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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风云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温岭闲人
常宁将车钥匙扔给钱临涛,“老钱,你把车上的东西分成四份,你一份,还车的时候给张仲贵和乔原山各一份,还有一份,你替我送到农委老主任家里去,呵,老头那个唠叨劲,我要是去了,他起码又得拉住我,痛说三个小时的革命家史,那份罪我可受不起。”
钱临涛应了声,低声问:“你不给自己留一份?”
“唉,我是年轻人,就晚点落水嘛,你们**湖皮厚骨硬,该吃吃该拿拿,”常宁干笑了几声,点上一支烟,斜着眼说道,“我交给你的秘密任务,你完成得咋样了,哎,别跟我再说什么晚节不保之类的屁话啊,你要是阳奉阴违,我立马一脚把你踢出县委大院。”
钱临涛呵呵的一笑,“知道你抓我壮丁就没安好心,你小子一贯如此,自己做好人,却专门指使别人干坏事,幸亏我早有思想准备了,诺,拿去吧。”说着,从手上的一叠资料中抽出一张,啪的放到办公桌上。
一张白纸,上面只盖着一个鲜红的大印,青阳县委宣传部的章,红印下还有一行打字机打印出来的日期,不过日期是几天以前的。
“好好,老钱,你干得好,呵呵。”常宁欣赏着红色大印,晃着脑袋坏坏的笑着,“老钱,看不出你还有做地下工作的素质,窝在小小的青阳县委大院,委屈你喽。”
钱临涛嘴里嘟噜着,一个劲的埋怨起来,“唉,你小子还开心,我可是象做贼似的,好不容易逮到李向冬去青州开会,才从于付部长那里连哄带骗弄来的,唉,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哟。”
常宁瞪着眼骂道:“他娘的,这叫伸张正义你知道不,我可警告你,打死也不能说出去,快滚快滚,干你该干的事去,别堵在眼前打击我的革命积极性。”
一会,瞧着那红色大印得意完了,常宁才小心翼翼的锁进抽屉里,起身来到高飞的办公室。
高飞从办公桌上的文件上抬起头来,一脸的柔情蜜意,“常大助理,辛苦你了。”说着,习惯性的先起身锁门,再扭着腰来到常宁身边坐下,“嗯,脸变黑了,咯咯,证明常大助理在乡下没偷懒嘛。”
常宁往沙发背上一靠,双腿搁到高飞的膝盖上,“累死我了,快给我揉揉。”随便得象是自家一样,高飞只是嗔了一眼,双手早已行动起来。
县委大院里,这些天的气氛有些沉闷,县政府办公室主任陈龙海,因为给参与走私的小舅子通风报信,已正式被公安局逮捕,同时因为走私案受到纪委调查的,还有海门乡和城关镇各一名党委委员,以及县工商局一名付局长和缉私队队长,县长刘守谦自是焦头烂额,弟弟被逮,家中两位老人闻讯进了医院,自己还要忙着撇清关联,哪还有心思上班,这几天都待在青州的家中,县政府的日常工作,由常务付县长邓志军顶着。
常宁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对身边的女人视若无物,高飞轻轻的一笑,低声的问,“哎,是不是又有啥鬼点子了?”
“臭娘们,有你这么同自己男人说话的么,真是几天不揍,上房揭瓦了。”常宁笑骂一句,抬起一只脚摁了摁高飞的shuangfeng,继续他的胡思乱想中。
高飞不以为忤,只是轻叹一声道:“小常,这种情形发展下去,对我们似乎也很不利啊。”常宁转过头盯着高飞,高飞便继续说道:“我倒不是为我这个一把手担忧,只是这一次,刘守谦李向冬他们损太大,郑志伟他们渔翁得利,县委大院的平衡有些难以维持了。”常宁嘿嘿一笑说:“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这一连串事情下来,我们不但没捞到好处,反而损害了你一把手的盛名,有点不值啊。”高飞又问:“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常宁卖个关子,坏笑着不说,高飞的双手在他大腿上卖力的讨好起来,常宁做了个舒服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能让他们闲着,只有让他们也忙乎起来,你才可以登高一呼,顺理成章的出来收拾残局。”
听了常宁的主意,高飞沉默半晌,缓缓的说道:“我知道,莫国强是你最大和最终的目标,自打你进入县委大院,嘴上不说,心里却念念不忘那囹圄之辱,只是莫国强一直小心谨慎,让你一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罢了。”
常宁点点头道:“什么有仇不报非君子,又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小半仙不是正人君子,但有仇是一定要报的,我没有崇高远大的革命理想,之所以愿意进入县委大院,除了主要是帮你,还有就是对付那个混蛋莫国强。”
高飞读出了常宁眼中的坚毅和毒辣,那是男人吸引女人的精华,“我支持你,不过,你同时又想搞李向冬一下,恐怕会得罪丁姐吧,毕竟李向冬是她老公的远房亲戚和学生,没有他情有亲情嘛。”
常宁将腿从高飞的膝盖上抽回,站起身来走到空调器边,往上调了调温度,一本正经的说道:“书记同志,你是了解我的,我考虑重大问题的时候,除了我老娘,是从来不被儿女私情束缚的。”
“那,你还是先跟她沟通一下嘛,也好让她心里先有点准备。”高飞望着常宁的背影,突然感到当初那个玩世不恭的小混蛋,正变成一个欲望无限的大男人,纯真的一面逐渐消褪,凶恶的心理初露倪端,难道,又是一个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的版本吗?
