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绿茵

“呸！”
“呸！！”
“八爷请！”
“卓爷请！”
“我为八爷观敌料阵，八爷请！”
“我为卓爷站脚助威，卓爷请！”
“八爷请！”
“卓爷请！”
“别争啦——”布纳修抱着脑袋跳到通道中央。“别争啦别争啦，你们是不是坚决不愿意一起上？”
“废话！”
“屁话！”
“那好，我跟你们一个一个打，谁也跑不了。有种就排好队，等着爷爷来揍。”一对一，那更不叫事儿。布纳修看了看加图索，又看了看卓杨。
加图索须发皆张，霸气滔天，而卓杨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在布纳修看来，加图索明显更厉害一些。先难后易，趁着体力充沛先去打翻加图索比较合理，然后再去痛打卓杨，显然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你！”布纳修一指八爷：“加图索，你先和我打。”
卓杨大喜：“八爷，恭喜了，请——”
加图索：“……”
卓杨睁大了眼睛准备观摩和学习二人的战斗，布纳修无疑是今天最合适的一个拳靶子，这简直是上天恩赐。布纳修有拳击底子，卓杨估计他要比梅克斯强，可能会达到比埃尔霍夫的程度，没准儿也就比自己稍弱一点。可不管怎么说，老小子肯定不会是拳坛业余天王加八爷的对手，但也不至于被八爷一击就倒。
拳怕少壮！五十出头的小老头怎么可能是28岁正值身体巅峰期的加八爷的对手，他若明智，必定会先采用防守姿态，不和八爷打消耗战，争取找准破绽一击而中。八爷则会凭借年轻体壮的优势展开雨点般的进攻，这是常识。
你们两个你来我往多走几个回合，让老子看个够看个清楚才好。
果如卓杨所料，俩人凑在一起端起拳头摆出标准拳击姿势后，老狼布纳修没有冒然展开进攻，而是轻微晃动着上半身和脑袋，专注地盯着加图索。
又出乎卓杨意料，狮王八爷也没有立即展开进攻，他同样很谨慎地采取着相同动作，引而不发。如此一来，卓杨却更加佩服八爷，心服口服。
加八爷如此一个高手，狮子一样凶悍的男人，却丝毫不轻视面前的对手，这才是一个绝世高手所具备的素质。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加图索拳震足坛不是没有道理。
狐狸卓杨兴奋地注视着眼前狮狼相争，突然，动物凶猛，开练了。





金色绿茵 第六一九章 谁才是真正高手
卓杨脸色突变，纵身扑了过去。
加图索和佩特雷·布纳修端好架势相互对峙了十秒钟，便猛然交上了手，却顿时令卓杨大惊失色。
八爷没有出手，是布纳修率先展开了攻击，但也只不过是试探性的左手刺拳而已，极其寻常。可八爷一没有缩颈歪头躲闪，二没有乘机屈体欺身反击，布纳修的刺拳直接打在了他架起护住面门的双拳上，八爷的拳头被打散，门户洞开。
布纳修反应很快，紧跟着就是两记左右摆拳脆生生击中了八爷的腮帮子，力度很大，加图索的脑袋完全不设防，遭受重击后两只胳膊顿时软了下来，眼神也立马涣散。
卓杨惊呆了！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所有事情。
加图索像喝醉了酒似的，踉跄后退两步被通道的墙壁接住。尽管还想挣扎，但他仍然不由自主顺着墙往下软瘫。布纳修穷寇犹追，扬起拳头就要对失去反抗能力的加图索继续施以重击。
卓杨大骇，怒喝一声：“你敢！”情急之下不容思索飞身便扑将上来。布纳修紧急回身，垫步后右手重拳直袭卓杨面门。
欺身已近，卓杨抬臂格挡，让这记迅猛的重拳带着风声擦耳而过，同时疾摆右腿，如铜鞭一般抽中了布纳修的左腿膝关节外侧。
雷霆万钧的低鞭腿，布纳修吃疼不住也踢软了他的左腿。就在他斜垮身形的刹那，卓杨的攻击接踵而至。左掌恶击，右肘猛叩，接连两下击中了布纳修的两边太阳穴，紧跟着便是左腿膝撞，正顶在往下塌身的布纳修胸口。
老东西喷着血就被打飞了出去。
还挺抗揍，布纳修没有倒下，而是咬着牙站直了身体又顽强地举起了拳头，迎战贴身扑来的卓杨。
为了备战年底和加八爷约好的大战，尽管没有八爷的资料，但卓杨还是针对拳击手的攻防弱点进行了专项训练，每日不辍。没成想还没和加图索比划，今天先在老人家身上用到了。
因为专业特点，拳击手下盘防守十分弱，几乎无力抵抗对方的低鞭腿攻击。脚步受制后，拳击手的出拳就会变得混乱，威力自然大减。摔法也是对付拳击手的杀手锏，而地面技更是拳击手的死穴。
