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九重

迟静姝再次抬头，看向苏离。
那一双眼，真是漂亮。
烟雨朦胧，青媚动人。
常常便叫人忘了，她才十二岁。
笑了笑，又问了一句，“不信我么？”
迟静姝抿了下唇，转开脸，说道，“苏将军知晓，抓走贺青的，是什么人么？”
苏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看着迟静姝，片刻后，笑了笑，“文王，萧墨白。”
迟静姝眼眶微瞪。
垂在身侧的手指往里蜷了蜷，“那苏将军这样将贺青带走，可知会了文王？”
苏离哪里听不出来迟静姝的故意试探，笑意深了几分，对迟静姝说话的语气更是和缓，“为何要知会他？他绑了贺青，就是为了要挟你，对不对？既如此，本王如何能遂了他的意？”
迟静姝猛地看向苏离，见他满脸的温情优雅，又忍不住眼底微闪。
张了张嘴，似是不知该说什么。
苏离已然笑道，“你是担心本王因为破坏了他的计划，而得罪他么？”随即摇摇头，“那倒不必，他虽贵为亲王，却也是轻易动不了我的。”
迟静姝看着他，似乎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个体贴轻柔的苏离。
见她不说话，苏离再次低下头来，笑了笑，“想说什么？”
迟静姝看着他，这一次，并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里时，迟静姝才发现，苏离的眼瞳，比旁人的要淡一些。
这让他的目光比旁人更加朦胧柔和，似乎只要这样低眸朝你看来时，便随时都是一片脉脉含情的温柔专注。
她看着苏离的眼睛，忽然问：“苏将军，为了帮小女救人，宁愿得罪贵为亲王的文王殿下？”
苏离一笑，“有何不可么？”
迟静姝依旧看着他，声音里多了几分叫人皱眉的清寒，“小女何德何能呢？”
苏离一愣，旋即失笑，“九小姐，你早知我的心意，何必还如此问……”
话音刚落，迟静姝却摇了摇头，“从前苏将军说，看中小女的心计手段，可小女自知，小女的那点子心思还入不了征战疆野的大将军的眼，所以心生戒备并未接受将军的说法。”
苏离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后来，苏将军又不惜为小女得罪了明王，如今的文王，甚至还叫当今圣上对您不满责备。”
迟静姝看向苏离，“您再三地对小女说，您中意，一心求娶。可是……”
苏离忽然说道，“九小姐貌美倾城，又心思玲珑，苏某倾慕，有意求娶，乃是真心实意！”
迟静姝顿了顿，清美的脸上浮起一抹略显嘲弄的笑意，摇了摇头。
“苏将军，小女才十二岁。”
苏离一下静默。
他看向迟静姝。
迟静姝又道，“不止苏将军，还有明王，以及多年来几乎隐居少有人见的文王殿下，都对小女百般纠缠，说着什么倾慕不已，真心求娶，可是，小女，真的便已经美到了这种地步，值得你们这样厮杀算计，也不惜求娶到手么？”
苏离的神情慢慢地变了。
就见迟静姝转过脸来，轻笑，语气有些冷离，又好似随意地问道，“苏将军，你们图谋的，到底是小女的什么？”
苏离没法说出口。
她终究还是察觉了？
是他做的太过？还是那些人太过急功近利？
又或者是，旁人提醒了她什么？
能说么？
关于她背后的那个秘密，能说么？
他看着迟静姝，忽然上前一步，刚要说话。
那边的费鸣突然飞奔而来，沉声道，“将军，宫中传召。”
苏离脸色一变。
再看迟静姝，已经转过脸去，看不见神色了。
他心里突兀地揪了下，张了张嘴，笑道，“九小姐多虑了，苏某之心，天地可鉴，你若不信，苏某可立下毒誓，今生绝对不辜负九小姐，若违背此言，必叫苏某遭……”
费鸣脸色一变。
可苏离话没说完，迟静姝已经轻笑着摇了摇头，“苏将军，这样的誓言，还是不要轻易许下了。小女，也不信这些。”
苏离眉头一皱，看向迟静姝。
迟静姝又笑了笑，朝他福了福身，“苏将军既然有要事，小女就不多打搅了。贺青一事，多谢苏将军出手相助。改日小女定当奉上重礼，以谢苏将军的倾力相助。”
费鸣的神情不太好看，不屑地瞥了眼迟静姝，“谁稀罕你的那几个谢礼！”
“费鸣！”
被苏离呵斥了一句，只好退下。
苏离看向迟静姝，然而这个小女孩已经不愿再看自己了。
苏离的心头忽然生气一股恨意来。
他苦心布置良久，一步步走近这小女子的身边，却叫萧墨白伸手一搅，给彻底混成了泥水！
迟静姝是何等聪明的人，蛛丝马迹便能窥探全局的心思，这样的动静，这样的筹划，如何能瞒得过她？！
