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风云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温岭闲人
梁诚噌的站起来,一脸惶恐的说:“县长……”
王玉文举手一摆,制止了梁诚的话,示意他重新坐下后,转望着常宁问道:“小常,你们水洋乡是个大乡,周云平因公殉职后,目前在岗的党委委员只有三人,我想向组织部推荐梁诚去你们水洋乡工作,先担任党委委员兼付乡长,你个人觉得,他能胜任吗?”
常宁心中一动,赶紧微笑道:“领导,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事我年初的时候,就向您提出来了的,可您舍不得梁哥啊。”
王玉文点了点头,“留在领导身边当秘书,辛苦而拘束,要想有个人的发展,终究要出去闯一闯,我让梁诚跟了五年,时间稍微有点长,这是我自私了。”
常宁和梁诚不敢说话,因为他俩都从王玉文的话语中,读出了一股苍凉的味道。
“梁诚,有一点要记住,你有一个和我一样的毛病,就是缺乏大气,这一点你要向小常学习,小常身上有很多东西都值得你我学习,你们知道方天正付书记是怎么评价小常的吗?敢于担当,敢于作为,拿得起放得下,这正是当领导的必备素质啊。”
常宁凝重的说道:“领导,您,您何必用如此悲壮的语气说话呢?我,我们可不喜欢这样的王县长啊。”
“呵呵,我自己也不喜欢,”王玉文自嘲的笑笑,明显的勉强和无奈,“我今年五十岁了,说老还不老,说不老,其实我的心已经老了,因为心累,所以才心老,我的个人经历比较特殊,你们俩都知道的,全青州比较著名的老好人,朱永军书记说我是‘不结盟运动者’,工作将近三十年,我没有私敌,就连方天正付书记,都和我保持着非常紧密的私人关糸……能够干到现在这个份上,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因此,我很欣慰,我对自己的成就很是满足。”
常宁心中默然,暗中拽了拽梁诚的衣角,示意他别阻止王玉文说话,造化弄人,一生小心谨慎的老好人,也会有栽跟斗的时候啊。
“任何重大的责任事故的后续处理,总少不了人事处理和调整,把一切损失都推给天灾是不可取的,也是无法向党和人民交待的,我是青阳县的行政一把手,抗灾救灾指挥部的总指挥,安全生产的第一责任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面对着一百多条老百姓的生命,最高贵最伟大的政治家,都是卑微渺小的,省委工作组待在青阳,等于是压在大家心头的一块沉重巨石,说得不好听一点,对青阳的灾后重建也有不利影响啊,因此,我已经向省委工作组上交了辞职书,请求党纪国法的严厉制裁。”
常宁一脸的肃然,心里是由衷的钦佩,老好人也有大气的时候么。
梁诚忍不住说道:“县长,您……您可以找找朱书记……”
王玉文摇着头说道:“我和朱永军曾是五七干校的同学,也有着很密切的私人交往,但仅限于此,朱永军对我来说,是高山仰止的险峰,高不可攀的峻岭,他是干大事也是能干大事的人,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会帮这个忙,而且会动用他背后的力量,但我决定不去麻烦他,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感觉自己累了,我想息一息,夕阳西下,残辉难抹秋凉,**和政协,一张报纸一杯清茶,我也该放下心来享受享受人生了。”
去意已决,多言无益,常宁想了想说道:“王县长说得对,朱永军和李东方郑世诚刘为明他们截然不同,如果是郑世诚,不用你开口,他也会主动的帮你,因为他需要人心人力,决不会坐视手下沉沦而袖手不管,而朱永军却不同,他来青州不是拉人马抢地盘的,他是来镀金生辉的,以他的高度和背景,只要需要,他甚至可以牺牲他的盟友,现在他在青州坐得稳稳当当的,李东方和郑世诚斗得越厉害,他的日子就过得越舒服,丢弃个把兵卒士象,根本无碍他掌控青州的棋局嘛。”
王玉文微笑道:“小常说得虽然尖刻过分了一些,但不失为是对青州政坛的正确判断,有的人之所以采取超然的态度,是因为他根本上无须如履薄冰。”
常宁不以为然的耸了耸双肩,“大凡政客,无不如此。”
王玉文噗的一笑,“呵呵,小常呀,你和朱永军真是一对知音那,有一回他和我私下聊天的时候,随口说到了你,他苦笑一下说道,要是让小常来评价我,肯定就两个字,政客。”
常宁毫不客气的说道:“他把刘书记拉回到青州去,目的明摆着么,造成郑世诚和李东方两方势均力敌的局面,他好稳坐钓鱼台,当然,我还是非常钦佩他的政治手腕的。”
“呵呵,议论领导,罪过啊,”王玉文起身笑道,“小常,你留在县里暂时也没事,先回水洋去吧。”
“可……吕省长要我写个总结报告。”
王玉文点头道:“这事我知道,我想,这任务由我和梁诚来帮你完成如何?怎么,怀疑我们俩的能力?还是会乘机弄虚作假?”