常宁走回到高飞面前,凝视了高飞一会,拿手在她娇艳的脸上轻抚几下,微笑着说道:“臭娘们,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心,我还是我,还是那个愿意回大青山里放马南山的小混蛋,但现在暂时不是。”说着转身,留给高飞的,是一个瘦削刚毅的背影。
离开高飞办公室,常宁又带上那张盖有宣传部大印的稿纸,顶着火辣辣的太阳,骑着破自行车来到公安局。
“这鬼天气,好象还没到农历五月呀。”常宁打开洪涛办公室里的电风扇,一面接过他递来的一杯冷水一饮而尽,然后掏出那张纸放到办公桌上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老洪,有了这张纸,就什么都齐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洪涛郑重其事的收起那张纸,塞进抽屉后,笑着问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可还是想听听你的计划,你是不是觉得,向莫国强动手的机会到了?”
常宁很快的点起头来,“我们最怕的,就是担心他们联起手来,现在刘守谦自顾无瑕,孙青缩头缩脑,李向冬又被他叔叔一纸诉状告上了法院,他们那边我们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了,郑志伟和郭江滨这边,加一块才两个人,你信不信,只要我们有能够打倒莫国强的真凭实据,这两个家伙不但不会相救,还会跳出来帮着踩上一脚。”
“呵呵,应倒是实话,对于象莫国强这种叛徒,郑家不会全力去救他的。”
“所以,我们分两步行动。”常宁目光如电,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先想个理由,把正在纪委接受调查的,那个海门乡党委委员雷彩南提过来,这家伙是莫国强的亲信,当初就参与了莫国强的全部走私活动,他娘的,那时候莫国强投靠了郑家,才让这家伙跟着逍遥法外,只要你们上点小措施,他肯定会乖乖的招供。”
“第二步,雷彩南的招供,肯定或多或少会牵连到莫国强,这时候你们就有了重启针对莫国强侦查的理由了,这时候,我估计应郭江滨的要求,郑家会出面帮忙的,无非又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一套,嘿嘿,在这关键时刻,报纸上突然出现一篇通讯报道,看他们还敢不出手相救。”
洪涛听着,心里一寒,好一条置人于死地的计策。





宦海风云记 0178打东又击西
常宁的小算盘打得不错,那个海门乡党委委员雷彩南,为了争取宽大的机会,什么都招了出来,他和原来的海门公社书记莫国强,一起经历的走私活动的口供,摆到了洪涛的办公桌上,动一个县常委,洪涛可没那个权力,于是案情报告经县委书记高飞之手,一路畅通的摆到了地委书记田凤山的面前。
一个县委常委竟策划参与海上走私,此事非同小可,书记碰头会上,李东方力主彻查,郑世诚谏言慎重,田凤山做出决定,让常委会讨论做出决议。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常委会还没到点,秘书送来的一张之江日报,让郑世诚心里凉了半截,报纸的整个二版,赫然是关于青阳县侦破走私大案的长篇通讯报道,凭他多年阅报的速度和敏感,一眼就瞅到危险的信号,案子未判,这是有人特意捅出去的,他想也不想,本能的伸出手拿起了电话。
“江滨同志,你看到报纸了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青阳县委付书记郭江滨的办公室,尽管空调在吱吱的响着,可郭江滨仍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在冒汗,因为他的办公桌上,也放着一张同样的报纸。
“郑书记,您好,我,我也是刚看到报上的报道。”
“我问你,你们是怎么把关的,这个记者发稿前,有没有得到过你们县委宣传部的认可?”
