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鸾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木清音
 张嫣明目张胆地拍马屁,随即扭头催李念:
 “她对完了,你们还不赶紧把彩头给人家?”
 芳草这会儿对这位小郡主印象极好。肯帮她们的,都是好人!
 李念望望左右,没人肯跟他目光对上,各个望天望地,仿佛突然对三松斋的装修起了浓厚兴趣。
 李念无奈笑笑,左胳膊依旧直直垂落,仿佛使不上力一般。
 “姑娘大才,我等自愧弗如。这些彩头全归姑娘,还请留下名号,以便为姑娘扬名。”
 苏锦鸾笑笑,也不推辞。
 “我姓苏,自号木音,多谢抬爱。”
 木音简繁体字一致,笔画还少,权且当做她的笔名吧。
 她本来也想叫明月的,可惜被人抢了先,她可没胆子跟公主抢。
 芳草茫然看看自家小姐,木音?那是什么鬼!
 李念文雅一笑,还待接着寒暄,被已经迫不及待的张嫣抢了先。
 “苏姐姐,这块玉佩我买了,一千两,咱们说好的,给,银票!”
 小郡主哒哒哒跑来,一把抢走墨玉麒麟佩,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苏锦鸾手里,怕她反悔似的扭头就跑。
 嗯,喜欢穿红裳的果然都非凡夫俗子,这个苏木音勉强可以跟她和明月姐姐齐名了。
 薛玉环震惊的神色收敛,不甘心地望一眼张嫣手里喜滋滋抱着的玉佩,轻咬下嘴唇提议:
 “苏姑娘才思敏捷,玉环佩服。这一场对句酣畅淋漓,看得人欲罢不能。不知苏姑娘可否出几个对子,也令我等开开眼?”
 她一双妙目盈盈扫过李念,笑容温婉大方。
 “我愿出五百两,求苏姑娘赐下一上联,为文会助兴。”
 李念朝她温和一笑,说道:
 “何须薛小姐破费,文会准备不周,是在下的过错。苏姑娘,我愿意出一千两,求姑娘赐下二联,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两句话挣一千两,这种好事她很愿意啊!
 苏锦鸾笑眯眯点头:
 “行呀。”
 她诚恳地想了两秒,决定要对得起这丰厚的报酬。
 “世子慷慨,我却之不恭,就不自量力地出上二联。”
 “一联为:烟锁池塘柳。”
 “另一联为: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湖。”
 “请赐教。”
 
锦鸾归 第102章 够刁钻,好阴险
 众人一片哗然!
 爱玩能玩对联的,水平都不差,稍一琢磨,就明白这两个上联的难度,不由得更对苏锦鸾刮目相看。
 够刁钻,好阴险!
 这姑娘到底哪里冒出来的?不单单把所有的对子包圆,还出了这样近乎于绝对的难题来为难他们!
 这是打够了左脸嫌不过瘾,反手又啪啪啪给他们右脸来了好几个耳光!
 真特么疼!
 可更叫人憋屈的是,这好像还都是他们自找的。
 众人越是琢磨这对联,越觉得脸疼,越是脸疼便越憋屈,越是憋屈就忍不住要埋怨多事的薛玉环。
 她闲得蛋疼想跪舔李念,做什么要拉他们下水!都已经看到人家对对子的水平了,还抽风地撞上前叫人家出题打脸!
 这下好了,题目人家是给出了,你倒是来对啊?对不上的话,京城文人的脸皮掉地上叫人踩,你能给捡起来糊上不?
 薛玉环脸上火辣辣的,几乎要被若有似无的哀怨愤慨眼神盯得哭出来。
 她七窍玲珑,素来多智,哪里瞧不出这些酸书生的怨念。
 她真没有故意叫他们出丑的意思。
 大家都是京城权贵圈子里的,关系亲近得多,她本意真想给帮大家找回场子来的。
 可谁能想到这个苏锦鸾这么绝,张口就是这样两副对子!
 这不是坑人吗?
 情知惹祸的薛玉环惶然看看面无表情的李念,心里咯噔一声!
 不笑不说话的世子都不笑了,这下麻烦大了。
 李念却已经在芳草期待的晶亮目光中,又取出一千两的银票,亲自送去。
 “苏姑娘高才,这两联出得妙极。烟锁池塘柳,既暗合五行,又清雅优美,姑娘巧思,在下佩服。”
 苏锦鸾喜滋滋接过银票,那副财迷的小模样,就连芳草都看不过眼。
 “小姐,矜持。”
 芳草躲在她身后,靠近耳侧小声提醒。
 苏锦鸾胡乱点点头,心中的快乐难以压抑!
