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策繁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暖笑无殇
老侯爷微微张了嘴,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是真的、真的第一次看到有人送礼直接送两盘子金子的……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老侯爷嘴角抽了抽,抽完之后再结合方才楚兰奕所说,突然觉得这一位所有人都以为的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也是个不简单的角儿……
瞧他方才所说,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
只是……目光落在那两盘子金晃晃地金子上,老侯爷连带着太阳穴都抽了抽……就算四皇子您要表现得更加耿直一点,也别直接明晃晃的金子往南宫府搬啊,这不是耿直,这是傻啊!
“傻子”四皇子楚兰奕看出老侯爷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收,当下亲自接过了那托盘,说道,“侯爷放心,这些都是回了盛京之后办好了差事父皇赏赐的,左右您也知晓,我至今为止没有家眷开支很小,所以侯爷便收下吧。”
老侯爷的嘴角还在抽搐,却终究是忍着了,亲自接了过来搁置在一边,慎重其事地道了谢……只是,搁置在手边案几上的金子,怎么看怎么奇怪……连带着之后的寒暄都有些尴尬。
“大老远的就瞧着屋子里金光闪闪的,以为是神迹降临,原来是四皇子殿下来了……”少女懒洋洋倚靠着门扉,眼神半阖、发丝微微凌乱,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狐裘斗篷,明显还未睡醒的模样。
她的目光落在正厅那两盘金子上,意味深长地挑眉浅笑,眼神却凉凉的,仿佛隔了一层深秋薄雾一般,楚兰奕就在这目光里,莫名有些心虚,当下站起来就唤道,“凰……”
“瞧瞧你都是什么样子!昨日就派人告诉你了今早一早四殿下要来,你倒好,让人四皇子等你!再瞧瞧你这打扮,像个什么模样连头发都不会梳了么”老侯爷看着门口懒洋洋没个正行的南宫凰,就气不打一处来,“站没站相、坐没坐姿的!”
“不是老爷子您说要我快一些么,若是半个时辰到不了就要去祠堂跪着去,我自是不敢慢了……”还是懒洋洋的模样走进来,连个眼神都没给楚兰奕……楚兰奕在背后摸了摸鼻子,有些理亏的感觉,果然,这丫头生气了。
她生气的样子和平日里不会有太大区别,甚至还会看着你笑,只是那笑容从来不达眼底,眼神轻轻浅浅的看着你,看地你脊背发凉,再如就像现在这般了,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楚兰奕暗自理亏着,老侯爷却是怒火中烧地,手中拐杖敲得邦邦响,“四皇子殿下就在跟前,你不知道行礼么先生教你的礼仪规矩都丢了么!”
“老爷子……都是自己人,不必演了。再说,先生都被我气走了哪一个教过我规矩礼仪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宫凰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找了张位置懒洋洋地坐了,对着身后噗嗤一声憋不住终于笑出来的小丫头吩咐道,“去给我弄些点心来,早膳还没吃呢,饿……”
自己人……
老侯爷微微一怔,的确,他不曾信任过楚兰奕。皇室的人都有七窍玲珑心,表里不一是他们凝固在血液里的东西,即便从进门至今,楚兰奕都表现得格外真诚、甚至处处为南宫府着想,但是老侯爷还是不曾信任。
谁曾想,南宫凰倒是信任得很。
楚兰奕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词,只是挠了挠后脑勺,这个魁梧粗壮的男子,挠头的时候带这些憨厚和不好意思,他替南宫凰解释道,“侯爷,无碍的。彼时在南宫将军麾下便和大小姐熟识了,早已无需那些个礼节了。昨日也是我考虑不周,太久不曾相见,竟忘了她的习惯……来早了。”