拳击手所有战力都在那双恐怖的拳头上，术业有专攻。不过，千万别以为知道了拳击手的弱点就能击败他们，自己是什么斤两心中一定要有数，所有弱点都是针对高手而言，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欺负的。
左侧低鞭腿再次凶猛踢中，卓杨一把擒住布纳修勉强递过来的软绵绵的拳头，右拳猛击在他的腋下，然后顺势夹住布纳修的胳膊抡起来就是过肩摔。
‘嗵！’即便冬天穿得厚，布纳修也被这一下摔得六亲不认识；即便通道地面很干净，也照样尘土飞扬。
布纳修其实没这么弱，如果只论拳头，卓杨不见得是他对手。但刚才轻易击倒加图索让布纳修心生轻敌，更重要是卓杨这段时间的针对性练习卓有成效。
踩住布纳修的右手，蹲下来用左膝压住布纳修的腹部防止他挣扎，卓杨施展开他最擅长的功夫——大耳帖子。
‘啪！啪！啪！’
“我让你为老不尊。”
挥臂格开布纳修可怜兮兮打来的左拳，‘啪！啪！啪！’
“我让你爱掐脖子！”
再挥臂格开布纳修更可怜兮兮打来的左拳，‘啪！啪！啪！’
“我让你打老子！”
布纳修被抽得陷入迷茫，彻底无力反抗了，他被卓杨碾压性击败。但卓杨没打算就这么结束，揪着领口把布纳修提个半起，他自己滴溜溜转到身后，贴着墙壁坐下，两支小臂分前后夹住布纳修的脖子，右手从前边探回来抓住自己左臂的肘弯。
锁技坐姿之裸绞！
“我勒死你个老东西！”手上没用死力，但嘴上的恐吓杀气凌然。
“别以为五十多岁我就不敢打，八十多的老子打过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当然是吹牛逼，假的。
布纳修慌了，他敢本无法撼动卓杨强壮的手臂分毫，他相信卓杨真的要杀了他，布纳修在死亡威胁下怂了。
“……饶……饶……饶……命！”布纳修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哀鸣，像垂死的母鸡。
“现在知道求饶了？现在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知……道……了……”
“让老子放你一马可以，可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天涯海角老子也会追过去把你宰了。”卓杨猛然变得阴森无比：“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饶……命……”
卓杨松开卷住布纳修的双腿，再松开手臂，使劲一贯，将他扔去一边，然后站起来肃杀地看着他。
布纳修趴在地上拼命呼吸和咳嗽，咳得地面血迹斑斑。终于能勉强站起来后，两条腿还在不停哆嗦。“我保证不说，绝对不说。我是自己摔的，没人打我。”
“你没来过这里。”
“是是是，我没来过，没来过……”
“滚！”
“是是，我滚，马上滚……”
布纳修扶着墙一瘸一拐慢慢走了，蹒跚的身影消失在a9通道拐弯处，从此卓杨再也没和他打过交道，也没有再见过这个人。
通道里恢复了僻静，八爷加图索颓废地坐在地上靠着墙，傻呆呆瞅着卓杨。恰在此时，从上面传来轰然欢呼声，几万人齐呼‘皮波、皮波’，想必是九爷又进球了。两个人聆听了一会儿球场上的沸腾，他俩都喜欢九爷进球。
加图索嘴角流着血，卓杨想给他擦擦，摸了摸自己裹在身上的球队羽绒棉衣口袋，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卓杨走到八爷身边，像他一样也靠着墙紧挨着他坐下。
“八爷，你没事儿吧？”
加图索垂下头，然后又仰起头‘呵呵’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着苍凉与苦楚，笑得泪流面面。
卓杨没有去管他，靠在墙上任由加图索笑着哭泣。此时此刻，他没有丝毫想嘲笑加图索的心思，一点都不觉得可笑，只有淡淡的悲伤萦绕心头。既是替加图索悲伤，也是为男人的倔强和人生不易而悲伤。
加图索抹干净自己的眼泪，坐在地上的他不再是一头雄狮，而只是一个去掉了所有光环的小个子男人。他用手蹭蹭嘴角的血，看了看，卷着袖口把血擦得干干净净。
八爷说话了，声音像水乡清晨迷雾里隐约传来的寺钟，鼻息浓厚瓮声瓮气十分缥缈。
“我根本不会拳击，一点都不会。”




金色绿茵 第六二〇章 加图索秘辛真相
圣西罗看台上锣鼓喧天，冬夜凛冽寒风也无法阻止罗森内里的热情，灯火辉煌的足球圣殿里，几万人如同沸腾的红色岩浆，点燃了米兰的天空。
