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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Loeva
萧瑞笑笑,抬眼看向对方:“穆大人,我能不能打听一下,先前有人告诉我,是因为我家里人给指挥使大人去信,说担心我的安危,不想让我到处乱跑,因此指挥使大人才让我留守在此,不知这写信的人是我家里哪一位长辈?”
穆诚挑了挑眉,用满含深意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想要知道?反正是你家里的亲人,又对你是一片关心,你只要领受这份关心就好了,不是么?”
萧瑞笑而不语。
穆诚明白他的意思了,想了想,便道:“也罢,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人未尝不知道那信有些猫腻,可他是做大事的人,哪里耐烦理会某些贵人的小心思?反正,信里署的是将军夫人的名,那信上的笔迹瞧着却象是个少年人写的,估摸着是你的兄弟吧?指挥使大人觉得,你不去杭州也没什么,他过去也不是要抢地盘的,早晚要走,带上你,你又有那样的家世,一旦曹家狗急跳墙了,指不定就要拖萧家下水,给将军大人惹来麻烦,倒不如让你避开些,省得生事了。只是指挥使大人也没想到,湖阴这里会有大水与时疫,差点儿害了你。如今瞧见你平安无事,还立了功,指挥使大人也松了口气,说回头见了将军大人,也能有所交代了。”
穆诚与金鹏只怕都把这件事,当成是柱国将军府内部的嫡庶之争了,认为是将军夫人卢氏与将军嫡长子萧琮联手打压庶子萧瑞,不让他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然而萧瑞知道,不是这样的。
嫡母卢氏很少插手父亲萧明德的公务,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做不到。萧明德对妻子的防范很深,虽然对外做出夫妻和睦的模样来,但私底下绝不会让妻子有伸手干涉自己军务的机会。卢氏的身边,就有他安插的耳目。她若真的写了这么一封信给金山卫指挥使,只怕信还未出京城,就会被萧明德截下来。
至于萧瑞的嫡兄萧琮,他并不是那种会阻碍庶弟前程的人。反而因为萧瑞进了金山卫,变相表明他无意与萧琮相争,萧琮只会对他更亲切友好,甚至愿意助他出人头地。因为萧瑞在外取得的成就越大,就离柱国将军府的权柄越远。这笔账很容易算,萧琮不会犯这个蠢。
那么,以卢氏名义发出,又貌似出自萧琮之手的书信是怎么回事,就不难推断出来了。
宫里的萧贵妃,与卢氏姑嫂感情不错,萧贵妃有很多宫外的事,都是用卢氏的人手去办的。她若想借卢氏的名义给金山卫送信,谁也不会起疑。因为三皇子就隐约透露过,会利用这条渠道,给身在金山卫的表兄萧瑞送信送东西。
萧瑞心头疑惑得解,奇怪地并不感到生气,反而觉得轻松了。





慕林 第四百零五章 北方
萧瑞觉得心头轻松了许多,仿佛有什么一直束缚着自己的东西消失了。
他心有所感,面上却半点异样不露,只是抱拳郑重谢过穆诚告诉他实情。
穆诚自然不用他多礼,反而还叹了口气:“你也不容易,都已经避出京城去了,却还逃不过那些烦心事儿,日后只怕也难摆脱。”
萧瑞淡然一笑:“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如今太平年月,除非是在边关遇上大战,否则凭我的本事,就是没人挡我,也不可能累积军功,直升到将军之位。如此,是否有人碍我前程,又有什么差别呢?我便是升不上去,外人也不敢欺我。更何况,我在卫所里,还有诸位大人与哥哥们护着呢,怕得谁来?”
