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绿茵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卓色彤
其实老穆并不知道,肖远山对他这么不见外,并非完全是为了那件失而复得的祖母绿。作为红色家庭出身走上仕途的年轻政客,肖远山的谨慎和城府远超他三十岁的年龄。
‘祖母绿’事件发生后,肖远山在第一时间通过相关部门对前前后后进行了详细的私人调查。他要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想办法接近他,他要搞清楚整件事是巧合还是圈套。
然而,通过公安技术部门调来的修车行监控显示,的确是他在抖大衣时,檀木盒子自己从兜里掉了出来,碰到地上堆放的轮胎又撞上旁边的推车式干粉灭火器,径直跌落进了地沟里。十来分钟后,老穆来地沟旁拿化油器清洗剂,发现了檀木盒,打开看了一眼之后便揣进了口袋,没有碰祖母绿分毫,确实毫无贪念。
在其后对老穆家庭的暗查中,一切信息都无所遁形,和老穆给他说的完全一样。从打过仗的父亲到蹲过大牢的自己,从家中的姐姐到远在德国的球星好友。
肖远山给爷爷提起老穆的父亲,肖老将军想了半天:“有点印象,朝鲜战场上二次战役中,听人讲都把他叫穆疯子。从我这里毕业后回去提了营长,听说这小家伙后来在中印边境也打得不错。”年逾古稀的穆叔在百岁高龄的老首长嘴里,自然还是小家伙。
没有问题,一切都是巧合,而且祖辈父辈之间还有那么一丝渊源,肖远山便和老穆正式结交了。
老穆也是个会来事的人,两人之间便经常走动,前两天还去给肖远山拜了个晚年,也给肖哥看了他的玉扳指。
“这物件很平常啊,不怎么稀罕,市面上可能也就几万块钱而已。”肖远山是个识货的人。
“肖哥,这就跟您那个祖母绿一样,钱多钱少一点都不重要,关键它是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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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都是顺心的事。
老穆刚来修车行碰见和小舅吵架的那个山西小伙,起子,过完年又来投奔小舅了。起子回老家开始自己干,但他把这一行想的太简单,没了师傅在背后当后盾,起子无论资金还是手艺都不够火候,没弄几天欠了一屁股债还差点让人把摊子砸了。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着师傅收留。小舅是个心软的老实人,看着于心不忍,又转过头来央求老穆开恩。那怎么办?小舅的面子得给呀,约法三章恩威并施后便又留下了起子。
过完年返回北京时,当年的狱友、也是老穆修车的师傅老曹和他一起来了。老曹的手艺和人品没有话说,放在修车行里绝对一把好手,而且完全是自己人,老穆的自己人。
现在的修车行里,小舅基本不管事,喝茶遛鸟盘手串。老穆也不怎么亲自动手干活,都是由老曹在领着工人徒弟们做活,老穆里里外外拉关系跑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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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穆在傍晚时分和酒吧里的一个寂寞的小白领相互看顺了眼,灌了一肚子假洋酒之后,便挽在一起直奔酒店而去。
老穆在这些方面是个讲究人,从来不干提上裤子就翻脸的事情。即便是一夜情,也会在清晨很温柔的和对方告别,该结帐结帐该贴车钱就贴,一点不含糊,有时候还会和妞一起吃个早餐。
如此,和老穆勾兑过的妞对他都有很好的印象,想和老穆长期稳定发展的大有人在,但老穆却不想,他只是在泡妞而已。即便夜晚威猛中不乏风度,可事实上回过头老穆连名字也没记住几个。
这会儿是凌晨十二点左右,老穆和妞约会时从没有这么早就撤退过,不但不尽兴不说,还显得人品很渣。平日里在酒店房间里和妞浪完,哪怕再感觉索然无味他也会陪妞到天亮,一夜情也要讲究个有始有终。
今天这么早离开,连老穆自己都说不上原因,总感觉心里很慌,很不踏实。匆匆忙和白领妞练完几回合散手,便在妞幽怨的眼神中渣男了一把,先行撤退了。
在出租车上顺手给卓杨发了条短信,夸夸卓杨球进得漂亮。其实老穆几乎不看足球,看也只看新闻里马迪堡的集锦片段,看看兄弟卓杨。
卓杨现在很能挣钱,算是个阔佬,自己这个小修车行虽然暂时还发达不了,但也算是个起步。老穆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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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一年四季风总是很大,初春尤甚,干燥的空气从北方席卷而来,时不时还裹挟着沙尘。
深夜空旷的道路上,出租车一路飞驰,不多时间就到了修车行所在的昌平。天空很晴朗,路灯和月光将夜打扮得敞亮生辉,晚霞映红了前方半个夜空。
晚霞?此时的凌晨半夜并不是晚霞应该出现的时间。刹那间忽闻道路周遭消防车凄厉的警笛声四起!
