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2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明晓溪
 相传这个冰洞中曾经幻出过一位仙人。
 仙人白衣如雪……
 仙人有绝美的容颜,颦笑间的风华可以令天地万物为之倾倒……
 冰雪灿灿的夜色里。
 一道如闪电的冰芒划破长空,直直刺入冰洞神秘变幻的深处!
 千万年厚厚的冰层。
 琉璃般透明美丽的晶体。
 那冰芒穿透亘古的寒冷,似乎焦急着,在晶莹剔透的晶体中流走……
 醒来呀……
 快醒来呀……
 是谁在焦急地呼唤……
 醒来啊……
 第二章3
 冰花的寒气令如歌胸口一紧。
 在他温暖的怀中,她忽然觉得有点冷。
 玉自寒察觉到了她的颤抖,于是将棉氅更紧地裹住她,左手轻轻搓热她的臂膀。
 “不会有和亲。”
 她的耳朵轻轻碰触着他的脖颈,清清凉凉的感觉,象深夜临水边的细碎鹅卵石。他的声音却如水底轻暖的涟漪。
 她骤然抬头,额头“碰”一声撞上他的下巴!
 “哎呀!”
 她吃痛地低叫,额角立时浮出一块淡红的印子。她伸手想去揉,手被他握住。她惊疑地望向他,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却感到——
 他吻上了她的额头。
 他吻着那撞痛的红晕。
 她的身子僵硬。
 胸襟中沁寒的冰花让她有种窒息般的罪恶感。
 只是一怔,她便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挣脱。
 他将她拥得很紧。
 紧得仿佛她就是他全部的生命。
 然而,那样紧的拥抱却温柔得让人心碎。
 青色的暖轿在月光下的树林中轻轻颠簸着。
 铜盆里的炭火燃出通亮的红光。
 玉自寒温柔地将如歌拥在怀中,目光清澈而固执,他吻着她的额头,那轻轻的吻如林中的月光一般皎洁。
 青色的棉氅已然滑落。
 月白色的锦袍,俊美的他恍如绝世的良玉。
 “师兄……”
 如歌的心绞成一团,她无助地闭上眼睛。他的吻仿佛吻到了她的心底,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有那样强烈的罪恶感?
 拇指与食指轻柔地扬起她的下巴,他静静瞅着她:
 “我……一直喜欢你。”
 她侧过头,狼狈道:“你要和亲了。”同那个什么倭国的长公主。
 “你喜欢吗?”
 “什么?”
 “用我来和亲。”他屏息凝视她。
 “笨蛋……”
 她咬紧牙,声音很含糊。他看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于是又问了一遍:
 “你喜欢用我去和亲吗?”
 声音里有一触即断的脆弱。
 “笨蛋!和什么鬼亲!”她忍无可忍地低吼,“什么倭国公主,名字听起来就很糟糕!那一定是景献王的阴谋啦!”
 他笑了。
 她瞪着他:“你还笑!倭国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鬼才相信和亲以后他们就会收手!景献王真是阴险,你若是不肯和亲,倭国攻打过来造成的伤亡就会全部变成你的责任;你若是和了亲,日后倭国再起兵,你的立场又会很尴尬。”她其实没有那么笨啦,不过,景献王这一招实在恶毒到家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和亲呢?”如果只是单纯的和亲,没有阴谋,她会这样反对吗?玉自寒忽然很想知道她的回答。
 如歌瞪视着他。
 半晌,她咬住嘴唇:“那你就娶好了。公主什么的,也很配你。”
 他的眼睛一黯,笑容苦涩:
 “是吗?”
 “是啊!”她笑得很轻松,“有了师嫂,往后我就不用理你了。你有没有吃饭,会不会太累,衣裳是否单薄,都让未来的师嫂去担心。”
 玉自寒沉默了。
 他松开她的肩膀,脸色有些苍白。
 她飞快地瞟他一眼,闷声道:“喂……”一点也不好玩。他的神色为什么好像是受到了伤害,……我骗你的……”
 玉自寒怔怔望着她。
 如歌皱皱鼻子,挤出一个苦笑:“我骗你的,笨师兄!只要和亲是你不喜欢的,我都反对,坚决反对到底!才不管是个公主还是丫头。”
 “为什么骗我?”
