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古龙
 他忽然抽出了腰畔的刀,仰面长笑道:“萧十一郎呀萧十一郎呀,想不到你这颗大好的头颅,竟无人敢来一割,到头来还得要你自己动手!”
 赵无极忽然喝道:“且慢!”
 萧十一郎喘息着,大笑道:“你现在再想来割,已来不及了。日后江湖中人总有一日会知道,萧十一郎只不过是死在自己手上的!你们这四位大英雄、大侠客,竟只能在旁边瞧着。”
 赵无极淡淡道:“我们本就不是什么英雄豪杰,若非早已知道你已烂醉如泥,也许根本就不敢到这里来。”
 萧十一郎道:“这话倒不错。”
 赵无极笑了笑,道:“但我们怎会知道你在这里?又怎会知道你醉了呢?”
 萧十一郎脸色突然变了,厉声道:“你怎会知道的?”
 赵无极悠然道:“这是谁告诉我们的,你难道还想不出?”
 他冷笑着接道:“连夫人早已将你恨之入骨,要我们来将你乱刀分尸,所以才先灌醉你,只可笑你还捧着她的金钗,自我陶醉,你岂非比我们还要可笑得多?”
 萧十一郎忽然狂吼一声,扑了上去!
 他伤口上的血本已凝结,这一用力,伤口就又绷裂,鲜血一股股飙了出来。
 但这一刀之威,仍是势不可当。
 赵无极挥剑迎了上去,“叮”的一声,他虎口已被震裂,掌中剑竟也把持不住!
 他整个人都被这一刀震麻了,两腿一软,跌了下去。
 萧十一郎的第二刀已又砍下。
 赵无极心胆皆丧,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气派,就地一滚,滚出了七八尺,“砰”地撞在柜台角上,额角立刻被撞出了个大洞。
 萧十一郎已又追了过来。
 赵无极魂都吓飞了,只见他刀已扬起,突然“当”地落在地上,他身子摇了摇,也随着倒下。
 
萧十一郎 第33章 亡命(1)
 萧十一郎毕竟不是铁打的!
 他血流个不停,力气也流尽了。
 赵无极又一滚,抄起了地上的刀,狂笑道:“我迟早还是要你死在我手上!”
 霹雳一声,暴雨倾盆。
 一阵狂风自窗外卷入,卷倒了屋子里的两支残烛。
 赵无极刀已扬起,眼前忽然什么也瞧不见了。
 黑暗,死一般的黑暗,死一般的静寂,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赵无极的手紧握着刀柄,他知道萧十一郎就在刀下!
 但萧十一郎真的还在那里么?
 赵无极的掌心正淌着冷汗。
 突然间,电光一闪。
 萧十一郎正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随着闪电而来的第二声霹雳,又将他震倒,就倒在刀下。
 赵无极的手握得更紧,静等着另一次闪电。
 这一刀砍下去,一定要切切实实砍在萧十一郎脖子上!
 这一刀绝不能再有丝毫差错。
 隆隆的雷声已经终于完全消失,正已到了第二次闪电击下的时候。
 闪电一击,萧十一郎的头颅就将随着落下。
 想到这一刻已近在眼前,赵无极的心也已不禁加速了跳动。
 他只恨现在烛火已灭,不能看见萧十一郎面上的表情。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多了阵急促的喘息声。
 门外雨声如注,这人似乎自暴雨中突然冲了进来,然后就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因为他也必定什么都瞧不见。
 他想必也在等着那闪电一击。
 这人是谁?
 赵无极不由自主,向后面瞧了一眼,虽然他也明知道是什么也瞧不见的,但还是忍不住要去瞧瞧。
 就在这时,电光又一闪!
 一个人披头散发,满身湿透,瞪大了眼睛站在门口,目光中充满了惊惶、悲愤、怨恨、恐惧之意。
 是沈璧君。
 赵无极一惊,沈璧君也已瞧见了他,手突然一扬。
 电光一闪即熄,就在这将熄未熄的一刹那间,赵无极已瞧见沈璧君手中有一蓬金丝暴射而出!