既是拜访,自然是前一日递了拜帖,第二日一早早膳时间刚过过来拜访的,如此才显示诚意,若是日上三竿才过来,那才是敷衍。
这会儿楚兰奕却为了南宫凰,生生说自己来早了。
老侯爷冷哼一声,脸色却是比之方才好看了许多,拐杖也好歹算是放下了,只说道,“你还惯着她替她说好话,她便只会愈发地有恃无恐!盛京城里哪个姑娘家会睡到这个时候易容不端地出来见客的”
自然是没有的,盛京城中的大家小姐们、甚至是宫中的公主,都断断不会这般举止。只是……楚兰奕暗笑,说道,“所以,这天下间也就出了一个南宫凰啊,独一份的。”声音中都带上了满满的笑意,从胸膛里发出来,显得厚重而真诚。
南宫凰闻言,没脸没皮地对着老侯爷挑了挑眉,一脸嘚瑟的模样,半点不知道羞愧,还真的与有荣焉似的。
老侯爷看着自己孙女没脸没皮的模样,实在是看不下去,挥了挥手开始赶人了,“罢了罢了,左右你们也熟,你便带着四皇子殿下府中转转说说话吧,都是年轻人,就不用陪着老头子我了。”
也不知道这没点儿自知之明的性子是随了谁,按理说她爹娘都是中规中矩的人,阿婉就更不用说了,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涵养礼仪都是一等一的好,结果……生了这么一个歪瓜裂枣……
347 交给裴战的密函(二更)
“歪瓜裂枣”闻言,打着哈欠往外走,经过楚兰奕身边时随手挥了挥,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甚至口中还在嘀咕着,“老爷子也真是的,早膳都不给吃,愈发地苛待人了……”
“砰!”什么东西砸在了南宫凰身边的汉白玉柱上,南宫凰躲也不躲,看也不看,连头都没回,又随手挥了挥,出了门,拐了个弯便不见了……
跟着南宫凰进来的忠叔憋着笑,上前为老爷子顺气,“侯爷何故又动怒了,北陌一再交代,侯爷不能动怒,动怒伤身。”
这大小姐在府中的日子倒也不多,惹老侯爷生气的次数倒是不少,连带着忠叔觉得他最近安抚顺毛起来愈发熟练……只是这一次,老侯爷明显有些顺不了了,抖着手指着门口已然不见的人气呼呼地哼着,“那你看看那死丫头的模样!”
“老奴瞧着大小姐就挺好的,这才是真性情,您也知道大小姐的,心里透亮着呢,若非她信四皇子,她哪会这般表现”忠叔抽着嘴角,说出的话有些连自己都觉得牵强……
只是,这话刚落,老侯爷却也是不气了,突然安静地连忠叔都吓了一跳,但再看老侯爷,的的确确是干净了,目光落在门口那根汉白玉柱底部,那里,静静躺着一方小小砚台。
侯爷武人出生,素来不喜欢也不擅长笔墨书画,府中砚台极少,除了书房里的一方,便只有这里有了,那砚台极小,看着也不名贵,在极其讲究的南宫府里有些寒碜,但老侯爷却素来极其珍爱,也不用,就一直摆在这正厅里。
闲来无事就摩挲着。
那是小姐很小的时候用私房钱买了给他的……虽然彼时,大小姐是嫌弃老侯爷的字不好看,所以买了给老侯爷写字用的。
花了十个铜板,老侯爷却是宝贝地紧,今日一个冲动丢了,想来这会儿也是心疼,当下忠叔就走过去弯腰捡起,只是,手还未碰到那砚台,就听老侯爷低声说道,“信……皇家的人……哪里能信即便当初还是一个热血男儿,来了盛京城之后,这血啊,都会慢慢变凉的……”
伸向那方砚台的手,突然觉得有些冷。
声音很低,很是疲惫,那种疲惫里又带着了然的失望,沉甸甸的。
忠叔自然明白老侯爷在失望什么,他平复了一下心绪,若无其事只当不曾听到一般,捡起了砚台用袖子擦了擦,又繁复查看了一番发现不曾破损,才松了一口气走回去,“侯爷,您瞧您,砸什么不好,非要砸这个,若是坏了,心疼的还不是您自己……”
“哼!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十个铜板的玩意儿……”嘴上说着不心疼,接过去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捧在手里摩挲着,想了想又虎着脸叮嘱道,“去吩咐厨房做些虾饺给她端去,这孩子,饭也不好好吃……”
瞧,方才还恨不得打死大小姐,这会儿就心疼了……忠叔了然地憋着笑,低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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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里。
