璁跟徐晋不和,嘉靖也狠不下心来把他贬出京去,毕竟张璁是大礼议中第一个支持他的臣子,而且当年张璁的一封《大礼疏》帮了他大忙,让他在最无助的时候,顶住了杨廷和等重臣施加的巨大压力,给亲生父亲兴王争得了名份。
嘉靖默默地把张璁这份奏本读完,然后轻吁了一口气。张璁这份奏本反映了全国驿站所存在的弊端,建议进行全面整改,他所提出的问题一针见血,而且列出的整改方案也很有见地。
嘉靖提起朱笔,在奏本上欣然地批下一行字:准奏,转送兵部与户部具议。嘉靖批示完后搁下朱笔合上奏本,伸了个懒腰喊道:“来人。”
司礼监掌印太监常恩怀在门外闪了进来道:“奴才在。”
“今晚内阁谁当值?”嘉靖问道。
“回皇上,今晚是王(瓒)阁老当值。”常公公答道。
嘉靖嗯了一声,又问:“对了,张璁现在何处任职,朕一时间忘了。”
这位常公公不知是记性好,还是做足了功课,立即答道:“回皇上,张璁如今在山东济南府昌平驿任驿丞一职。”
嘉靖皱了皱眉道:“张璁这份关于全国驿站整改的奏本很有见地,嗯,传朕旨意,即日起调张璁回京任职户部,着内阁明日具议此事。”
常公公小心翼翼地道:“是,奴才这便派人通传阁。”
嘉靖挥了军手道:“去吧!”
常公公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醒起一件事,停下来问道:“皇上今晚在何处安寝?”
嘉靖沉吟了片刻道:“坤宁宫吧。”
嘉靖本来是不喜吴皇后的,但是自去年以来,吴皇后竟然变得越来越乖巧懂事了,侍奉母后也尽心尽力,跟后宫其他妃嫔亦相处得十分融洽,所以嘉靖便对她渐渐改观了,临幸坤宁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然而奇怪的,嘉靖临幸次数最少的德妃近日怀上了,反而是吴皇后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至于之前流过产的淑妃也没怀上,估计是流产伤了身体,始终没有再怀上。
且不说嘉靖如何摆驾坤宁宫,很快,嘉靖要调张璁回京任职户部的口谕便通传到内阁了,今晚在内阁值班的内阁辅臣正好是王瓒,王阁老对此丝毫也不意外,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笑着说了两个字:“成了!”
很明显,张璁的那份奏本能出现在嘉靖的御案上,正是王瓒在背后操作的,倘若内阁一直把持在金献民和廖纪这些护礼派手中,张璁的奏本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嘉靖案头的。
在这个阳春三月里,冬藏了两年的张璁终于积蓄够养份,迎来了重生的季节。
前面便提到过,张璁是个十分擅长抓住时机的人,如今朝中有人照应,而他最忌惮的那个人又在鞑靼征战,他便果断抓住这个时机破土而出了。
滋啦……
一道电光划过夜空,闷雷声隐隐传来,刚才还明月高挂的天空竟然黯淡起来,乌云堆积,不久后便沙沙地下起一场中雨来。雨夜中,窗外的蛙声反而更加欢腾了,仿佛期待着盛夏的到来,春生夏长,夏天是成长的季节。
此时此刻,距离京城北边千里之外的察哈尔汗庭上空却依旧皓月当空,俺答的汗帐四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相当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就像绷紧了的弓弦。
今日下午,明军的前锋已经出现在汗庭南面百里之内了,大战一触即!
此刻的汗帐内,一名形如枯木的老者就坐在俺答的对面,赫然正是大萨满。
俺答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的大萨满,眼神中竟然带有一丝敬畏。
话说俺答当初派人追杀达赉逊时,被大萨满当面质问了,俺答一怒便命人把大萨满囚禁起来,并对外宣称大萨满要闭关辟谷十五天,本意是想活活饿死渴死他,结果十五天之后,大萨满竟然还活着,只是看上去有些虚弱。
俺答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负责看守大萨满的都是俺答自己的心腹亲信,绝对不会有人偷偷给大萨满送水送食物的,一个人不吃不喝十五天竟然还能活着,除了拥有神力,俺答还真想不出有其他解释。
如此一来,俺答倒是不敢再对大萨满下毒手了,重新把他当成山神的代言人供起来,而大萨满也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辅助俺答。
这时,俺答提起银壶给大萨满倒了一杯马奶酒,不动声色地道:“明军来了,徐晋生性狡诈,与之对阵,本汗心里也没底,大萨满可有妙计助本汗消灭来犯之敌?”
