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风云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温岭闲人
常宁看着郑冰,笑而不语,他是不会在新城开发区这个问题轻易表态的。
郑冰望着常宁说道:“常市长,新城开发区需要市政府资金和政策的支持。”
仅仅是点了点头,常宁逃也似的离开了新城开发区。
宦海风云记 0809突发事件
送走一干记者之后,常宁继续他的下乡之旅,不当家不知责任重,这一次下乡和以往不同,他是用了心的,不敢让自己走马观花流于形式。
当然,他还是保持着他特有的风格,哪里最穷往哪里跑,下面的干部最不愿他去的地方,他屁颠屁颠的往那里去,决不让下面的干部牵着鼻子。
越野车在回锦江市区的省道线奔驰,车的人都归心似箭,李州腾的老婆快要生了,凌啸还得准备春节期间的婚礼。
常宁自己也闻到了春节的味道,从农家院子里挂着的腊肉,从孩童们中唱着的过年歌,从母亲和妻子的来电中。
七天时间,行程一千公里,到过七个县区的二十九个乡镇的一百余个村,同行的李州腾把自己的日记本递给常宁,说是请领导斧正。
“‘下乡日记’,春节前夕,随领导下乡七天全程记录……”常宁念着,乐呵着说道,“李州腾,你这是要干什么,本领导用得着秘为自己歌功颂德吗?”
李州腾微笑着说道:“领导,我还真有这个想法。”
“哦,你想干什么?”常宁一边看着,一边问道。
“我有个同学在省报工作,我想把日记同是发表到省报和市报。”
常宁沉着脸骂道:“他娘的,李州腾你敢,那些个记者想害我,你小子也想窝里反啊。”
“领导你听我说么。”李州腾委屈地说道。
“你要是解释不出名堂来,我就把你的日记本当擦屁股纸了。”常宁吓唬道。
“领导,我是这样想的,那些个记者跟了你两天,回去之后不知道会写出什么东西来,他们的笔下,反映不出锦江的真实情况和你的工作思路,要是登出来,恐怕会影响你的形象,他们想登什么就登什么,有时候还会按照编辑的意思,随意改动被采访者说过的话,所以,所以我想你刚任,这会对你不利的,而我的日记,象记叙文一样,实事求是,真实客观地反映了你的工作情况,说不定能抵消他们给你带来的负面影响。”
常宁怔了一下,“哟,说得还蛮有道理的嘛,那你说说,你的日记里都说了些什么?”
随手把日记本扔到旁边的座位,常宁点了一支烟,他才懒得细看呢,打印出来的文件他都看着头大,何况李州腾那天般的草体。
“我的日记里有这么几个内容,首先是下乡的整个路径和过程,具体记录了你到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你为什么要到哪些地方去,其次,集中反映了咱们锦江市农村的真实情况,一方面是贫困落后,一方面却孕育着蓬勃的生机活力,第三,从你一路的行为和言谈中,既体现了你对农村、农业、农民的热爱和关切,又体现了你作为代市长的工作思路,第四,综所述,一个新时期年轻干部的形象呼之而出,充分反映了当代青年的精神面貌……”
常宁挠着头笑道:“这么说,你这是正面讴歌我嘛,看来我得给你颁发通行证了。”
“领导,你现在是中高级干部了,掌握舆论导向很重要呀。”李州腾说道。
常宁一听,又骂了起来,“他娘的,还中高级干部,这一路被乡亲们的尖头辣椒吓得哟,唉,我都没吃饱过饭呢,凌啸,回到锦江后先找一家饭馆,我得先好好的吃一顿。”
李州腾和凌啸相视一乐,领导怕辣椒的臭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我批准了,你拿回去自己再改一改,但我有三点要求,一是近期就得发表,二是时间拖得长点,三是不得添油加醋。”
李州腾应道:“领导,我办事你放心。”
凌啸问道:“李哥,有我的名字吗?”
“当然,这还用说么,三人行,是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会写到你的,但你是个配角哦。”
常宁忽地问道,“哎,州腾,你刚才说什么斧正,斧正是啥意思啊。”
李州腾说道:“斧正就是指正的意思,斧头的斧,正面的正,和台鉴、钧鉴、教正、海涵等词差不多,是古代文人之间交流时常用的谦词。”
“他娘的,我不是文人,你也顶多算零点一个文人,你整那些酸哩叽的玩艺干啥,臭显摆吗,小心我抽你啊。”
“嘿嘿,我检讨,我向领导检讨。”
常宁淡淡的问道:“你说说,斧正一词典出何处?”
