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1902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文笔刀法
整整两千人划入自己麾下,一方面是权力,另一方面也是极大的压力。
刘继业走到自己办公室里的红木椅子坐下,双手合十打量着这座新房间,未来自己的办公地点。
低头,书桌上平摆着一本已经摊开的书册,上面全是用钢笔书写、密密麻麻的笔记。这是刘继业自己所编册的‘暂编第三十四标建军方案’,记录了自九月以来自己筹办新军的努力、思考等等。
随意翻动着自己所留下的笔记,思绪回到了两个月前……
当初九月十日筹划成立之时,除了刘继业自己所推荐的王光照之外,还有徐绍桢那边派来的八个都是才从南洋陆师学堂毕业的参谋,以及徐绍桢从江宁各处旧军抽调的大概一百二十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充作早期卫队。
这就是供自己打造编制两千人的第三十四标的底子。
如果将一支军队比作人体,长官是指挥身体的大脑、士兵是血肉,那么军官就是确保军队支架的骨骼、以及将指挥官的指令如实传达至血肉的神经系统。
新式陆军……能够完成自己心中理想的军队,是实现国家主义的第一步;从一个高效和忠于职守的军官团中找出潜在的革命伙伴。这是刘继业从日本的军校学习、日俄战场上、大量阅读的军事书籍中得出的结果。因此当务之急,便是先一步充沛手中可供使用的军官、作为未来国家主义团体的骨干。
好在徐绍桢颇通情理,知道新军草创事务繁复,因此极大放权给自己,除了一队队官(连长)及以上的军官需要其首肯外,允许自己自行招募组织低级军官,只要符合朝廷的新军规定。
此外,筹备新军所需的十五万两库平银经费也送到了花牌楼的军营中,使得自己得以展开手脚。
仔细权衡利弊、深思熟虑后,自己决定从三个方面招募和利用现有军官。
首先,现有的八名参谋全部都是南洋陆师学堂出身,年纪从十八到二十五、六,缺乏实际领兵操练经验,因此可以从中筛选;能力出众及服从性强的,比如吴忠信、关启平等人,分配以重要的职位如暂编第一营管带等等。服从性差,桀骜不驯类型的则冷藏起来,待以后找个机会遣返给徐绍桢。
其次,下级军官由自己主动征聘江苏及邻近诸省的陆军小学毕业生,给予丰厚的待遇同时,争取网罗到一批可用的、潜在革命同情者的人才。为此,自己也向赵声开口要了几个对方熟悉的革命同志;虽然这样做会使得将来第三十四标内部出现倾向赵声的声音,但是刘继业有自信届时能够处理。除此之外,符合文化、体能、教养标准的旧军军官也可以加入队列。通过重金悬赏,以上办法倒是给自己提供了不少军官候选人;在暂时没有其他更好途径之前,也只能将就着用了。不过所有招募的军官都是由刘继业亲自把关考核,确定其品性、以及思想大致符合革命的需求,那些做派太过守旧的、纷纷被礼送离开。
最后,刘继业也利用其当初在东京搭建的资源,通过写信给如今已全部回国的前青军会同志和旧识,邀请他们前来共同组建第三十四标。除了已经就职的王光照外,还有浙江的祁匡训、江宁的丁鸿飞、张孝淮三人接受了邀请在前往江宁的路上。其中王光照与张孝准是自己的心腹,而且同时也是国家主义的信徒。丁鸿飞和祁匡训虽然也是当初在日本心向革命的同学,但是由于具体革命的看法有出入,终究没有张孝准和王光照那么令人信得过,也并未加入青军会。
除此之外,赵声也推荐了一个名叫林述庆的军官加入第三十四标。
通过种种手段,刘继业勉强在十月一日的时候凑够了初级军官人数、并开始广而征兵。
恰逢清廷废除科举、以及拒俄运动产生的从军热,大量的兵员涌入很快便使得原本训练计划中打算十一月就开始正常训练变得不切实际,必须极大修改。最终,在与各参谋协商后,刘继业结合各方建议准备以选拔的方式来进一步筛选士卒、同时也能通过赏罚分明来调集起士兵的积极性。
当然,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构建一支现代化军队实在是花钱如流水、一眨眼的功夫,也没见新增什么东西,十几万两经费就消失一小半,连军械都还没着落,迫使刘继业要精打细算,只能暂时先削减士兵们的待遇。
与之相反的,则是新军军官的待遇得到充足的保证;每日食肉、崭新的呢子军服、每月底层军官如排长有十五两银子的军饷、而中层军官如营长则有三十两。像刘继业这样的高级军官,则每月薪酬达到了八十两。从刘继业的角度来讲,他宁愿尽量削减人力成本,但是一开始不高俸厚禄如何能招募到合格的军官?也正是由于军官待遇好,才会有大量人慕名加入,让刘继业得以从中筛选出符合自己想法的军官出来。
一边回忆筹办军队的过程,一边翻阅着手中笔记,页面刚刚划过,办公室的大门忽然猛地撞开,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穿着新军服饰冒冒失失地大声道:“族叔,有人找你!”
