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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大亨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克里斯韦伯
但不管后世有多少书籍分析讲述这一晚的战况,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当天夜里的情况是极为混乱的,即便是发动袭击的一方,他们的主要军队也是在第二天天明之后才投入战斗的。有一点可以证明这个观点,作为北军的副帅,北军右翼实际上的指挥官,宣大镇总兵马芳,他的尸体第二天中午被发现在一棵大树下,死因是战马受惊冲入树林里,被树根绊倒,摔断了脖子,除此之外身上毫发无伤。而他的亲卫们当时正忙于和路旁树丛中的乱军弓箭手交战,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将军竟然已经不见了。等到他们击退了袭击者发现马芳不见时,只能跳下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寻找踪迹,其结果可想而知。随着天色将明,南军的大队人马开始出动,这些失去主人的卫队不得不离开这里,他们手中唯一与马芳相关的就是那顶金盔,马芳坐骑受惊时头盔被树枝打落下来了。马芳的死武艺对北军的士气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这位素来以勇武而闻名九边的猛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这让广大北军将士们产生出一种“气数将尽”的感觉,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伤害士气得了。





丝路大亨 第五百四十五章 功劳
寿州,督师行辕。
“什么?马总兵失踪了?”谭纶霍的一下站起身来,脸上写满了惊愕,这些天来北军的右翼遭到了南军不断猛攻,为此他也不断派出援兵,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身为右翼指挥官的马芳竟然一夜之间失踪了。
“正是!”禀告消息的中军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唯恐遭到谭纶的迁怒:“按照马总兵的亲兵所说,昨天夜里突然前营好几个地方起火,马总兵派兵弹压,但情况却越来越糟。情急之下马总兵就亲自领兵出营,却不想突然遭遇乱兵袭击,当时情况十分混乱,待到击退了乱兵,马总兵的亲兵们才发现上官不见了!生死不知!”
“混账!”谭纶怒道:“将主失踪,他们倒还活的好好的,天下间岂有这样的道理,全部拖下去砍了!”
“是!”那中军应了一声,正想起身退下,却又被谭纶叫住了。
“且慢!现在右翼情况怎么样了?”
“很糟糕!也很乱!”中军答道:“南贼昨夜便派兵夜袭,天明后又大兵压上,攻势非常凶猛,我军马总兵又失踪了,虽然副总兵拼命抵抗,但情况也越来越恶劣!”
谭纶没有说话,他回到几案旁重新看起地图来,由于冬日枯水的缘故,无论是淝水还是瓦埠湖的水域宽度和深度都大大减少了,作为一个地理障碍并不难跨越。如果己方的右翼崩溃,那当面的南军左翼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渡过瓦埠湖,迂回到寿州的西面,形成三面合围之势。到了那时候,谭纶就只有在留在寿州全军覆没和带着少数精锐丢下辎重和大部分步兵向北渡淮之间做出选择了。说实话,这两个选择的区别其实不大,因为短时间内北方能够拉出来的可战之兵几乎全在谭纶手下了,即便谭纶能够带着少数精锐渡过淮河逃走,获得大胜的胡宗宪也可以在稍作休整之后率领大军沿着运河北上直扑京城,没有足够的野战军队支援,沿途的州县只会望风而降,估计来年开春之前,这场内战就会以南方大获全胜结束,到了那个时候谭纶除了带着残军弃甲归降之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谭纶站在地图旁呆立了许久,那中军跪在地上也不敢动弹,唯恐打扰了上官,约莫过来半响功夫,谭纶抬起头来:“传令下去,全军出城,救援右翼,与南贼决战!”
一阵隆隆的炮声响起,仿佛天边传来的闷雷,张全靠着一棵断树,身边还有六七十人,个个都已经疲倦之极。听到炮声个个脸上都露出狂喜之色。
“听炮声,南军应该是赢了吧?”一人笑道。
“废话,你没听到吗?这么密的炮声,谁能抵挡得住,肯定是南军赢了!”
“阿弥陀佛,希望昨天晚上那两个兄弟能够安全赶到南军那边,能够把咱们的姓名呈上!”一人叹道:“两百多人就剩下这么点人,这么多人总不能白死吧?”
“不在这里的人也不一定是死了!”张全终于开口了,经由昨夜的历练,他的声音里已经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昨晚是夜里,肯定有不少人是打散了,未必就是死了。只要南军这次赢了,他们至少性命无碍!”