大萨满微微睁开眼帘,那满脸的皱纹也跟着层层叠叠地联动起来,他竖起一根指头往上指了指。
俺答皱了皱眉:“大萨满这是何意?”
大萨满又竖起三根指头,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道:“三日内,有雨!”
明王首辅 第1152章 未必是坏事
嘉靖六年三月二十日,锡林郭勒大草原上空风和日丽,天空湛蓝如洗,这一日,徐晋率领的七万北伐大军终于抵达滦水上游,在距离元上都约莫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元上都即俺答的汗庭所在。
这时,一支人马悄然登上了明军大营左侧三里许的一处高坡上,人数并不多,也就五六十骑左右,十分低调,为首者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作书生打扮,生得唇红齿白,气质从容儒雅,赫然正是北伐大军主帅徐晋。
“靖国公爷请看,那里就是我鞑靼汗庭之所在了,当年元世祖忽必烈大帝在此建城,是为元上都,您看,元上都北靠龙岗山,南邻滦水,放眼望去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气势是何其恢宏也,曾经便有汉人道士断言这里山环水抱,明堂开阔,朝案远近相宜,有王气升腾,乃龙兴之地也!”
赤鲁不花眉飞色舞地介绍着,旁边的依萨娜也露出了自豪之色,插嘴道:“跟俺答开战时,还望靖国公约束好手下,不要毁坏城中的建筑,火炮更不要往城里面轰。”
徐晋不置可否地举起双筒望远镜观察起来,旁边的监军黄锦倒是有些不爽了,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道:“哎哟,就这座破破烂烂的小城池也敢称恢宏二字?只是方圆二三里地的规模,跟我大明的普通府城差不多,与我大明南北两京相比,更是连提鞋都不配,轰烂就轰烂了呗,有什么好可惜的!”
依萨娜不由暗怒道:“黄公公,你们大明今日的京城,昔日也是元大都,我们鞑靼人的先祖也曾统治整个中原,有什么好炫耀的。”
黄锦这货出生在兴王府,乃世子朱厚熜的伴读太监,耳濡目染之下,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立即反唇相讥道:“那又如何,蒙元政权统治中原不过区区几十年而已,最后还不是被我朝太祖打得屁滚尿流逃出中原,呶,就是眼前这座元上都也曾被我大明攻占,并在此设了开平卫。”
依萨娜顿时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睬黄锦,后者则一脸的得意洋洋,像一只得胜了的斗鸡一样。
徐晋不由无语,人们给宠物绝育,是为了防止宠物在发情期变得好斗,而太监这种生物恰恰相反,缺失了下面某个零部件后,反而变得更加好斗了,而且因心理失衡,通常性格阴暗变态,譬如明朝便涌现出一大批十分变态的权阉,厂卫中很多整人的酷刑就是太监发明的,不过黄锦还好,这货除了贪点银子,耍耍威风,倒是没有什么恶行。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徐晋此刻立足之处,通过望远镜能清晰看到远处的元上都。只见一座城池就筑在山脚下,规模确实也就方圆两三里许,城前地势开阔平坦,蒙古包一座连着一座,呈半月形拱卫着城池,数不清的旗帜迎风招展,一队队骑兵频繁往来,声势十分浩大,估计俺答把十万大军都集结于此了。
“大帅,俺答这次倒是挺沉得气住嘛,咱们都来到眼皮底下了,竟然还没有动作,怪哉,莫不成他要等咱们首先发动进攻?”亲兵队长赵大头挠了挠大头疑惑地道。
徐晋没有回答,收回望远镜,转头问赤鲁不花道:“据说俺答并不习惯住在城池里?”