 低低的话语带着淡淡的鼻音,他的唇角又有了美玉的光华。
 “因为……”她伤脑筋地想呀想,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睛贼亮嘻嘻,“因为师兄就是用来欺负的嘛,否则我欺负谁去?”她很佩服自己可以想出如此胡搅蛮缠的理由,不由笑得打跌。
 轿里,温暖如春。
 她笑得双颊红红。
 她的笑声仿佛初春的第一缕风。
 玉自寒也微笑,笑容一直晕染到清澈的眼底。
 “歌儿……”
 “……?”
 “不会有和亲。”
 她眨眨眼睛:“那要如何解决呢?”景献王怕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却问了一句话——
 “我想抱一抱你。可以吗?”
 玉自寒拥住她的肩膀,清远的面容有倔强的郑重,他凝视她的眼睛,好像魔咒一般使她丝毫动弹不得。
 如歌怔住。
 她的喉咙干涩,胸中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我想要这样抱一抱你,可以吗?”
 在她滚烫的耳边,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他紧张得就如世上任何一个少年。
 他吻上她小巧的耳垂,呵气如醉:
 “想要永远这样抱着你……”
 明亮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柔和地洒在暖轿上。
 这一刻。
 世间宁静如月光。
 几日后。
 朝廷下诏,令静渊王亲率十万威远军征伐倭寇。
 景献王府。
 画眉在金丝笼中婉转啼叫,一根略微发胖的白皙手指逗弄着它,指甲修剪得极为整齐。
 “万一静渊王得胜而归……”刘尚书搓手叹气。
 原本是很好的计策。将静渊王的画像呈给倭国长公主,促成和亲之事。待他日倭国再次进犯,静渊王的王妃便会成为朝臣们攻击的最好借口。
 可是,万料不到静渊王竟会奏请皇上,指出倭寇生性凶残好战、一向对沿海居民虎视眈眈,只不过近段时间因其国内民众反抗骚乱事件频发,才提出和亲作为拖延之策。静渊王请求率军征伐,一举击溃倭国的精锐,彻底解除倭国的威胁。
 “就凭那个残废?”景献王玩着画眉,没有回头,“他还不如我的鸟儿。鸟儿,唱个曲子听听!”
 画眉啾啾地唱起来。
 刘尚书满脸堆笑:“这画眉真乖巧。”
 “同倭国打了十多年都是败多胜少,那残废此一去,保不定连命都会丢下了。”景献王冷笑。
 “是!是!”
 景献王推开鸟笼,打量额角淌汗的刘尚书:
 “你派到军中的人可靠吗?”
 “王爷放心!”
 景献王点点头,用雪白的绢帕擦拭双手。
 “绝不能让那个残废活着回来。”
 画眉娇声啼叫。
 刘尚书汗如雨下。
 他明白,静渊王必须死去。否则,万一他战胜归来,朝中的局势就将再也无法掌控。
 玉自寒离去后,静渊王府顿时变得有些冷清。
 晌午了,庭院中仍旧有一些雾。
 阳光清疏。
 树木淡黑朦胧。
 屋里,如歌忙着整理包袱。
 她笑着推开欲帮忙的黄琮,将她压坐在椅中,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又不是我的丫头。”
 黄琮苦着脸:“王爷不放心,让我今后贴身照顾你,我就是你的丫头了呀!”
 
烈火如歌2 章节8
 如歌眨眼笑:“我又没有答应。咱们只是好姐妹罢了。”她想了想,停下收拾衣裳的手,“明天我就要回烈火山庄,你不用跟着我,那里有人照顾我的。”
 “王爷走了,你也走了,我在王府有什么意思呢?”黄琮捧着脑袋哀叹。
 “你可以追上师兄他们啊……”如歌笑笑地说,“其实我知道,你很希望能象玄璜、白琥他们一样陪在师兄身边。”
 黄琮眼睛亮了亮。
 如歌将包袱扎起来,微笑道:“其实,我也希望你能陪在师兄身边,女孩子总是比他们要细心些。”这样,她也就不用太过担心在远方的师兄了。
 黄琮有些心动,可是,马上就摇头道:“不行!我答应了王爷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就必须要做到!”她笑得促狭,“在王爷的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如果能把你照顾好,王爷最欢喜了。”
 如歌脸一红,正想轻叱她,却忽然听见王府的管事在门外通报——
 “烈小姐,烈火山庄来人求见。”
 烈火山庄?