穆诚听得笑了:“你这小子,这话也说得太无赖了些,难不成我们还能护你一辈子?你总要自己立得起来才行,否则日后分家出来,谁还记得你是将军府的少爷?”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稍一踌躇才道:“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听着能不能行,若不能,只当我没提过就是了。但不是我夸口,你若依了我的话,兴许要吃几年苦头,未来也未必能顺利升上去,但你们家将军夫人和大少爷是一定没法挡你前程的。只要你自己争气,就不愁将来没个着落。”
萧瑞来了兴趣,忙恭恭敬敬地问:“请大人教我。”
穆诚便跟他说了,其实法子也简单,就是往北边卫所里挪一挪。金山卫离京城虽然不算远,但还是在直隶辖下,主事的指挥使大人固然是萧明德旧部,会关照萧家子弟,却也难以对萧家主母的书信置之不理。但在北边就不一样了,那是萧明德在军中影响力达不到的地方,反倒是与燕王府麾下更亲近些。而柱国将军府,与燕王府的关系还是挺好的……
穆诚有些尴尬地对萧瑞道:“当年燕王殿下差一点儿就娶了将军的嫡亲妹子做王妃,那还是先帝赐的婚呢,只是后来燕王殿下忙于边疆战事,误了婚期,而后大小姐身体又不好了,一病不起,这婚约就不了了之了……不过燕王殿下迎娶如今这位王妃的时候,还是将军大人做的媒呢!可见两家关系还是很亲近的。
“燕王妃当年也是大小姐的闺中密友,至今还对咱们这些萧家旧部出身的武官关照有加。几个往北边去的兄弟,都在书信里提到燕王府的厚待。所以我想……小萧你也不及顾虑太多,我知道你姨娘从前是在大小姐身边侍候的,跟燕王妃想必更熟悉些,张一张口,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家里的长辈就算想要阻拦,也做不了燕王府的主……”
柱国将军萧明德的大妹妹萧明珠,是先帝亲口赐给燕王的未婚妻,后来没能成婚就死了,据说死因还有些不大好说。穆诚等萧家旧部的属下,其实是不太清楚其中内情的,也不敢瞎打听。而后,又因为燕王迎娶的王妃岳氏是萧明珠闺中最好的朋友,燕王向皇帝婉拒曹皇后欲赐婚曹家女的旨意时,用的理由之一,就是与岳氏早已定情。考虑到当时萧明珠过世才没多久,萧家旧部圈子里,一直有一种猜测,怀疑岳氏在萧明珠还未去世时,就先勾引了闺密的未婚夫……
不过既然萧明德光明正大地做了燕王与岳氏婚礼上的大媒,又未与燕王府生隙,大家就没再多说什么而已。
穆诚也不好跟萧明珠的亲侄儿明白说起当年旧事,只含糊地劝他,不必为了先人的旧事而纠结,白白放着自家生母可能有的人脉不用。
不过他也道:“若是实在不想在燕王府治下当差,也没什么,往北边别的边镇挪一挪,也是无妨的。北边的几大重镇,几乎都曾在燕王率领下抗敌,多少有些香火情。见你去了,怎么也会关照你几分,根本不必惊动燕王府。”
萧瑞听着穆诚的话,心知自己所知道的当年旧事,与穆诚这些萧家旧部知道的不太一样。不过事关长辈私密,他也没必要说出来,便只笑笑说:“多谢大人指点了。大人是为了我着想,我心里是明白的,定会慎重考虑。”
穆诚见状,也松了口气,笑着拍拍萧瑞的肩膀道:“若你真有这个想法,最好尽快去跟家里人商量,寻个门路调到北边去。我也不瞒你,其实是我一个有过命交情的兄弟近日来信,提起他们北边的卫所,近日出了点乱子,有不少人丢官去职的,空出不少好缺来。凭你的家世门路,想要捞到其中一个,易如反掌。但若是过了这个村,就未必还有这个店了,所以手脚还当快点才是。”
萧瑞应了,又有些好奇地问:“北边的卫所出了什么事?我在这谢家老宅被洪水围困了十来日,对外头的消息一无所知。”
穆诚笑笑:“告诉你也无妨,想必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听说的。这事儿说来还跟这座老宅的主人有些关系。这谢家的谢璞大人,不是有个和离了的妻子,是曹家女儿么?就是燕王殿下当年拒了婚的那个。那位夫人也不是一般女子,从前顶着贤良淑德的名头,谁成想早与人有了二十年的私情呢?她那姘头如今就到了北边,陕西都司辖下,跟地方官争权,闹得不太愉快,便打出她的旗号来,声称自个儿是曹家女婿,皇上的连襟,逼得那与他争斗的地方官差点儿没家破人亡。
“咱们这些能听说京中事的人,自然知道他是狐假虎威,可北边那些小地方没见识的人不知道呀,竟叫他造了不少孽。燕王殿下知道后,已是插手救下了人,又让陕西都司的人申斥了他。不过奏报才到京城,就被压下了,不用说也知道是曹家出的手。”
曹家要护女儿的姘头,估计是不想让女儿的消息传进京中,连累全家人丢脸的因素多些。但不管怎么说,方闻山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官位与权势。然而他有曹家相护,那些与他勾结,受他唆使去为非作歹的人却没有。燕王府将北方视作自己的势力范围,岂会容许有人违逆自己?方闻山所在的卫所,几个与他沆瀣一气的全都被撤了职,软弱不能与他相抗的,虽然暂时还能留任,但迟早也是被调走的命。底下的基层武官们,也有不少丢官去职或是被贬的,空出了许多位子来。年近岁晚,这些空缺燕王府一时半会儿还填不上,但有意填补的人,差不多该开始活动了。
萧瑞无论出身、家世与脾气,都不可能与方闻山成为一党。他若打算跟后者做个同僚,燕王府是绝对会点头答应的,所以穆诚才劝萧瑞去试一试。
至少,燕王府势力范围内的军中职位,柱国将军萧明德绝对不会插手过问。倘若萧瑞再得到燕王殿下的赏识,那就连宫里的皇帝,也不会去与他为难的。将军夫人卢氏与世子萧琮,自然更没法妨碍萧瑞的前程了。
萧瑞不由得有几分心动,若是连皇帝都不管的话,那后宫与皇子就更不用提了,是不是?