看台下方温暖而又空旷的球队更衣室里，卓杨和加图索舒舒服服窝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边侧耳聆听外面的喧嚣，一边享受懒洋洋的恬然。俩人已经洗了脸梳了头，卓杨甚至还随便淋浴了一番后，换上了自己的便装。
加图索口腔里还是有些疼，说起话来时不时夹杂着含混不清，但嘴角已经不流血了。他的腮帮子有点轻微红肿，但皮糙肉厚浓重的络腮胡須遮掩了真相，即便面对面打量也一点都看不出来。
在这个夜晚，八爷长久以来的虚妄伪装被无情现实残忍地剥落，他不再是那只好斗的公鸡，也没有那周身喷薄而出的狂狮霸气，没有了愤怒青年。此时的八爷，是一只无害的羔羊。虽然说话的声音中难掩寂寥，也能听出低沉的失落，但他显然在努力想把自己调整到平静祥和的状态。
“卓杨，其实我不但不会拳击，其他什么功夫也都不会。我这辈子只打过两次架，其实叫挨过两次揍更合适，今天是第二次。”
从刚才加图索一放对就被布纳修乍然击倒，卓杨便瞬间明白了加图索根本不懂拳击，也不懂任何搏击功夫。因为他的防守除了架势味道十足，别的都十分外行。双拳双臂架起却没有搏击者该有的强度，轻易被打散，也完全不懂侧头矮身的闪避动作，纯粹是门外汉才有的迟钝和木讷，抗击打能力更是糟得一塌糊涂。
但听到加图索说他活了快三十年却只打过两次架，卓杨也不免有些惊讶。即便再老实巴交的年轻人，谁还没在青春期和人干过几场仗了？
“这个……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卓杨很好奇。
“六年前的事了，就在米兰内洛健身房后面的树林里，和奥巴梅扬家的那个混小子。”八爷苦笑着说到：“那一次和今天差不多，我一样被揍得很惨。”
卓杨想起来了，是听说过这么一回事。米兰内洛资深球探亚亚·奥巴梅扬的三个儿子都曾在米兰青训基地维斯马拉，现在也都离开了米兰。如今老二威利·奥巴梅扬听说在法国第三级联赛里混日子，不甚清楚，小儿子埃梅里克·奥巴梅扬则刚从马迪堡u19升入b队。
老大卡蒂利纳·奥巴梅扬据说已经回到了非洲，在加蓬国内联赛打拼，而加图索说的就是奥巴梅扬家这个长子卡蒂利纳。但米兰内洛一直以来流传的故事在讲卡蒂利纳不知道天高地厚挑衅加八爷，被八爷摁在地上狠狠教训了一顿，揍了个半死。
然而，真相却是这个样子：卡蒂利纳当年很被米兰看好，他是个相当有潜质的攻击中场，十九岁便开始跟随一线队训练。但这小子是个刺头，桀骜不驯，因为少年得志后更是狂得很。在一次训练中，他和加图索发生了冲突，蹦着跳着要往上扑，被队友们分开把他俩制止了。
可训练结束后，这小子尾随加图索到树林里，俩人打了起来，八爷不是混小子的对手，被揍得很狼狈，若不是心生警觉的奥巴梅扬老爸随后紧跟着跑来，都不知道这小子会把加八爷揍成什么样子。
小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但奥老爸心里清楚儿子闯了大祸，加图索在米兰内洛和米兰城绝非孤家寡人，而且是布拉伊达的心腹。儿子不仅是殴打了他，还撕烂了加八爷拳击高手的面具，等于毁了加图索扬名江湖的看家招牌，这会为儿子招来杀身之祸。
机灵的奥老爸抄起树林里的木棍劈头盖脸将儿子抡得满地打滚，一口气打断了三根树枝方才停下手。
手段齐出给加图索赔礼道歉，奥老爸还求助到了总监布拉伊达跟前。最后，经过三方协商，混小子卡蒂利纳被驱逐出了米兰内洛，奥巴梅扬家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此事，否则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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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在阿帕尼拳击俱乐部……”这是卓杨最为疑惑的地方，他在那里亲眼见过加图索二十七连胜的荣誉墙，上面记载了每一场的对手和点数以及ko时间。
“假的，统统都是假的。俱乐部老板阿帕尼·加巴雷是我舅舅，亲舅舅，也是阿里埃多·布拉伊达的哥们儿，是阿里埃多帮着他办起了那间拳馆。”
恍然大悟！原来真相就是如此简单，加图索和总监布拉伊达还有这一层关系，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在圆桌团成为布总的卧底了。
