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可还不等李老虎迈步,房外却有人影闪动,随之推门而入。
李老虎定睛观瞧,猛然发现此刻进来的人,已并非何善、何安,而正是他日防夜防的柳寻衣。在柳寻衣身后,还跟着许衡、汤聪、廖川、廖海几人。
“你……”
“李帮主,别来无恙?”柳寻衣一边朝李老虎走来,一边缓缓抽出宝剑。
刘三和两名东湖帮弟子见状,登时大吼着挥刀猛扑上去。不等柳寻衣招呼,许衡几人已先一步出手,将他们瞬间斩于刀下。
霎时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悄然弥漫在这间狭小的客房中。
“你……”
李老虎早已被柳寻衣吓破了胆,此刻又惊又怒。但心里更清楚,今日的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故意引他现身的骗局。
“李老虎,多行不义必自毙。”柳寻衣来到李老虎面前,不等李老虎仓促拔刀,冰冷的剑锋却已死死抵在他的脖子上。柳寻衣目无表情地说道:“这么多年,你在颍川犯下累累罪行,杀人放火、欺行霸市、逼良为娼、强取豪夺,实在罪无可恕,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
血蓑衣 第175章 釜底抽薪
“别……别杀我……”
李老虎惊慌失措,赶忙威胁道:“事已至此,即便杀了我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反而会招来其他东湖帮弟子的仇杀。在来之前,我已嘱咐过他们,沿途每隔三百米便设下一处暗哨,只要我稍有异样,他们即刻便能赶来相救。”
廖川冷声道:“你布下的眼线,刚才已被我们一一解决了。现在没人知道你在高升客栈,更没人知道你的处境。至于东湖帮弟子,只怕现在还在老巢中,一边吃喝一边等着你的喜讯。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眼见大势已去,李老虎的心瞬间坠入谷底。他又看向眼中布满杀机的柳寻衣,急中生智,苦苦哀求道:“是河西秦氏!是他们在幕后指使我对付潘家。我是迫于无奈,我是被逼的……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可以给你钱,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们……把夺来的一切都如数交还,潘家的东西我也不要了……”
“说下去!”柳寻衣冷声道,“河西秦氏是如何指使你的?”
李老虎见柳寻衣松口,顿时面露激动之色,急声道:“还记的李豹吗?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兄弟,他就是秦家人杀的。后来我多方打听,得知河西秦氏中只有一个瘸子,那人叫……叫秦天九。对,就是秦天九杀了李豹,此事他已亲口承认。他杀李豹后,故意留下你们的货票,意图将李豹之死嫁祸给你们,然后挑拨我与你们的关系,想借我之手杀了你们。”
“但是你没有上当。”柳寻衣接话道,“你反而利用那张货票,向潘家发难,并趁机谋夺了潘家一半家产。对吗?”
“是。”李老虎悔恨不已,连连认错道,“那时是我财迷心窍,是我一时糊涂!”说罢,他又慌忙抬起头来,替自己辩解道,“可我只想图财,并不想害命。之后是秦天九主动找到我,并威胁我助他除掉潘武,万不得已我才……”李老虎并未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柳寻衣早已一清二楚。
“你害怕河西秦氏,难道就不怕贤王府吗?”许衡怒声道。
“怕!”李老虎不可置否地叹息道,“你们两家我都怕,颍川不过是弹丸之地,我东湖帮在你们面前如同蝼蚁,所以我谁也不敢得罪,谁也得罪不起。但当时的我别无他法,我若不答应秦天九的要求,他便要在十日之内,让我东湖帮荡然无存。”
“除掉东湖帮,何需十日?”汤聪冷笑道,“几个时辰就够了。”
“是是是!”李老虎连连点头道,“当时我也害怕得罪贤王府,但是秦天九说河西秦氏会力保我的周全,所以我才……我也是出于万般无奈,一切都是秦天九的错……”
“哦?”柳寻衣眼前一亮,反问道,“那你再见到秦天九时,可能认出他来?”
“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李老虎愤愤不平地说道,“他把我害的这么惨,到头来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了,这口气我说什么也咽不下。”
“那好!”柳寻衣点头道,“三月初一,你可愿随我一同上少林寺,当面指证秦天九。若能因此立功,我便饶不死!”
“愿意!愿意!”此刻,李老虎为求活命,自然什么条件都答应。随即他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趁机说道,“既然我已答应做你们的证人,那能不能……先放我回去……”
柳寻衣嗤笑一声,道:“东湖帮大限已到,府主有令,要将其从颍川除名。你说我会不会放你回去?”