皇帝听着李总管的回报,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哪里,仿佛并未听清楚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甚至,皇帝难得地很稚气地眨了眨眼——他自然是听到了李玉柱说什么,可是,正因为听到了才觉得惊讶到令人不敢相信。
他的这个儿子……
李总管自然也是诧异的,暗卫们回报的时候他也因为不信又问了一遍,一直到暗卫们点了头再三保证了他才敢信,这会儿也觉得这件事很玄幻,“四皇子殿下去了南宫府,按照陛下您的吩咐,带着年礼去了。只是……送去的礼,是满满当当两盘子金子,就是前不久陛下上次给四皇子殿下的……”
这位四殿下这方面真的是半点儿不会,多好的结交南宫家的机会,他竟就这么、这么带着两盘子金子去了!
别说李总管觉得玄乎了,就连皇帝都一阵无语,悄悄抚了额,这个扶不起来的儿子啊!原以为自己多加提点便能令他与楚兰轩平衡,就这送礼直接送金子的性子,怎么平衡!
自己说准备些薄礼去探望一二,他便真的备了最薄的薄礼……
南宫府缺金子么即便如今南宫府远不如从前鼎盛时期,可是要说到金银财帛,那也是多到可以用来砸死人的!看看南宫凰那厮的挥霍程度就知道,坊间都说她以一人之力就足以养活一个寻芳阁!
所以,即便楚兰奕端过去的的的确确是两盘真金白银没错,可是在南宫府的眼中,还真是非常“薄”的“薄礼”……那个傻小子难道以为……谁都跟他一样穷么
皇帝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如今皇后一族日渐势大,加之这一次楚兰轩战场归来也算是有了战功,朝廷之上呼声极高,顾氏一脉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而他自己,这几日明显觉得脾气有些控制不住,太医也说了,他的身体有些失控。
可是,派出去那么多人寻找北陌,结果还是宛若石沉大海,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北陌之人,就像是从未出现过、只是一个传说一般……
皇帝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叹气,这些个儿子,各个不顶事、教也教不会,竟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影响到楚兰轩。
“陛下……”李总管看到皇帝又在揉着脑袋,关切得问道,“陛下,可是又头疼了要不要召太医过来把把脉”
皇帝摆了摆手,没说话,仿佛很是疲惫的模样,李总管即便忧心,却也没有再劝,其实他也知道,太医来不来并没有多大区别,重要的是,神医来不来……
李总管有些懊恼地走神,就听到皇帝交代道,“你去把我前两日写好的密函交给暗卫首领,让他送去给裴战。”
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辣,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
李总管一惊!事情……终于到这个地步了么……
348 都变了(一更)
南宫府后花园里,南宫凰打着哈欠,不言不语地走着,楚兰奕跟在身后有些尴尬,摸着鼻子沉默地跟着,他素来不会哄人,唯一相处过的女孩子也就只有南宫凰,而南宫凰又一向任性,靠哄,是半点哄不好的。
“凰……”他低声唤道,那丫头在前面两三步的地方,狐裘拂过半点尘埃都没有的鹅卵石路面,摇曳拂动。
她更好看了。
有些单薄,却比盛京城里所有雍容华贵的少女都来的好看些。
“嗯”
转过身来的女子,嘴角还是漫不经心的笑意,笑容未达眼底,眼中似有一层秋雾迷蒙看不清晰,多年未见,她似乎还是变了不少,身上……少了几分暖意。
拢着轻裘低眉浅笑的模样,无端令人觉得与她有些距离。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涯。
他是个武人,素来不善言辞,这会儿看着前面的少女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心底这份距离带来的失落,有些酸、有些涩,像是小时候母妃送给他的小狐狸。