此人名叫刘德,是刘家旁系的一支,之前担任门房,被长辈硬塞入了自己的卫队中。
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刘氏族亲也一并进了卫队。虽然这些远方亲戚品行还算端正,但是却没有一个有过军事训练。
本来按照刘继业的意思,是很反感这种裙带关系,但无奈清末的社会规则就讲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已经是一种上下默认的游戏规则;如果自己当上标统后不照顾家族,反而会被人所不齿。此外,初始阶段,自己其实也需要一些能够信得过的人在卫队之中:谈不上需要他们帮自己掌握,只要让卫士们知道身边有标统大人的人,心存顾忌就可以了。
不过不管怎样,乱闯办公室终究需要惩罚,况且打乱了自己的思绪令人着恼,刘继业脸色一摆,站起来大喝一声:“办公室哪里是你可以随意进的!?忘了要敲门汇报吗!!?”
刘德吓了一大跳,冷汗直冒,哆哆嗦嗦不知道说些什么。
刘继业离开办公桌来到他面前,一把抓住自己的族侄的领子,对着他脑门吼道:“禁闭三天!立即到执法处去认罚,敢耍花样老子关你一年!!!”
“是……是……!遵命!!”刘德惊慌失措地赶紧逃了出去。就在他消失门外的下一刻,一个脸型圆润,面色和善,脑门光光、一股书卷气的青年男子微笑着进来,他身材中等,身上长衫被大雨淋湿,操着湖南官话道:“老远就听到文鹿的吼声,许久不见,果然还是中气十足啊!”
来人正巧是刘继业在东京时候的同学、青军会同志,湖南长沙人张孝准。他本来在东北徐世昌处充当军事幕僚,因无所事事已准备出洋深造,正好接到刘继业寄来的邀请信,想着在东京时同志们的约定、共同的理想和国家主义以及有同学引为助力毕竟不错,最终还是决定前来江宁接受刘继业的邀请成为暂编第三十四标的标副。
刘继业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久违的同学,笑道:“总算把闰农给盼来啦!快快入内!”
张孝准并未改变多少,伴着那张圆脸的依然是有些豪爽的性格。唯一的区别,是他开始蓄起了胡子、而且是很西式的那种卷须。
进了办公室内,张孝准一边打量着房间,刘继业则从橱柜处拿出茶叶来,叫卫士送上热水后亲自给张孝准倒上。
“若不是文鹿你相邀,我怕是已在前往德国的船上,与百里相伴了。”接过茶水抿了口,张孝准继续道:“来到江宁后我一打听才发现,你好大的名气!你可知道江宁的陆军衙门里头的军官们是怎么形容你的吗?白面长身,一枪三命,刘大标统!”
“小弟可没有那么好的枪法……”见一贯忠厚老实的张孝准也出言调侃自己,刘继业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那是当然……你枪法历来不怎么样。”说笑了一番,张孝准才正色道:“说实话,你真把三个逃兵杀了?”
“嗯。”
张孝准伸出大拇指赞道:“厉害!不愧是从日俄战场上回来的,有魄力!不过就是可惜了这三个逃兵……搁在别人手里还有命,落在文鹿手中就只能挨枪子了。”
“没我他们还是得死。”
“哦?此话怎讲?”张孝准从刘继业的眼神中看出对方话中有话,不由得来了精神。
“你道他们三人真的是逃兵啊!实话告诉你吧,闰农,这三人都是我向徐绍祯,徐统制那里要来的三个死刑犯,都是罪大恶极民愤极深的悍匪,本来就要秋后问斩了、正好借给我立威。”
得知真相的张孝准一拍桌子:“好你个刘文鹿!!”
