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徐晋虽然对这种束缚女性的封建礼制深恶痛绝,但在男权主义的封建社会,女性附庸的地位显然难以改变,除非把整个体制给推翻。
“那等安顿下来后,相公带你四处走走好了。”徐晋握住谢小婉的小手柔声地道。
徐晋虽然没解放天下女性的本事,但解放自己的女人还是办得到的,他要让小婉在自己的羽翼保护下活得开心自由。
谢小婉甜甜地嗯了一声。看着一脸幸福的夫人,美婢月儿一脸的羡慕,水汪汪的眼眸地瞟了老爷一眼,明显带着一丝幽怨。
徐晋不禁暗汗,自从和小婉圆房以后,月儿这丫头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幽怨。
正在此时,街上有人朗声问道:“敢问车内坐的可是徐子谦徐解元?”
徐晋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忙掀起窗帘往外一看,当见到站在街边的两名书生,不禁喜道:“少云兄……二牛,停车!”
二牛闻言连忙勒定马,徐晋随即掀起车帘下了马车。此刻站在街边的书生长得醇厚老实,正是弋阳县黄大灿。
黄大灿见到徐晋从车上下来,大喜地迎上前道:“果真是子谦!”
自去年八月底在南昌藤王阁分别,匆匆便是四个多月时间了,如今在京城见到同乡同年,徐晋亦颇为高兴,微笑道:“少云兄几时到京城的?”
黄大灿憨笑道:“在下是和卫元正他们一道进京的,去年腊月便到了,如今住在江西会馆。”说着回身指了指身后的一座建筑。
徐晋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一座门面气派的宅院,门口还摆了两座石狮子,门头上方的牌匾上写着“江西会馆”四个大字,字迹有些眼熟,一看下面的落款,竟然是费宏,敢情是费师的手迹。
由于会试在贡院举行,所以进京赶考的举子一般都会聚集在明时坊一带,但这里的房价物价不是一般的贵,不是谁都住得起的,特别是出身贫寒的举子,在这里的客栈住上几个月,恐怕得连内裤都当掉。
幸而,这里会馆林立,几乎全国各省份都有,都是各地民间的士绅商贾捐资设立的,专门提供给进京赶考的举子,或者进京办事的同乡居住,租金极为低廉,类似于同乡会的性质。
黄大灿看了一眼徐晋身后两辆华丽的马车,问道:“子谦是今天才到的吗,为何这么迟?”
徐晋答道:“适逢兴王驾薨,所以在安陆州逗留了将近一月,路上又出了点小意外。对了,费民受到了吗?”
黄大灿点头道:“到了,咱江西的举子基本都到齐了,费民受,卫元正都住在会馆中,走,咱们进去吧,会馆中还有空房间。”
由于会馆不仅房租低廉,还方便同乡举子之间互交流切磋,增进彼此的感情,所以就算手头宽裕的举子都选择住在会馆,彼如费懋中和卫阳均是不缺钱的主,但也住在江西会馆之中。
徐晋微笑摆手道:“在下这次是拙荆陪着进京的,所以住在会馆多有不便,且在下已经定了落脚的地方,待安顿好了再来这里找你们畅聚一番。”
黄大灿不禁恍然道:“难怪,呵呵,子谦伉俪情深,夫唱妇随,让人羡慕!”
徐晋和黄大灿又闲聊了几句,正准备返回马车离开,却听闻一把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咦,这不是咱们江西的乡试解元徐晋徐子谦吗?”
徐晋转身望去,剑眉不由轻皱了一下,来人正是当初在鹿鸣宴上和他辩论“心学”,最后被画了两毛笔的清江县举子龚享!”
明王首辅 第284章 争论
来人正是清江县举子龚享,旁边还站了一名身穿举人直裰的青年书生,估计也是参加会试的举子,十分面生,徐晋并不认识。
徐晋本来就和龚享有梁子,再加上这货说话时语带戏谑,甚是无礼,所以也懒得鸟他,转身上了马车便吩咐二牛驶离。手下败将而已,何足言勇?
龚享见到徐晋竟然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便上车离去,那张本来就丑陋的脸不禁涨得通红,心中恚怒不已,徐子谦岂有此理,竟敢如此轻视折辱于我!
正所谓脸是自己丢的,面子是自己挣的,这家伙自己无礼在先,倒是怪起徐晋轻视他来。
龚享旁边的那名青年书生显然也对徐晋招呼也不打的“傲慢”态度十分不爽,冷哼道:“岂有此理,此子倒是狂得很!”