着火了!
恒顺通修车行失火了!
金色绿茵 第二〇二章 你有多大的胆子
天色已经大亮,火也灭了,只剩下几缕淡淡的残烟和满地的污水。老穆与老曹并排站着,看着几乎烧成白地的修车行车间,一阵阵失神。小舅则去了医院,120救护车上陪着烧伤的起子。
起火的原因很快就调查清楚,起子惹出来的祸事。
起子重新回来以后,非常老实,手脚比原先勤快了很多。他知道现在修车行是老穆在说了算,揍他还是撵他走全看老穆心意。吃了社会上的亏之后,本来就很机灵的起子非常有眼色,知道该去巴结谁。
于是,起子绝口不提工资奖金什么,有活抢着干,更是主动加班加点,昨晚便是这样。
一台大众宝来过坑时,磕着了底盘,一路漏着机油就来了,经查是机油底壳有裂纹。换呗!车主看天色不早,便说隔日来取车,都是老主顾了。
起子为了表现,自告奋勇留下加班,让其他人都回宿舍休息。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大家也就由着他,到点便散了,宿舍在隔条路的小区里。
为了擦去底盘上的油泥,起子用了很多香蕉水,而这是严重违反操作规程的。没有别人监督,起子哪管你这个,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浸透了香蕉水的脏棉纱很快在一旁积起了诺大一堆。
没多大功夫,壳子换好了,起子活也干完了。心情舒畅,加上中午又喝了点酒,本来骨子里也不是个正规人,此时又只剩他独处,没了约束的起子坐在小马扎上点燃了一根烟,墙壁上醒目的‘严禁烟火’大牌子是老穆年前才换的新的。
烟点着了,甩着手去合仿冒zippo打火机的盖子,手没拿好,假zippo带着火苗直接甩到了湿淋淋的棉纱堆上,瞬间大火就喷涌而出,爆发出的气浪将起子打翻一个跟头。
这一天,距离起子重返恒顺通修车行仅仅三天时间。
慌了神的起子一边嘶声呼救,一边手忙脚乱救火。汽修车间里就没有不带油的东西,区区几具干粉灭火器恰好似杯水车薪,火势眨眼间便漫了天,若非工友们及时赶到,被烧晕在地上的起子铁定陪葬了。
实话实说,没烧死他才是大麻烦。
2005年3月13日晚发生在八达岭高速旁的这场火灾,第二天上了cctv的晚间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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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断截说,此后恒顺通修车行面临着消防部门的高额罚款,还需要给房东赔钱修理厂房,车间里总共烧毁了四台待修车辆,这也要赔,全部家当付之一炬。小舅十几年的辛苦积蓄全部掏干掏净也不够赔偿,遣散徒弟和工人时,连张火车票都没给买。
然而,最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即便只干了三天,那也是你车行的职工,起子就属于工伤。60%的烧伤面积,烧掉了一只耳朵烧坏了双手,起子最后被评定为工伤五级伤残。
这个年头,这样的修车行哪有什么工作合同。平时没人管,可出了事有的是人找你麻烦。劳动部门、安监部门、公安部门……,挨个上门造访,就是一个字——罚!
起子老家来了一大客车乡里乡亲,就一个字——赔!
真要烧死了,按2005年的行情,撑破天十万块钱,一了百了。可现在这么半死不活的,那才真叫麻烦事,哪怕全是他自己的责任。看病、植皮、后续养伤、失去劳动能力部分的补偿……,乡亲们若不狮子大张口简直都对不起列祖列宗,来这么多人还不是都想着最后能扒点汤喝。
积蓄掏清溜,仍然差得很远,小舅打算卖房了,却被老穆拦了下来。2005年京城远郊的房还值不了多钱,即便卖了也不一定够。再说了,卖了房人去住哪?