刘继业将张孝准拉道办公室的窗口,引他向操场看去,只见外面大雨之中无数士兵在操场上拼命训练,更有军官拿着木棍不顾泥水来回巡视,要是遇到偷懒、不守军纪的,上去就是一脚。
“正所谓大棒加胡萝卜:若不是那三个脑袋,这些士卒如何肯如此服从,加倍卖力地操练?”
张孝准看得频频点头,不过他素来心肠就软,转而有些忧虑道:“文鹿,严刑酷法虽然可一时有效,但长此以往怕士兵心中激愤难耐,生出变故啊。”
“闰农所言极是,我本来也没打算长期强压猛打。一开始先杀杀威风,先竖立军法不可犯、长官令不可抗的规矩,等过了这阵子,自然会履行诺言,给通过考核的士兵增加待遇,减轻刑罚。”刘继业顿了顿,确认室内无人后,轻声道:“这也是我们推广国家主义、展开革命运动、控制军队的第一步!”
张孝准不由得颌首,对刘继业所说的感到一种久违的激动。
虽然在日本有加入同盟会,而且与黄兴是同乡相熟,但是张孝准并不赞同孙文的三民主义。此次来宁,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此刻与刘继业一番话说下来,只觉得热血沸腾!一定能与兄弟一起将第三十四标作为实现理想的平台!
不过内心激动一番后,张孝准随即想到刘继业之前的话语,于是问道:“增加待遇?”
刘继业便微笑着将自己筹办新军,以及通过选拔在新兵之间选拔合格的新军士兵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让张孝准大赞一番。
性格火热的张孝准顿觉未来一片光明、海阔天空!有自己与刘继业还有王光照在,他信心满满地大声道:“如此一来,我在你这里也就有信心了!我来之前已经在江宁陆军衙门办好了手续,从今往后你我便可同心协力、共起革命之星火了!”
大时代1902 第112章 赏罚分明
第一百十二章赏罚分明
在刘继业的办公室里两个昔日同学好好地叙旧了一番,聊起当初在东京的学生生活、以及毕业分开后的处境,不禁有些唏嘘一晃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闲聊了莫约半个钟头,直到屋内的挂钟指向一点的位置,屋外传来铜铃声,刘继业这才拍手道:“好了,差不多到午饭的时候,闰农与我一并去就餐吧,也让第三十四标的军官们见见标副。”
一切都是草创,暂编第三十四标内所有职位都是临时的,就连标统刘继业脑袋上也挂着‘暂编’的头衔。到目前为止,尚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军官没有就位,因此全标的二把手标副直到成军两个月后才出现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外面的雨势依然很大,因此出了办公大楼,两人各自撑起一把油伞,勉强能遮住雨水。
操场处军官们正在指挥着士兵集合,准备入食堂用餐。经过军法的威慑、以及刘继业抛出能够改变未来的诱惑,这些新兵已经产生了些许纪律性,此刻按照各队排列的方阵也有模有样了。
当然,终归会有一些刺头挑事,凡是不老实的要么被毫不客气地军棍伺候、要么痛打一顿后直接扒光衣服扔出军营。看到军爷们毫不留情,留下的大部分新兵自然更加畏惧军法了。
在第三十四标中,虽然不如旧军那般,但上下等级也是森严的很。就如食堂便分成士兵区、士官区、以及军官区。若是坐错了位置,士兵要挨军棍,士官要关禁闭的。
刘继业与张孝准从军官区专门步入相对简陋的食堂,收起雨伞时半边裤子已经湿透了。食堂内已有零零散散一些不需站在操场上操练新兵的参谋在进食,看到标统后纷纷站起来敬礼。
刘继业挥手示意他们坐下,带着张孝准走到饭桌前,指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道:“每天上午一点开饭,二点收饭,每个人吃饭时间不得超过三十分钟,你我也不得例外。军官嘛,中午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晚上五菜一汤,三荤两素。士官稍差,每顿也能有一荤两素。而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在通过考核之前,两餐都是野菜、腌菜配糠粮,仅供填饱肚子而已。”
“不过通过考核后,成为新兵,便能享受与士官一样的待遇,可以坐到士官区进餐了。”