龚享闻言顿时阴阳怪气地道:“陆兄,这位可是我们江西的乡试解元,皇上钦点的桂榜榜首,人家有狂的资本啊。”
青年书生非常不屑地道:“不过是钦点的解元罢了,有什么好炫耀的,等会试结果一出,自然便原形毕露了,到时只怕是自取其辱。”
这名青年书生名叫陆鈛,字举之,约莫二十五六岁,相貌平平,且嘴阔形如鲫鱼,浙江鄞县人士,乃浙江省去年乡试的第二名,恃才傲物,素有狂生之称。
不过此子确有真才实学,近段时间在京城参加各种文会均有出彩的表现,在本届应试的举子中名气很响,乃今科会试榜首的热门人选之一。只是这货自己狂傲自恃,看到别人狂却极为不爽,颇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的味道。
龚享在鹿鸣宴上“狙击”徐晋失败,反而出了大丑,被人背地里戏称为井底之蛙,所以对徐晋极为记恨,听闻陆鈛贬损徐晋,心中暗喜,立即附和道:“陆兄所言极是,此子只是诗词上有几分火候,文章水平其实不值一哂,这次断然通不过会试的,咱们可以拭目以待。”
黄大灿老实正直,此时终于听不下去了,愤然斥道:“龚享,休得口出胡言。徐子谦的解元确是皇上钦点不假,但那只是表彰他的功劳罢了。况且,徐子谦乃童子试小三元,满腹才学有目共睹,若不是因为右手受伤骨折,下场乡试简直如探囊取物。
当初鹿鸣宴上,你、萧晚、周煦三人联手挑战徐子谦均败下阵来,徐子谦这乡试解元实至名归,就连座师刘翰林和巡抚王大人均认可。你如今在此阴阳怪气地贬低徐子谦,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龚享被揭了老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地反驳道:“在下并不否认徐子谦在诗词方面的才学,辨才也相当了得。但他结交阉党张忠,毫无文人气节,只不过是阿谀奉承之徒罢了,吾耻与这等人为伍。”
黄大灿不禁皱了皱眉,近来有流言传出,说徐晋之所以被天子钦点为解元,是走了御马监太监张忠的路子,而太监集团向来与文官集团对立,更何况张忠在士林中的名声很坏,所以这传言对徐晋极为不利。
龚享见黄大灿哑口无言,顿时得意地续道:“当初张忠那阉人在南昌城中,假借缉捕宁王余党之名胡作非为,肆无忌惮地勒索民财。豫章书院的生员贺知敏被逼得家破人亡,自制了火器地雷,欲在太白楼中与阉人张忠同归于尽,可惜最后没有成功。据说当时正好是徐晋在太白楼中宴请张忠,所以才受到波及,以至右手骨折不能参加乡试。所以说,徐晋交好张忠那阉人确有其事,并非空穴来风!”
黄大灿冷然道:“此事费民受早就当众解释过了,当时是因为张忠派人抓了费家三夫人,徐子谦在太白楼宴请张忠只不过是为了交涉,让张忠放人罢了。你现在拿出来说事岂不可笑?
此外,你说徐子谦乃阿谀奉承之徒,那更加是无稽之谈。想当初宁王在江西一手遮天,宁王世子假借为父祝寿之名让诸生献贺寿诗,身为府试案首的徐子谦不仅没有屈从,还当众写下《题采樵图》这首诗来讽刺劝谏宁王。
而当宁王起兵造反时,徐子谦护送重伤的巡抚孙大人冲破贼兵的围追堵截,前往铅山县,组织兵力抵御宁王手下贼兵,并且亲临城头督军,血战七天七夜。像徐晋这种刚毅不屈的人,竟被你说成是阿谀奉承之徒,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龚享,你之所以贬损中伤徐晋,无非是因为当日在鹿鸣宴上失了面子罢了,像你这种气量狭窄的卑鄙小人,吾才羞与你为伍!”
黄大灿说完长袖一拂,转身便往江西会馆的大门大步行去。
龚享胀得脸色通红,良久才憋出一句:“黄少云,强词夺理!”