赤鲁不花点头道:“回靖国公爷,俺答从来不住在城池中,也不让麾下的将士住进城池中,他曾对手下将士说,只有猪羊才会被把自己圈禁起来,草原上的勇士就应该无拘无束地驰骋。”
旁边一向不太说话的老丈人谢擎此时竟然开口赞许地道:“俺答此人倒不愧是名雄主,想当初蒙古骑兵是何等的强大,结果入主中原过上舒适的日子,短短几十年就把吃饭的本领给丢了,骑兵的战力直线下降,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被赶出中原。”
“咱家倒觉得那是因为我大明的火器强大,乃骑兵的克星,蒙元哪里是对手,被赶出中原是理所当然的。”黄锦这货又抬杠了,不过谢擎本来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更何况也不屑和一名太监争论,闭上嘴不再言语。
黄锦讨了个没趣,神色讪讪地轻咳了一声问徐晋道:“国公爷,这一仗该怎么打?”
徐晋微笑道:“黄公公刚才都说了,咱们大明的火器强大,是骑兵的克星,先休息一晚,明天直接大军压上,以堂堂正正之兵击之便是。”
黄锦脸色微僵,只以为徐晋在揶揄自己,讪笑道:“话是这般说,可是鞑靼骑兵也不弱啊,而且兵力比咱们多,正面强攻恐怕不妥吧?”
其实徐晋倒不是在揶揄黄锦,经过上次的绝地反击战后,不仅明军的士气高涨,徐晋自己也是信心大增,以明军目前的装备优势,以七万对战十万鞑靼骑兵,完全不需要束手束脚的,况且趁着俺答分兵十万,现在正是一举击破汗庭的最好时机。
“谢将军,传本帅命令,全军准备明日清晨发动进攻。”徐晋直接对着谢三枪命令道。
“得令!”谢三枪大声答道。
黄锦这才明白徐晋并不是在揶揄自己,是真的打算跟俺答正面决战了。
这时,只见徐晋又转身对着依萨娜问道:“依萨娜郡主,察哈尔本部那两名鄂托克考虑得如何?还有没有联系你?”
依萨娜绷着脸摇了摇头道:“他们一定要见到门图。”
徐晋冷然道:“那就让他们先见识一下我大明的枪炮之威吧,待我大军击溃俺答后,他们即使投降,本帅也见不得会接受。”
依萨娜和赤鲁不花的面色均变了变,如果不是之前在绝地反击战中亲眼见识到明军火器的可怕,两人说不定会认为徐晋在蛤蟆打哈气——吹牛,不过亲眼目睹明军仅以五万人击垮俺答的十万骑兵后,两人倒是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了。
赤鲁不花小心翼翼地道:“靖国公爷能不能再宽限几日?我们再联系他们劝说一二。”
徐晋一挥手道:“明日开战,你们还有一晚上的时间,是降是战,都由他们去吧!”语气中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
赤鲁不花和依萨娜对视一眼,均缄默无语。
“大帅小心,鞑子发现咱们了。”谢一刀忽然大声提醒道。
众人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支鞑靼游骑出现在里许外,约莫百来骑,估计是发现了山坡上的徐晋等人,正在试探着往这边靠近。
“咱们回去吧!”徐晋拨转马头,在众亲兵的护卫之下返回营地。
那支鞑靼游骑见到徐晋等人调头离开,倒也不敢追杀过来,因为这处山坡距离明军的大营很近,他们这百来人要是追杀上来,很容易变成送人头。
这时日头已经偏西了,但见滦河中波光粼粼,金光闪闪,仔细一看,竟然有成群结队的游鱼浮出水面游动,密匝匝的万头涌动,鱼鳞反射着阳光,像无数金子在流淌一般,异常壮观。
“哇,这河里竟然有这么多鱼,要是有鱼网就好了,今晚弟兄们可以加菜了。”赵大头舔着嘴唇谗道。
黄锦却是高兴地道:“波光粼粼万点金,万鱼上浮来贺,这可是大大的吉兆呀,明日必然能打一个漂亮的大胜仗。”
“呵呵,说的也是,还是黄公公有见识。”赵大头呵呵笑道,一众亲兵也是面露喜色,这也难怪,古人相信鬼神,看着眼前如此壮观罕见的景象,自然都以为是一种预兆。
徐晋却是皱起一剑眉,万物皆有其理,他可不信什么吉兆凶兆的,鱼群上浮不碍乎是三种原因,一是觅食,二是趋温,三是趋氧。
觅食就不用多解释了,所谓趋温,即是当水下的温度太低时,鱼会上浮到较温暖的水面活动,一般发生在春秋两季的上午,而趋氧则是因为溶解在水中氧气减少,所以鱼要上浮呼吸,这一般发生在下雨之前。
眼下正是三月之下旬,午后的温度还是挺暖和的,晒了大半天的水已经很暖和了,估计鱼群不太可能是趋温,至于觅食,也没看到水面有食物啊……
徐晋正琢磨着,谢擎忽然道:“估计是要下雨了。”
“咦,何以见得?”黄锦好奇地问。
谢擎道:“某家在鄱阳湖中打了一辈子鱼,出现这种情况,下雨的可能很大,若是加上蚂蚁成群结队往高处爬,一天之内,一场大雨肯定跑不了。”
黄锦惊道:“那可大大的不妙啊,要是下起雨来,咱们的火器可就要糟糕啦!”