“张大哥说的不错!昨晚那个情况都打乱了,应该大多数人都活下来了!”
张全的话引起了一片赞同声,一来张全说的的确颇有几分道理,二来这话也迎合了众人的心态,毕竟没人希望那些不在这里的同伴变成死人。众人休息了一会儿,有人问道:“张大哥,咱们接下来该干什么?是继续打,还是去投靠南军!”
“咱们立下的功劳已经足够大了,现在要紧的是保住性命!”张全笑道:“不要乱动,就在原地休息一会儿,待到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向南军靠拢!如果我们运气不错,说不定很快就会遇到南军的斥候了!”
张全的运气果然不错,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两骑南方的哨探出现在附近的丘陵顶部。张全立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哨探得知之后,赶忙将张全一行人带回大营。
“张兄弟,你这次可是立下了滔天大功呀!”刘胜用力拍着张全的肩膀:“做哥哥的当真是想不到,要是知道这样,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跟着你一起来了!”
“刘大哥说的哪里话!”张全已经是高兴地合不拢嘴巴:“我等都是刘大哥您的后辈,对了,我们还不知道这次功劳有多大,上头会有什么赏赐?可否透露一点?”
“张兄弟你还不知道?”刘胜长大了嘴巴:“算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了,反正早晚你都要知道的。不久前前头有人发现了马芳马总兵的尸体,就在一片小树林里!”
“啊!马总兵死了?”张全吓了一跳:“他这么好的武艺,又披着甲,难道是被火器打死的?”
“错!”刘胜笑道:“你知道吗?他浑身上下一块皮都没破,就是脖子断了,应该是晚上马受了惊冲进树林里,被树根绊倒,人从马上跌下来把脖子摔断了。”
“这,这也未免太玄乎了吧?”张全瞪大了眼睛:“马总兵他在宣大镇二十多年多少次带人出塞打鞑子,连重伤都没受一次,竟然从马上掉下来摔死了,这说出去谁信呀?”
“事实就这样,由不得你不信。这就叫气数尽了,你武艺再高,能高的过关二爷?关二爷骑着赤兔马都有走麦城,何况他马芳?”
“这倒是!人终归斗不过老天爷!”张全叹了口气,面露戚色:“哎,瓦罐不离井上破 ,将军难免阵前亡,马总兵纵横塞外半辈子,也是个英雄豪杰,想不到最后这等下场! ”
“是呀!”刘胜也叹了口气:“不过刘大人也是好心人,确认了马总兵的身份之后也没有砍掉其首级献功,还说要请高僧来为其唱经念佛,择个吉地安葬!也算是对得起马总兵了!”




丝路大亨 第五百四十六章 酬功
众人为马芳的命运慨叹了一会儿,虽说眼下他们与马芳已经是敌我之分,但二十余年来马芳凭借一己的勇武从一介逃人升迁到宣大镇的总兵,早已成为了九边将士心目中的传奇,这种数十年来累积的好感和敬仰绝非一夕之间可以磨灭的。
“对了,张兄弟,我听说你们在起事之前写了一封血书,将参与之人的性命都抄录其上,让送信之人带来,不知道是真是假?”刘胜饶有兴致的问道。
“确有此事!”张全苦笑道:“当时我们生死未卜,便想着把参与之人性命留下,若有人能够活下来,能够袍泽照顾一二!”
“可是张兄弟你知道吗?刘沿水刘大人已经把你们这封血书和报捷布告一同送到南京大都督那儿去了,你现在知道我为何先前说你们立下滔天大功了吧?张兄弟呀,你们这是已经上达天听了呀!”
“真的假的!”
离得近的几人听得清楚,已经兴奋的叫喊起来。他们在北军时早就听说过南边掌权的不是裕王殿下,而是一个名叫周可成的倭寇头子,此人挟持君上、祸乱朝纲、杀害忠良、违背太祖皇帝留下的祖宗家法,重开大都督府、横行霸道、无所不为,总而言之,就是王莽、董卓、司马昭、尔朱荣、高欢、朱温等历代篡国奸臣的混合体。作为普通士卒,张全等人对于此人与其说愤恨,更不如说是好奇,毕竟按照北方的宣传,周可成与其说是个人,不如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怪物,张全等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信的,但他知道这些宣传中有一点不假,那就是周可成才是南边真正的大人物,否则上头也不会对其如此抹黑攻击,现在得知自己这些无名小卒的名字竟然能出现在这位大人物的案头,自然是狂喜不已。
“自然是真的,这是严校尉亲口与我说的,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刘胜笑着拱了拱手:“张兄弟,今后大伙儿在一个锅里吃饭,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扶持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张全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众人正说笑间,外间突然有人问道:“张全,哪个是张全?”