可……
难道真的要跟她说出那个秘密么？
她才十二岁啊！能承受得住么？
苏离握了握拳，随即笑道，“九小姐不必客气，能为九小姐效劳，是苏某的荣幸。那苏某还要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恭送苏将军。”
迟静姝弯了弯唇，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地屈膝福身。
苏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迟静姝抬起头，站在原地，看着走廊下，如织的雨帘，没有说话。





凤倾九重 第四百四十三章 解法
翠莲和小四子跑过来。
翠莲看着她的脸色，难掩不安，“小姐，您没事吧？”
迟静姝摇摇头，却只对小四子说道，“去告诉孟强，安排两个人过来守着贺青，一旦好转后，立刻转去逍遥堂那边。”
“是，小姐放心，奴才回头得空，亲自来守着青哥！”
小四子答应下来。
迟静姝点点头，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心头，是万千思绪翻滚涨褪。
有了萧墨白今日这一出，她总算是明白了。
这些人，图谋的，绝对不是她这个人！
可她，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算计谋划呢？
忽而又想起前一世。
纵使她名声已经跌落到那种不堪的地步，可萧云和还是将她收纳身边。纵使登了皇位后，都还许了她贵妃之位。
难道真心是宠爱么？
不，不是的！
重活一世，她明白，萧云和这样的人，眼中除了权势欲望，根本就没有情爱真心！
那他前世却那样包容她，又是为何？
一时间，无数的疑惑涌上心头，叫她想不明白，脑袋又开始隐隐做痛。
有一丝丝的寒凉之意，从心底钻出。
她心下一颤——难道是雪上仙又要发作了？
……
另一边。
苏离穿过朱红的高大宫门，看着前方白玉汉阶的宏伟建筑。
忽然停下脚步。
费鸣疑惑地上前问：“将军，怎么了？”
苏离自语，“难道说，文王也知晓了？”
“知晓什么？”
费鸣不解。
苏离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若是他也知晓的话……难怪……难怪他这么急切了。”
又低低道，“只是，他如何就能确认，这一个小小的奴才，就能拿捏到静姝？”
听到他这样亲昵地称呼迟静姝，费鸣的脸色变了变。
抬头，看到前面迎来几个身穿三品内侍服的内侍，咳嗽一声。
苏离抬眼，看了眼那几人。
为首的一个，阴阳怪调地笑道，“苏将军，太后宫中有请，请随杂家走一趟吧？”
苏离按下心绪，淡然一笑，缓步跟上。
……
入夜。
贺青挣扎着睁开眼。
就听旁边有人低声道，“他身上中的是春11毒，与春11药不同，若是不行事，便始终不得解，最终要不憋闷而死，要不就是……爆体而亡。”
是谁在说话？
贺青挣扎着朝旁边看去，只在朦朦胧胧的光线中，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
是小姐么？
小姐，小姐……
他想伸手。
又听到人说：“只有此种解法么？”
“是。老夫无能，请将军恕罪。”
“你何罪之有。”
苏离摆摆手，转过脸来，看到半睁眼的贺青，便走过去，问：“你可知晓我是谁么？”
贺青努力地睁眼。
苏离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想做如此卑鄙之人，可……如今的形势，也容不得我多想了。你既然对她这般特别，便不如，也借我一用吧！”
贺青恍恍惚惚中，也分辨不出这人在说什么。
苏离又转过身，对身旁人吩咐道，“给他寻个干净的来。”
“是，将军。”有人离去。
苏离又看了眼床上的贺青，刚要离去，忽然听他在背后喃喃地喊了一句，“小姐……”
脚下一滞，回头看了贺青一眼，皱了皱眉。
走到门口，说道，“将那两个打点好，今晚的事，不要泄露出去。”
站在苏离身旁的老者转脸一看，那两个下午便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小伙子跑了过来。
笑了笑，走过去，说道，“小哥才吃了药，需要静养。两位还是不要打搅他了，不如先去歇一歇？”
其中一个摇头，“那不行，强哥吩咐我们务必守着的，我们不能擅离职守。”
另一个也点头。