常宁一怔,马上眉开眼笑起来,“那敢情好呀,呵呵,我正心中发愁呢,多谢,多谢领导和梁哥,一句话,事后我请客,喝五年的青州大曲,呵呵。”
宦海风云记 0124借个人用用
终于,省地两级联合工作组离开了青阳县,人家领导都是忙人,也不愿意老待在你这穷地方,该怎么着还得怎么着,事无前例的是,听说全体县委常委自高飞以下,无一漏网的每个人都被记过处分并通报批评,也撤了下面几个干部的职务,最惨的当然还是王玉文,听说地委接受了他的辞呈,但仍让他坚持到明年春节后的“**”,算是个“看守”县长吧。
奇怪的是,常宁的事还没有着落,没听说要表彰他,也没让他官复原职,书记乡长仍由姜希和罗铁贵分别代理着,常宁自己倒不焦急,这不干活白领钱的天大好事,到哪里找去?还是社会主义有优越性啊,可皇帝不急太监急,乡里不少人常来“关心”他,烦得他大白天紧闭院门,国庆佳也不愿出门。
好事还是有的,老舅和老妗的事业开张了,这段时间的生意很是红火,喜得老妗眉开眼笑的,大嘴整天合不拢,每天都向“财务总管”杜秋兰交上一大沓人民币,老妗虽然很喜欢钱,但这点做得很是分明,杜秋兰不用去前面,她每天也会自觉的来报帐,小半仙家开的饭馆,又是水洋街独一份,光那个恢复施工的龙溪坝工地,每天就有百来十号人光临,生意不火也难。
常宁吃过晚上,一个人趴在床上,身边放着一叠,一付认真读书的样子,杜秋兰拿着帐本和钱走进来,先把常宁翘起的两条小腿往下放好,再随手捡起本书看一眼封面,俏脸便噌的红了。
拿小手在常宁的小腿上用力拧了一下,杜秋兰娇嗔的说道:“你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怎么看起这些书来了?”床上放着七八本书,有新的也有旧的,什么生理卫生,人体生理学,育儿指南,等等,也不知道常宁从哪里搞来的。
常宁翻了个半身,看着杜秋兰的小肚子小半天,怔怔的道:“真是奇了怪了,老革命遇到新问题,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动静呢?难道,难道咱只有数量没有质量……不应该啊,两天播一回种子,这么紧凑的密度,就是石头也能开出花花来么。”
杜秋兰在常宁的后背上轻捶几下,娇羞的说道:“你呀,越来越坏了,整天净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常宁掀起杜秋兰的上衣,在她小肚子上摸了一会,嘴里振振有词的说道:“怎么啦,农民看收成,学生看考试,咱好歹也二十三了,身为人子,想着传宗接代有什么不对,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想儿子了?”
“嘻嘻,你是对的,行了吧,可你还没长大,我也没嫁给你,所以,你的接班人计划,还是再耐心的等一等吧。”杜秋兰在常宁脸上吻了吻,温柔绵绵的说道。
“唉,去他娘的,不让我抓革命,我就不抓呗,可我在家里促生产,也是件利国利民利家的大好事呀,又不碍着别人嘛。”
杜秋兰被常宁拉到了怀里,双手极不老实的在两个小山头上攀登,她任其所为,低声的问:“你,你真的很想儿子?”
常宁盯着杜秋兰问:“哦,兰姐,这两天我琢磨点道道出来了,一定是你在搞人为破坏,快快给我坦白交代,否则就对你就地正法。”
“嗯,”杜秋兰点点头,红着脸小声说道,“小常,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做个成年人,所以,你得尊重我。”
常宁心里一凛,杜秋兰在他面前很少说重口的话,偶尔来上一句,他马上就有醍醐灌顶之感,“是,兰姐,这些家里事当然你说了算。”
杜秋兰扬了扬手中的钞票,“前面生意好得不得了,老妗都有点心慌了,说每天都有百多元收入,将来会不会又要挨批斗呀。”
常宁一听就乐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呵呵,你告诉她,钱赚来是花的,怕钱多,你就使劲花呗,花得多的人,一定是最会赚钱的人。”
正说着,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杜秋兰拿起来一听,又捂上话筒对常宁说道:“是高飞。”常宁不感兴趣,摇摇手,靠到床头抽起烟来。
“高飞,你有事吗?”最近以来,两个女人时常通通电话,关糸还算融洽,杜秋兰不亢不卑的,既不叫姐,也不称书记。
“兰妹子,你那弟弟就在旁边吧,格格,我最近碰上点麻烦事,想请你帮帮忙,不知兰妹子肯不肯?”