“小人便是张全!”张全赶忙站了出来,对进来的那军官躬身道:“不知找小人有什么事?”
“刘大人马上要见你,你跟我来!”
“是,是!”张全赶忙站直了身子,跟着那军官向外走去,穿过两个营地,两人来到一顶看上去颇为普通的牛皮帐篷门口,张全在门口等候了一会儿,才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他赶忙走进帐篷,屏住呼吸,对上首那人跪拜道:“小人张全,拜见刘军门!”
“起来吧!”刘沿水抬了抬手,示意对方起身:“你便是义无反顾,上血书领兵反正的张全?”
张全偷偷看了看刘沿水的表情,小心的答道:“小人确实是张全,也曾经上过一份血书,但义无反正四个字着实当不起,当时确实是军头欺人太甚,逼的我们走投无路才有后来的事情的!”
“好,好!”刘沿水笑了起来:“张全你是个老实人,我也最喜欢老实人。我已经将你们的血书呈给大都督,只要是活下来的有功之人,全都给予前往讲武堂就学的资格,你们几个功大的就读军官生,其他人士官生。若是没有生还的,也都有会有相应的抚恤!”
张全在南军这几天也有听说过讲武堂,知道这是南军中升迁的必经之路,赶忙跪下叩首道:“多谢大人抬举,我等他日若是有成,都是大人的恩德!”
“好!”刘沿水笑了笑:“张全,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须得老老实实回答。若是不知道,便说不知道,我也不会怪你,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一定据实回答!”
刘沿水点了点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方才前方哨探传来情报,贼军中军昨日已经离开寿州,朝我们这边而来,今天下午,最晚明天早上就会与我军相会,来势极为锐利。显然,这是谭纶那厮孤注一掷,想要赌一把,一举击败我军,扭转整个战局。我想问你的是:若是连续激战,北军这样的士气可否相持超过三日!”
张全犹豫了一下,刘沿水的这个问题已经有些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但方才刘沿水的许诺无疑影响了他的决定,他希望在前往讲武堂之前给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将军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这无疑对他的未来非常有益。
“禀告大人,谭纶麾下大军虽然号称是选拔了九边之精锐,但其实其中的主力却是宣府、大同、蓟州三镇,像辽东、延绥、宁夏、固原、甘肃、三关镇要么路途遥远,要么可以抽调的兵马寡弱,或者其将领谭督师用的不顺手,抽调而来的兵马并不是太多,营头也比较杂乱!”
“你的意思是宣大和蓟州之兵就是这支大军的主力了?”刘沿水问道。
“不错,朝廷与俺答汗议和之后,面对的宣府、大同、蓟州三镇几乎是全军出动,其他几个军镇虽然挑选的也是精锐,但毕竟平时不是一起打仗,虽然号称四方精锐,却不像宣大蓟三镇上阵的都是父子兄弟,打起顺风仗来还好,一旦遇到强敌,就不会那么守望相助了!”




丝路大亨 第五百四十七章 矛盾
“好,好,你先下去休息吧!”刘沿水强压下胸中的喜悦,示意张全退下。说实话,他刚刚得到谭纶倾巢而来的时候,还真的有几分害怕。说到底他手头上全部人马也就三万左右,成分还很复杂。虽然刚刚打垮了马芳所领的右翼,但谭纶要是带着剩下的全军压上来,只要胡宗宪那边稍有脱节,他就要吃大亏。而依照张全方才说的,谭纶手下军队是以宣府、大同、蓟州这三镇为骨干的,其他各镇派来的人马锦上添花不错,雪中送炭那是休想。而马芳作为宣大总兵,宣府大同的主力肯定是在右翼的,已经被自己打垮了。就算有剩下的余部,没有马芳这个总兵在,战斗力也会大大削弱。也就是说,谭纶手下的军队虽然看起来人数不少,但真正作为骨干能打的也就是蓟州一镇,只要能够顶住头几波,谭纶也没啥后手了。
这时刘沿水已经心头大定,他一面下令各军立营准备迎战,一面写信告诉胡宗宪这里的情况,表示自己有信心坚持五六日,请其渡过淝水,与自己夹击谭纶,获得全胜。
胡宗宪营行辕。
“刘沿水这厮好大胆子,竟然敢调配起您来了,到底谁才是上官呀?”沈明臣恨恨的骂道:“东主,您可不能任其这般猖狂下去!”