 这是一张银票的事吗?
 不!
 这是她咸鱼翻身,从男主身上薅到羊毛的证据!
 这不是普通的一千两,而是炮灰的逆袭,草根的胜利!
 狗作者再也无力左右她的人生,她赢了!
 “嗯嗯,这对子当然好,不好的我也拿不出手来考校诸位京城才子啊。”
 苏锦鸾出手就是王炸,丝毫不心虚地自我吹捧。
 烟锁池塘柳可是千古绝对,能对出来,算她输!
 李念愕然看着她天经地义般的表情,一时间竟然词穷。
 薛玉环有心将功补过,顶着巨大的压力时刻留心这边的动静,此时见缝插针道:
 “苏妹妹真风趣。这两副对子别出心裁,处处机关;我才疏学浅,一时竟然无有半点头绪,还请妹妹多宽限些时日,容我细想一想,可好?”
 她笑语盈盈,即便示弱也不卑不亢的,令人如沐春风。
 苏锦鸾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行啊。我猜光了你们的对子,致使你们的文会难以为继,赔你们两副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她心情极好地将银票收进荷包,极大方地道:
 “何况这位世子爷已经付过账了,银货两讫,对联归他,你们随意。”
 苏锦鸾趁机将自己撇开,大有货物售出,概不负责的架势。
 她只负责出题,不包出答案,叫别人挠头去吧!
 李念已经恢复平常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轻摇一下扇子笑道:
 “姑娘快人快语,看来也是位性情中人。”
 他意有所指地瞥一眼托盘上满满当当的彩头,含笑提议:
 “来者是客,姑娘出了题目,我等自当全力作对,只是怠慢姑娘,没了打发时间的乐子。”
 “不如这样,姑娘再出几联,无需这般难的,咱们一起评选几幅上好的如何?”
 这话说的就很动听了,已经将她抬到评委的高度,与那些被考校的才子才女截然不同。
 苏锦鸾不是不识抬举的人,何况说话的是慷慨解囊的金主,略犹豫了下便点头。
 “我还得在这呆一会儿,那就再出几个简单的来玩吧。”
 李念欣然相让:
 “苏姑娘请坐。”
 又对薛玉环含笑颔首,似乎在说,你辛苦了。
 薛玉环倏地红了眼眶,心中委屈汹涌泛滥,旋即消散,只余下无尽熨帖。
 薛玉环掩饰地低垂了头,由丫鬟簇拥着回去坐到一众闺女中间。
 张嫣将两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哼一声沉了脸,攥着那方墨玉麒麟佩不理人。
 苏锦鸾坐下,将茶几上摆着的点心盘往芳草那边推推,示意她先吃一口垫垫肚子。
 芳草弯腰,自以为隐蔽地捡了块梅花饼塞进嘴里,还拿帕子挡嘴,看得众人嘴角一阵抽搐,免不了又在心底骂一声有辱斯文。
 苏锦鸾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搁下茶杯问:
 “那我再出一联?”
 李念展颜一笑:
 “请。”
 苏锦鸾欣赏地看眼美男360度无死角的颜,再次感叹不愧是能作男主的,颜值愣是过硬!
 她不假思索开口:
 “先来个简单的吧,独角兽。”
 有人嗤笑一声,不屑道:
 “这也算上联?你当我们是什么?三岁蒙童吗!庶子无礼,羞与尔等为伍!”
 苏锦鸾揉揉耳朵,已经很适应这些所谓才子的套路了。
 “有理不在声高,对联要求的是字数相等,说多错多。”
 “你!”那名中年文士几欲吐血,脸红脖子粗地喘了口气,咬着牙砸过来三字:
 “九命猫。”
 苏锦鸾笑笑,没做点评。
 有人受到启发,抢答:
 “九头鸟!”
 “平仄不工整,不如双尾蛇好些。”
 其余人也七嘴八舌地参与进来,毕竟这个对联真的不太难,又不是那么容易对的样子,就连几位小姐跟丫头们也参与起来。
 气氛活泼热烈,终于有点文会的样子了。
 唔,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鲁迅先生说的对!