四周围观的读书人均窃笑起来,正所谓理直才气壮,黄大灿的话有理有据,铿锵有力,反观龚享,明显是理屈词穷了。所以说,不管徐晋是不是走了张太监的路子,龚享心胸狭窄之名却是跑不掉了。
龚享之所以攻忤徐晋,一来确实是因为记恨,二来无非是想踩着徐晋给自己刷名气,不成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平时老实憨厚与人无争的黄大灿,发起火来战斗简直爆表。
圈子内的事都传得特别快的,黄大灿在江西会馆外怒斥龚享的话很快便在明时坊的各省举子间传开来。
徐晋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竟然发生一场这么精彩的争论,乘着马车优哉游哉地来到大宝所购置的宅院中。
这座接近四百方的宅子虽然才两进,不过前后院都很大,假山、鱼池、亭榭应有尽有,大小房间多达二十多间,而且还有不少名贵的花草,典型的园林式四合院。
徐晋不禁暗暗感叹,这样一座园林式四合院,若是在后世的北京,没有几千万怕是拿不下来吧,五百两银子真是超值啊。
谢小婉和月儿显然都很喜欢这里,像两只快乐的蝴蝶般忙前跑后地布置新家,
明王首辅 第285章 心腹隐患
午后突然变天了,接近傍晚时份更是下起雪来,朔风漠漠,气温急转直下,年后第一场雪毫无征兆地杀到,雪花夹杂着雨水飘飘洒洒。
内阁位于皇城午门右则的文华殿附近,此刻,内阁门外的台阶上已经堆了一层薄薄的雪屑,又被檐流滴得坑坑洼洼的。
屋内的火炉中燃着上等的无烟京炭,熊熊的炭火使四周暖意融融。
此刻,内阁首辅杨廷和,华盖殿大学士梁储正在处理通政使司送上来的各地奏本。
正德十五年内阁辅政大臣只有四人,分别是首辅杨廷和、次辅梁储、文渊阁大学士蒋冕、以及东阁大学士毛纪,后两者去年随天子南巡,如今还逗留在应天府(南京)未归。
所以,作为留守的阁臣,杨廷和与梁储的工作压力都很大,从年初六开始便回到内阁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本了。
杨廷和表字介夫,四川新都人,今年已经六十岁,但依旧头发黑亮,精神健铄,长得眉目疏朗,气质儒雅,看得出年轻时候肯定是个风度翩翩的帅哥。
事实确也如此,而且杨廷和还是个神童,十二岁参加乡试便中了举人,十九岁中进士,这个纪录至今还没人打破。
另外,杨廷和还是帝师,当今天子朱厚照还是太子时他便担任东宫侍讲,教授太子学问,正德二年入阁参赞机务,正德七年接替李东阳成为内阁首辅,可以说一直平步青云。
杨廷和为人练达,性情稳重而有法度,毫无疑问是个能吏,当今天子虽然宠信宦官,以及江彬、钱宁之流的佞臣,但对杨廷和却极为倚重,一切政务都放心交给他打理。
此时,杨廷和审阅着各地的奏本,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因为已经有好几封奏本上报发生民乱了,幸而都是小规模的民变,当地官府已经轻松扑灭了。
作为内阁首辅大臣,杨廷和自然明白各地民变此起彼伏的根源,都是因为失地的流民太多所至,其中以京城周边、山东、河南等地积聚的流民最多,老百姓生活没有着落,自然便容易生出事端来。
事实上,流民问题已经成为明廷现阶段的心腹大患,全国流民多达六百多万,占到总人口的十分之一,这足以危及明朝的统治,一旦民变大规模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造成流民日益增多的原因正是土地兼并严重,各地藩王豪强不断地侵吞民田、官田,甚至是卫所军屯的土地。其中最大的土地侵占者其实是当今天子,内官太监以进贡之名侵占大量的民田建立皇庄,多达十数万顷。
要知道特权阶层是不用纳税的,地方豪强大量侵占了民田后,官府税收自然就锐减了,为了完成征税任务,地方官不得不把这部分税收摊派到其他有田的农民头上,导致这些农民不堪重负,干脆弃田逃跑成为流民。如此恶性循还,从而造成流民越来越多。
然而,杨廷和虽然明白问题的根源所在,但显然没意识问题已经严峻成这种程度,就算意识到了,他也没魄力去纠正,因为牵涉到太多人的利益了,其中就包括当今天子、各地的藩王、还有朝中的权贵,可想而知阻力有多大,弄不好会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杨廷和与梁储正批阅着奏本,这时一名穿着绯红官袍的官员进了内阁,正是翰林学士兼礼部右侍郎(正三品)石珤。
“见过两位大人!”石珤向杨梁二人行礼道。
梁储搁下笔微笑道:“石侍郎来了!”
杨廷和则批完手头那份奏本才搁笔道:“石侍郎坐吧!”