张孝准再次佩服地伸出大拇指:“果然还是文鹿你善于操控军心啊!一路走来,我所看到的士卒无不严守军记,操练卖力啊。”
刘继业却是笑笑,把目光移向一旁的几个军官,朗声道:“若无一干良才助我,也不可能有今日之举啊。”
军官们分忙站起来道不好意思,这时刘继业便顺势介绍道:“诸君,我旁边这位便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工兵科毕业的高材生,我暂编第三十四标标副,张孝准、闰农兄。”
听到标统旁的圆脸大胡子原来是新任的标副,军官们急忙敬礼,并且一一报上自家名号。
客套一番后,刘继业一拍手,招呼大家先吃饭。于是众人围坐在饭菜周围吃起来,不过碍于正副长官都在,没人敢不顾形象地放肆吃食。
此时安排好士兵的军官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一个两个都如落汤鸡一般,湿透的军服紧紧黏在身上,狼狈的很。如此景象,惹得张孝准对刘继业治军的本事佩服不已。他却不知刘继业已经因为玩忽职守、三心二意、违反军记等原因直接除名了两名军官和五名士官;这些人不光被要求滚蛋,再没收一切发放的物品,刘继业更是很绝情地就每人情况写了一封千字长的信,在信中将这些人臭骂一顿、直指所犯过错和品行问题,让人抄写一份后分别派送江苏陆军衙门、以及北京的中央陆军衙门。
如此这些人出了第三十四标后前途基本上也算半毁了。
一如折服士兵的方法,刘继业在使出如此激烈手段后,对于肯用心卖力的军官,也是大加笼络。不光日常与之亲近不摆架子,还直言等年后若是第三十四标情况满意,军官们都能拿到一份厚厚的赏钱。
恩威并施之下,第三十四标上下卖力,也就不出意外了。
情景转回狼狈不堪的军官们,他们进了食堂后便迫不及待地坐到饭桌前,饥肠难耐闻到饭菜香味早已按耐不住,上来便大快朵颐起来。
这边刘继业只是在与同桌的参谋和张孝准聊天,一边向自己的副手继续介绍第三十四标的状况。等他看到军官们到的差不多了,都在奋力扒饭的时候,他这才站起身来,大声道:“诸君请停下手中碗筷!”
军官区内所有人都停下来,望向刘继业。
“我们暂编第三十四标的标副新上任,大家伙就借机打个招呼吧!彼此之间先熟络一下!”
张孝准有些举无所措,食堂内七八十个军官齐齐望向他,让毕业后从未领过兵的他紧张不已。也不多想,慌忙地首先敬礼后大声道:“在下张孝准,字闰农,添为暂编第三十四标标副,还请诸君多多指教!”
“好久不见了!闰农!”一个非常年轻的军官忽地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张孝准的手。
此人自然是已经先一步任职的王光照,两人都曾是东京青军会的同志,自然很是熟悉。
“久违了,允亮!”
有王光照带头,接下来军官们纷纷站起来向张孝准介绍自己。
“下官是暂编第三十四标一等参谋、执法官,方振武。”
“在下是本标正参谋官,丁鸿飞,还请闰农兄多多指教。”一个长相偏瘦的青年不卑不亢地敬了一个军礼,两人虽是同学,却已是上下级身份。对于一向恪守职责、不拘言笑的丁鸿飞而言,首先就是敬礼。
新军制度,一标之首为标统、其次为标副、再次为正参谋官。身为第三十四标内的三号人物,又是刘继业当初在日本的同学,一直参与筹建过程,丁鸿飞实质上一直充当着刘继业之外的二号人物,再加上严谨又严肃的性格,已经在标内竖立起一定威信,而且也颇得刘继业的信任,将不少事务都交由其处理。
其他军官却没有丁鸿飞的底气,不管心中对这个新来的标副再怎么不以为意,但受军记影响,表面上还是得做出恭恭敬敬的样子出来。
“下官是副参谋官祁匡训,见过闰农兄!”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军官脸上挂着些许笑意;正是张孝准和刘继业在东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祁匡训。他与张孝准当初虽无太多交际,但毕竟也是熟人,祁匡训也不像丁鸿飞那样刻板,因此打招呼并不冷淡。
“下官是一等参谋,兼军械官刘之洁。”
“下官是二等参谋吴忠信!”
“职下是二等参谋李明昆。”
“下官是二等参谋、书记官,文奇。”
“下官是第一队队官,王启明”
“属下是第二营管带,林述庆,还请多多指教。”
“下官是第三营管带,关启平,今遇标副不胜荣幸!”
