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肉厚,所伤又不是要害,区区外伤根本阻碍不了他分毫。
为了徐老爷子,为了徐乐,便是要自己送上性命都不会犹豫,区区伤势又算得了什么!韩约并未因伤痛而迟疑,反倒是被激发了斗性,连声怒吼中,冲得越发迅速。三个持盾军兵并排冲来,想把韩约撞下去,哪怕挡他片刻也好。却被他用力前撞,随后 一推,一挤,三名盾甲兵两个从马道上坠落,另一个也重重倒地。不容他起身,便是几双脚从身上踩过,等到这名士兵好不容易移开盾牌,却见面前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
举着直刀朝自己胸膛刺来。这三记对撞都是实打实的力量比拼没有取巧余地,饶是韩约力大无穷,也震得气血翻涌两肋发胀,但是他只深吸一口气,勇徐老爷子教授的吐纳之法呼吸,把这种不适造
成的损害控制在最低。脚下却是连半点迟缓都无,甩出小盾砸翻一名敌兵,随后身形一让。徐乐一声不吭挥刀跃出,退回来时刀上已经满是鲜血。
“小心了!”
身后传来一声呐喊,随后便是破空之声传来,韩约也不趋避,只一低头,两支断矛自头顶掠过落于前方。只听一声惨叫声传来,显然是有人中招。
尉迟恭怒骂道:“入娘的苑四别添乱!那些断矛是你阿爷留着杀人的,别由着性子祸害!”苑君玮之前与青狼骑交战时左肩肩胛碎裂伤势沉重,短短几日光景自然好不了那么快。现如今只有右手能用,一身本事不足全盛时期一半,刘武周那边破阵用不上他,这
边也用不上,只好拣了断矛朝城上丢,寻机帮手。
韩约心中根本没把苑君玮乃至尉迟恭当成自己人,于他们怎么折腾也不在意。他人在最前方,不会回头看。只有徐乐进退之时,他会偷眼看上一看,观察徐乐身体如何。徐乐病了,而且病的非常严重。哪怕徐乐强撑着不说,也瞒不过韩约这个生死兄弟。若非病势沉重乃至影响到他的武艺施展,方才撞盾之时,他又怎会受伤?在徐家闾两
人对练拆招,哪次徐乐都能把自己撞得东倒西歪乃至有几次险些被他把“神荼”夺去。区区几个马邑兵,又如何伤得了他?原本韩约担心徐乐有失,便打算豁出性命多杀几个人,让徐乐留着力气杀王仁恭就是。可就在徐乐受伤之后,他的身手竟然越来越快,脸上虽然带着病态得酡红,但是出
手迅捷有力反应灵敏,竟然逐渐恢复了往日矫健身手。
韩约不知这是怎么做到的,只当是徐老爷子在天有灵,庇护着自己的孙儿为自己报仇。
徐乐紧咬牙关,两眼盯着韩约的后背。只要这如山背影向旁闪动,自己便会飞扑而出斩杀敌手。他从不会担心韩约判断失误,就像韩约不会担心自己杀不掉对手一样!
他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严重,也知道要想给阿爷报仇全靠气力武艺,以眼下这等身体冲阵杀敌,与送死没什么区别。然则那又如何?
大丈夫行事只求心之所安,何惧生死?
也就在自己扑倒那名盾牌兵,又被长矛刺伤肩头之后,徐乐只觉得伴随着伤痛,自己体内有一团火被点燃了。这团火的火种原本就埋藏于自己身体之内,在自己以阿爷教授的吐纳之法呼吸时 ,这股火种便慢慢开始燃烧。当长矛刺伤肩头疼痛感袭来,如同有人将一桶火油猛地泼
在火苗之上,让这团小火苗瞬间暴涨,随后形成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在体内肆意燃烧起来!