“小舅,剩下的钱,我来想办法。”老穆说这话的时候,距离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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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场大火之后,老穆就在思索自己该怎么办。小舅彻底心灰意冷,别说再干修车,跳河的心都有了,最大的愿望就是事情摆平后虚度光阴混吃等死。可老穆不能这样,他的路还很漫长。
身边只有老曹了,两个人一合计,也没别的手艺,只能继续修车。给别人打工没意思,老穆决定把小舅的修车行接下来,其实也就剩下那一张工商执照了。给小舅背这个锅,是因为情义。
老穆算过,连赔偿带新建资金,少说需要六七十万,这对此时兜里只剩饭钱的老穆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只不过人有多大胆地便有多大产。
老穆知道兄弟卓杨那里有钱,或许这点钱对卓杨来说只是毛毛雨,但他没有向卓杨开口,老穆害怕卓杨不是借,而是给。甚至出这么大的事,他都暂时没有给卓杨、海洋和九山提起。
“肖哥,能不能帮我在银行办点贷款?”老穆找的是肖远山。银行里的钱那是要还的,但老穆不怕,只要能干活,有多少债他都有信心还清。
肖远山知道车行出事了,他一直等着老穆上门来开口,找他平事儿或者平人。可没想到一直等到今天,老穆才张了嘴,也没想到张嘴就是办贷款。
“你想贷多少?”
“七十万,不行的话……六十万。”
肖远山哑然失笑,他给银行打个电话过去,却只贷七十万,说实话有些跌份。千万以下的数额,根本不值得他出手,也不值得去落人情。然而,为了眼前的这个小伙子,肖远山打算破例了。
“说说你的想法,让我听听。”肖远山问老穆。
老穆便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其实无非就是事情处理完之后重新再开一间小修车厂,规模甚至还不如此前小舅的恒顺通,仅此而已。
“老穆啊,我也不瞒你,七十万在我这里根本不叫事儿。”肖远山听完老穆的规划不置可否。“这点钱也不值得我出面,不过我可以帮你,我也相信以你的能力还上银行的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你有没有想过做大点,再做大点。钱不是问题,只看你想怎么干。”
“这样吧,你先回去想几天,想好了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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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北京最热的时候,卓杨才听说了修车行失火的消息。而那个时候,恰好是老穆贷款三百四十万,在昌平盘下的4s店,以及在回龙观汽配城里,新成立的恒顺通汽配公司先后开业的日子。
金色绿茵 第二〇三章 初放肆米多犯浑
“你真打算把那个黑妞讨回家来当老婆?我卓叔能愿意?”老穆在电话最后和卓杨打着趣。
懒得理你这个牲口!又随便扯了几句淡,卓杨便挂上了电话。随后仍然躺在丽思卡尔顿酒店的大床上没挪窝,德国北方三月的清晨还是很冰冷,标准客房里的暖气也并不能让空气变成春天的模样。
卓杨把被子蹬去一边身上什么也不盖,双手枕在脑后就这么大大咧咧瞅着房顶天花板。
马迪堡全队是从纽卡斯尔直接飞来沃尔夫斯堡的,因为两场比赛之间只间隔了三天,返回汉诺威折腾一趟显然会影响到球队备战,虽然汉诺威其实距离大众汽车总部所在地的沃尔夫斯堡很近,都在下萨克森州的运河沿岸。
沃尔夫斯堡是个非常小且美丽的城市,小到有机场却没有航空公司的航班,旅行的人要来这里都是从汉诺威或者汉堡飞机转火车。这里的机场基本上只停靠大众公司的企业飞机和私人飞机,马迪堡队就是包乘大众的企业客机抵达了这里。
为了在联赛中站稳欧战区,马迪堡俱乐部不再像之前那么精打细算过日子,现在该花销的地方绝不含糊。就像昨晚刚踢完和沃尔夫斯堡的比赛,要是放在以前,球队铁定坐大巴连夜返回汉诺威,回到家都后半夜了也无所谓。可现在为了不影响球队良好的竞技状态,马迪堡在沃尔夫斯堡最豪华的丽思卡尔顿酒店休息一晚后,才会在中午悠悠然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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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鸡霸车单……”同屋的卡尔·兰德模仿着卓杨刚才打电话时说的话。“卓杨,你们中文听起来虽然怪怪的,可阴阳顿挫很有韵律,啥时候你教教我呗?”