 这正是沈璧君家传,名震天下的夺命金针!
 赵无极已顾不得伤人,抖手挽起一片刀花,护住了面目,身子又就地向外滚出了七八尺,“砰”的一声,也不知撞上了什么。
 又一声霹雳震击过,电光又一闪。
 沈璧君已冲了过来,扑倒在萧十一郎身上。
 四下又是一片黑暗,震耳的霹雳声中,她甚至连萧十一郎的喘息声都听不见,但她的手却已摸到他身上有湿黏黏的一片。
 是血!
 沈璧君嘶声道:“你们杀了他!……是谁杀了他?”
 凄厉的呼声,竟似比雷声更震人心弦。
 黑暗中,一只手向沈璧君抓了过来。
 雷声减弱,电光又闪。
 沈璧君瞧见了这只手,枯瘦、乌黑得如鹰爪。正是海灵子的手。
 海灵子另一只手还紧握着剑,似乎想一把抓开沈璧君,接着再一剑刺穿萧十一郎的咽喉!
 但他也瞧见了沈璧君的眼睛,比闪电还夺人的眼睛!
 火一般燃烧着的眼睛!
 直到闪电再亮,他的手还停顿在那里,竟不敢抓下去!
 沈璧君厉声道:“滚!滚开!全都滚开!无论谁敢再走近一步,我就叫他后悔终生!”
 呼声中,她已抱起萧十一郎,乘着黑暗向门外冲出。
 只听一人道:“且慢!”
 电光再闪,正好映在厉刚脸上。
 他铁青的脸被这碧森森的电光所映,映得更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沈璧君怒喝道:“闪开!你有多大的胆子,敢拦住我?”
 闪光中,她的手似又扬起!
 厉刚也不知是被她的气势所慑,还是畏惧她手里的夺命金针,竟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
 沈璧君已向他身旁冲了出去。
 屠啸天长长叹了口气,道:“纵虎归山,萧十一郎这一走,日后我们只怕就难免要一个个死在他手上了!”
 厉刚怒道:“你为何不来拦住她?”
 屠啸天叹道:“你莫忘了,沈璧君毕竟是连城璧的妻子!她若受了伤,谁承当得起?”
 赵无极忽然笑了笑,道:“但你若是连城璧,现在还会认她做妻子么?”
 屠啸天默然半晌,忽也笑了笑,道:“无论如何,我们现在再追也不迟,反正她也走不远的。”
 厉刚道:“不错,追!”
 暴雨如注。
 雨点打在人身上,就好像一粒粒石子。
 无边的黑暗,雨水帘子般挂在沈璧君眼前。
 她根本瞧不清去路,也不知道究竟该逃到哪里去。
 天地虽大,却似已无一处能容得下他们两个人。幸好后面还没有人追来,沈璧君放慢了脚步,迟疑着道:“该走哪条路?”
 电光一闪,她忽然发觉一个人痴痴地站在暴雨中,正痴痴地在瞧着她。
 是连城璧!他怎么也到了这里?
 沈璧君虽然并没有看清他的面目,但这双眼睛,眼睛里所包含的这种情意,除了连城璧还有谁?
 她的脚忽然似乎被一种虽然无形但却巨大的力量拖住!
 无论如何,连城璧毕竟是她的丈夫。
 电光又一闪,这一次,她才看清了他。
 他全身都已湿透,雨水自他头上流下来,流过他的眼睛,流过他的脸,他却只是痴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目中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是痴痴地望着她,全心全意地望着她,除了她之外,他什么都已瞧不见,什么都不在乎。
 连城璧本来永远都是修饰整洁,风度翩翩的,无论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瞧见他,他都像是一株临风的玉树,神采照人,一尘不染。
 但现在——沈璧君从来也没有看见他如此消沉,如此狼狈过。
 她突然觉得一阵热血上涌,连喉头都似被塞住,情不自禁向他走了过去,嗄声道:“你……你一直在跟着我?”