石珤闻言这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足见杨廷和作为内阁首辅的权威。
石珤坐落后,自有茶童奉上香茗。杨廷和开门见山地道:“皇上派内官传了口谕,命叔厚(梁储)和石侍朗主持今科会试。”
石珤连忙站起来恭敬地道:“臣领皇命,自当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杨廷和点头道:“嗯,叔厚,你和石侍郎商量一下同考官的人选吧。”
杨廷和说完便继续批阅奏本,梁储去主持会试后便剩他一个人打理内阁了,恐怕更要忙得焦头烂额。
梁储站起来微笑道:“石侍郎,咱们到文华殿去商量会试的事宜吧,免得打扰到介夫。”
梁储表字叔厚,今年六十有九,比杨廷和还要大九岁,广东顺德人,徐晋昨天遇到的广东籍举子梁宽正是梁阁老的同乡同族。
梁储为人正直而宽厚,有君子之称,当初本是他任内阁首辅,但他自认能力不及杨廷和,主动把首辅之位让出,成为一时佳话。
梁储和石珤到了文华殿,两人便开始商量主持会试的事宜。
会试在二月初九举行,共需要两名主考官(称总裁),还需要十八名同考官。皇上亲自任命了梁储和石珤为主考官,而同考官则由梁储和石珤两人商量决定。当同考官选出来后,所有考官都必须搬到贡院中暂住,然后一起商量出题事宜,期间不得离开贡院,不得接触考生,以防有人徇私泄露题目。
很快,梁储和石珤便敲定了会试的同考官人选,并且列了名单派人通知入选的官员明天到贡院报到集合。
公事谈完了,石珤便直言道:“梁公,眼看会试在即,皇上还滞留金陵,当上疏促请。”
正常情况下,会试考完的下一个月,也就是三月份举行殿试,而殿试的主考官实际是皇上,要是皇上不在京中,这殿试自然就没办法举行了。
梁储不由无奈道:“石侍郎,老夫和介夫(杨廷和)促请的奏本已经去了不止数十疏,皇上置之不理,为之奈何!”
石珤皱着眉道:“岂有此理,肯定是那帮佞臣阉党盅惑皇上游乐不归。蒋阁老,毛阁老身为随驾阁臣,有失职之过!”
石珤口中的蒋阁老和毛阁老,正是这次随天子朱厚照南巡的两名内阁大臣蒋冕和毛纪。
梁储不由苦笑道:“他们未尝没有劝谏,只是皇上性子执拗罢了。”
石珤沉吟不语,不过看得出依旧神色不满。本来,以石珤礼部侍郎的地位,根本没资格非议阁臣,但此人以正直敢言著称,是个硬骨头的,甚至当面指责过当今天子朱厚照不务正业,所以更遑论内阁大臣了。
……
昨夜冷雪夹雨,徐晋搂着小婉温软的娇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打开门一看,发现满院的银装素裹,庭树假山上都结了一层冰雪。
二牛和大宝包裹得严严实实,正在院中铲雪除冰,活像两只肥大的螃蟹,呼哧哧地喘着白气。
此时,月儿提着一桶热水吃力地从厨房的方向走回来,结果差点就摔了一跤,徐晋急忙上前帮忙,一边教训道:“小心点儿,仔细把门牙给磕掉了,老爷可没本事给你补牙,回头提水的活儿不用你干了!”
美婢甜甜地白了徐晋一眼,撅嘴道:“老爷,屋里就人家一个使唤的丫头,我不干难道要夫人动手!”
徐晋一想也对,看来自己应该添加几个使唤的仆人了,回头让大宝留意一下才行。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后,徐晋在娇妻美婢的服侍下穿上了棉袍披风,然而带着二牛出门前往江西会馆。
当徐晋进了江西会馆,竟然在走廊中碰到了龚享,另外还有萧晚和周煦,如此,当日在鹿鸣宴上“狙击”徐晋的铁三角便到齐了。而且,另外还有一名陌生的举子,徐晋并不认识,估计也是江西往届的举人。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只要获得举人的身份,不用再参加复试,每一届会试都可以报名参加。因此,本来江西去年的乡试才录取四十五名的新科举人,但这次来京参加会试的江西籍举子却多达一百多人,过半人是往届,甚至是前几届的举子。
龚享见到徐晋顿时黑着脸不作声,昨天他本来想借着踩除晋刷名气,结果被老实人黄大灿训斥了一顿,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得了个心胸狭窄的声名。
“原来是徐解元到了!”周煦和萧晚虽然有点不自然,但还是拱手行礼打招呼。
徐晋从容还礼,彼此很没营养地寒暄了几句便错身而过。那名陌生举子叹道:“原来此人就是徐四元啊,倒是年轻得很,后生可畏,对了,他不住在会馆里?”