“那还能怎么样?人家都说要自己挡谭纶五六日了,我还能说些什么!”胡宗宪苦笑道:“刚刚赢得那样一场大胜,说话口气自然粗些,明臣你还是莫要生气了!”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沈明臣骂道:“大人,您可以下令其向我方靠拢!”
“没用,刘沿水肯定说有进无退,若是退了,只怕谭纶就会逃走什么的!”胡宗宪叹了口气:“击溃宣大铁骑,杀了马总兵,这么大的功劳,大都督府那边肯定会站他那边的。要怪就怪这场胜仗不是咱们打赢的吧!”
“东主,大都督既然已经将两淮战事托付给您,那刘沿水怎么可以跳过您直接向大都督上请功文书?您为什么不写信给大都督,弹劾此人呢?”
“明臣你要搞清楚,刘沿水跟随周可成已经有十几年了,又刚刚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我写信弹劾他,你这不是让大都督难堪吗?而且大都督最多也就是叱骂他几句,罚他几个月的俸禄,象征性的处罚一下而已。到时候刘沿水肯定会对我恨之入骨,为了一点意气之争,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一个敌人,不至于,没必要!”
“这,这——”沈明臣听到这里,气的顿足道:“武夫跋扈,非朝廷之福呀!”
“明臣慎言!”胡宗宪低声道:“这种话其实能随便乱说的!”
沈明臣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有心人耳朵里这个“武夫”恐怕不是刘沿水,而是周可成,他赶忙躬身道:“学生失言,还请东主恕罪!”
“罢了,你我之间哪有这么多事情。不过你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
“学生知道了!”沈明臣点了点头 :“那战事方面——”
“就依照刘沿水说的做吧!”胡宗宪叹了口气:“什么拆烂污的事情都等打赢了再说吧!”
瓦埠湖。
“湖对面就是南贼了吧?”谭纶跳下战马,向湖对面望去,冬日早上的晨雾正在缓慢散去,他可以看到一条两行树木中间的道路向西南方向蜿蜒,随着淮南常见的丘陵一起一伏,宛若巨浪,在道路旁边有一座坚固的青石建筑物,应该是磨坊或者钟楼,在这座建筑物的南面,是一片黑乎乎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看不太清楚,可能是一片树林子。在这个时候,这个角度,完全无法看出两天前这里还是一片战场,发生了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大战。
“督师大人!已经查过水深了,最深处也就是到屁股,可以徒涉!”
亲兵的报告将谭纶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转过身向路旁的一栋建筑物看去,那应该是一座客栈,主人早已逃走。门旁有一大堆干草,一把梯子躺在麦秸秆编成的棚子旁,门前的草地上倒着三把钉耙,枯槁的草茎在耙齿间生长,两页大门已经倒下了一面,门上的铜环也不翼而飞。几只乌鸦高踞在客栈二楼的房檐上,黑色的眼珠盯着下面的人们,给人以不祥的预感。
“开始吧!”谭纶挥了一下手:“我们也耽搁不起了!”他第二句话的声音极小,与蚊虫无异,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督师大人!”