 连城璧慢慢地点了点头。
 沈璧君道:“但你并没有来拦住我。”
 连城璧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只因我明白你的心意……”
 沈璧君道:“你明白么?真的明白?”
 连城璧叹道:“若不是你,他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你怎么能不救他?”
 忽然间,沈璧君整个人似也痴了,心里也不知是悲伤,还是欢喜?
 “无论如何,他毕竟还是了解我的。”
 在这一刹那间,连城璧若是叫她带着萧十一郎逃走,她也许反而会留下,以后她纵然还是会后悔。
 但在这一刹那间,她绝不忍抛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暴雨中。
 连城璧柔声道:“我们回去吧,无论他受的伤多么重,我都会好好照顾他的,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他毫发。”
 沈璧君突然向后面退了两步,道:“你……你相信他不是坏人?”
 连城璧道:“你说的话,我几时怀疑过?”
 沈璧君身子忽然颤抖了起来,颤声道:“但他们方才要来杀他时,你并没有拦阻,你明知他们要来杀他,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一面说,一面向后退,突然转身飞奔而出。
 连城璧忍不住喝道:“璧君……”
 沈璧君大声道:“你若真的相信我,现在就该让我走,否则以后我永远也不要见你,因为你也和别人一样,是个伪君子!”
 连城璧身形已展动,又停下!
 雨更大了。
 沈璧君的身形已消失在雨水中。
 只听一人叹道:“连公子的涵养,果然非人能及,佩服佩服。”
 震耳的霹雳声中,这人的语声还是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入连城璧耳里,只可惜他的脸色别人却无法瞧见。
 一个人手里撑着柄油伞,慢慢地自树后走了出来,闪电照上他的脸,正是“稳如泰山”司徒中平。
 他脸上带着诡秘的微笑,又道:“在下若和连公子易地相处,萧十一郎今日就再也休想逃走了,也正因如此,所以在下最多也不过只是个保镖的,连公子却是名满天下,人人佩服的大侠,日后迟早必将领袖武林。”
 连城璧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司徒中平笑道:“我只是说,连公子方才若杀了他,虽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怕被人知道连公子也会乘人之危,岂非于侠名有损?连夫人更难免伤心,如今连公子虽未杀他,他反正也是活不长的。”
 连城璧没有说话。
 司徒中平道:“方才赵无极他们也已追了过来,连夫人虽未瞧见,连公子却自然不会瞧不见,现在他们既已追去,夜雨荒山,以连夫人之力,又还能逃得多远?既然已有人杀他,连公子又何必自己出手?”
 连城璧沉默了良久,缓缓道:“这些话,你自然不会对别人说的,是么?”
 司徒中平道:“连公子也知道在下一向守口如瓶,何况,在下此时正有求于连公子。”
 连城璧淡淡道:“你若非有求于我,也不会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了。”
 司徒中平大笑着道:“连公子果然是目光如炬,其实在下所求之事,在连公子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连城璧忽然笑了笑,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司徒中平‘稳如泰山’,依我看,却未必。”
 司徒中平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在下也正和连公子一样,本就是别人无法看透的。”
 连城璧沉下了脸,冷冷道:“你看我是个会被人所胁的人么?”
 司徒中平身子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再也笑不出来。
 连城璧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只因你要求我的事,平时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司徒中平变色道:“连公子已知道我要求的是什么事?”
 连城璧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的事,有几件是我不知道的?但你们只知我涵养很深,却未想到我有时也会翻脸无情的。”
 司徒中平依然瞧着他,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似的。
 连城璧叹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两种面目,有善的一面,也要有恶的一面,否则他非但无法做大事,简直连活都活不下去。”
 司徒中平满头水流如注,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突然抛下了手里的油伞,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闪电又击下!
 连城璧的剑却比闪电还快!