柳寻衣此言,宛若晴天霹雳,当头一棒,令本来心存一丝希望的李老虎顿时萎靡,他脸色煞白,喃喃自语道:“完了……全完了……”
“东湖帮内如今有多少人马?”许衡喝问道,“又如何布防?”
对于许衡的叱问,李老虎却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说!”
廖川暴喝一声,猛出一脚狠狠踹在李老虎的小腹上,直将其踹翻在地,疼的额头冒汗。
柳寻衣冷声道:“李老虎,如今你大势已去,死守着这些又有何用?我可以答应你,对东湖帮内愿意弃械投降,并就此离开,永不再踏入颍川一步的人,免去一死。”
“但若是负隅顽抗,宁死不从,则格杀勿论,一个不留!”许衡恶狠狠地接话道,“快说!门主虽说会留你一命,指正秦天九,但我仍能将你打个半死,甚至砍去你的双手双脚,将你做成人彘。”
在柳寻衣和许衡恩威并施下,李老虎心灰意冷地抬起头来,犹豫再三,方才缓缓说道:“东湖帮设有东西二寨,皆有弓弩箭阵埋伏,只要……只要你们假装是我从官府请来的兵马,就能骗开东西寨门,之后则可一马平川,直捣黄龙……”
“若敢骗我,定叫你生不如死!”许衡与李老虎四目相对,眼中涌现着一抹狐疑之色。
“事已至此,我能保命已是不易,又岂敢再骗你们?”李老虎垂头丧气地说道,“我已栽在你们手里,骗你们岂不是自找苦吃?”
柳寻衣目光谨慎地审视着李老虎,一字一句地问道:“真的?”
“字字无虚……”李老虎嘴唇颤抖地回道,“我那帮兄弟……随我多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只希望你们能网开一面,他们这些年欺行霸市、恃强凌弱,虽做过不少恶事,但却罪不至死……”
“这就不用你费心了!”
许衡冷哼一声,转而朝柳寻衣拱手一拜,沉声道:“这场对赌我输了,门主这招引蛇出洞许某佩服。现在,你只管回去喝茶歇息,我这就带人去扫了东湖帮!”
说罢,也不等柳寻衣应答,许衡已转身离开客房,快步消失在星夜之下。
“柳寻衣,我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今夜过后,世上再无东湖帮,我李老虎也变成了孤家寡人……”李老虎心有不甘地问道,“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你多行不义,作恶多端。以为只凭三言两语,就能将功折罪?”柳寻衣神色鄙夷地俯视着李老虎,冷冷地说道,“你今天虽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你……”
“噌!”
不等李老虎开口,柳寻衣突然眼神一冷,接着剑锋一晃,伴随着一道道轻响,他已用剑挑断了李老虎的手筋脚筋。直疼的李老虎哀嚎着满地打滚,苦不堪言。
“今日我先废了你的手脚,以免日后你再为非作歹。”
说罢,柳寻衣吩咐廖川、廖海将痛苦万分的李老虎架出去,暂且关押,待日后绑送少林。
“门主的手段果然非比寻常,如此轻而易举就把李老虎给钓了出来,在下佩服!”房间内,汤聪先朝柳寻衣恭敬一拜,继而嗤笑道,“本以为李老虎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李老虎的靠山是何善,多年来,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所以李老虎谁都会防,唯独会对何善掉以轻心。在江湖中,再厉害的高手也有弱点,再聪明的智者,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更何况,李老虎本就是地痞恶霸出身,不过有些小聪明和险恶手段罢了,又能厉害聪明到哪儿去?”说罢,柳寻衣又别有深意地喃喃自语一句,“若连一个小小的李老虎都收拾不了,我又如何能做成大事……”
“听门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汤聪受教了!嘿嘿……”
看着嬉皮笑脸的汤聪,柳寻衣突然神色一正,伸手揽住汤聪瘦弱的肩膀,坏笑道:“眼下,许衡带人去解决东湖帮,廖川、廖海忙着处置李老虎,你又打算干点什么呢?”
“我?”汤聪显然不明白柳寻衣话中的意思,顿时满头雾水,一脸诧异,战战兢兢地反问道,“不如……我现在回去给门主烧水沏茶?”
“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此刻,柳寻衣讳莫如深的笑容,令汤聪顿觉后心一阵阵发凉,他“咕噜”一声,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尴尬地笑道:“门主,那你说……我该干点什么?要不然我也去东湖帮,助许大哥一臂之力?”