“这是一个寓言故事,说的是有一位叫做郢人的人,刷墙时不小心在鼻子沾了一个石灰点,象苍蝇翅膀一样薄,他知道另一个叫匠石的人会耍斧子的绝活,便让他运斤成风,也就是把斧子舞得象刮风一样,咔嚓一下把石灰点削掉,鼻子不会受伤,郢人立不失容,一点也不害怕,后来一个国家的国君听了这事很稀罕,闲极无聊想找点刺激,便在鼻子弄点石灰,也让匠石来“运斤成风”,匠石回答说,我过去是会这个绝活的,但现在玩不成了,因为与我配合的那个郢人已经去世了,成语运斤成风就是说的这个故事,后人就以此引申到修改文章,称之为斧正。”
常宁听罢,咧嘴乐了起来,“我可听说,如果是同学或水平相当人之间交流,要使用雅正或指正等词,而晚辈呈给长辈,或学生呈老师,初学呈专家,作者呈编辑,要使用教正或赐教,而斧正一词,一般都用于水平相当者之间的交流,呵呵,李州腾啊李州腾,你牛,牛鼻子插大葱,装象,敢跟我党中高级干部平等对话了。”
李州腾楞住了,“不会,领导,你又唬我?”
“嗯,打个赌,你这斧正一词要是用得对,我请你和凌啸去桂园酒楼撮一顿,你输了,为我家大扫除一次,凌啸,你当中间人啊。”常宁乐道。
李州腾道:“赌就赌,这回我非羸不可。”
三个人说笑着,满是尘土的越野车拐进了锦江市区,跨过寒风中的锦江大桥,进入了热闹繁华的锦南区滨江大道。
李州腾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领导,有点不对头呀。”
常宁闭着双眼说道:“什么不对?回到锦江市了就不对了,快找个小饭馆,先填饱肚子再说。”
凌啸也说道:“是不对,街都是警察呢,哎,还有拿枪的呢。”
常宁不为所动,咕噜着说道:“大惊小怪,一定是吴贵龙局长在搞严打活动,你们没见过啊。”
路边小饭馆是常宁最喜欢的去处,他下得车来,果然看到街少了不少行人,多了许多不苛言笑的警察,这条滨江大道一面临街一面临江,全长二点三公里,是锦江市最热闹的街道,这个吴贵龙,怎么能把路人和游人赶走了呢。
三个各要了热乎乎的鸡蛋面条,转眼之间,常宁已是半碗下肚,舒了一口气,冲着面馆小老板问道:“这位老板,你好,生意怎么样?”
面馆老板是个中年人,微笑着说道:“生意不错啊,只是这两天有点差。”
一听面馆老板的口音,明显的不是本地人,常宁便问道:“老板,你不是本地人。”
“这位同志好听力,我不是锦江人,我是安山省南浦县的,半年前来这里的。”
“哦,我说嘛,这么地道的面粉,又香又韧,有嚼头,锦江是生产不出来的。”常宁边吃边赞,“老板,你刚才说,这两天生意有点差,这是怎么回事,是过年的原因,还是街多了几个警察的缘故?”
面馆老板犹豫了一下,望了望常宁问道:“这位同志,你也不是本地人?”
点着头,常宁微笑道:“我是之江省人。”
面馆老板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同志,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
“行,我保证,保证不出卖你。”常宁放下碗筷,掏出香烟,递给面馆老板一支,自己的嘴也叼了一根。
“同志,这里的市委大院出事了,出了大事。”
这话说得常宁和李州腾凌啸均是吃了一惊,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前天从铜山县出来的时候,李州腾还电话联糸过市府办主任谷芳芳,没听她说市里出了什么事,只是昨天和今天午,一直都在深山老林里钻,常宁和李州腾的传呼机都没了电,不过才一两天,怎么就出事了,还出了大事了?