伴随着这无形之火的燃烧,病痛以及周身的酸软无力尽数消失,自己的一身气力乃至敏锐六识都回来了!徐乐知道这既不是法术更非神迹,而是阿爷在自己身上花费的心血,若干年来勤学苦练的打磨,于此时终于发挥了作用。自幼随同阿爷学艺,又用无数珍贵药材沐浴身体
,几乎是用与身体等重黄金堆出来的身躯,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病魔击倒?听阿爷说过,沙场上那些成名斗将,身受重伤依旧可以咬牙血战,在战死之前始终都是索命阎王。所依靠的便是真正将门口口相传不落文字的打熬身体之法,加上吐纳之
术,可以临时激发自身体内所蕴藏的气力,暂时摆脱病痛伤患折磨杀个痛快。
阿爷在自己身上花费了这许多心血,在杀死王仁恭为他老人家报仇之前,自己又岂能倒下!徐乐虎目怒张,双眸精光四射。随着杀人越来越多,他的精神也越来越健旺,古来名将越战越勇,便是他此时的情景。距离城头已经越来越近,所遇到的阻力也就越来越
强,但是徐乐相信韩约也相信自己,不管王仁恭布置多少人马,都挡不住自己。
他的视线掠过韩约背影,寻找着城头那巨大伞盖所在。
只要抢上去!王仁恭的视线一开始只看着城下的盾阵,等待韩苍砍下刘武周人头,再把恒安众将制服。至于马道上的战斗他并未在意,区区几个人难道还能翻了天?身为世家子要有世
家子的体面,越是有人朝自己杀来,越是要摆出无所畏惧模样。
这些边地军汉素来以胆气自夸,今日就让他们看看世家子的胆色气度!
不想马道的情形远出意料,几个人非但没被挡住,反而越冲越快,眼看就要抢上城头。王则快步上前,低声在王仁恭耳边嘀咕着。王仁恭轻轻一摆铁如意:“千军拱卫之下,二三匹夫能奈我何?若是真被他们杀到我面前,尔等全都该死!马道地狭大军施展不开手脚,城头上这许多人须不是摆设!传我
命令,登城之人一个不留!你去办这件事。”王则点头快步离去。王仁恭皱眉思忖片刻,忽然把王仲曾叫过来耳语一番,时间不长,王家的锦衣家将每人手中都多了一张角弓外加四个撒袋。马邑中垒营步军射士也开始行动,纷纷抢占有利位置,摘弓搭箭认扣填弦,无数箭簇泛射寒光,如同猛兽露出自己的毒牙。
盛唐风华 第四百七十六章 杀王(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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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商关外。
烟火、鸣镝一起,恒安军民便是一阵骚动,随后便有妇孺的哭声传来。
大家都是边地军民,见惯了战阵厮杀。纵然不曾亲身临阵,也直到这鸣镝、烟火一起,就意味着归顺受降一事又起了变化。
留在城外的官兵手疾眼快,把鹿砦重又移回原位,拉弓举枪戒备,竟是把恒安军民当成敌人。不过这样一来,收缴甲兵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百姓们或是痛哭失声,或是责骂王仁恭言而无信,人声嘈杂混乱不堪。那些恒安军兵则纷纷露出惊惧之色,交头接耳人心浮动。刘武周进关时把自己的亲信以及军中猛将悉数带走,留守南商关外的军官,都是本领平庸且不受刘武周重视之人。于自家主公杀王夺关之谋一无所知,此时见情况有变
,只当是王仁恭假意受降,实际要把恒安军民尽数杀戮。吓得心慌意乱面无人色,比之普通百姓也未好到哪里去。惟一能保持镇定的,便是徐乐手下的玄甲骑以及一路随行而来的家眷。在进关之前徐乐已经做了布置,玄甲骑众人聚集一处,并未如恒安鹰扬兵一般与百姓混居。众人家
眷以及伤员由罗敦、韩大娘率领居于正中,外围一层是梁亥特部成员,最外圈则是玄甲骑兵马。一见城头生变,玄甲骑兵士个个上马。卸甲解兵之时,这些玄甲骑便藏了心眼躲在队伍最后。并未随同恒安本地军兵一样丢弃军刃。反正恒安此次军民混杂一处,这些马
邑官兵也无力分辨哪个是军哪个是民。边地百姓骑马带刀乃是寻常之事,谁又能说三道四?谁又敢不许他们带兵器?此时变故一起,这些士兵不用吩咐自行动手披挂,持兵在手预备厮杀。这些军兵虽然来源复杂且成军未久,然则在徐乐带领之下攻必取战必克,已经养成几分强军气魄。
虽然人数有限,但是气势十足,只要有人一声令下,关外这些步兵根本挡不住他们一击。陈凤坡本是负责辎重的司马,军中断粮他也没了事情做,厮杀之事非其所长,这时也没心思披挂,只是在那里骂:“入娘的王仁恭!早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连这等下作事都做得出来。这分明是给刘鹰击和乐郎君摆了鸿门宴,你看城头上那许多甲兵,城内更是不知有多少人马。鹰击手下一共只有二十多人,还都没带应手军刃呢,这
可……这可怎生是好?”
他急得用力搓手原地转圈,想不出什么办法。仲铁臂在旁道:“陈大你且稳住,转来转去看得人头晕。依我看乐郎君不会吃亏。在神武的时侯,乐郎君杀光了越骑一营,带着三十骑破王仁恭四千甲。这南商关巴掌大个
地方,也摆不开四千兵,我就不信乐郎君杀不透!”