老者看了眼离去的苏离，又笑道，“那不如，两位到隔壁歇一歇？也不算是擅离职守，但凡这边的小哥有什么动静，您二位也能听得着，是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好再拒绝。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位还是人家大将军跟前的人，比他们可是身份高多了，还这样和和气气的说话。
便一起答应下来。
很快，有人奉上酒水饭食。
两人也没防备，吃过之后，静守着隔壁屋子的动静。
不一会儿，便倒头睡了过去。
门口，老者探头看了眼，对身后点了点头。
费鸣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
他指了指隔壁那扇门，说道，“好好伺候里头的爷，事后，自有你的好处。”
女子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
浮浮沉沉的深海里。
贺青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无拘无束的鱼。
被温柔与寒凉包裹。
他听到，远处的岸边，有女子的轻声在响。
动听的，诱惑的。
引诱着他，不断地靠近，靠近……
……
同是深夜。
距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幽静偏僻的小村庄里，一座不起眼的农家小院。
堂屋里正亮着灯。
一位老者坐在开裂的圆桌前，翻看手里的一叠叠信件。
老者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却通身儒雅面目威严。
正是最近风雨争议之中的前丞相，左思辰！
他拿起其中一页纸对着灯火照了照，随即抬头朝身旁的人说道，“殿下，这封信不太对。”
单手支着下巴，在他身侧歪靠着的萧厉珏睁开眼，一副松懒欲睡的模样，轻哼了一声，“嗯？”
左思辰一顿，看向萧厉珏，“殿下可是累了？”
一旁的龙一看得分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送到萧厉珏跟前，低声对左思辰说道，“殿下怕是毒发了，请丞相大人稍等。”
左思辰皱了皱眉，看向萧厉珏雪白如鬼的脸。
请叹了口气，“当年要不是老朽无能，殿下也不至于会……”
“丞相。”
萧厉珏咽下药丸，轻笑打断了他的话，“当年之事，怪不得你。本宫救你，也并非为了要你如何自愧歉疚。丞相若是有心，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先摆脱这眼前之困。”
左思辰叹了口气，摇摇头，将手上的信封放到面前的烛火上，“殿下，请看。”
萧厉珏眉眼一勾，朝那信纸上扫去。
就见，那信纸上原本的字，竟然在火的炙烤下，慢慢消失，而那空白的地方，又浮现了另一行字迹！
龙一惊讶地瞪大眼。
左思辰将信纸拿下，“这是一种来自南疆的特殊药水所研磨出来的墨汁，遇火可现。”
“南疆……”
萧厉珏若有所思，扫了眼那信纸，对龙一道，“叫人把所有的信件全部烤一遍。”
龙一点头，伸手去整理信件。
左思辰又看向萧厉珏，“对了，后日便是七月半了，殿下可是要回京么？”
萧厉珏眉梢微动，随即笑着瞥了眼左思辰。
左思辰见他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摇了摇头，“你啊！老朽是想，你若回京去，便替老朽给你母妃多上一炷香，当年之事，是老朽愧对她的信重，害你受苦多年……”
“丞相。”
萧厉珏的脸色有些冷，却并未发怒，之事淡淡地说道，“这许多年，她只怕早就魂飞魄散了，就算说给她听，她又能知晓什么。”
左思辰皱眉，“你如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良久，沉沉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殿下这心里，对她到底还是怨的。”
萧厉珏冷漠地转开脸，没说话。
左思辰摇摇头，站起身，“罢了，老朽人老话多，不意多说了几句。殿下若是后日回京，还请小心行踪。”
萧厉珏依旧没有出声，却难得有回应地点了点头。
左思辰便走了出去。
待他离开后，龙三走进堂屋里，低声道，“殿下，查明了，前几日那几个戴着御前侍卫的人，确实出自禁军之中。”
萧厉珏眼神一狞，朝龙三看去。