慕林 第四百零六章 告知
萧瑞郑重再谢过穆诚,穆诚摆摆手,正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得老宅大门咣当一声,出来个老兵,嚷嚷着说:“穆佥事跟小萧兄弟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大家伙正寻佥事呢。既然佥事先前说了,要在城里寻个好酒楼,与诸位老哥哥们送行,可别又舍不得银子,半路后悔,跑了!”
穆诚顿时顾不上萧瑞了,眼皮子一翻,嚷了回去:“胡说!谁后悔,谁舍不得银子了?!看不起谁呢?!”说着就迎向那老兵,两人一同回老宅里去了。
萧瑞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没有跟着回去,虽说已经跟卫所里的士卒武官们都可以打成一片了,但他本人的性情与他们依然有区别,其实并不好热闹。此时他若参与进去,少不得会有些格格不入,索性别去相扰了。
他回过身,继续对着河面站立,深呼吸着寒冷的新鲜空气,思索着方才穆诚的提议。他若要谋北方的军职,其实不必从家里找门路,他本人与燕王就有联系。
也不必非得跟方闻山做同僚,摊上曹家那些事,也太糟心了些。反正有人想要谋陕西都司的缺,他们的位子自然也要空下来的。只需要跟燕王打声招呼,燕王自然会看着办。
只是,若他真要这么做,就得考虑姨娘独自留在京城柱国将军府里会如何了。金山卫离得近,往来通信便捷,家里有事,他随时可以回去。但若去了北边,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想到他一旦去了北边,就彻底摆脱了萧贵妃与三皇子的势力范围,他又不由得心动不已。
他心里对三皇子再不满,终究与对方是从小儿一块长大的童年好友,十几年的表兄弟情谊,不是说抛开就能抛开的。可三皇子有心夺嫡,他又不愿意掺和。若是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兴许对双方都有好处。
身后又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这回来的却是个少年人:“萧二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萧瑞回头笑笑:“谢小三,你怎么出来了?”
谢徽之耸耸肩:“瞧着难受。虽然大家起哄,看着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其实心里都不大好受。这一分别,有人继续往高处走,有人就要黯然下台,解甲归田做农夫去了。这下台的人心里难过,舍不得,不甘心。要往高处走的人看着兄弟难过,自己也要跟着难过。一切不过是虚热闹罢了,互相做给对方看的,谁都不敢露出真正的想法来。我这看戏的人心里憋闷,还不如出来透透气算了。”
萧瑞有些讶异,随即笑道:“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挺聪明的。”
谢徽之翻了个白眼:“萧二哥,你真当我是个傻子么?你在京里的纨绔名声响亮,咱也不是无名之辈呀。大家都爱装模作样,大家都心里门儿清,你我大哥就莫瞧不起二哥了。”
萧瑞这回是真的笑出声来了:“我给你赔不是,是哥哥错了,不该小瞧了你。你原也是个聪明人,谢家门里出来的,又怎会有傻子?”
这话倒不对,谢映容可不就是谢家门里出来的真傻子么?
谢徽之嘴皮子动了动,没反驳回去。有些事,自家人清楚就行了,没必要在外人面前丢脸。
他索性转了话题:“萧二哥,你托我的家书,我已经早早让人捎回京里去了。你也是走运,信发出去之后,大水才来的,因此没有受阻。我在谢家角忙活了十来天,一直没顾得上告诉你。这一路若是没有意外,信五天前就应该到京中了。”
萧瑞点头:“谢过谢三兄弟了。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说罢心中微微一动,“方才穆佥事跟我说闲话,提起了一件事,我想你们家里兴许会有些兴趣。”他将曹氏与方闻山在北方的传闻告诉了谢徽之。
谢徽之听得目瞪口呆:“不会吧?那个曹氏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来?她怎么好意思?!她哥死了才几个月?她难道就真的嫁给姓方的了?就算真的嫁了,她又怎么有脸声称姓方的是皇帝的连襟?!”谢璞从前都没好意思打出这个旗号来呢!