“你懂个甚!且不说破四千甲那次有多少凑巧,单是现下没甲没马,也折去乐郎君一半本领。只用半边身子和人厮并,便是神仙也不成。”
“任你磨破嘴皮子,我也只信乐郎君。再说我们又不是死人!光哭光骂不顶用,总得干点啥。”
“干啥?想干啥?又能干啥?连个当头的都没有,大家群龙无首,人再多也没用。要说干点啥,也就是保住这些家眷莫出事,就算对得起乐郎君恩德。”
说到这里陈凤坡向宋宝及其手下侠少那里看了一眼,又对仲铁臂丢个眼色:“人心隔肚皮,越是出乱子的时侯,越要多几个心眼,千万多加小心。”宋宝并手下十几个侠少聚在一处,于玄甲骑内又形成一支小山头。看到城头情景,这些侠少也都吓得面无人色。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边地轻侠,既没有胆量招惹刘武周更不
敢惹王仁恭。眼看这情形就知道刘武周中计,纵然徐乐再怎么神勇,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肉泥。
自己这些人为他效力,又哪有好果子吃?若是王仁恭追究起来,岂不都要人头落地?
他们的目光落在身边那些家眷身上,这些人要么出身徐家闾要么出身神武,再有就是梁亥特部落子民。
若是把他们卖给王仁恭,能否将功折罪?
几个人的目光看向宋宝,询问自家头目心思。宋宝与这干人做惯了没本钱买卖早有默契,眼神交换便知心思。他朝众人略一摇头,暗示众人不必心急。在自己和家眷之中,还隔着梁亥特部的人马。外面更有玄甲骑兵
士以及恒安甲骑。纵然暴起发难也敌不过这许多人,就算要反水,也得等到城门开启,王仁恭的部下杀出来,再做此事不迟。他心里暗自嘀咕:乐郎君,莫怪宋宝对不起你。我们这些人所求的无非一条活路,自然只为赢家效忠。若是你能胜王仁恭,我们自然为你效力。若你不是他对手,我们改
换门庭也是应有之义。
宋宝的视线在家眷的脸上扫过,发现这些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慌乱,尤其是自徐家闾一路跟随而来的老弱妇孺神情竟连一个落泪的都没有。说起来都是边地百姓,论胆量谁也不比谁差多少。随同刘武周而来的妇孺已经哭天抢地不知所措,徐家闾的女人却不哭不闹。有一些家眷刚说几句,就被韩大娘几声斥骂
立刻不再言语。众人紧盯着城头不放,莫非他们真相信自家乐郎君是天神下凡,王仁恭摆出这等阵仗,还能让他杀上城头?
随后宋宝的眼神便与老族长罗敦的眼神撞在一处,宋宝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连忙把头转过去不敢和罗敦对视。自云中向南商关一路行来,罗敦的气色始终不好。纵然徐乐等人省出口粮,让老人可以吃饱,甚至想方设法为老人寻觅些肉食,依旧于事无补。宋宝看得明白,老罗敦的
阳寿将尽,这副身子骨已经支撑不了几天。平日里话越来越少,说话有气无力眼神也黯淡浑浊,便是管理家眷这种小事,也多靠韩大娘出力,罗敦已经很少过问。可是此时,罗敦的双眼之中精光四射,眼神中似乎
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焰,让人不敢直视!就在宋宝转过头去的同时,只听老罗敦大声呼喝道:“都别哭了!哭瞎你们的眼睛,也哭不出一条活路。这边地的生路从来都是靠弓刀拼出来,而不是求出来的!你们听!
城里还在击鼓喊杀,证明刘鹰击、乐郎君他们都还活着。有血性的就随我杀进关里,把人救出来!就算是死,也要把这南商关撞开!”他语气铿锵有力声如雷鸣,与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语气中更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下意识生出服从之意。能带着梁亥特部落在塞上那等险恶环境中讨生活,让
部落富庶的老族长,又岂是等闲之辈!
一名恒安军将道:“我们是恒安鹰扬府军将,为何要听你这胡人的话?”
罗敦一声冷哼:“梁亥特的儿郎,告诉他为何要听我的话!”
一声弓弦松动声传来,随后便是一声惨叫。梁亥特部男儿以猎狐牟利,个个都是第一等的射手。这一箭正中军将左眼,利箭贯脑而出,顿时结果了其性命。不容其他军将拔出兵器反抗,罗敦高喝道:“刘鹰击正在关内等着我们救命,这时候谁拦着攻城,谁就是奸细!不管你们是兵是民,只要想活命,想吃饭,就随我杀进南商
关去!”