北军在瓦埠湖西岸原本就有不少船只,加上可以徒涉,又有充足搭建浮桥的材料,多管齐下,横渡的速度非常快,不过让谭纶感到奇怪的是,在己方渡湖的其间,敌军的探骑虽然不时出没,活动的十分频繁,但却没有发动袭击,以阻挠己方的行动。这种行为可以有两种解释:一、南军眼下没有余力;二、没有必要,南军对于接下来的决战有着十足的把握。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谭纶将自己行辕设置在那栋青石磨坊里,这栋建筑物里随处可以看到战争留下的痕迹,大门右手边坚固的石墙上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圆凹,就好像一个圆球体的模子,那是一发十二磅炮弹留下的痕迹,大门上方的牌匾就好像一个麻子,满是铳眼,后面的墙壁上有火焰灼烧的痕迹,而顶楼更是少了半边,冬日的寒风从那儿灌进来,让人瑟瑟发抖,谭纶的亲兵不得不用牛皮将其封住。
谭纶很清楚时间对自己的可贵,在渡过瓦埠湖的当天傍晚,双方的前哨战就爆发了,北军的前锋猛烈地攻击了两个距离最近的村庄,其中最近的那个村庄与谭纶所在的青石磨坊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千米,经过短促的战斗,南军就主动放弃了这两处村庄,随即而来的夜色阻挡住了北军的追击。




丝路大亨 第五百四十八章 无眠
当天夜里,尽管谭纶已经十分疲惫,但依旧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忧虑和紧张就好像毒虫,在啮咬着他的灵魂。战争也许是人类最大的宏赌,而骰子就在他的手中,数十万人,不,应该说是数千万人的命运将取决于明天决战的胜负,而胜负又取决于什么呢?兵力多寡?士气高低?将帅贤愚?补给充足与否?甲仗犀利?天气?风向?等等,能够影响战争胜负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还是孙子说的好呀: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胜可知,而不可为。{善于作战的人只能够使自己不被战胜,而不能使敌人一定会被我军战胜。所以说,胜利可以预见,却不能强求。}自己现在已经处于不可以被战胜的位置吗?谭纶不敢想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谭纶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掀开身上的毯子,下了床。他登上磨坊的最上面一层,透过窗户向外望去:黑夜就好像一块无比巨大的幕布,笼罩了大地,只有星星点点的篝火能够标记出双方的营地,凭借着出色的记忆力,谭纶在脑海中描绘着战场的环境:高地、道路、丘陵、谷地、树林、沼泽、河流,他一点点的在黑色的幕布下复原着白日见到的一切,寻觅着可能被自己遗漏的地方。上一次的交手已经让他见识到了面前敌人的可怕,这些敌人非常擅长利用地形,哪怕是一小片灌木丛、一条小河、几块崎岖的怪石,这些敌人都会巧妙的利用起来,最大可能的发挥手中火器的威力。而且这种能力绝非只有少数上级军官才有,即便是指挥数十人的中下级指挥官,也善于此道。听说周可成在金山卫开办讲武堂,招揽天下英才豪杰,传授各国攻战守御之道,已经有七八年了,如今羽翼早已丰满,又有谁能制得住他呢?等到自己上阵的时候,早已经是尽人事听了,想到这里,谭纶禁不住叹了口气。
谭纶看了一会,正准备回床上去再睡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间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他皱了皱眉头,从窗口探出手去,指尖顿时感觉到一点点水滴,他的眉头顿时紧锁了起来。
“来人,去外面看看是不是下雨了!”
“是,大人!”
片刻之后,谭纶得到回报外间的确是正在下雨,已经下了有一会儿了,雨势虽然不大,但看趋势应该会越下越大的。让下人退下后,谭纶陷入了沉思,雨水对双方都是有利有弊,雨水会让地面变得松软泥泞,有利于人数较少,处于守势的南军;但雨水也会降低火器的威力,这对北军有利,很难说绝对的利弊。谭纶考虑了一下,决定先睡一会,待到明天早上再看情况决定。
次日清晨,谭纶醒的很早,雨势已经停歇,他查看了一会地面,虽然有些松软,但还可以行动,他立刻下令发起进攻。延绥、宁夏等西部几个军镇之兵攻击敌军左翼作为佯攻,辽东镇与宣大兵的余部佯攻右翼,蓟镇兵攻击中路作为主攻,他本人指挥总督直辖的标营作为预备队。一开始北军的右翼攻势极为凶猛,也许比谭纶自己预料的还要凶猛一些,在巳时{早上9点到11点}左右,北军已经夺取了南军左翼前沿的几个据点,兵锋直逼左翼主营了,得知这一消息的谭纶喜出望外,他一面下令催逼中军和左翼加紧进攻,一面下令大营向前移动。
在战争中,一方的胜利也就同时意味着另一方的失败,面对北军的猛攻,刘沿水并没有下令向局势危急的己方左翼派出援兵,反而下令布置在中军前沿炮台上的六个炮队开火{每个炮队有六到八门十二磅长炮},然后出动象队和骑队发动逆袭。用他的话说: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只要我中间打疼了,左边自然就没事了。
随着隆隆的炮声,战象从栅栏后涌出,在它们沉重的脚步践踏之下,大地仿佛都在下陷。为了避免战象受惊后转身逃窜时遭受池鱼之殃,骑兵在象队两侧展开,形成了一个十分宽大的正面,向战场横扫过来。这一次北军早有准备,他们开始收缩队形,排成若干个或圆或方的团体,缓慢的向己方阵地后退,同时向朝自己猛冲过来的巨兽发射火器,投掷火把,不时有战象疯狂的乱跳,然后被背上的象奴用铁钎钉入后脑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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