 如歌有些惊奇,是来接她回去的吗?莫非是静渊王府的人通知了家里?怎么来的速度这么快。
 “请进来。”
 她扬声道。
 黄琮已然立身站起。
 棉帘一挑。
 一阵寒气卷进温暖的屋中。
 如歌骤然打了个寒战。
 进来的人,却是钟离无泪。
 如歌眉心一皱。
 钟离无泪隶属负责暗杀的幽火堂,是幽火堂出色的杀手。他一直跟随战枫,那次平安镇谢小风被杀时,正是他在旁边。裔浪不应该会派一个杀手接她回去才对。
 钟离无泪一身素衣,眼眶红肿。
 见到如歌。
 他忽然双膝跪地!
 晌午的庭院,飘渺的白雾缭绕不散。
 雾气仿佛透过窗纸。
 屋里弥漫着彻骨的寒意。
 钟离无泪眼睛血红,声音沙哑干涩。
 “庄主前夜两更时刻亡故。”
 如歌脑中一片空白。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的白雾疯涌至她的眼前!
 她什么也看不见。
 刹那间。
 一切都轰然倒塌……
 第三章1
 江湖风云突变!
 执掌武林十九年的烈火山庄庄主烈明镜一夜间亡故!
 这十九年,随着暗河宫的隐退,在烈明镜的努力下,天下局势呈现出一片难得的平和之态。而烈明镜之死,如此突然和毫无征兆,不由得令四海群豪瞩目。
 烈火山庄满目净是缟素。
 屋檐挂着白色的灯笼,白绫在寒冽的冬风中漫天飞扬,厚重的雾气仿佛终日不散,树上的枝丫结着白霜。
 惨白的“奠”字在阴霾的午后透出寒意。
 灵堂里点着白色的香烛。
 淡淡燃起的纸烛之气,令沉寂的灵堂显得更加压抑。
 紫檀灵案上,一个灵牌。
 “烈明镜”三字刻在灵牌之上。
 前来吊唁的宾客中,有许多曾经参加过一个月前战枫的婚宴。那时的烈火山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烈明镜朗声大笑,满面红光……
 这样快,已物是人非。
 烈明镜的大弟子战枫、三弟子姬惊雷身披麻孝立于灵前。
 姬惊雷俊容憔悴,朗目中有隐隐的血丝,他的胡须仿佛突然长了出来,有种颓废潦倒的感觉。
 战枫却很冷静。
 如常的冷静。
 他静静站着,眸底一片冰冷的深蓝,身躯挺直如剑,右耳的蓝宝石泛出幽黯的光芒。
 裔浪亦在堂前。
 他的头垂得很低,没有人可以看见他的神情。
 慕容一招神情肃穆地接待前来的客人。
 凌冼秋和其他的堂主们站在稍靠后的位置。
 灵堂中来客很多,有几百人之众,武林中各门各派皆有前来。
 人虽多,可是堂中寂静非常。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当午后的雾气渐渐散开。
 庄外一直等候的弟子忽然颤抖着扬声高道:
 “小姐回来了!”
 众人向灵堂门口望去!
 一个月前战枫婚宴中,烈明镜曾当众宣布——烈如歌将接掌烈火山庄。可是,这样一个不足十七岁的少女,果真能够继任天下第一庄庄主的位子吗?
 这样一个少女,会将天下武林引往怎样的方向呢?
 雪白的绫幔在冬日的寒风中“呼呼”地扬舞!
 那红衣少女的脸色比白绫还要惨白!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眼睛睁得极大!