“打进南商关!斩了王仁恭!”
陈凤坡这时忽然扯开喉咙大吼了一声,那些不知所措的恒安军民伴随着这一声大吼,也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随着陈凤坡大吼道:
“打进南商关!”人潮伴随着声浪,如同决堤洪水一般向着南商关奔涌而去。那些用来阻断道路的鹿砦眨眼间就被撞得粉碎。守在鹿砦后的官兵丢下刀枪,扔下旗帜,向着四下逃散,旋即
被人海所吞没。
宋宝朝身边几个手下看了一眼,众人也和宋宝一样目瞪口呆。
入娘的,这病得快要死的老罗敦,竟然还是这么烈的性子!
众人只是看着宋宝。
宋宝心一横:“入娘的,还看什么看?跟着走就是!”众人催动着坐骑,跟着恒安军民向南商关涌去,这些人命能否撞得开南商关并无把握,但是跟着大队走总是无错。要是能抢破南商关,自然会寻到一条生路,总好过堵死
在这山道之中。
若是抢不破南商关,到时候王仁恭总不能将这几万军民全杀了,这王仁恭还需要人为他卖命。那时投降,入娘的也总能活出一条命来!
人潮之中,宋宝心思纷乱,不自觉的就望向城头。
王仁恭伞盖仍然矗立不摇。
在这一瞬间,宋宝突然想及徐乐。这个太过锋锐的少年,到底能不能在这万死之中,杀出一条生路来?
盛唐风华 第四百七十七章 杀王(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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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恭想要逐鹿天下除去家世门第因素外,胸中确实也颇有几分韬略。何况在边地为郡守,便是耳濡目染,也明白排兵布阵是怎么一回事。南商关关墙外,均设有军寨遮
护,又布置了数百兵马驻守。
关前道路狭窄,恒安军民人数虽多,却展不开队伍。有这些军寨加上守寨官兵,配合城头守军,就算恒安人马全力攻城也足以抵挡几个时辰。但是现在,这些军寨已经尽数为恒安军民控制,原本守卫于此的恒安兵将不过是胡乱射了几箭便四散奔逃放弃了职守。城头上甚至来不及放箭援护,就看着这些军寨易手
。
王仲曾这时再也顾不得世家子体面,在城头急得跺足大骂:“入娘的!这些军将干什么吃的?怎么这般草包无用?”
王仁恭用手中铁如意轻轻敲了一下垛口:“满口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王仲曾指着城下:“大人且看,那些百姓眼看就要……”
王仁恭猛然转头,望向王仲曾。
在这一瞬间,王仲曾看得明白,王仁恭两眼俱是血丝,近于血红!
“想要这个天下,这等场面,只是寻常……怕了?”
王仲曾为王仁恭气势所逼,一时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自己平日里气度风流的儿子现在这般模样,王仁恭冷笑一声:“带下去!”
几个锦衣家将领命,簇拥着王仲曾顺着另一条马道下城。王仲曾还想说什么,可是和父亲眼神交汇,浑身机灵灵打个冷颤,一肚子言语尽数咽回不敢再多说半个字。父亲虽然执掌马邑手握一郡生杀大权,但终究是名门世家出身。说话行事素重体面,喜怒不行于色,便是下令杀人之时,亦是云淡风轻神色如常。可是今日,自己分明在
父亲的眼神中看到了弥漫的杀意。这等眼神在父亲身上极少出现,但每次出现必然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河!难道父亲已经改变了主意,不想收服这几万人马为爪牙,而是要把他们斩尽杀绝?但不管如何,此
时的父亲一如受伤的野兽,万万招惹不得。哪怕是至亲骨肉也不敢多口,任家将护着自己下城。
王仁恭望着儿子离开城头,转而望向何欢。自己今日的布置不可谓不周密,结果就败坏在了这个军中赤佬以及他手下那帮厮杀汉身上。他也知自己自从上任以来,压制马邑本土军将太过,双方离心离德。但自恃家格出身,又有手段韬略,足以压得住何欢等人。因此并未把他们放在心上。不想乱世之中人
心难测,本就和自己心生嫌隙的何欢等人居然趁着这次刘武周来降的机会发难,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借这份实力与自己颉颃。
纵然其事机不密又不敌自己手段,所谋不成最终为自己所制,但最终还是把自己精心布设的埋伏闹成如今这副狼狈样子。除去驰道上十三处军寨擅自撤兵外,城外布防的鹰扬兵也是因为自家将主缘故,不肯拼命抵抗恒安军民。这些守寨军将都是些普通军汉,头脑简单根本想不到许多,只怕
都未曾察觉自家将主已经为自己所制。还是按照何欢之前军令,不肯为自己卖命,让这些百姓顺当得手,可以直面南商关关墙。