李州腾问道:“老板,你不要有顾虑,你快说说,锦江市的市委大院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我也是听来店里的客人说的,没敢过去看,听说是从前天晚半夜开始的,锦江市红星机械厂的工人突然冲进了市委大院闹事,公安局的人把他们赶走了,可昨天中午的时候,红星机械厂的几千名工人,又冲了过来,把整个市委大院都给包围了,公安局他们也从各县调来千警察和民兵,双方对峙着,已经耗了一天了,听说工人们要见市长,可那个刚任的市长,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不等面馆老板说完,常宁他们三人早冲出了面馆。
宦海风云记 0810敢作敢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前,常宁一边望着市委大院门前席地而坐的工人们,一边问道。
常宁是从市委大院的边门进来的,堂堂的一市之长,进市委大院要走那一米宽的边门,实在是奇耻大辱,要不是市公安局长吴贵龙和凌啸拚命拽着,他是打死也不会走边门的。
市委记余文良苦笑着说道:“他们的要求倒不复杂,他们要求发工资,要求有饭吃。”
常宁皱起了眉头,“老余,红星机械厂是省属企业,跟我们一点关糸都没有啊,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的娘老子是省政府,怎么向我们要钱要饭来了?”
“唉,大概是饿急了,急不择路,谁让这个工厂座落在我们锦江市呢。”
常宁的办公室里,聚集了市委市府全体在家的领导,除了常宁和余文良,还有组织部长肖兰、宣传部长刘洪敏、市委办主任黄国庆,两位付市长,许善文和徐清扬,此外,还有市府办主任谷芳芳和市公安局长吴贵龙。
市委付记商洛和付市长王翔去了之江省青阳市,纪委记邵经国和付市长周志群去了南方特区参观,政法委记张玉成在京城参加全国政法会议,军分区司令田江率领民兵还在东南军区参加全军区武装民兵大比武……
余文良以前没有主政过一方,面对这种突发事件,他也有些慌乱,常宁及时回来后,他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但看得出,他已是一夜没睡好了。
“老余,向省委省政府报告了没有?”常宁吸着烟问道,自从当代市长后,余文良和他有过约定,不管在什么场合,双方均以老余和小常互相称之,有些平起平坐的意思,对常宁来说也是求之不得,至少不用老想着称呼这种麻烦的小细节。
余文良说道:“你还不知道,省委大部分领导,都在京城参加全国农村工作会议,我们这点破事,我敢向远在京城的仇记和李省长报告吗,省里值班的领导是省委常委、省委秘长兼省委办公厅主任王文斌,我昨天中午就向他报告,可是到现在,他连句回话都没有。”
常宁走回到办公桌边,一边坐下,一边拿着电话拨起来。
王文斌的办公室竟然没人。
摇摇头,常宁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省委办公厅吗?我是锦江市代市长常宁,请你们孙付厅长接电话。”
对方回答得倒很快,“常市长,对不起,孙付厅长跟着王厅长去省政府那边开会去了。”
常宁啪的搁了电话,“老许,这个红星机械厂归哪位付省长管啊。”
许善文说道:“主管工业的付省长是张仁杰,昨天我向他报告的时候,他作了以下几点指示,一,千万不能起冲突,二,不能伤害工人同志,三,待请示省委领导后通知我们处置办法。”
常宁冷笑着说道:“还工人同志,都打门来了,还算哪门子同志?”
吴贵龙肃然而道:“常市长,我调集了五百名警察和一千名民兵,只要需要,我还可以随时再向其他县区调动两千人。”说着,他略有不满的瞥了余文良一眼,要是以他的脾气,早就采取行动了。
“老许,你说说,那些工人到底想干什么,总有什么要求。”常宁分了一遍香烟,冲着许善文问道。
“常市长,他们红星机械厂已经停工半年多了,工资也有两个月没发了,他们的要求,就是要工资过年。”
常宁奇道:“红星机械厂不归我们锦江市管,他们应该去找省委省政府嘛。”
许善文苦笑道:“工人们说,省城太远了,去了也不一定见得到领导,不如就近围住锦江市委大院,反正我们会向面报告的,说不定效果反而更好呢。”
常宁一听,立即哭笑不得起来,这是哪门子道理,工人阶级,实在是他娘的了不起啊。
这时,李州腾进来报告,“领导,工人们说肚子饿了,要求我们把饭送过去,还说,还说早送的稀饭太稀了。”
“呵呵,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常宁咧着嘴乐个不停,转身问余文良道,“老余,人家围着我们,我们还要管吃管喝?”