郭江滨当过宣传部长,自然明白郑世诚所指,任何一个新闻,或一篇报道,要想出现在党报上,没有当地有关部门的审核认可,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所谓的有关部门,一般就是宣传部,“郑书记,我问过宣传部的李向冬和老于,他们都不承认审核过这篇报道,可是,可是我刚才打电话给报社的值班领导,那边说他们手头上,有我们青阳县委宣传部的许可,宣传部还盖了章的……”
郑世诚搁了电话,阴谋,这绝对是个阴谋。
两个小时以后,青州地委常委会临时会议上,一致同意,对青阳县委常委莫国强同志进行停职审查,由地区纪委会同青阳县纪委负责具体的调查工作。
……
烈日的正午,正是饭后小息的时候,街上行人稀少,县人民法院门前,常宁站在门口附近的一棵小柳树下,伸着脖子,神神道道的紧瞅着法院的大门。
门卫老张刚打了个短盹,不经意的抬头往外一瞧,不禁吓了一跳,那不是县委大院的娃娃助理小半仙常宁么,大中午的,日头这么热毒,他吃饱了撑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破大门年久失修,两扇铁栅门锈迹斑斑,可没啥稀奇啊。
老张是个老门卫,革命警惕性蛮高的,赶紧拿起电话向领导作了报告。
正在办公室休息的院长顾达明,听了门卫老张的报告,眼前一亮,瞌睡虫立时没了,赶紧起身出门,喊来两位付院长,死拉活拽的把常宁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空调打到二十度,又是冰镇水,又是牡丹烟,一阵忙活后,使个眼色让两个付院长回避,关好门,露出十二万分热情的笑容,顾达明才开起口来,“常助理,常大财神爷,恕我粗心大意,不知领导大驾光临,请恕罪恕罪。”
常宁笑而不语,闻言起身就走,顾达明哪肯,又满脸堆笑的把他按回到沙发上,“呵呵,瞧我这张嘴,又说错话了,不是领导,是小常,是小常财神爷。”
“老顾,你这不大象话吧,”常宁慢吞吞的说道,“你这简直是限制我人身自由嘛,我只是有事露过这里,只不过偶尔听人说起,说你们法院的门开得有点不大吉利,我就停下来胡乱瞧上一眼,莫非这也算犯法?”
顾达明陪着老脸笑道:“误会,小常你误会不是?我们法院全体上下,是热烈欢迎小常同志的,人民法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的。”
“呵呵,老顾,难不成我小常是官司虫,天天的要往你这破大门里钻?”
顾达明拿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我又说错话了,唉,小常,你就别再抻我了好吗?”
这个顾达明,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革命了,整天佝着老腰的大忙人,这些天捏着政法委书记洪涛的条子,找常宁要钱,可常宁老是不在办公室,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今天竟“自动”的送上门来,他哪肯轻易的放过。
常宁说道:“老顾,你可不能得寸进尺啊,我记得当初分钱给各单位的时候,你们法院可拿了不少,现在我手头上的钱,农业和农村发展基金,你是沾不上边的,而那笔五十万的机动款,那得高书记同意才能动用,你最好打消要钱的念头,抓好内部的节源开流吧。”
顾达明坐下来,愁眉苦脸的说道:“小常,实不相瞒,我要是不被逼得走投无路,我能求到你这位管农业的县长助理身上吗?”
常宁奇道:“这么说,你们法院穷得都快穷疯喽?”
“差不离,差不离啊。”顾达明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小常,你没在公检法待过,不知我们办公经费的捉襟见肘,比方说象你手下的农业局,他们一年多少开销,那是在年初可以坐在办公室里算出来的,最不济,年底的时候少开几次会少搞评比活动,再搞点创收,这窟窿都有办法补上,可我们法院能成么,你能规定一年只办多少案子么,这几年刑事案逐步上升,离婚案也是水涨船高,那些个经济案就更甭提了,以前一年到头屈指可数,可象今年不到半年,经济庭判出的案件数量,就比去年全年的还多,你帮我算算,哪个案子不得花钱啊,财政给我们的拨款标准,还是四年前的,不瞒你说,上次从你那笔计划外救灾款中分给我们的二万元,我们全部付了欠下的电费话费水费和油钱,要不然,你今天坐在我这里,肯定享受不到空调的凉风。”
常宁点点头笑道:“老顾,看你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我给你指点一条明路,只要你把大门开在西边,把东面大街那边全部租出去,我保证你每个月有五千元以上的收入。”
顾达明怔道:“领导会批准么?”