赵大头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挠了挠大头嘀咕道:“这天要是能下得出雨来就见鬼了,不可能吧!”
徐晋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龙岗山,淡道:“回营吧,其实下雨,未必是件坏事!”
下雨不是坏事,难道是好事?一旦下起雨来,燧发枪即使有防雨装置,威力也会大打折扣,如果雨势太大,防雨装置失效,那燧发枪就变成没用的烧火棍了,佛郎机炮就更加不消说,即使是下一场小雨,也会打湿子铳的引线,彻底哑火。
众人一肚子疑惑地跟着徐晋回到了营地,幸好,直到太阳下山,也没有下雨的迹象,天空中甚至出现了月亮和星星。
夜渐深了,晚风轻拂,草原上虫声唧唧,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野狼的嗥叫声。
明军的大营中灯火通明,轮值的巡哨门一遍又一遍地趁视着,神机营的一座营帐中,首席神枪手郭金雕正在擦拭着燧发枪的药池。
老郭的表情十分专注,清理得也十分仔细,他用药匙把药池刮了一遍又一遍,把里面的药渣刮得干干净净的,然后还用药匙把布帛捅进药池使劲搅。
粗燥的黑火药极容易结渣,一般放个十来枪,药池便会被药渣塞满,如果不清理干净,会大大降低燧发枪的发火率,另外,燧发枪的燧石也要经常打磨,要不同样会影响发火率。
“嘿,郭老大又在给媳妇洗澡啊,捅得这么起劲,小心弄坏了。”一名换班的神机营弟兄掀帐走了进来,见到郭金雕在保养燧发枪,立即便猥琐地打趣道。
“滚蛋!”郭金雕瞪了这货一眼,继续清洁枪管。
那名弟兄嘿嘿一笑,在旁边躺下准备休息,忽然又侧过来对郭金雕道:“郭老大,有时我在想啊,咱们这燧发枪前装弹太麻烦了,要是能换成跟佛郎机炮那般,用后装弹,出枪的速度必然更快。”
郭金雕淡道:“那是后装弹滑膛枪,芝儿小姐已经在试造了,据说增加了膛线什么的,射击距离能增加三倍,达到六百步,甚至更远!”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能造出来?”帐内躺着的几名弟兄都弹坐起来震惊地道。
郭金雕翻了个白眼道:“老子又不是芝儿小姐,哪知道几时能造出来。”
“嘿嘿,话说芝儿小姐真是一个宝贝啊,她一个人就能抵得上咱们神机营了,不,是十个神机营。”一名弟兄感叹道。
郭金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别的不是说,光就是芝儿小姐造出来的水雷和手雷便帮了大忙。
卡嚓……
郭金雕拉起了燧发枪的击锤,然后从弹匣里取出一粒纸弹,没错,就是纸弹,这是一粒定量纸弹,表面是用一层防水纸制成的纸筒,里面定装了火药和铅弹,使用的时候只要咬穿纸弹的底部,往药池中倒进少量火药,然后把纸弹整粒塞进枪管之中就能激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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