“行,我回头给你介绍个中文教师,中国福建来的留学生,中国发灰常标准。”卓杨漫不经心回应着兰德,他这会儿不是很想聊天,脑子里在想事情,甚至有点想抽支烟的冲动。
卓杨有点烦心,不是为了昨晚的比赛,昨晚在三万人的大众汽车竞技场内,马迪堡没费多少波折便3:1战胜了对手。此役之前狼堡颇为不顺,输给副班长罗斯托克之后他们已经掉到了联赛第十名,很是对不起去年夏天的巨大投入。
和马迪堡比赛之前,狼堡俱乐部还发生了一件很离奇的事情,三名阿根廷球员——核心‘大头’达历山德罗、主力前锋克利莫维奇、主力后卫法昆多·基罗加,赛前在没有照会队医的情况下,集体服用了一种不知名的营养剂。
俱乐部经理施特伦茨得知此情况后,立刻禁止他们三人参加这场德甲联赛。因为在赛后会有随机的药物测试,一旦这三位阿根廷人被抽中,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因为与前东德合并之后鱼龙混杂,德国足协反兴奋剂的力度非常大,手腕也非常强硬。
谁也不知道这三位爷喝的是啥,到底是不是兴奋剂?沃尔夫斯堡俱乐部官方把整个事件低调处理,后来也并没有对外界说明。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达历山德罗为了一雪前耻战胜卓杨而行的险招,特意去不走寻常路。
缺少了三位绝对主力尤其是核心‘大头’的沃尔夫斯堡很难给马迪堡造成太大麻烦,虽然他们队中的第四位阿根廷人、替补上场的前锋胡安·门塞克斯,利用马迪堡右后卫‘棒槌’阿克曼的失误,在第6分钟就先下一城,但马迪堡没有丝毫慌乱,继续层层推进,逐渐把对手压制在了半场。
卓杨和阿尔沙文、日尔科夫在禁区前沿打出精细小配合,连过三人后挂远角得手,在第30分钟扳平比分。此后在上半时补时阶段,火枪手马里奥·戈麦斯禁区内转身爆射让马迪堡取得领先。
下半时第56分钟,卓杨中场一记远距离的地面传球穿透了狼堡全部防线,哈桑·米多反越位成功拨球便打,球进得十分精彩,马迪堡3:1锁定胜局。
第二十五轮战罢,马迪堡15胜6平4负积51分,甩开了积47分的云达不莱梅,暂时坐稳第三名。不莱梅上一轮面对拜仁时被巴拉克绝杀,本轮又0:0憾平美因茨。现在马迪堡的头顶上只剩下57分的沙尔克04和60分的拜仁慕尼黑,昨天的双雄会上,巴西人林肯的进球让矿工战胜了拜仁。
这个让人欣喜地局势,也正是马迪堡俱乐部和马伦主席舍得花钱的原因。
不过,昨天的比赛也并不都是让人愉快的事情。埃及前锋米多进球之后,兴奋地冲着卓杨跑去庆祝,半道上遇到兰德想和他拥抱,米多直接挥手让兰德走开,闹得兰德十分尴尬。卓杨当时就沉了脸:“哈桑,你这是干嘛?”
米多还不明所以呢:“我怎么了?”他根本就没察觉到那个动作的不礼貌和不团结,随后渣叔用巴内塔换下了米多。
虽然球场上经常有球员进球后,拒绝队友过来和他一起庆祝,免得打扰他摆造型,但马迪堡队内并没有这种现象,一贯都是大傢伙一拥而上。不过,兰德对此并没有计较,对待内部他是个豁达的人。
“没事,只要他能给球队带来胜利就行,呵呵。”晚上休息时兰德对卓杨说。但卓杨还是打算找个时间和米多谈谈,虽然只是简单的挥手拒绝,但其中充满厌恶和反感的意味却非常明显,作为艺术生的敏锐卓杨察觉得很清楚。
很多时候,激怒他人的并不是说了什么,而是说话时的语气。同样,动作本身并不严重,但附带的表情和幅度却很说明问题。
于公于私,卓杨都不能放任这种情况存在。于公,他是队长,必须消除影响球队团结的隐患,何况马迪堡本身就以融洽的兄弟精神著称。于私,他和兰德是哥们,和米多关系也不错,理应让这个苗头消失,最起码也不能再继续下去。
不过,此时间躺在床上的卓杨并没有去考虑这些问题,这都要留待回到俱乐部和训练场上时再说。他现在要考虑‘家’中的两个女人,考虑怎么去和她们相处。
金色绿茵 第二〇四章 三人居左顾右盼
从跟队去英国打联盟杯到现在,离开汉诺威已经一个星期了。在这一周内,卓杨没有主动给孙雨玫和贝芙莉打过电话,但原因并不相同。
孙雨玫把自己的手机关机了,说是不想让父母找到自己。她每天晚上总是开机打过来和卓杨闲聊一会儿,聊完挂掉关机。
贝芙莉·邓那里,卓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解释和雨玫的关系。贝芙莉倒是打过两个电话过来,但也绝口不提孙雨玫,只扯些别的事。至于卓杨最担心的两个女人撕逼的问题,倒没有发生,因为他前脚刚去英国,贝芙莉隔天就返回了法国家中。
贝芙莉有点头疼和孙雨玫单独相处,聊什么问什么都不合适,话说得太明显又怕传到卓杨耳朵里惹他不高兴,什么都不说吧,孙雨玫在家中大大咧咧更像是这里的女主人,贝芙莉索性找个借口回了法国。
不过,她没那么傻,把卓杨和孙雨玫单独留在一起,孤男寡女说不会出事谁信呐?昨天晚上她已经掐着时间返回了汉诺威,在家中坐等卓杨归来。