“只要赚的钱用在办案上,应该没问题。”
顾达明心思仍在常宁身上,便望着他道:“可你小常来一次不容易,总得表示表示吧?”
常宁含笑不语,径自点上一支烟吸起来,目光却盯着办公桌上那张《本周开庭安排表上》。
顾达明稍微一思忖,便明白了常宁的来意,心说,无利不起早,这小半仙不是来白送钱的啊。
今天下午两点钟,正是李向冬和其叔李照明关于房产纠纷案的开庭时间,顾达明得到过洪涛的暗示,可一直犹豫难作决断,案子也一拖再拖,李向冬可是县委常委兼宣传部长,谁没事敢去得罪于他。
常宁和洪涛都是同李向冬对着干的人,他们的意思,不用说也明白。
于是,两个明白人打起了哑谜。
“小常,我这一槌下去,得罪的可是一位常委呀。”
“理解,理解,我只希望顾院长你公正执法,对得起良心就行了。”
“敢问常助理,良心能值多小钱?”
常宁不说话,却冲着顾达明伸出了右手的五根手指头。
“五千?”
“……”
“五万?”顾达明的声音有点颤抖,这可是财政拨给法院一年的办公经费啊。
常宁微笑道:“只要你们法院能公正办案,明天我就拨给你这个数。”
公正办案?那就等于判李向冬输了官司啊。
常宁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扔下一句话,“老顾,你慢慢想,我明儿一天都在办公室上班的。”
到了晚上七点左右,山脚边的夜色渐浓,从法院出来后直接回家的常宁,窝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又洗了个澡,伸头到窗外瞅瞅,但见高飞二楼的阳台上,挂着一块白手绢在迎风轻飘,便微微的笑起来,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表示他可以长驱直入了,当然,那得从后门,要避开眼目,跨过那道两米高的石墙。
一个小时后,常宁在高飞的床上,完成了一次剧烈的长驱直入,光着身子,盘腿坐在床上,端着小木盘吃着高飞为他留的晚饭。
“小常,晚饭时丁姐来电话了。”高飞庸懒的躺在床上,一条玉臂在常宁的后背摩挲着,“你中午去了法院,李向冬官司输了,听得出来,丁姐有点不高兴,你呀,要找个时间向她解释一下才好。”
常宁放开盘子,一抹嘴乐道:“呵呵,没事,李向冬可以向中院上诉,我么,丁姐不理我了,我可以向你上诉嘛。”说着,身体倒在了高飞的上面。
“嗯……不说了,”高飞小声的嘟噜道,“小常,明天,你得陪我去趟青州。”
“干么?”常宁头枕在高飞的山上,眼望着天花板,“不是说好了,六月份对我不吉利,我尽量不能出远门的么。”
“我,我的离婚案,明天下午一点,在青州市法院开。”
“……”常宁彻底无语,六月不过几天,就连着跟法院打交道,不是好兆头呀。
“小常,有你陪着,我,我心里有底……”
女人呢喃着,两条玉臂又缠到了男人的身上。




宦海风云记 0179麻烦
说是说,做是做,常宁还是陪着高飞到了青州。
女县委书记和一个县级市的付市长老公离婚,当然是不会公开庭审的,常宁也不敢进去,省城那一幕,李万韧肯定还记在心上,万一让他看见,说不定会扑上来拚命的。
高飞下车前,双手紧攥着常宁的手,身体明显的颤抖,最坚强的女性,这时候也会脆弱,常宁说:“要不,我陪你进去吧。”高飞摇头道:“我怕让人看见你,会引起误会的。”常宁噗的笑起来,“大不了说我是第三者插足,我承认我插了,那又怎么样?”高飞白了一眼说:“你这人,人家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常宁奇道:“难道你不想离婚?”高飞说:“那倒不是,这是一种自由到来之前的焦急不安么。”常宁坏笑起来,“自由?臭娘们,你跟了我,你还会有自由吗?”高飞红着脸羞涩的笑了,想想也是,从了小混蛋,那就不能再谈什么自由了。
几个和高飞年龄相仿的女人,从对面的街上结伴走过来,高飞说,那是她的好朋友,她们就是来为她壮胆助威的,说完就下了车。
常宁心中稍微的放心,目送着高飞进了法院的门口后,他把车倒了一段距离,停在了树荫下,幸好天上有些云层,太阳也少了些脾气,不然,坐在没有空调的车上,在这六月正午的柏油马路上,非被烤熟了不可。
无聊或没事的时候,常宁的选择就是睡觉,他扔掉香烟头,努力的选择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几分钟之后,便开始在梦的世界里遨游。