萧瑞淡淡笑道:“穆佥事是从他朋友处得的信,不过是当闲谈一般提起罢了,方闻山是何来历,传闻内情如何,他是不会深究的。”
但他不一样,萧家对于曹家相关的情报,收集得很齐全。自从谢璞被陷害入狱,而他又在大理寺牢狱中听到谢璞父女讨论案情内|慕之后,萧家就加大了对方闻山相关情报的收集,即使后者离开了京城,也不例外。所以,他对于方闻山目前情况的了解,比穆诚以为的还要多一些。
萧瑞告诉谢徽之:“方闻山本来就是从陕西都司调入京城的,如今不过是重回故地罢了。但他之前高升,离开了一年有余,回到陕西后,原本的位置自然不可能还给他留着。而且他差不多是被贬回去的,不升反降,威势就大不如前了。他在北方边军中,也不是没有对头。那些人知道他失势,自然不会再与他维持面上和气。曹氏跟着他去了北方,虽说还未完婚,只是低调寄居当地,但她在京中仗着娘家势力压人习惯了,想必到了北方,也不例外。她是个惯了越过丈夫做主的人,与其说是方闻山打出曹家女婿的招牌来欺负人,我倒觉得是曹氏自作主张的可能性多些。我不清楚具体的情形,但能惹得燕王府出手,想必他们闹得很不象话了。”
谢徽之啧啧了两声:“不管内情如何,这种事要是传开去,我家大哥大姐也要跟着丢脸了。萧二哥,你方才说……这事儿燕王府已经让人上奏朝廷了,只是被曹家压下去而已?”
萧瑞淡淡地说:“穆佥事打听到的情形就是这样,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被困在这里多日,忙着对付洪水、时疫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能留心京中的消息?”
谢徽之若有所思:“回头我跟大哥说一声,怎么也得给大姐送个信才行。她未必知道的。这种事要是在京城传开,她出门也会跟着没脸。趁如今没什么人知道,还是赶紧走的好。曹家的女儿出了丑,就让曹家烦心去吧。”
萧瑞淡笑道:“曹家近来的烦心事多了去了,也不知道能帮得了这个女儿多少。你若有心,可以留意一下平望镇的消息。若无意外,黄千户的位置应该是保不住了,接任的人选极有可能是从我们金山卫挑。”金鹏指挥使跑了一趟杭州,理顺了浙江军务,却不去争权,朝廷怎么也要给金山卫一点甜头才行。
谢徽之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姓黄的之前还派人来过我们家两回,找大哥说话拉关系,后来却再无消息,原来是忙着自保。这样也好,他这种尸位素餐之辈,靠着老子才能占住平望镇这等好地方。如今他老子都被撤职了,凭什么他还能继续留下来吃香喝辣?平望镇一带,也被他糟|蹋得够了!”
萧瑞笑笑,换了话题:“你家里什么时候比较方便?我想亲自上门道谢。”




慕林 第四百零七章 家宴
谢家三房众人在当晚举行了小小的家宴,庆贺谢显之与谢谨之兄弟平安无事地从竹山书院归来,也是庆贺湖阴县的这一场水患终于过去了。
虽然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忙,族里有不少人病倒了,还有许多产业、房屋受损,谢家角的堤坝与祖坟在洪水过后需要整修,过不了多久又要过年了……但这并不妨碍谢家人先私底下小小地祝贺一番。大家平安迈过了这个坎,心里都充满了庆幸与感恩。
文氏还与宗房的妯娌们,以及二房的谢梅珺商议了,要找个好日子,到附近的寺庙去上香还神。
谢徽之在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饭的时候,又说了一个好消息:金山卫的官兵感激谢家借出老宅,又派了仆人照看他们的伤兵,并及时请来大夫医治时疫、提供充足物资等事,应允可以给谢家两个名额,加入金山卫。只要表现不是太差,起码也是个小旗的品阶。这两个名额的归属,就交给谢家三房决定了。
谢徽之还有点小心动呢,他实在是不太耐烦读书。但等他从萧瑞那里打探到,金山卫治军很严,卫所里所有士卒军官都要参加日常操练,不能偷懒,而且操练还颇为辛苦之后,就立刻打消了某些想法。他把这件事告诉文氏,看族里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文氏闻言顿时发起了愁:“我们上哪儿找合适的人选去?家里除了你,男孩子们都是文弱的,你又要考科举。我看,还是报到宗房去吧。咱们谢氏族人里没有合适的,姻亲那里兴许有合适的人选。”