卓杨的困扰,在于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没有想到自己早就喜欢上了孙雨玫,两人相处时间其实并不长,就是去年夏天在奥地利萨尔茨堡他的《星空下的国王》个人音乐会期间,短短的一个多星期而已。
未曾相见已相识,未曾相识已相思。卓杨刚和孙雨玫遇见时,他和她似乎都没有生疏感,仿佛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从那时到现在,又过去了大半年,期间两人并未再谋面,但隔三差五的电话联系却变成了很自然而然的事情。电话里也没什么正经事,更谈不上情话绵绵的暧昧,纯粹闲聊而已,闲得无聊没话找话居多。
“卓杨,你晚饭吃的什么?……好不好吃……,我吃的炸鸡块和薯条……”
都是这样的闲言碎语,回想起来没一句有用的,可两个人却都甘之若饴,聊得兴致勃勃。不同于刚开始时带有明显老外学说中国话的那种口音,随着和卓杨不断交流,孙雨玫的母语也越来越恢复娴熟,毕竟幼年的记忆刻画在灵魂深处,而她和卓杨对话时也坚持使用中文,倔强的固执。
某年某月某日,第一次看见你,无关爱情,无关心动,但日子一久,你就三三两两,停停走走,留在我心上。如果没有遇见过贝芙莉,卓杨此时一定不会否认自己的感情。
卓杨喜欢贝芙莉,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即便现在生命中突现孙雨玫,他也确定自己是喜欢贝芙莉的。高挑美丽,对自己万分顺从,这很能满足他小男人的虚荣心。
虽然姐姐卓秋天此前并没有说什么,但卓杨知道姐姐更喜欢孙雨玫,更喜欢这个快乐香甜并且和自己有相同肤色的女孩。虽然没有把贝芙莉一事和父母交流过,但卓杨也知道,父亲母亲不同于已经适应国外生活的自己,对各色人种分辨不出差异,父母一直生活在国内,无论是从审美还是传统,他们内心都很难接受一个黑色人种成为儿媳妇。
这些,无关种族歧视。
父亲母亲应该不会强行干涉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姐姐更不会,但卓杨需要知道他们的想法,因为他们是他最亲的人。
卓杨现在就像站在天平的中间,一个平衡的天平中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贝芙莉是先行者,是令他支配欲得到满足的女人,孙雨玫是暗藏者,是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孩。
也许,天平的平衡只是因为孙雨玫还没有表露出对卓杨的爱意。
“起来啦,卓杨,下楼吃饭去了。”兰德从洗漱间拾掇完毕走出来,招呼还在发呆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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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啦!”刚一推开小二楼的家门,贝芙莉就想小鸟一样飞了过来,投进了怀里。
卓杨在她凑过来的嘴唇上啄了两口,似乎感觉贝芙莉还伸了舌头。随后,他颇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盘腿坐在沙发里的孙雨玫,也不知道心虚什么。
穿着家居睡衣的雨玫冲着他笑得十分灿烂,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嫉妒或是不满。
“哎,要不要我出去回避一下,让你俩做点爱做的事,好一解相思之苦。两个小时够不够呢……”雨玫笑嘻嘻用中文说道,可身体根本却没有挪窝的意思。
“去去去,一个小丫头片子瞎琢磨什么呢?学点好成不成?”卓杨老脸些许臊红。
“谁小丫头片子呀,我还比你大一个月呢。”雨玫一边笑着和卓杨说话,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薯片渣子吊在地板上、沙发上、睡衣上,和她持杯玉笋露纤纤光洁玲珑的赤足上。
卓杨没在的这一个星期,贝芙莉也躲了出去,孙雨玫一个人在家里窝得悠闲自在,她只是在头一天去超市刷着卓杨硬塞给的信用卡,推了满满一购物车各种食物回来,之后便没有踏出过小二楼家门半步,陪伴她是电视上没完没了的肥皂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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