 她瞪着灵案上的那个牌位,嘴唇一霎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这一路上,她在想,会不会,会不会这只是一个可怕的玩笑,是他们在骗她,是爹太想念她了,所以才开的玩笑。虽然爹从来不曾同她开过这样的玩笑,可是,或许是爹心血来潮呢?如果是那样,她会扑进爹的怀里痛哭,责怪爹为什么要这样吓唬她,然后,等她生完气,她就会答应爹,她永远永远不要再离开爹了……
 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她只要她的爹。
 慕容一招沉步走到她身边,将一件麻衣披在她的肩上。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想说些什么,终究却只是叹了口气。
 如歌的身子颤了颤。
 望着灵牌上爹的名字,她的瞳孔渐渐紧缩,眼底仅存的光亮一点点消逝。她向前走了几步,脚步是虚浮的,象在噩梦中无措的人。可是,待她走到灵前时,背脊已经挺直,不见一丝颤抖。
 偌大的灵堂鸦雀无声,香烛的火光忽明忽暗。无风自舞的白色灵幔下,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灵牌和一个白瓷的小坛子。
 “爹呢?为何只有一个灵位?”
 她的声音很静。
 烈火山庄众人神情皆是一黯。
 裔浪依然低垂着头:“庄主的遗骸尽在白瓷坛中。”
 如歌转过头,目中透出寒光:
 “为何?”
 旁边的慕容一招暗暗吃惊。原以为如歌会惊惶失措,或者晕倒当场,但她的自持与气势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裔浪垂首道:“爆炸中,庄主的遗骸变为灰烬。”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灵堂里寂静得令人窒息。
 如歌的嘴唇煞白发青:“调查清楚了吗?是谁做的。”
 裔浪微微抬起头。
 他灰色的瞳孔只有针尖般大。
 “当夜三更时刻,庄主练功的密室发生爆炸。已查出爆炸是有人引爆了六颗威力极强的火器所致。”裔浪顿一下,眼中闪过尖锐的恨意,“经查证,那些火器是由江南霹雳门秘制。”
 灵堂中江湖群豪陡然倒吸口凉气!
 江南霹雳门。
 武林新崛起的门派,近几年发展极快,在江南一带已有霸主之像。霹雳门擅使各种火器,威力惊人,杀伤力强,其他门派轻易不愿与之为敌。霹雳门掌门人雷恨天阴厉狂妄,喜怒无常,曾多次挑衅烈火山庄和天下无刀城。
 如果烈明镜之死果然与江南霹雳门有关联,那么,天下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如歌的眉头皱了皱。
 她望向爹的灵位,没有说话。
 这时,裔浪的眼睛又闪过一道暗光。
 “小姐,在您回庄之前,烈火山庄各堂堂主商议决定了一些事情。”
 如歌点头,表示她在听。
 “庄主曾经宣布您为山庄的继承者,我等不敢有违。”裔浪道,“只是庄主此去突然,小姐素未有经验,我等商议——”
 如歌看着他。
 “裔堂主,有话请讲。”
 江湖群豪屏息静观其变。
 裔浪沉吟道:“战枫身为庄主大弟子,做事果决沉稳。不如由他暂代庄主之职,他日再转交于小姐。”
 猛烈的寒风卷着雾气冲开灵堂的大门,烈烈地灌进来!
 白幔狂烈地翻舞!
 香烛骤然一黯!
 堂内阴沉得象黑夜。
 如歌的眼珠异常沉静,她静默着,目光向各堂堂主扫去。
 堂主们有的避开了视线,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稍有愧色,有的漠然回视。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
 “师妹确实需要大家的扶助,不过,战师兄也不必担着代庄主之名。”
 说话的竟然是满面胡须略带憔悴的姬惊雷!