 苏锦鸾愉快地吃着点心,不时偷渡给芳草一个,主仆俩自在得紧。
 李念沉吟良久,又请教过几位老先生,依然不太满意的样子,不由得又将视线投向悠哉游哉的苏锦鸾。
 “苏姑娘,大家都有了下联,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苏锦鸾喝口茶清清口,目光落在李念脸上:
 “比翼鸟还不错,我想的是比目鱼。”
 鲁迅说的,嗯。
 李念扬眉,诚心诚意赞许:
 “确实比我想的比翼鸟要工整些。”
 众人无人反对。
 毕竟,才学这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锦鸾归 第103章 其乐融融
 苏锦鸾凭这“独角兽,比目鱼”一对,轻易消弭了之前剑拔弩张的对立氛围。
 这份笼络人心的本事,便是连长袖善舞的薛玉环都暗暗咋舌,对她高看一眼。
 “苏妹妹再出一个吧。烟锁池塘柳那种实在太难了,需要绞尽脑汁去想,还是独角兽这样的有趣。”
 张嫣也露出笑脸,“四脚龟”就是她想的,小姐妹们都说好呢,当然还是比不上“比翼鸟”。
 小郡主私心觉得,李念对的比翼鸟最好,又好听又漂亮,比那个比目鱼强多了。
 不过李念说比目鱼好,那就好吧,他说的总是对的。
 苏锦鸾随口道:
 “二三四五。”
 众人一脸懵。
 张嫣试探着问:
 “六七**?”
 苏锦鸾比出大拇指,赞叹地看了天真烂漫的小郡主一眼。
 原本以为是个草包,没想到还有点东西。
 既然对上了,苏锦鸾紧接着再出一联: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张嫣后知后觉地啊一声,不敢置信地反手指着自己俏丽的小鼻子问:
 “不是,你等等!刚才那个六七**我这就对上了?对对子原来也没那么难的嘛,哈哈。”
 苏锦鸾无语地望她。
 小姑娘,藏拙啊!
 李念含笑摇头,代为解释:
 “二三四五;六七**。这该是一副简字联,意为缺一{衣}少十{食},同样妙趣横生。”
 张嫣愣了下,旋即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大言不惭道:
 “我就是这样想的!”
 周围发出一阵善意的笑。
 安国公府如日中天,安妃宠冠后宫,张嫣身为国公府的掌上明珠,谁敢不捧着?
 “对联原来是这样有意思的事,继续继续,刚才说芦苇什么来着?”
 张嫣来了兴致,顾盼神飞,誓要李念另眼相待!
 邻近的某位小姐忙将新的对联复述一遍。
 苏锦鸾这一联以物喻人,形象生动,辛辣谐趣,同样在水准之上,再次引发众人讨论。
 苏锦鸾笑眯眯听着,趁旁边人高谈阔论争执不休,使眼色叫芳草将身前桌上吃的七七八八的点心碟子,偷偷跟邻桌的调换了,他们放着也是浪费。
 主仆俩吃得不亦乐乎,好不自在。
 元长庚进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
 他脚步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先前跟他叫板的老古董酸学生,见他们口沫横飞,吵得面红耳赤,却不曾找苏锦鸾的麻烦;
 而小丫头坐的位子还挺讲究,隐隐算是贵宾位。
 看来小兔子彻底将这群心比天高的酸儒给镇住了。
 元长庚脸上有光,大步上前,伸手拭去她嘴角点心渣,声音不高不低地问:
 “玩够没?该走了。”
 苏锦鸾再喝口茶,目光滴溜溜在他面上一转,眼底便绽放灿烂的笑意。
 “没事吧?”
 “嗯。”
 元长庚轻应一声,待她站起,随手给她理了理衣裳,将帽兜扣上。
 “外头凉,走吧。”
 苏锦鸾乖乖跟上,芳草抱着盛彩头的双肩包,防贼似的低头出门。
 “苏姑娘留步!”
 李念急忙喊人,招来掌柜的吩咐一句,接过几张银票过来。
 “苏姑娘,这是后边几副对子的润笔费,万勿推脱。”
 元长庚看着他能晃花人眼的笑脸,上前一步,将人挡住,伸手接下那两张银票看看,微微挑眉:
 “两千两?”