他很喜欢那只小狐狸,每日细心照顾绝不假手于他人,可是之后没多久,他就被父亲送去了南宫将军麾下,再之后回来,那只小狐狸已经完全不认得他了,即便是他递了食物过去,那只狐狸也是满眼戒备的模样……
如今,他便是仿佛再一次面对了这样一只小狐狸。
因着这份酸涩,他有些慌,像是手中的沙子不可控制地流失。
而这慌乱之中,他却觉得并非是自己扰了南宫凰的清梦那么简单,有些东西在他们错失的那么多年里,已经变得太多。
他压下心头酸涩,只憨笑着问道,“听闻前阵子你身体抱恙,如今看着气色不太好。”
“嗯,好多了。”她走到荷塘边,如今深冬季早已没有了荷花,透过空寂的水面能看到水中游过的锦鲤,神色淡淡,连表情都有些虚无。
从远处吹来的风,微微拂起少女披散的发,她比之自己回京后见到的又瘦了一些,脸上微白,眼底却有些青,清清冷冷站在那里的人,身形瘦小脊背却笔直,给人无坚不摧的安全感。
这样的南宫凰,令他有些陌生。
准备了很多想要说的话,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想问她为什么会病了这么久、想问她……
可是面对这样的一个背影,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好像所有的热情突然被尽数熄灭,周身只余这微凉的风,三年前父皇的决定几乎令南宫家族顷刻间覆灭,哪里还会好这些年下来,依稀还记得那个热情的、骄阳般火热的少女,转眼间便成了这般空灵地、清冷的模样,仿佛从一团烈的火,变成了一汪静的湖。
怎么可能好
而这样的“不好”是皇室带给她的,自己的父亲在她身上捅了那么多刀,然后自己过来问她,你疼不疼这显得多么假惺惺连自己都厌弃这样的自己!
于是他沉默。
他的沉默落在南宫凰眼中,令她心都跟着微疼。记忆里的东西从未散去,记忆中他还是那个张扬、热烈、从不畏惧摔倒的少年,在父亲麾下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痛了、伤了,擦一擦血迹,继续训练。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笑容依旧憨厚,可是那憨厚里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为了降低旁人的戒心
当看到搁置在大厅里的那两盘子金子的时候,她就知道,往日的憨厚和老实终于成为了这个男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他已然学会如何收起锋芒、伺机而动。
她该高兴。
欣慰于一个少年的成长与成熟。
于是,她是真的开心,笑着回头,眉眼弯弯,消散了一身风霜秋雾,她说,“楚兰奕,要送金子好歹用箱子抬啊,就俩托盘,还兴师动众的……”
少女并未转身,只是回眸浅笑,日光从她身后洒下来,在她墨发青丝上镀上一层温软的橙色光芒,毛茸茸地让人想要去摸一下,他微微蜷了掌心,收回落在她发间的目光,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就一闲散皇子,能有什么银子就平日里那点月例,连府中花销都不够。”
南宫凰闻言,似乎有些嫌弃,“皇帝给你的钱就这么点么”据她所知,楚兰轩的钱可不少。
“我不是刚回来么……每次办好了差事父皇会赏一些,左右我也没家眷后院的,花销不大。”他又是憨憨一笑,为皇帝辩解道。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楚兰轩也没有家眷后院,楚兰轩也不过是个闲散皇子,但不管是平日里皇帝开心了赏赐的还是楚兰轩自己的月例,都是楚兰奕的很多倍。
即便,楚兰奕的母妃也是极其受宠的、即便楚兰奕身上也是战功赫赫的,比之楚兰轩并无半分弱势。
皇帝,生生把一个光明磊落的儿子,逼成了隐忍又憨厚的模样,连带着送礼都只敢送最直截了当的两盘子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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