 姬惊雷凝视着始终一言不发的战枫:“师兄,协助师妹接管烈火山庄,师父九泉下亦会欣慰。”
 战枫恍若没有听见。
 他幽蓝的卷发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微微飞扬,右耳的宝石幽蓝深谙,冰冷的唇边却隐隐有抹冷笑。
 裔浪的眼神仿佛是死灰色的:“战枫只有代庄主之职,许多事情才方便处理。”他又淡淡望向如歌,“不知道小姐的意思……”
 如歌身上披着麻衣。
 麻衣下原本的红裳早已褪尽了昔日的鲜艳。
 她笔直站在爹的灵前。
 她的双眸似乎十分的平静。
 可是——
 她的手指僵硬发青。
 灵堂中,江湖群豪等着烈如歌的回答。
 她的睫毛轻轻扬起,在幽暗的烛光下,映出一片美丽的阴影。她凝望着冰冷的战枫,宣布——“从即日起,战枫接任烈火山庄副庄主之位,拥有一切事情的处置权。”
 第三章2
 那年的冬天异常寒冷。
 天空似乎总是灰色,树木落尽了叶子,淡黑的枝丫在连日不散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地面覆着薄薄的冰霜,踩上去轻微作响。
 烈明镜去世已有半月。
 烈火山庄内依然一片缟素,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象是惟恐惊扰到什么。
 每天都有各地分堂分舵的首领赶来,聚萃堂中整日在商议着事情。战枫鲜少说话,他总是沉默地听,最后将他的决定告诉众人。各首领原本极不习惯,因为烈明镜在时总是谈笑着与他们沟通,而战枫未免太过冷漠阴沉了些。
 可是,一向握有重权的青火堂堂主裔浪对战枫甚为恭敬,对不满战枫的言行惩罚极严。渐渐地,再没有人轻易对战枫有微词了。而且,
 
烈火如歌2 章节9
 名义上继承庄主之位的烈如歌自回庄后一直身体不适,没有过问庄内的事务。她的庄主身份,仿佛只是一个名称。
 时日一久,众人发现战枫行事作风虽然冷酷独行,可是也十分有效,烈火山庄在武林中的影响和地位似乎比烈明镜时期还要强盛。渐渐,一提起烈火山庄,每个人想到的都是“战枫”两字。
 竹林中。
 没有阳光。
 清冷的石桌上,茶的热气已经淡淡散去。
 如歌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拂弄,她的目光悠长,好像在想些什么,唇边有清茶一般淡远的笑意。
 忽然,她咳嗽起来。
 肩膀咳得微微发抖,素白的衣裳裹着她单薄的身子,她咳得似乎连肺都要呛出来。
 蝶衣急得眼泪打旋,她冲过去用厚厚的斗篷包住如歌,连声急道:“小姐,我们回去了好不好?这里太冷了,你会受不住的!”
 如歌咳着拍拍她的手,微笑道:
 “总在屋里很闷。”
 “可是……”蝶衣心痛如割。她知道,这个竹林是庄主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小姐经常同庄主在这里品茶谈笑。
 如歌用力忍住咳嗽,道:
 “蝶衣姐姐,你们先回去好吗?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蝶衣惊慌地摇摇头:“不可以!”
 薰衣走上来,扯扯蝶衣的袖子,温婉道:“我们走吧。心里的伤痛如果不宣泄出来,一直积压着,恐怕对身子更不好。”小姐这一场风寒,已经持续了十几天,她的咳嗽日益加重,面色越发苍白。
 几声轻咳逸出来,如歌感激地笑:
 “谢谢薰衣姐姐。”
 蝶衣别过头。她不能看小姐笑。不知为什么,小姐每每微笑,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底在流血。
 薰衣轻轻将蝶衣拉走了。
 竹林中只剩下如歌。
 冬日的竹林。
 竹叶稀疏了很多。
 竹子却依然青翠,如往日一般青翠。
 风穿过竹林“沙沙”地响。
 ……
 ……那一日……
 ……她向爹望去,然而没有看到爹的表情。……
 ……烈明镜已经转过了身子,满头浓密的白发,被夕阳映成晕红的色泽,他的影子也是晕红的,斜斜拖在青色竹林的地上。……
 ……
 那一次。
 竟然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爹。
 如歌闭上眼睛,冰冷的茶盏紧握在她冰冷的手心,素白的斗篷衬得她恍若冰天雪地里没有一丝暖气的雪雕。
 如果她知道那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爹。
 如果她知道那将是她最后一次可以向爹撒娇。
 如果她知道。
 为什么,一切这样突然……
 她将头埋在胳膊里,趴在冰冷的石桌上,她瑟缩着,整个人仿佛瑟缩成小小的一团。
 如果,她变成一个孩子。
 爹会不会笑着走出来,告诉她,那只是一个玩笑。
 竹林中有响动!
 她腾地跳起来,膝盖撞到了旁边的石凳,她顾不得尖锐的疼痛,大惊地回过头,眼睛刹时明亮得可怕,象有千万只火把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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