“下……下官是第一营第三队第九棚正目,俞嘉卿。”
在场的军官们一一介绍过去,花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时间才算完毕,也不知张孝准能记住几个。
等最后一人报完名号后,刘继业才重新开口道:“好了诸君,张标副远从满洲过来,车马疲劳,就先安心用餐吧。等以后大家相处后,再好好熟络熟络。”
军官们这才纷纷坐下,继续吃饭聊天起来。王光照与张孝准又多聊了几句,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用过餐后,刘继业向张孝准道了声歉,言及自己要进城拜见徐绍祯统制,汇报情况,暂时只能失陪云云。把张孝准交给一等参谋方振武后,匆匆用过饭便起身离开食堂,不管外面的倾盆大雨,走出军营内的马厩处,牵出自己的坐骑,一匹不久前新买的东洋大马。
翻身上马,轻轻抚摸了一下马嘴,马儿打了个响鼻。此时已有两名亲随小跑出来,骑上马厩内明显矮了一头的蒙古马。
驱马离开兵营不久三人身上便已湿透,不过早已经受过各种磨练的刘继业毫不在意,看清了方向后朝江宁城中的江苏督练公所官署远去。
刘继业离开后,饭堂内吴忠信将吃空的盘子拿走交给炊事兵,与另一名军官关启平并肩走出食堂。
“文泰(关启平),当初标统考了你什么?”有些自来熟,性格不错的吴忠信见二人都要去司令部,是同路,于是主动找话。
关启平看了一眼吴忠信,脸上挤出了个笑容,瓮声道:“也没啥,除了问了些行军、布营的知识,还问了些国家、民族啥的……”
“国家、民族……”吴忠信心中默念了两句,边走边道:“标统考我的时候,问我德国为何能先胜丹麦、再破奥地利、最后击破欧陆霸主法兰西。”
“你是如何作答的?”关启平声音懒懒的。
“我说……因为德意志在俾斯麦之带领下,统一了国家实力,激起德意志民族之斗志,举国团结所以才能胜利。”
“回答的不错啊。”
吴忠信点了点头,转而有些神秘地小声道:“不过与我同学之人却没有被通过……我俩后来对了答案,发现军事问题他都通过了,就是在刚刚那道题上与我答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如果一开始关启平问句中带着敷衍,此刻却真有兴趣起来。
“他回答的是,德意志所以强大,是因为有明君明臣……”
就算是平日大大咧咧的关启平,也能在两个不同答案的最后结果中嗅出某种异样的感觉出来。
“咱们的标统绝非寻常人!”吴忠信不自觉地在语气中带了点敬畏。
关启平点头附和道:“确实!咱们这三十四标被标统弄得井井有条,一切都有军纪可循……那个方振武,也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别人我管不着,我自己倒是蛮喜欢这种规规矩矩的感觉。”
“丁正参谋官也是对事不对人,训练安排、时辰调度都弄得一板一眼的,我们在标里只要一切跟着规矩走就吃不了亏、可千万别像一开始那几个蠢蛋,犯了军纪,前程都给毁了!”吴忠信说完,看了看操场上吃完饭后重新排列继续站军姿的士兵,感叹道:“才一个月出头,这群新兵就已经有了点强军的样子了。”
“别的不说,咱们这标统赏罚分明这点,确实有点李卫公的意思。”
关启平补充了一句道:“今天才来的这个标副也不赖,性格蛮好的、对了,标里头的二营林述庆也是个热心肠……”
两名军官一边聊着军队里的事项一边朝司令部走着,此时吴忠信余光看到一个军官快速接近不远处司令部门口的王光照,手上拿了一本小册子上了台阶来到跟前低声说话,似乎是在请教什么,态度很恭敬。
“那个不是徐立由嘛!”关启平认出了来者,脸上冷笑之意一抹而去道:“第三队队官,整天围着那王光照转。”
吴忠信看了过去,知道关启平与王光照两个管带之间有点不对付,低声道:“这王光照与标统是同学又是同乡,而且也是跟着标统进的第三十四标,十准是标统的心腹……容我劝一句,文泰你还是与他处好关系罢。”
关启平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道:“我就是看他不惯、啥也不懂的娃娃,凭什么一来就是管带?标统是上过日俄战场、见过血的,这我认了。但是他毛都没长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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