余文良摊着双手说道:“小常,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张付省长的指示,我们已经管了两顿饭了,昨天的晚饭还好一些,只有一千多人,好家伙,今天早一下子增加到三千多人,光馒头就拉了一卡车呢。”
想了想,常宁断然说道:“这样可不行,工人阶级也不能惯着嘛,饿个一两顿怕什么,不要理睬他们。”
市委办主任黄国庆担心的说道:“常市长,这不大好,万一激怒了工人们,他们冲进来怎么办,千万不能起冲突啊?”
“呵呵,他们不归我们管,所以他们不敢。”常宁转身对吴贵龙说道,“贵龙,你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我命令你,马再调集周边的警察和民兵,向锦江市集中待命,做好清场抓人的准备,同时,从现在起,你把全付武装的警察拉出来,要摆开真干的架势,开始向工人们广播喊话,如果在下午四点钟之前,工人们还堵着市委大院,见一个抓一个,见一双逮一双,决不容情,你还告诉他们,他们想吃饭想要钱,找省委省政府去。”
吴贵龙精神一振,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常宁的话,让办公室里所有的人吓了一跳,余文良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只把许善文留了下来。
“小常,这样做,这样做合适吗?会激化矛盾的呀。”毕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余文良对常宁的举措很是担忧。
常宁说道:“老余啊,你可能不了解其中的道道,省里不是不知道现在的这种情况,说不定还是付省长张仁杰默许的呢,发生这种情况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省里竟然没有采取一点措施,你不觉得非常可疑吗?以我的估计,张仁杰那个老狐狸,可能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报告仇记李省长呢。”
听了常宁的话,余文良两眼一亮,“小常,你是说……张付省长想乘机把红星机械厂管省属企业推给我们?”
“一语中的,一语中的啊。”常宁赞叹道,“唉,这也怪我,借了点钱给大家伙发过年的红包,人家看着眼红了哟。”
许善文说道:“两位领导说得对,省里用心险恶呀,几家在锦省属企业,每年亏损在亿元以,这个包袱我们千万不能接。”
点了点头,余文良说道:“不管怎样,最好不要出现冲突,双方伤了和气的话,对我们以后的工作会有影响的。”
常宁安慰道:“老余,你就放心,工人们不傻,他们有困难,完全可以去找省里解决,什么路太远,找不到省领导,这些都不是理由,显然是有人组组的有意行为,他们有自己的供应糸统、学校、派出所,养活他们的责任,不应由我们来负嘛。”
看着常宁,许善文笑道:“常市长,我记得你在万锦县的时候,就好像处理过类似的事情。”
“呵呵,岂止是在万锦县,我在之江省青阳市当付县长的时候,就处理过这种事情,那些地区所属企业,看到你富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就来闹腾,想讨点钱花花,我是狠下心来坚决不予同情,闹急了我就抓人,你们要知道,他们不是我们的服务对象,本质跟民政局收容的盲流一样,用不着客气……呵呵,等着耗着,这边的情况一紧张,那边的张付省长一定会坐不住的,老狐狸,这回我非让他栽个大跟斗不可。”
许善文笑着说道:“常市长说得没错,张仁杰付省长的确是只老狐狸,我在大溪县当记的时候找他办过事,态度倒是蛮好,可就是不给你办事,虚与推诿的本领绝对是一流的。”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又开了,李州腾进来说道:“领导,工人们又提要求了。”
常宁吸着烟,笑着问道:“什么要求?你说来听听。”
“工人们有两个要求,第一,肚子饿了要吃饭,第二,要和余记常市长对话。”
想了想,常宁说道:“州腾,你让吴贵龙局长用广播告诉工人们,余记和常市长只与红星机械厂的领导对话,想要吃饭想要对话,只能让他们的领导来。”
李州腾走后,余文良说道:“小常,实在不行,我看还是直接向仇记李省长报告。”
知道余文良怕担责任,常宁心里一乐,这么沉不住气,真不是做大事的人。