早年间少年加图索混迹青年联赛和意乙的时候，虽然球技很不错，但因为身体瘦弱没有长开，球场上很受对手轻视，各种粗暴和身体欺压，甚至被挑衅侮辱也是家常便饭。气不忿的少八爷为了吓唬对手，便开始有意假称自己练过拳击，一个打十个的那种。反正职业球员很少有真去动手的机会，唬住一个是一个，也给自己壮壮胆儿。
随着年龄增长，加图索身材魁梧了起来，不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三人成虎，渐渐周围人也都相信了他的确练过拳击。尤其到他转会苏格兰格拉斯哥流浪者之后，这个名声让他在作风凶悍的苏超受益匪浅。那里的人崇尚硬汉和强者，他们不但对加图索敬仰有加，八爷还因为这个名气坐稳了铁血后腰。
八爷凶悍勇猛的名头在那段时间形成了，只有他气势汹汹挑衅别人，却很少有人来主动招惹八爷。本就有不俗的足球天赋，拳击高手的名气更使得他在中场如虎添翼。
八爷陶醉在这个虚假的幻觉中，为了夯实这个光环，他让舅舅帮他做了二十七连胜的荣誉榜。那个时候舅舅阿帕尼在布拉伊达的帮忙下拳馆开业了没几年，生意并不怎么景气，练拳的人来来往往时断时续。
经过和布拉伊达一起策划，舅舅给外甥伪造了这个辉煌的的战绩，里面的对手全部是不存在的空气，编造一些假名字而已。反正拳馆里人来人往都没什么详细记录，经营什么的都不规范，全靠两张嘴一说而已。
后来布拉伊达将加图索转会运作到了ac米兰，当然，最主要还是八爷在足球上的非凡实力，布总任人唯贤也唯了一次亲。而阿帕尼拳击俱乐部也因为加图索蜚声足坛而名声大噪，生意一下火了起来，非常双赢。
但是，每个人都十分擅长欺骗自己，天长日久下来，加图索已经分不清那个才是自己的真相，他真的相信了自己就是一个业余拳击天王。




金色绿茵 第六二一章 可以吵架的朋友
除了虚张声势的拳击开手架势，加图索其他什么都不会，但并不妨碍他成为名声显赫的拳坛业余天王。
当一个人不断暗示自己，天长日久下来，最终一定会沉醉在自己制造的虚假当中，信以为真，而且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加相信。而加图索的这种自信，造就了他拥有了真正高手才能拥有的杀伐之气。
杀气，无非就是通过长期胜利积累下来的自信而成，通过眼神、语气、肢体语言等等不由自主表达出来的一种信心，在对方眼中这个强大的自信也就成为了弥漫的气势，是为杀气。
而且杀气同一个人的名气息息相关，《天龙八部》里慕容复都不用动手大家就觉得他好厉害，惹不起惹不起，但他化名李延年时，连狗都不怕他。
加图索有名气有自信，所以他释放出的杀气就连卓杨都被唬住也就不足为奇了。而因为布纳修不知道八爷是‘拳坛高手’，所以自然就没怎么唬得住。
加图索一直以来爱惹事爱挑衅，但他有自己非常熟练地套路，他总是在公开场合挑衅对手，然后自然有人来劝架说合，八爷耀武扬威一番便非常大度地原谅了对方，老子以德服人。刚才他本来是想去客队更衣室找茬，因为那里工作人员很多，可很意外地在僻静的a9通道遇见了布纳修。于是，狮子吼是八爷的另一个套路，能唬住对方也能让其他人听见赶来看热闹，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可杀气和狮子吼没能吓唬住布纳修，他的咆哮也只有卓杨听见了。鸡贼不成后，最终话赶话自己凑上去挨了揍。
太过于自信也不好，和卓杨约架就是这样造成的。虚假的狂妄终于欺骗了加图索自己，卓杨无奈之下被迫应战终于把八爷架在了房梁上下不来。他何尝不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卓杨的对手，一个照面就足够让他失去知觉。但你让八爷怎么办？说实话，这段时间每到夜晚想起来，加图索死的心都有。
八爷根本没有预约拳馆的场子，否则那不叫自欺欺人，是自寻死路。他最近一直都在思索怎么体面地不去打这场架，找个借口继续以德服人。今天如果能够让老东西布纳修在自己的‘武德’面前吓得半死，也许就可以用前辈的口吻对卓杨说：看见没？米兰人不容他人欺负，除了我，谁也别想在这个场地上嚣张。算了，不揍你了，好歹你也是米兰人。