 李念脸上笑意淡了淡,客气又不过分疏离地应道:
 “其中一千两,是向苏姑娘买书稿的费用。苏姑娘,那书稿我们三松斋收下了。”
 “不用了。”
 元长庚一口拒绝。
 苏锦鸾也自他腰后探头,脆生生道:
 “多谢,不过我觉得掌柜的说的很有道理,我打算回去开一间书铺,自己印来卖,所以这钱不能收。”
 元长庚嘴角翘起,将银票递回。
 李念没接,朝苏锦鸾温和笑道:
 “苏姑娘想开书铺?那这银子便当做我的贺礼吧。等姑娘的书铺开张,在下一定前去捧场。”
 元长庚一哂,随手将银票一扔。
 轻飘飘的两张纸,却像是两叶飞刀,准确插入李念衣襟。
 苏锦鸾被这一手暗器工夫惊艳,可又怕他一张嘴就喷毒,叫人下不来台,忙抢着开口解释:
 “世子客气了。无功不受禄,我那书铺八字还没一撇呢,怎好收您这样重的礼,还请收回。”
 元长庚自腰间荷包掏出一枚印信,随手塞进她手里。
 “拿去玩。不是说想吃状元楼的大餐,我订了席面,赶紧去吧,饿了。”
 苏锦鸾下意识接过来,也被勾起馋虫,回头胡乱摇摇手,便要走。
 “等等,你还没说下联呢!”
 张嫣下意识跟李念“夫唱妇随”,开口留人,随即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李念爱才,跟那些才女总有话说,对她都没这么殷勤,好气!
 幸好这个苏木音有主了,不会跟她抢李念不说,还帮她赢下墨玉麒麟佩,倒是比苏瑾沫、薛玉环之流要顺眼得多。
 苏锦鸾扯下元长庚的袖子,附耳说了下联。
 元长庚会意点头,大步过去提笔唰唰写了一行字,留下一句“下联在此”,头也不回地把人带走。
 上了马车,苏锦鸾忙问:
 “苏家那孩子没事了吧?”
 元长庚回想起苏家那一团混乱,轻摇下头。
 “我送明月公主回宫,恰好遇见牛太医出来,便将人请去了苏府。牛太医擅治妇女小儿之症,苏家人不会拦着。那灵符我也私下托牛太医了,必不会误事。”
 苏锦鸾不怀疑他的判断,叹口气道:
 “尽人事听天命吧,”
 元长庚想揉揉她的脑袋,发现小丫头今天好好打扮了一番,头上插了好几枝漂亮的簪子,都是他精心挑选的,还挺好看的。
 他手一低,便捏住了她长了些肉的脸颊。
 “卖的什么书稿?《三字经》?缺银子怎不跟我说?”
 苏锦鸾啪地打掉他作怪的手,蹭蹭蹭地离他远些,翻个白眼说:
 “我自己能挣银子,为什么要你养?你又不是我爹。”
 元长庚拧眉望她,良久不发一言。
 苏锦鸾有志气地哼一声,扭头望着车厢发呆,就不要理他。
 不能惯他这个霸道的毛病,她又没做错!
 元长庚望着自觉面壁思过的小兔子,抿紧的嘴角放松了些。
 芳草抱着鼓鼓的荷包,在角落里瑟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喘。
 总感觉她不该在这里,又应该在这里,嘤,好可怕。17
 
锦鸾归 第104章 要她死!
 另一辆马车里,苏瑾沫满脸怨毒地拿指甲抠着丝帕。
 上好的浅粉杭绸上拿七色丝线,绣得栩栩如生的傲雪红梅,糊成了一团血淋淋的残骸,如同她想抓烂的苏锦鸾那张可恶至极的脸!
 这一刻在她心里,苏锦鸾是胜过薛玉环,更叫她难以忍受的存在!
 “咝!”
 苏瑾沫倒抽口凉气,修剪精美的指甲被细却韧的丝线拦腰斩断,黏连处露出渗着血丝的粉肉。
 苏瑾沫倏地暴怒起来!
 她抓狂地拔下名贵的金簪,拿锋利的簪尾胡乱地在帕子上划!
 嗤啦嗤啦一阵声响,帕子被五马分尸,凄惨落地。
 苏瑾沫依旧不解气地踩上去来回碾着。
 “小姐,小心伤了手。”
 老嬷嬷被她这癫狂的模样唬了一跳,犹豫着是否叫马车回头,去药堂给好好瞧瞧,二小姐怕是真坐下病了!
 老嬷嬷的马后炮只得了苏瑾沫冷冷的一瞥,那目光中的戾气,叫见多识广的老嬷嬷活生生打个冷战!