“老余,千万不能给仇记李省长打电话,他们人在京城,接到电话后,肯定会首先要求我们满足工人的要求,那我们可就亏大了,红星机械厂可以这么做,那以后其他省属企业还不学习他们,把我们市委大院当作随便玩耍的地方呀,此风不可长啊,不行,这回一定要来硬的。”
许善文也道:“我同意常市长的意见。”
宦海风云记 0811红星机械厂
面对突发事件,余文良和常宁之间的差距也显现了出来,而且两个人的心态是截然的不同。-
余文良出身香门第,从草根奋斗到现在,讲究的是勤勉刻苦和循规蹈矩,参加工作后,长期在机关待着,养成了唯和机械的工作态度,在突发事件面前,首先想到的是依靠级,其次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常宁的第一个念头,是解决问题,而且首先有一种敢于担当的勇气,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后果。
对待红星机械厂工人闹事,余文良首先想到的是常宁不在身边,没人分担他的责任,现在常宁回来了,他悬着的心先放下了大半,既然常宁愿意出头担当,万一出了事,就让他去向省委领导交待去。
常宁多少了解一些余文良的心思,优柔寡断,患得患失,既想和自己合作,并离不开自己的支持,又怕自己继续坐大,彻底盖住了他一把手的风头,心底里时不时的希望自己出点麻烦,从而作为要挟拿住自己。
可常宁还真顾不考虑余文良的企图,他在从政的路向来是两条腿走路,耍起权谋来无所不用其极,但从不泯灭自己为人民服务的良心,为了老百姓为了工作,他从不计较个人的荣辱得失。
“老余,这事交给我处理了,你就放心,老许,你虽然不分管工业,但你是老锦江了,你给老余和我说说红星机械厂那摊子事,这些国家曾经的宝贝疙瘩,是怎么来到我们这穷山恶水来的?”
许善文笑着说道:“你还真说对了,调到大溪县之前,我是锦江地区行政公署办公室,专门负责和这些国企省企打交道的协调室主任,没少跟这些天之骄子来往呀。”
余文良一听,也跟着说道:“善文,那你就给我们说说。”
“说起来,这和我们国家六十年代初的大三线建设政策有关,当年国家为了长远战略考虑,将一些大中型企业搬迁到内地,咱们锦江市就是三线城市之一,六十年代前期,陆陆续续的有不小国企和军企搬迁过来,可以这样说,锦江市以前不过是座市区人口不足三万的小城,是这些国企和军企的到来,才逐渐让锦江繁荣起来。”
“最善著的变化,就是锦江通了铁路,从而一举成为西江省中西部地区的交通中心,实事求是的说,没有这些企业的到来,锦江也不会在六十年代末通了铁路,此外,对锦江来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带动了本地的工农业发展和城市的发展,七十年代初期有过一个统计,我们锦江三分之二的工业产值和五分之一的农业产值,及锦江城区二分之一的第三产业产值,都和这些国企军企有关。”
“我是一九七五年调到地区工作的,一开始就和这些国企军企打交道,当时他们牛啊,你们听听一九七八年底我亲手统计的数据,十一家大中国型企业,十四家军工企业,共有在职干部职工十万零三千五百多人,外加近三万离退休干部职工和二十多万家属,当时的锦江城区居民,每两个人就有一个是他们的人,二十五家企业,其中有一家是付部级,七家是正厅级,十二家是付厅级,领导出行坐的都是轿车,而我们全地区才两辆,还是从他们那里买来的二手货,这个红星机械厂,就是那家唯一的付部级企业,比当时的地委记和专员还要高一级,我负责和他们打交道三年半,楞是没见过他们的厂长一面。”
“八十年代以来,尤其是从大裁军和国企改制以来,我们锦江地区的国企军企,有的搬走有的缩编,规模减小了一半,并且陆续的划归省地两级政府负责,目前,咱们锦江地区尚存军企三家,省属国企七家,其他剩下的企业,都划归我市管理了。”
“红星机械厂是一九六一年从东海市搬过来,是在苏联支援下建立起来的,国内三家精密机械厂之一,现有在职干部八百二十一人,职工七千六百六十六人,离退休干部职工两千六百五十二人,家属两万一千四百二十二人,厂区位于我市西城区火车站附近,有铁路专线与火车站相连,厂区总面积四点一平方公里,据他们内部人透露,这三年来,红星机械厂开工率分别为百分之七十三、百分之六十一、百分之四十二,三年亏损额分别是两千两百万元、三千七百万元、五千一百万元,拖欠银行贷款总计四千三百多万元,拖部职工工资及医疗费等共计三千五百六十多万元,实际,红星机械厂处于停产状态已达半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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