看来这些人终究是留不得了!王仁恭今日摆出盾阵,就是想要擒拿恒安军将为自己所用。这些爪牙锋利的鹰犬,乃是乱世中争夺天下最宝贵的本钱。就连这些军将都不想杀,更何况是恒安军民?除去
刘武周、徐乐二人之外,王仁恭不打算杀其他人。可是如今看来,不杀人怕是不成了。虽然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王仁恭心内已然高度戒备,不敢再有半点大意。他曾听长辈说起过,在五胡乱华的年月,能攻破世家大族坞堡的不止有胡族铁骑,也有
这些平日里如同蝼蚁一般的百姓。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虽然不如胡骑骁勇,可是论起凶险丝毫不逊色。他们虽然既无阵列也无铠甲,可是靠着斩木为兵乃至赤手空拳,也能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攻破一座又
一座坞堡。杀死那些高门大户子弟,夺走其储藏的粮食甲兵,填饱肚子拿起武装,再去攻击下一处坞堡。许多看似坚不可摧的坞堡,就被这样一群百姓所摧毁。那位讲述前尘往事的老人,还不止一次耳提面命叮嘱王仁恭,对于自己这些世家子而言,这些百姓一如蝼蚁一般。
可以轻视他们,也没必要把他们的性命当成人命看待,但是绝不能对他们掉以轻心,更不能小看他们的力量,否则必要重蹈覆辙。南商关毕竟是草筑关墙,论坚固险要,未必就能强过当年世家大族所修建的保命坞堡。自己面对的百姓乃是民风剽悍崇尚轻侠的边地子民,有弓有刀人人练武,可以为边
塞鹰扬府源源不断提供精兵。这样的百姓一旦发作起来,这小小的南商关,又能否抵得住?
打发走儿子,便是自己所留后路。他不习军阵,留下来没什么用处,就连逃跑都得靠别人照顾。万一情形有变,他在善阳总是比在这里安全。当然,但有一线之路,王仁恭也不会允许事情恶化到那等地步。不就是一群饥肠辘辘的百姓,再加上刘武周?真当我怕了你们不成?本想留你们一命为我所用,如今看来
却是万万留不得了。既然你们都忠于刘武周,就陪他去死吧!
王仁恭看了一眼王则:“老夫有些厌倦了,不想在这些执迷不悟之人身上再浪费光阴,全都处置了吧!”王则一愣,他自然知道所谓处置所指为何。这两个字所隐藏的,既是成千上万的人命,也是终身难以洗刷的骂名。纵然乱世之中名声作用不及武力,可世家子终归是有世
家子的体面。王仁恭想要坐天下,自然想要个好名声。这骂名就只好自己来背,背负了这杀戮百姓的名号之后,自己这辈子也只能做个军汉,绝无可能继承家业。叔父之前所言,果然都是虚假。纵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是亲耳听到,还是让王则心头如同压了块巨石,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可是纵然不愿又能如何?叔父所言就
是军令,自己不是王仲曾,若是敢拒绝,王翻就是前车之鉴。
他没敢犹豫,只是询问道:“刘武周等人与我军厮并一处,若是处置他,怕是难免误伤……”
“我说了让你处置,你就放手施为,不比多想。自古慈不领兵,战阵之上哪有那许多讲究。纵然误伤一二军将,何鹰击也绝不会怪你。”
说到此处,王仁恭再次看向何欢,语气平和中又透着一股寒意:“何鹰击,老夫说得没错吧?”何欢隐忍多时,本想借机扳倒王仁恭。没想到自己的手段终究是比不上他,又不敢真的带兵哗变,反倒是落入王仁恭掌控之中。此时身边左右尽是王家锦衣家将,再看王
仁恭眼神,心知此时生死悬于一线,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回答:
“郡公所言极是。王将军只管放手行事!”
王仁恭看向王则:“连何鹰击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放手去干吧。城头风大,老夫年岁大了受不得风寒,且去塔楼内等你的消息。”
说话间王仁恭铁如意一摆,锦衣家将簇拥着王仁恭以及何欢向塔楼内走去。王则咬咬牙,转头传令道:“弓箭手,准备!”城头的鼓声忽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节奏紧凑的敲梆声,随着梆点之声,大批手持弓弩的甲士以及王家家将来到垛口之后,把弓拉圆对准城下。另有一部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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