 司徒中平连一声惨呼都未发出,长剑已自他后背刺入,前心穿出,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
 连城璧垂首瞧着他,叹息着道:“没有人能真‘稳如泰山’的,也许只有死人……”
 他慢慢地拔出剑。
 剑锋上的血立刻就被暴雨冲洗得干干净净。
 荒山。
 闪电照亮了山坳后的一个洞穴。
 沈璧君也不管洞穴中是否藏有毒蛇、猛兽,不等第二次闪电再照亮这洞穴,就已钻了进去。
 洞穴并不深。
 她紧紧抱着萧十一郎,身子拼命往里缩,背脊已触及冰凉坚硬的石壁,她用力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喘息。
 雨水挂在洞口,就像是一重水晶帘子。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匹狼,一匹被猎人和恶犬追踪着的狼,她忽然了解了狼的心情。
 赵无极他们并没有放过她。
 她虽然没有真的看到他们,但她知道。
 一个人到了生死关头,感觉就也会变得和野兽一样敏锐,仿佛可以嗅得出敌人在哪里。
 这是求生的本能。
 但无论是人或野兽,都会有种错觉,到了一个可以避风雨的地方,就会觉得自己已安全得多。
 沈璧君颤抖着,伸出手——萧十一郎的心还在跳,还有呼吸。
 她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过了半晌,他身子突然发起抖来,牙齿也在“咯咯”地打战,仿佛觉得很冷,冷得可怕。
 沈璧君心里充满了怜惜,将他抱得更紧。
 然后,她就感觉到萧十一郎在她怀抱中渐渐平静,就好像一个受了惊骇的孩子,知道自己已回到母亲的怀抱。
 世上只有母亲的怀抱才是最安全的。
 虽然外面还是那样黑暗,风雨还是那么大,虽然她知道敌人仍在像恶犬般追踪着她。
 但她自己的心忽然也变得说不出的平静。一种深挚的、不可描述的母爱,已使她忘却了惊惶和恐惧。
 孩子固然要依赖母亲。
 母亲却也是同样在依赖着孩子的。
 世上固然只有母亲才能令孩子觉得安全,但也唯有孩子才能令母亲觉得幸福、宁静……这种感觉是奇妙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她还不太懂得真正的爱情。
 恋人们互相依赖,也正如孩子和母亲。
 闪电和霹雳已停止。
 除了雨声外,四下已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沈璧君也不知道是该再往前面逃,还是停留在这里,恍恍惚惚中,她总觉得这里是安全的,绝没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他们。
 她这是不是在欺骗自己?
 有时人们也正因为会欺骗自己,所以才能活下去,若是对一切事都看得太明白、太透彻,只怕就已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恍恍惚惚中,她似又回到了深谷里的那间小小的木屋。
 萧十一郎正在外面建筑另一间,雨点落在山石上,就好像他用石锤在敲打着木头。
 声音是那么单调,却又是那么幸福。
 她眼帘渐渐合起,似已将入睡。
 她虽然知道现在睡不得,却已支持不下去……恐惧并不是坏事。
 一个人若忘了恐惧,就会忽略了危险,那才真的可怕。
 幸好这时萧十一郎已有了声音!
 他身子仿佛微微震动了一下,然后就轻轻问道:“是你?”
 四下一片黑暗,暗得什么都分辨不出。
 沈璧君看不到萧十一郎,萧十一郎自然也看不到她。
 但他却已知道是她,已感觉出她的存在。
 沈璧君心里忽然泛起了一阵温暖之意,柔声道:“是我……你刚刚睡着了?”
 萧十一郎很久没有回答,然后才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不该来的。”
 沈璧君道:“为……为什么?”
 萧十一郎道:“你知道……我不愿意连累你。”
 沈璧君道:“若不是我,你怎会这样子?本就是我连累了你。”
 萧十一郎道:“没有你,他们一样会找到我,没有你,我一样能活下去,你明白吗?”
 沈璧君道:“我明白。”
 萧十一郎道:“好,你走吧!”
 沈璧君道:“我不走!”