想必卓杨会感激涕零，加八爷再次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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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你可真把我吓得够呛。”卓杨挠着头说：“我都已经想好，四天后随便跟你过两招就痛痛快快认输。过后你若还是不依不饶，我就索性离开米兰，回马迪堡也好，去哪里都行，惹不起我躲得起。”
“嚓嚓嚓……，唉——”八爷苦笑中一声长叹：“我又不像你是真能打，我不靠吓唬谁会怕我？真羡慕你……”
卓杨没有嘲笑加图索的虚妄，一个男人为了成功欺骗自己是非常可悲的事，但谁又不曾欺骗过自己呢？人最擅长的恰恰是骗自己，能真实看清楚自己的人太稀有了，甚至能意识到这一点和愿意去面对自己内心的人都少之又少。
卓杨说不出太多道理，但他真得非常理解加图索，甚至感同身受。他没有因为不用和一个拳击高手年底决斗而如释重负，反而更加沉重，此时卓杨宁愿加图索的确是拳击天王，自己愿意和他打上这么一场，哪怕打输，哪怕输得很惨也无所谓。
八爷曾经以高手风范头头是道指点过卓杨在搏击中应该注意的细节，令他十分折服；也曾仰仗杀气吓得卓杨几乎不敢和他放对，卓杨对那种心悸的感觉记忆犹新。
他想起了武侠小说中的一些桥段，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天下第一的天机老人孙白发，他武功孱弱但仅依靠杀气就能吓退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可他最后还是死在了上官金虹的子母龙凤环下。
还有《楚留香》里那个能将杀气伪装成天下第一刺客的司空摘星，但他却是天下第一小偷。
难怪李叔叔曾经说，其实什么杀气都是假的，都是每个人自己内心中的胆怯在对手身上的映照，未战先怯的借口而已。真正的杀气只有一种，那就是在你生命受到切实威胁的那一刻，感受到了对方浓烈必死的杀意，但这是一种对危机的预判天赋，很少有人能体察得到。
卓杨思绪游荡万里，加图索的絮叨又把他拉回到了圣西罗的更衣室。
“卓杨，前一阵子是我操蛋了，对不住哈。”
“八爷，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唉，难得你不记仇。卓杨，咱俩以后还是不是朋友？”
“朋友？八爷，你知道真正的朋友应该是怎样的吗？”
“肝胆相照，义气千秋。做到这些应该就是真正的朋友了吧？”
“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而且这些东西有点假大空。八爷，咱们都是俗人，俗人朋友之间其实就是些身边事，家长里短。”
“那你说说看真正的朋友应该是什么样子。”
“只有可以吵架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卓杨说。
“可以……吵架……”加图索一时搞不明白，额头上挂出了问号。
“是的，可以吵架的朋友。”卓杨说：“我在中国有三个不分彼此的发小，在欧洲有六剑客，还有卡卡和其他一些人，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和他们都曾因为不同问题吵过架，但吵完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八爷是社会人，略加解释他便听懂了卓杨想说的话。
朋友之间因为熟悉而知根知底，知道朋友哪里最疼，所以吵起架来往往口不择言句句直戳对方心窝子。故此，朋友之间反目要比陌生人更能成仇，所有曾经的亲密都变成了刻骨之恨。这是人性上的弱点，绝大多数人都对此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情义随风而逝。
但有极少数一些人，他们或许没有什么文化，也或许知识渊博，有的四海为家，有的却很宅。这些人形色各异，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也是一个共同的天赋，可以让他们避免这个人性误区。彼此一旦相遇，便会让友谊天长地久。
这样的天赋和这样的朋友，可遇而不可求，是要缘分和天意。
这种天赋并不神秘，它叫——就事论事！如此简单，并不需要大智慧，也很单纯。人人皆知，但无人能够永远做到，因为老天没有赏给你这样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