“嗯……你先说什么事吧?”
高飞说道:“是这样的,省里拨给我们县的灾后重建资金,现在都到位了,可缺口很大,县常委会做了商量,决定派人去省里活动活动,设法再讨点计划外的机动财政款,本来么,是应该王县长去的,可他现在……我于心不忍啊,所以只好赶鸭子上架,亲自去跑一趟,兰妹子,你是知道我滴酒不沾的,上不了酒桌,可去省里请人办事,不喝酒根本不会来事,于是王县长说,反正小常闲着也是闲着,他的酒量能以一敌十……因此,因此我想请兰妹子你帮个忙,把小常借我用几天,怎么样?”
常宁听出了大概,赶紧冲杜秋兰摆手,还做出了“生病”的样子提示她。
可没想到,杜秋兰眼珠一转竟笑道:“嘻,高飞,这真是太巧了,小常这几天闷得慌,正准备去省城玩,能搭你的车去,正好可以省点路费么,行,我会告诉他的,他也肯定会答应的。”
高飞笑着问:“是吗?兰妹子,你不怕我把他给卖了?格格。”
杜秋兰也笑说:“高飞,你要是能把他卖了,我绝对没意见,嘻嘻。”
两个女人在笑声中达成了交易,杜秋兰歪着头,认真的对常宁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必须去。”
“唉,竟被最心爱的人出卖了,”常宁无奈的一笑,“兰姐,我当然尊命喽……可是,可是你是知道的,我,我某些方面,容易犯错误,所以,唉……”
“傻瓜,这对你是个机会,一个大好的机会,”小手指在常宁的鼻子上点了一下,杜秋兰嫣然一笑,“嘻嘻,年轻人么,犯点错误怕什么,只要改正了,还是好同志嘛。”
宦海风云记 0125去省城要钱
看着杜秋兰和高飞坐在那里叽叽咕咕,常宁心里很是奇怪,女人真是本永远难以读懂的书,曾经是仇深似海的两个女人,竟能头挨头的紧密地合谋自己,难道女人的心,都是隔壁王老三家的豆腐做的吗。
高飞今天打扮得英姿飒爽,更显干练漂亮,仍旧是红色为主,象团燃烧的裂火,高挑的身材再配上高跟鞋,简直让一般的男人高不可攀,站在身旁肯定压拟万分,常宁皱起了眉头,说不想去么,肯定是假的,此刻心跳都有点加快了呢,说想去么,又有点担心,担心一不留神,对不起他的兰姐。
看得出高飞是个有心人,特意的开车来接常宁,那辆国产轿车后座上堆满了土特产,常宁只好坐在付座上,杜秋兰的脸上漾溢着笑容,把常宁的军用挎包塞进车里,又拿出两百元钱递给常宁,吩咐说换洗的衣服到了省城再买,然后便和高飞打了个招呼,颇有深意的瞥了常宁一眼,转身依依然的回院子里去了。
车门的关紧声,一阵香水味扑鼻而来,然后是轻笑声:“格格,不用看你的兰姐了,以后这几天,你得看我这里。”
常宁没好气的骂道:“臭娘们,你别来惹我。”
高飞没有生气,嘴角一翘露出胜利的微笑,一踩油门,轿车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正是十月金秋时节,可透过玻璃,甚少看到金黄的秋收之景,一场台风的洗劫,带走了百姓的劳动果实,常宁收回目光,强迫自己高兴起来,毕竟是大清早出门,带着个郁闷心情,怎么会有好运气呢。
高飞在全神贯注的开车,常宁斜了一眼,心中暗自感叹,这偌大的青阳县,真是人才凋零啊,楞是找不出一个上得了大场面的人才,竟让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去干爷们的活儿。