几十米外的地方,同样停着一辆车,那是一辆八成新的吉普车,车上有两个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常宁所在的黑色轿车。
六月,这是常宁口中不吉利的六月,说是说,做是做,他常常会不知不觉的坠入其中。
人总是这样纠结的生活着,六月债,还得快,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何况这段时间,常宁惹下了太多的麻烦。
意想不到的威胁,正在他梦游的时候,悄然的逼近……
洪涛只告诉他,原县府办主任陈同海的小舅子在逃,却没有告诉他,这个绰号“地雷”的家伙,不但是刘守德走私团伙的主犯,还是青州市有名的小混混,十一岁就在派出所有了记录,是一个五毒俱全无恶不作的家伙,靠着姐夫的关糸躲过八三年的严打后,气焰更为嚣张,行事更加穷凶极恶,洪涛和于建云派出了三十多名刑事警察,还是不能将他缉拿归案。
他总是那样的喜欢胡思乱想,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先是莫名其妙的,飘来了陇山铝矿矿长柳随年苍老的身影,声音也变得充满了怨恨,“常主任,你为什么,不将矿难事故一查到底?你用它作为你钳制别人的手段,你是个卑鄙的小人……”
他无言以对,转身就走,却被一个同样瘦削的身影挡住了去路,他看不到人身,却只看清了一只手指的手掌,那只手掌时不时的在雨水中隐现,他感到了狂风和怒涛的力量,他跌倒在海堤上,紧紧的抱着一根深入地下的石柱,一道灰白色的石墙,从茫茫的之江里向他,向那只手掌席卷而来,轰隆隆的的声音,唤醒了他的记忆,那是上铺同学的手,它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于是,他努力的伸出了他的右腿,他刚触到那只手掌,灰白色的水墙就淹灭了视线里的一切……
……陈老师来了,是来帮他向校长求情的,这个总是永远淡定的臭老九,总是待他那样的好,他和同学打赌,独力推倒了县中门口的那道屏风墙,也不知用了什么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陈老师竟哄得老校长眉开眼笑,收回了开除他的的决定,于是他松了一口气,嘻皮笑脸的说:老陈,咱把老娘许配给你了,有本事你把他娶了去……陈老师的脸难得的红了,小样,你臭老九那点小心思,能瞒过我小半仙的火眼金睛,陈老师伸手指道大青山方向,那么黯然的摇头,轻轻的说了句:你老娘她,还在等那个人哩……
那个人又来了,唉,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老是在咱的梦里,为什么老娘不让我骂你,他娘的,咱讨厌你的背影,你又要走,你又将咱老娘惹哭了,咱要踹你,让你尝尝小半仙无影脚的厉害……
常宁感到了一阵剧痛,睁开双眼,才知道他的右脚,踹到了轿车的挡风玻璃上。
身边的高飞投来关切的目光,“小常,你没事吧?”
常宁坐好身子,苦笑着摇头,“没事,我又做梦了。”只觉后背和腋下,汗水嗖嗖的往外直冒,浸湿了高飞为他新买的白色的确良衬衣。
好不容易才重聚心神,回到这活生生的现实,常宁点上烟,问道:“结束了没有?”高飞嗯了一声,“其实早就结束了,今天就办个手续而已。”常宁又问:“没有吵架吗?”高飞应道:“能不吵么,他把法院当自个家了。”常宁唔了一声,“那现在干什么?”高飞的嗓子象被堵住似的,“我,我想大哭一场。”
说着,高飞趴到常宁的腿上,说哭就哭,真的呜呜起来。
长哭当歌,常宁抚着高飞因抽泣而颤动的肩膀,迷起眼睛躲避着斜阳的余晖。
许久,常宁拿手在高飞的臀部上用力拍了一下,乐呵着嚷道:“臭娘们,你还县委书记呢,连乡下的老娘们们都不如,过去了的事哭个屁啊,现在你身边有个这么优秀的革命青年,你得多为他着想才是,再哭,我可不高兴了,现在这个优秀年青年肚子饿了,你说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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