 她很快地接着道:“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了。”
 萧十一郎从来也未曾听到她说过如此坚决的话。
 她本是很柔弱的人,现在已变了!
 
萧十一郎 第34章 亡命(2)
 他本想再像以前那么样刺伤她,让她不能不走。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那些尖刻的话他竟再也无法说出来。
 沈璧君仿佛笑了笑,柔声道:“好在那些人已走了,我们总算已逃了出来,等到天一亮,我就可以送你回去,那时我……我再走也不迟。”
 萧十一郎又沉默了很久,忽也笑了笑,道:“你根本不会说谎,何必说谎呢?”
 沈璧君道:“我……说谎?”
 萧十一郎道:“那些人无论哪一个,都绝不会放过我的,我明白得很。”
 他声音虽然还是那么虚弱,却已又带着些讥诮之意。
 沈璧君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你死?”
 萧十一郎道:“因为我若死了,他们就可以活得更安全,更有面子。”
 沈璧君终于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诮之意,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只有你才知道他们曾做过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萧十一郎没有回答。
 沉默就是回答。
 沈璧君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其实,你用不着告诉我,我现在也已看清这些自命侠义之辈的真面目了。”
 萧十一郎道:“哦?”
 沈璧君道:“他们说的,跟他们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萧十一郎道:“所以他们为了要杀我,必定不惜用出各种手段。”
 沈璧君道:“的确是这样。”
 萧十一郎道:“所以,你还是走的好,你不必陪我死。”
 沈璧君道:“我不走!”
 她的回答还是只有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里包含的决心,比三万个字还多。
 萧十一郎知道自己就算说三十万个字,也无法改变她这决心的。
 他只有一个字也不说。
 过了很久,沈璧君忽又问道:“我知道赵无极他们必定是做过许多亏心事,但厉刚呢?”
 萧十一郎冷笑道:“你觉得厉刚真是个见色不乱的真君子,是不是?”
 沈璧君道:“别人都这样说的。”
 萧十一郎道:“我却只能这么说,在男人面前,他也许是个君子,但遇着单身的美丽女子,他身上恐怕就只剩下头发还像个君子了。”
 沈璧君不说话了,因为已说不出话来。
 雨还是很大。
 萧十一郎忽然道:“天好像已有些亮了。”
 沈璧君道:“嗯。”
 萧十一郎道:“你真的不肯一个人走?”
 这次沈璧君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萧十一郎道:“好,那么我们一齐走。”
 沈璧君又迟疑了。
 天已亮了,敌人就在外面,他们一走出去,只怕就要……沈璧君道:“等雨停再走不好么?”
 萧十一郎道:“我知道你讨厌这场雨,但我却很感激。”
 沈璧君道:“感激?”
 萧十一郎道:“就因为这场雨冲乱了我们的足迹,所以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找着我们,也就因为这场雨,所以我们才有机会逃走。”
 沈璧君道:“机会?什么机会?”
 暴雨自山路上冲下来,就好像一道小小的瀑布。
 厉刚、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在山路的分岔口停下。
 赵无极叹了口气,道:“这场雨倒真帮了他们不少忙,非但冲走了他们的足迹,连他们的味道都冲掉了,我们就算带着猎犬,只怕也追不到他们。”
 海灵子冷冷道:“他们还是逃不了。”
 屠啸天道:“不错,这种路连我们都走不快,何况沈璧君?何况她还带着个重伤的人。”
 他笑了笑,接着道:“我们这位连夫人的功夫,大家自然都清楚得很。”
 赵无极道:“但至少我们现在就不知道该往哪条路上追。”
 厉刚忽然道:“分开来追!”
 赵无极沉吟着,道:“也好,我和海道长一道,厉兄……”
 厉刚道:“我一个人走。”
 这句话未说完,已展动身形,向左面一条山径扑了上去。
 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三个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瞧着他身影消失。
 屠啸天悠然道:“这人的掌力虽强,轻功也不弱,脑袋却不怎么样。”
 赵无极笑了笑,道:“你是说他选错了路?”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