听说这年头,能喝酒的干部,都成了各级领导眼中的香饽饽,在酒风颇盛的之江省更是如此,这也难怪,民间红白喜事,婚丧嫁娶,上根梁生个娃,哪样不得大操大办,聚在一起,最能代表主人盛情的,就是放开肚皮猛喝,于是官场内也有了这股风气,想办事,请领导,酒宴便成了不可或缺的程序,酒量深,感情真,酒量高,成功到,专能代替领导喝酒的干部,便自然的应运而生。
至于合格的领导,除了明着的功夫外,还有一个基本功是少不了的,就是会弄钱,当然是弄国家的钱,计划外的钱,和省领导手中掌握着的机动资金,到处都是缺钱少粮的中下级政府,哪个一二把手,要是能从省里抠来一点计划之外的钱,威信便会骤然提高不少,下届**开会时,除了赢得一片赞扬之声,屁股下的位置便能坐得更加的牢靠。
车出青阳,过了望海县,便是青州地区的行政中心青州市,高飞的车技不错,外行的常宁都看得出她功夫蛮深,他睁开眼,才一个回笼觉,车就跑出去不少路了。
高飞将车停在青州市市委大楼前,一个常宁从没来过的地方,高飞说了声“我去找个人”,便下车进去了,一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陪着她出来,两个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看情形还挺激烈的,那个中年男人朝车里瞥了一眼,拉住高飞的手想再说什么,却被高飞狠狠的甩开,然后快步走回车边,头也不回的,开门关门,轿车又飞快的在马路上跑了起来。
常宁点上支香烟吸起来,没想到高飞会吸烟,伸手从常宁嘴上拿了烟,吸了几口才还回来,然后深呼吸了几下,才见她有点涨红的脸,渐渐的恢复了平常。
常宁小心的说道:“高书记,那不是青州市付市长李万韧么,地委宣传部长李万钧的弟弟。”
“哦,你认识他?”
常宁说道:“不是,四月份的时候,全地区在青阳召开社办企业改制会议,我听过他的报告,你们是……”
“你还真有记性,”高飞从倒车镜上瞥了常宁一眼,“你刚才肯定看出来了,他还有一个身份,我高飞的丈夫。”
“嘿嘿,当然看出来了,”常宁狡黠的一笑道,“了解不多,但口才不错,能不带稿子说上两个钟头,我倒挺佩服的。”
高飞道:“宣传部出来的人,哪个不是头头是道滔滔不绝的。”
常宁笑道:“那你呢?几时也让我欣赏一下你的口才。”
“小半仙,”高飞嘴角一翘微笑道,“你逢会必逃,当然听不到喽。”
常宁顿了顿问:“我说,这个……你老公刚才看到我了,他会不会以为……”
“怎么,你怕啦?”高飞似笑非笑,“我们已经分居七年了,谁也管不着谁。”
“嘿嘿,倒还没我小半仙怕的事哦,”常宁坏笑着说道,“我怕个球,可是你打扮得花技招展的,难免,嘿嘿……”
高飞娇骂道:“小半仙,我带着我的秘书上省城办事,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咦,等等,我几时成了你秘书了?”常宁歪着身子嚷道,“高飞,我事先声明啊,我不当别人的秘书,更不会当女人的秘书,侍候别人的差使,我坚决不干。”
高飞笑了起来,“格格,瞧你这人,算是临时的,就几天时间么,到了省城,总得给你个身份嘛。”
常宁断然拒绝道:“不行,一分钟也不行,你要是不改口,我就跳车回青阳去。”
“好了好了,男子汉,”高飞格格的笑个不停,“你说,到了省城,别人问起来,我该怎么介绍你呢?”