 这,这还是以前那个有些娇气的才女二小姐?怕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吧?
 老嬷嬷觑着夜风中不断呼扇的车帘缝隙,总觉得外头黢黑的夜里隐藏着数不清的魑魅魍魉,正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她们蠢蠢欲动。
 “小,小姐……”
 老嬷嬷话未说完,就被砰地一声打断。
 马车剧烈地晃动一下,老嬷嬷的心肝几乎要冲出喉咙。她头皮发麻腿脚僵硬,嗓子眼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叫都都不出来。
 “去潇湘馆!”
 苏瑾沫又踹了车厢一脚,满脸狰狞地吩咐外头的车夫。
 车夫安抚着小小受惊的马,先应一声得嘞,吁吁哦哦地调头,嘴欠地调笑几句:
 “小娘子可是要去潇湘馆捉夫郎?这个事就你跟个老婆子俩人可干不了。”
 “要帮手不?十两银子,我给你叫青龙帮的打手,包管给你那夫郎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偷偷摸摸出门喝花酒。”
 苏瑾沫轻哼一声,撇撇嘴:
 “潇湘馆就是青龙帮开的。”
 车夫已经掉过头,甩个响鞭,驾驾两声,马车辘辘而行。
 “潇湘馆是青龙帮开的?这就难怪了。南街那么大的地盘,就这么一家花楼开得红火,敢情后台这么硬啊。”
 “小姐你消息也挺灵通啊,你也是潇湘馆的姑娘?瞧着挺眼生,新来的吧?花名叫个啥?我替你多招揽些客人。”
 “住口!胡说八道什么!”
 老嬷嬷吃了一场惊吓,好半天缓不过劲;偏又听二小姐吩咐去潇湘馆。
 那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去的地方?
 可现在的二小姐,她不敢劝,怕是也劝不动,只好装聋作哑地头靠墙壁坐着,装晕车。
 说一千道一万,她不过是个奴婢,是替主子跑腿做事的,不是替主子拿主意的。
 主子真铁了心要做什么,也不是她劝两句就能改了主意的。总是逆着主子的心思来,怕是想体体面面地归家养老都不得。
 老嬷嬷人老成精,心思转了十七八个弯,琢磨着瞅机会不轻不重地跌上一下子,搞出点伤来个苦肉计,也省得回去被夫人追问责罚。
 可谁知才这么一耽搁的工夫,车夫嘴里就不干不净地调笑起来。
 这是要作死啊!
 他自己作死不要紧,别拉着她一起送命啊!
 老嬷嬷气得七窍生烟,就要撩起车帘子喊停车。
 花钱的是大爷,她们相府嫡出的小姐想要坐什么样的马车没有,还用受个下三滥的破拉车的气?
 老嬷嬷唰地掀开车帘,张嘴先灌了一口凉风!
 她呛咳两声,对上车夫回头看来的脸。
 摇摇晃晃的惨白灯笼下,车夫那张丑陋的脸上像是有黑色的虫子在游走,一双暴突的眼亮得瘆人,张嘴露出獠牙……
 老嬷嬷一声未吭地晕了过去。
 “姑娘坐稳了,快宵禁了,咱们得跑快点。”
 车夫猥琐地嘿嘿一笑,丑脸被晃动的灯笼照得明明灭灭,犹如鬼魅。
 苏瑾沫也有些骇怕。
 但转念一想,她都是在鬼门关闯过一个来回的人了,连阎王爷都不敢收她,还怕什么小鬼。
 “嗯,差事办得好,少不了你的赏钱。”
 车夫呵呵笑两声,高应一声得嘞,驾驾两声,马车跑得飞起。
 老嬷嬷咚的一声撞到车厢,又滚落下去,砸到苏瑾沫穿着彩蝶戏花绣鞋的脚背,被狠狠地踹开,又是咚咚地连续磕碰。
 老嬷嬷哎哟叫着疼醒,头晕眼花地伸手摸头,疼得又是哎哟几声。
 “我这是怎么了?”
 她迷迷糊糊抬头,恍惚间见到一张狰狞的女鬼脸,惨叫一声鬼啊,连滚带爬地逃出车厢,被车夫踹了一脚,噗通一声掉下地,手指在地上抓挠两下,不动了。
 车夫骂了句脏话,连连甩鞭子催动马车,越跑越快。
 苏瑾沫心逐渐提了起来。
 她小心撩起车窗的布帘,偷偷往外头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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