“这样吧!”柳寻衣见汤聪颇为“上道”,嘴角悄然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低声道:“打打杀杀的事,让许大哥他们去做就够了。我听说你以前是个神偷,不如你现在去帮我偷点东西,也算人尽其才。如何?”
“偷……偷东西?”汤聪一愣,满眼错愕地望着柳寻衣。虽然他并未言明,但眼中的意思分明是“想不到你柳寻衣竟是这样的人,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现在竟让我去帮你偷东西?”
有些话,汤聪只能心里想,却不敢嘴上说。他满眼尴尬地笑问道:“不知门主想让我去哪儿偷?偷谁?又偷什么?”
“去颍川府衙,偷何善。”柳寻衣煞有介事地坏笑道,“去把我送给他的那幅‘晴川山水图’,偷回来。”
“啊?”
“那是我找潘八爷借的,此图乃是潘八爷的心头肉,掌中宝。潘府珍藏的所有珍奇异宝加在一起,都不如那张图值钱。因此在借给我时,潘八爷就已是百般不舍,我若再有借无还,潘八爷定会到府主面前告我一状。”柳寻衣笑道,“幸好!我这两天从古玩店寻得一幅赝品,你去颍川府衙,替我把真迹换回来。”说罢,柳寻衣迅速从袖中掏出一卷画轴,递到满眼古怪的汤聪手中,催促道:“去吧!快去吧!”
“门主,如果我把图换了,日后何善得知真相,定会暴跳如雷。他不敢找我们麻烦,你就不怕他去找潘家的麻烦?”汤聪疑虑道。
“放心!”柳寻衣胸有成竹地笑道,“此图何善已找何安验过,定不会再验。等他把这幅赝品送给其岳丈后,必定惹祸上身,估计八成也回不来了。此人唯利是图,和李老虎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此教训他一番,也算是为颍川百姓出口恶气。而且就算被他发现,又如何知晓此图是何时被偷梁换柱的?又如何知道此图与潘家有关?说不定他还会怀疑是自己府中的人监守自盗,也未可知。呵呵……”
“门主只破费十万两银子,便收买了何善,让他按兵不动,任由我们扫荡东湖帮的生意,结果却因此搜获了十几万两,不但不赔钱,而且还赚了不少。如今又要将‘晴川山水图’偷回来,果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汤聪仰天感慨道,“门主精打细算,实在高明!当初我若有门主这般本事,又何须沦落到去偷东西?现在想想,偷东西……哪有算计人来钱来的快?唉!”
“去吧!去吧!我回潘府等着给你们论功行赏!”
“还有赏赐?”
“东湖帮剿来的赃银,会交回府里一部分,其余的自然就给兄弟们分了,否则如何对得起大家这几日的辛苦?”
柳寻衣的这一套是从天机阁学来的,恩威并重,赏罚分明,以此笼络麾下的忠心。
“门主圣明!”
汤聪之前跟着许衡,从未得过如此好处,如今见柳寻衣竟如此慷慨大方,不由地心中狂喜。这些日子他说过许多恭维谄媚之词,却都远远没有今日这句“圣明”,来的实在,真切。
……
血蓑衣 第176章 冰释前嫌
当许衡骗开寨门,以雷霆之势杀入东湖帮,并将李老虎的处境告知东湖帮众弟子后。众人顿时心灰意冷,斗志全无。非但不知拼死反抗,反而还趁乱各自偷敛钱财,四散而逃。
果真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乌合之众终究是乌合之众,见势不妙,每个人都想趁机多捞一些好处,谁也不想与惊门弟子厮杀,白白赔上一条小命。
殊不知,如果千余名东湖帮众齐心一搏,只凭三百惊门弟子,断断不会轻易得手。
只可惜兵败如山倒,东湖帮弟子心气已败,一个个犹如丧家之犬,乱成一团,被惊门弟子驱逐赶杀。
一时间,东湖帮内哀嚎四起,横尸遍地。短短两个时辰后,昔日不可一世的颍川第一大帮派,便在一片冲天大火中付之一炬,荡然无存。
三更时分,许衡率人回到潘府。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从东湖帮搜剿而来的无数金银珠宝,以及账簿、地契等物。
值得一提的是,许衡此行还擒下两个人。一个是谋杀亲夫的二夫人,丁翠。另一个则是李老虎与丁翠的私生子,潘春。
潘初八并未急着替潘武报仇,而是命人将他们母子暂时关入柴房,听候处置。对此,柳寻衣等人也自然不便多言。
柳寻衣知晓东湖帮在颍川横行多年,搜刮了无数民脂民膏,因此他只留下李老虎私藏的两百万两银票。其余的一律交由潘初八,让他以贤王府的名义依照账簿,将地契、金银、珠宝等物,一律物归原主,交还给曾遭受东湖帮强取豪夺之苦的无辜百姓,以此展示北贤王的君子仁义。
而前几日清剿东湖帮各处生意时,所得来的十几万两,柳寻衣则论功行赏,就地分发给惊门弟子。众弟子满载而归,无不喜笑颜开,对柳寻衣更是感激涕零,愈发信服。
诸事过后,天色已蒙蒙发亮,一夜无眠的柳寻衣,拖着略显困乏的身子回到客房,准备小憩片刻。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令刚刚躺下的柳寻衣再度翻身而起,眼中随之闪过一抹疑惑之色。门分左右,但见面色复杂的许衡,在汤聪、廖川、廖海的陪同下,正满眼为难地端着一个茶盘站在门外。
“许大哥?你们这是……”
“许某是……专程来给门主奉茶认错的。”许衡吞吞吐吐地将茶盘向上举了举,眼神飘忽不定,似是不敢与柳寻衣正面对视。
“进来吧!”