“青阳县水洋乡原党委书记兼乡长,”常宁晃着脑袋,大言不惭的说道,“咱是书记乡长一肩挑,全青州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多响亮的名片,到了省城,保证能惊到一大片,办事路路通,马到成功,大获全胜。”
高飞点了点头,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声音忽地柔和起来,“小常,我,我真的从来没干过要钱的事情,你得帮帮我。”
常宁侧看着高飞的脸,真的是美艳极了,心一软脱口说道:“高飞你放心,只要你天天请我吃好吃的,要钱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宦海风云记 0126刘开教授的高论
之江省面积不大,十几万平方公里,可从青阳县到省城湖城市,却足足有四百公里的车程,说是国道线,但一半以上是弯弯曲曲的山路,让开车的和坐车的都提心吊胆,常宁以前在湖城读书时,每学期放假来回一趟,乘长途客车得坐上十三四个钟头,朝发夕至,还是两个司机轮着开车的,现在高飞一个人开车,真够难为她的,可自己也帮不上忙啊,中午在路边草草吃碗汤面后继续上路,常宁又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倒省了提心吊胆的份。
待到高飞喊醒常宁,早已是夕阳西下,远处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常宁精神一振,前面就是之江大桥,从南面进入湖城的必经之路,过了桥,便是离开了将近两年半的湖城,一个给他留下三年半大学记忆的地方。
常宁打开车窗玻璃,享受一阵江风的滋润后,回头喊道:“先送我去青春中路,我要先去见我的老师。”高飞关切的问:“嗯,行,青春路我知道,那你晚上怎么办?”常宁望着前方随口说道:“当然回来陪你呗。”高飞的脸仿佛涂上了一层夕阳,刹地红了,“你,你呀……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常宁笑道:“呵呵,有点口误,有点口误啊。”高飞又柔声问:“小常,你找你的恩师,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常宁点头道:“既然答应陪你来办事,当然要办得漂亮,省得让方天正郑志伟他们笑话,你就等着看吧,我走的是一条捷径,一条通往胜利的捷径。”高飞也点着头,“嗯,晚上我们住省委招待所,我先开好房间,你知道那地方吗?”常宁乐了,“就在省府大楼对面么,离之江大学不远,我以前进城玩,常路过那里的。”高飞嘴角一翘道:“那,我在那等你,商量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常宁坏笑起来,“嘿嘿,高飞,你可不能对我使美人计啊,我这方面抵抗力挺差的。”高飞的脸又是一红,轻轻的娇骂道:“小半仙,小混蛋。”常宁更乐了,“嚯嚯,又开始了,好好,你叫我小混蛋,我便叫你臭娘们,呵呵,叫着亲切,听着自然,看着恩爱……”
进入了市区,却是华灯初上,繁华隐现,高飞打开车灯,拐个弯驶入了一条民居为主的小街。
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街心小公园,常宁说道:“臭娘们,就在那边上停一下。”
高飞停好车,拿手轻打常宁一下,轻轻的骂道:“小混蛋,别忘了回来的路。”双眸竟似溢满了微澜的春水。
常宁也不客气,一手推开车门,一手在高飞的粉脸上摸了一把,“呵呵,臭娘们,那你就老老实实的等我回来吧。”
下了车,目送高飞开车远去,常宁直直腰,便准备向公园里走去,刘老师晚饭后雷打不动的习惯,肯定要在公园里待上两个钟头的。
“臭小子,我在这里呢。”
常宁转身,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闪烁的老头站在他的面前,那根熟悉的暗红色拐杖早在他的胳膊上轻敲了两下,正是他的恩师,原之江大学农机糸主任兼党总支书记刘开教授,国内外闻名的农机专家,水稻插秧机的发明者之一。
说起来,常宁对老师的感觉,与大多数人迥然不同,小学前三年,是在大青山里度过的,老师大都是乡里乡亲的民办老师,出了校门便是叔叔婶婶的喊,后来在陈中阳老师的说服下,下了山进入石岙小学,以及后来在水乡初中的两年,正是老娘和外公外婆受批斗游街的时代,他很孤独无助,是老师心中的土崽子,同学眼里的欺负对象,除了陈老师,还真没有其他人在他的心灵深处留下痕迹,进入县中读高中,那时不用考试,是按各生产大队分配的,幸亏石岙村常姓人占了大多数,他才有幸进了全县最好的高中,可惜班上六十几人,没有多少乡下人,老师也嫌他穿得有点烂,于是,他最要好的同学,还时从小学便在一起的常常丫头,至于任课老师,才几年功夫,他竟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
大学却是个汇集五湖四海的地方,又处于崭新时代的开始,彼此比的是学业和亲和力,家庭背景便显得影响小了一些,常宁读书成绩只列后面,活动能力却大显身手,尤其是校运动会上一鸣惊人,让他成了全校的新闻人物,不但入了党,还因此提前几个月拿到了毕业证。
当然,在所有认识的大学老师和同学中,刘开是关糸最好的一个,也是经常保持电话和写信联糸的人。
挽着胳膊一起坐到公园的石椅上,常宁恭恭敬敬的为刘开点上了香烟,“老师,您不当领导,一门心思搞教学和科研,反倒越活越年轻了么,嗯,我帮你看看面相……嘿嘿,活个一百岁绝对没问题。”
“呸,我可不想被人骂成老不死,”刘开笑骂道,“怎么,当了几天乡镇干部,就学会点拍马屁的本事,哼,你看看,有你这样空着手来看老师的么,你答应送给我的宝贝石头呢,别藏着掖着,快点自觉的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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