谢慕林心中一动:“谢家怎会没有人选?六房的谨洪哥不就挺合适吗?身材高大健壮,又有力气,还从小习武,差一点儿就进了县衙做捕头了。”
谢慕林扮男装随族中叔伯兄弟们巡了大半个月的谢家角,最大的收获不仅仅是获得了日常穿男装的许可,还与许多族人混熟了,也更了解许多人的家庭情况。
她说的这位谢谨洪堂兄,本身其实是五房旁支的儿子,却过继到了六房旁支一对没有儿女的夫妇名下为嗣。如今,他亲生父母与嗣父母都已相继去世了,只剩下五房的亲祖父祖母、亲叔一家,以及一位亲兄长这几位血亲。由于他的嗣母娘家兄弟是邻近归安县的捕头,他从小跟着这位舅舅习武,学了一身好武艺,差一点儿就要入了归安县做捕快,却被他本生家庭的亲人拦下了。
五房已出了一位同进士,一心要再多培养几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出来,谢谨洪的长兄便是其中一个被寄予厚望的苗子,眼下二十多岁,已是童生,随时都有可能考中秀才。倘若他成了秀才,他的嫡亲兄弟却做了捕快,入了皂吏一流,多少有些给他脸上抹黑。因此,五房上下坚决反对谢谨洪去归安县,反倒让他入族学读书,就算什么都读不成,好歹也能多沾些书香气息,将来由家族安排去打理点产业,总比做皂吏体面些,不会给兄长丢脸。然而谢谨洪哪里耐烦读四书五经?只把兵书和律法方面的书籍记熟了,还喜好看些山川地理的杂书,五房又担心他会成为讼棍或游侠,平日里从没什么好话。
谢慕林听说这种事时,只觉得荒唐无比。谢谨洪的兄长连秀才都还没考中呢,就先阻拦过继出去的兄弟前程了,是不是想太多了些?况且,做捕快又有什么丢脸的呢?皂吏又如何?宗房的谢瑁之妻王氏是主簿之女,娘家父亲原也是从吏员升上去才做的主簿,宗房跟他家联姻,也没觉得有什么。五房这么瞧不起吏员,是在嫌弃谁呢?
谢慕林还听到有些族人私底下抱怨五房,说宗房是一族之长,二房有翰林又有书院,三房出了个从三品的高官,四房出了正经进士,五房只是有个同进士而已,前头四个房头,却都不如五房规矩大。谢慕林总算明白这所谓的“规矩大”是什么意思了。
她心中不以为然,认为宗房与二房、四房都不吭声,就只有三房出头,才能为谢谨洪争取一个光明的前程了。他今年不过是二十一岁,还未娶妻,这一生还很长,怎能一直被兄长阻碍?那是早已将他出继出去的亲人,既然已经放弃了他,又凭什么继续操纵他的人生呢?
于是谢慕林便对文氏说:“谨洪哥挺合适的,生得高大英武,身手也好,性情很是敦厚宽和,只是碍着咱们谢家没有合适的门路,又怕做了捕快后,沦入皂吏贱籍,会妨碍五房读书的堂兄弟名声。但他从军就没这个问题了,军户子弟也是能科举的,若他做了武官,还能光宗耀祖呢。咱们谢家虽然一心要做个诗礼大族,但若有子弟能在军伍中做出点成绩来,也一样是给祖上添光采的事,不是吗?”
文氏深觉女儿说得有理:“回头跟宗房说起的时候,我就提一提谨洪吧。除了他,咱们族里也确实没别人更合适了。就算要舍一个名额给姻亲,也不能一点儿好处都不给咱们自家人吧?金山卫感激的,毕竟是我们谢家人呢。”
这事儿就此议定,宗房还是相当尊重文氏意见的,金山卫承的是三房的恩惠,这种事文氏发了话,就基本算是定下来了。
谢慕林笑笑,不再多说,却看到哥哥谢谨之暗暗瞪了自己一眼,知道他这是抱怨自己又把文氏推出去得罪人了。
可是,文氏如今是族里品阶最高的诰命,只靠着温柔和气在族里挣好人缘是不够的,总要表现出一点强势来,才不容易被人小看、利用。反正,为族中晚辈安排好前程,任谁都没法说她有错,说担心谢谨洪从军会影响他哥哥的名声?总得要他哥哥考出个功名来,才好说这话吧?否则,为了个童生,把一个小旗甚至是更高的武官给放弃了,那是人干事?
等到族人看清楚,文氏不但温柔和气,怜贫惜弱,大方地接济、提携十三房发财,还能给族中孤儿安排光明前程,谁还会不拥护她呢?就算五房有再多的怨言,也会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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