柳寻衣侧身而让,许衡稍作犹豫,方才迈步入房。他在进房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汤聪三人一眼,令本要跟进去看热闹的三人,顿时面露尴尬之色。
他们深知许衡极好面子,今夜来向柳寻衣奉茶认错,自然不愿有外人在场。汤聪三人并非不识时务,因此在与柳寻衣寒暄两句后,便主动退下了。
“许大哥不必如此,昨夜你带人清剿东湖帮,冲锋陷阵,九死一生,应好好休息才是。”柳寻衣接过茶盘,顺势请许衡入座,关切地问道,“许大哥没有受伤吧?”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虽平日里耀武扬威,但实际上却胆小如鼠。”许衡道,“我一亮明身份,他们便已吓破了胆,偶有几个不怕死的,也被我一刀解决,其他人哪里还敢反抗?”
说罢,许衡眼神一凝,神色郑重地朝柳寻衣拱手道:“我曾执掌惊门多年,大大小小也办过不少差事,打打杀杀司空见惯,但却没一次如昨夜这般大获全胜。惊门连一个兄弟都没折,却荡平了一个足有千余人的匪帮。门主年纪轻轻,却懂得趋利避害,神机妙算将李老虎玩弄于鼓掌之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东湖帮连根拔起,许某佩服!”
柳寻衣被许衡如此夸赞,不禁脸色一红,连连摆手道:“许大哥太抬举小弟了,此事不过是我运气好,碰巧让我找到李老虎的软肋罢了。
“不管怎么说,你武功比我高强,脑袋比我灵光,确确实实比我更有本事。”许衡语气苦涩地说道,“府主到底是府主,果真慧眼识英雄,他让你接替我出任惊门之主,确实是明智之举,我许衡……的确不如你。”
“许大哥,你……”
柳寻衣话音未落,许衡却突然伸手入怀,随后将一沓银票放在桌上,抢话道:“这是你刚刚赏给我的一千两银票,我自认没脸收下,所以……还是还给你。”
柳寻衣轻瞥一眼,摇头道:“许大哥,这是你应得的。只要惊门有我在一天,便一天会赏罚分明。此番荡平东湖帮,许大哥身先士卒,功不可没。你若不收,让其他兄弟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犒赏?”
“可是……”
“此事不必再说,银票你拿回去吧。”柳寻衣径自打断许衡的推辞,似笑非笑地解释道,“何为赏罚分明?有功便要赏,有过便要罚,因此无论是赏是罚,都由不得自己决定。许大哥若实在不喜欢这些银票,大可把它们扔了、烧了,但却断不能让我收回去。”
许衡神色纠结地注视着柳寻衣,沉默许久,陡然起身,朝柳寻衣恭敬一拜,道:“刚刚汤聪已向我说明,门主为了替颍川百姓出口恶气,一石二鸟,连将李老虎与何善一并除之,并将东湖帮的脏银、地契分还给当地百姓,甚至还对惊门弟子论功行赏,人人有份,但你自己却分文未取。门主侠义之心,天地可鉴,许衡佩服!之前许某因一己之私,屡屡犯上,三番两次冲撞门主,甚至还故意刁难,咄咄相逼……今日想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异与小人行径,恬不知耻。承蒙门主大人大量,非但不与我计较,反而步步忍让,甚至还一直叫我一声‘许大哥’……比较之下,我许衡实在有愧于‘道义’二字,更不配以豪杰自居。今日我愿俯首认罪,任凭门主处置!”