周煦摇头道:“据说徐解元这次进京带了家眷,自己在明时坊买了一座宅子。”
陌生举子乍舌道:“啧啧,这明时坊的宅子可不便宜,敢情这位徐解元还是有钱的主儿,不得了!”
萧晚淡淡地道:“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宋兄,咱们走吧!”
陌生举子酸道:“萧兄所言极是,咱们还是去三流酒家喝咱们三流的浊酒去!”
不患贫而患不均,数千年下来,仇富始终是国人的共性,觉得别人之所以富有,并不是因为别人比自己勤劳聪明,而是别人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掠夺了财富而已。
明王首辅 第286章 魏国公
四季楼是明时坊排得上号的酒楼之一,随着会试日益临近,全国各地数千名举子汇集,这里的生意越发的红火了,尽管天气严寒,饭点时依旧座无虚席。
二楼某雅间内,红泥小火炉上温着一壶黄酒,徐晋、费懋中、卫阳、江运、黄大灿五人围席而坐,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涮羊肉。
别以为火锅这种吃法近代才出现,其实早在元朝时期便流行了,而这家四季楼的大厨显然有两把刷子,羊肉的膻味去得还是比较彻底的,让徐晋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调料太单调了,而且没有辣椒,要不然这种天气吃得满头大汗该多爽。
时隔数月,同窗好友在京城相聚,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一边吃喝一边闲聊,话题自然离不开即将到来的春闱大比。譬如礼部今日早上已经出了告示,会试将由华盖殿大学士梁储,以及翰林学士石珤主持;又譬如今科会试榜首的热门人选都有谁……
在座五人中,江运和黄大灿都出身布衣,尤其是江运的家境最弱,虽然中举后有所改善,但平时也鲜会到四季楼这种高档次的酒楼打牙斋,难得今日徐晋这土豪请客,所以狼吞虎咽,一大盆羊肉近半都进了这家伙的肚子。
“可惜子谦进京太迟了,要不然魏国公举办的上元节赏春文会,绝对有子谦的一席之地。”江运一边嚼着羊肉一边惋惜地道。
徐晋笑了笑,以他现在的“江湖地位”自然不用再靠什么文会刷名气了,随口问道:“魏国公是谁?”
在座诸位都眼神古怪地望来,魏国公这种级别的勋贵徐晋竟然不认识,实在说不过去。徐晋不禁暗汗,作为一名穿越者,就连大明朝有多少藩王他都认不全,更别说国公级别的勋贵了。
老实人黄大灿介绍道:“魏国公徐鹏举乃中山王徐达的七世孙,嗣魏国公爵位。”
徐晋不禁恍然,大名鼎鼎的徐达他自然认识了,乃朱元璋的开国大将之一,率军南征北战,立下赫赫之功,可以说大明近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的。
江运嘿笑道:“话说魏国公徐鹏举的名字还有个来头,据说在他出生的当天,其父梦见宋朝名将岳飞对他说:吾一生艰苦,为权奸所害,今世且投汝家,享几十年安闲富贵。
所以徐父认为儿子是岳飞转世,于是便以岳飞的表字作为儿子的名字,因而取名徐鹏举。”
费懋中笑着打趣道:“魏国公徐鹏举是不是岳飞转世不得而知,但这辈子确当了一个富贵闲人。”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莞尔。
话说这个魏国公徐鹏举还有个外号叫徐草包,当初从其祖父徐俌那里袭了魏国公的爵位,后来又被当今天子封为南京守备,结果正好遇上振武营兵变,吓得这货当场狼狈而逃,全无半点转世名将的威风,从此得了个草包的名声,忒的辱没了岳飞的威名。
徐鹏举被免了南京守备一职后便回到了京城,老老实实地当他的富贵闲人了,而且这货明明是武勋之后,却偏偏喜欢附庸风雅,热衷于搞各种文会,并得意洋洋地自夸:淡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每年的上元节,徐鹏举都会举办赏春文会,特别是春闱大比之年,文会更是搞得相当隆重,广邀各省举子参加,竟让他逐渐搞出了名堂。
这几年,徐鹏举的赏春文会改走了“精品路线”,以前是广邀文人士子参加,来者不拒,多多益善。而现在,得有相当名气的文人士子才能参加魏国公的赏春文会,尤其是春闱大比之年,徐鹏举只邀请举子中名气最大的前十名。
如此一来,进京赶考的举子反而对魏国公的上元节赏春文会趋之若鹜了,且以收到魏国公的赏春文会邀请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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