说罢,许衡竟直接跪倒在柳寻衣身前,神色凝重,态度恳切。
柳寻衣见状,始终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此刻终于落地。他赶忙将许衡搀扶起来,正色道:“一者,我们皆是贤王府弟子。二者,我们是同门兄弟。日后定少不了荣辱与共,生死相依。今日许大哥能对我推心置腹,小弟实在是感动不已。我别无所愿,只希望日后惊门能够上下一心,肝胆相照。彼此间,能视对方为手足兄弟,亲如骨肉。在下初来乍到,日后还望许大哥多多提点,不吝赐教。”
“门主放心,从今天开始……不!应该是从现在开始,我许衡对你惟命是从,马首是瞻!”
此刻,许衡的心情颇为痛快,其实在与柳寻衣针锋相对的这段日子,他的心里并不好受。终日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令原本性情豪爽的许衡,变的如同一个戚戚小人,终日百感千愁,阴云密布,就没一天高兴过。
今日柳寻衣与许衡开诚布公,心照不宣,将彼此心中的郁结尽数道出,相互间一吐为快,彻聊的酣畅淋漓,二人自是雨过天晴,心情大好。
许衡虽有些孤傲,但却并非势力小人,如今他对柳寻衣打心眼里佩服,也自然不会再心存杂念。至于柳寻衣,更是巴不得与许衡结交。二人都是不拘小节的性情中人,因此很快便已冰释前嫌,聊的忘乎所以。
不知不觉间,天光大亮,二人也从最初的水火不容,变的无话不谈,亲如兄弟。
“门主,接下来有何打算?我们何时动身前往少林?”
“二月初十,我与潘姑娘假扮成亲。我意,二月十五便动身离开颍川。”柳寻衣沉吟道,“我已找潘八爷借了几条快船,今日正午便让其他兄弟赶回洛阳。府主有命,此去少林无需带太多人,所以我打算只让许大哥、汤聪、廖川、廖海随行,以免人多扎眼。”
“好!我稍后就去安排他们启程。”许衡痛快答应,继而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追问道,“门主帮潘家迎战河西秦氏,不知有几分胜算?”
柳寻衣苦笑道:“那要看河西秦氏派何人出战?若是‘秦氏三杰’,我便有九成胜算。但若是‘霸刀’秦明亲自出战,那我或许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许衡犹豫片刻,好奇地问道,“既是假成亲,府主为何不从七雄中挑选一人?”
言至于此,许衡赶忙解释道:“我绝没有贬低门主之意,我的意思是……七雄毕竟久经杀场,经验丰富而手段老辣,并且他们对秦家的惯用手段,定比门主熟悉。如派他们出战,赢面岂不是更大一些?”
“言之有理。”柳寻衣淡笑道,“但如果请府主亲自替潘府出战,岂不是必胜无疑?”
“这……不太合适吧?”许衡面露尴尬,讪讪一笑。
“不错。府主参与此事的确不合适,非但府主不合适,府中七雄亦不合适。”柳寻衣解释道,“其一,他们与潘姑娘的年纪相差较大,并且已有家室,且不论外人如何指指点点,单说河西秦氏,他们很容易就能识破这道‘借花献佛’之策。此事一旦宣扬出去,武林群雄定会站在秦家那边,而不利于我们。其二,七雄和我,在府中的地位迥然不同,所代表的意义也大不相同。七雄各个威名远播,名震江湖。在外人看来,他们与府主一样,都能代表贤王府。他们要出手对付的人,一定是贤王府的大敌、死敌。如若不然,他们七人谁也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一出手,便意味着为贤王府树敌。”
面对一知半解的许衡,柳寻衣苦笑着解释道:“但我却不同。一者,我身份低微。二者,我入府不久。所以今日的我,只能代表柳寻衣,而不足以代表贤王府。再加上我与潘姑娘年纪相仿,就算日后被河西秦氏质疑,我也可以找诸多说辞辩解,甚至可以说我与潘姑娘早已相识多年,早在我进入贤王府前,便已和潘姑娘有情,又有何不可?呵呵……府主虽与潘八爷交情深厚,但我们此番毕竟是助拳,又岂能喧宾夺主?更何况,府主也不想因潘家之事,与河西秦氏结为死敌。所以府主派我出面,既给了潘八爷面子和人情,又不至于招惹江湖同道的非议,还不足以与河西秦氏把关系彻底闹僵。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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