龙三继续说道，“另外两支暗中跟踪的人马，乃是明王殿下和苏将军派来的。”
萧厉珏下意识又去摩挲拇指，摸了个空后，顿了下。
说道，“还以为他们真的只是跟本宫做做样子。既然伸出头来，就不要叫他们好好地收回去。去，将先前安排的鱼饵放出去。”
龙三应下，转身便走了出去。
萧厉珏依旧坐在桌边，有些困顿地歪过头，撑住下巴，看着眼前摇晃的一粒灯火。
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晦暗阴诡。
这时，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龙五的声音传来，“殿下，十二又派人来了。”
萧厉珏眉梢一挑，朝门口瞥去。
一身黑衣的影卫跪在暗影中，低声道，“殿下，有要事禀报。”
这话一出，龙五便明白过来，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影卫进入堂屋之内，单膝跪地，将今日白天之事，仔仔细细地禀告了萧厉珏。
“因着那是苏将军的地方，属下等不能轻易潜入，队长便让属下先来给殿下禀报。”
影卫说完，便跪在暗影里，无声无息。
桌边，萧厉珏单手支着侧脸，眼中的慵懒，渐渐地多了一层玩味的好笑。
他扫了眼跪着的影卫，低笑起来，“你是说，那三尺堂里的，乃是萧墨白？”




凤倾九重 第四百四十四章 疑虑
“是。”
“小九儿是故意去寻他求助的？”
“是。”
“求助不成，反被要挟。最后撕破了脸，她还一刀划破了萧墨白脖子？”这回没等影卫回答，萧厉珏又笑了一声，“那萧墨白死了没有？”
影卫眼皮子跳了跳——殿下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对？
默了默，恭声道，“……没有。”
“啧。”
萧厉珏咂嘴，转过脸再次看向那轻风便能扑灭的微弱灯火，“笨丫头，怎么不干脆一刀抹了他的喉咙，直接宰了，也一了百了。”
“……”
影卫低着头，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萧厉珏的声音却又传来，“结果，萧墨白没威胁到那丫头，却让苏离临门一脚，救走了那奴才，最终功亏一篑？”
影卫接着点头，“是。”
“呵呵。”
萧厉珏笑了起来，“本宫不在京城的这几日，这一个个的，急着扮相唱戏呢？竟如此的热闹。”
影卫自然没法接这个话。
又听萧厉珏说道，“前有萧云和萧知才，后有萧墨白苏离。这小丫头的胆子倒是大，敢将这么多吃人的玩意儿玩弄掌心，也不怕一朝翻车，被这群豺狼虎豹给撕了！”
像是责怪的语气，却又隐隐带着一股子夸赞赏识的意味。
影卫本以为萧厉珏得知迟静姝去求萧墨白会大发雷霆，不想，他竟会是这个反应。
心里也是惊诧不已。
忽听萧厉珏再次说道，“不过说来，这萧云和纠缠她，本宫还能理解。苏离别有用心，倒是也能说得通。可萧墨白，这可是个多年隐忍明哲保身的主，怎么就会费了这样的心思和周折，去算计那个小丫头呢？”
影卫只负责传话，哪里会给萧厉珏分析这些。
不过萧厉珏的语气也不像是在征询旁人，不过是自言自语的沉吟罢了。
“这几人，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萧厉珏勾了勾唇，忽而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莫不是，小九儿身上，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成？”
影卫闻言，猛地一颤！
忽而有些明白过来，这些位高权重的皇亲贵胄，为何都要对这一个不过三品大员家、还是商户之女出身的小女子百般亲近了！
就算她再家财万贯，就算她再貌美倾城。
可，这些人里头，哪个又缺这些了？
心下震撼——到底是太子殿下，一针见血！
萧厉珏可不知晓影卫的这些心思，笑了笑，忽而又道，“那个奴才有何特别的？萧墨白为何会用个奴才挟制小九儿？可查明原因了？”
这个事，其实当时龙十二发现贺青对迟静姝的重要时，便立即派人去查了。
只不过这些自然不会让迟静姝知晓。
影卫立刻说道，“贺青，十五岁，出生青山城边郊一处名叫红庙村的地方。父母皆是猎户，于半年前在山中遭遇不测。他卖身葬亲后，本是被一帮地痞流氓买下，后来迟小姐偶遇，将其赎下。带回京城后，一直未见重用。不过迟小姐曾先后两次送他去习武。”
萧厉珏眼神微变，“习武？在何处习武？”
影卫说道，“最近一次便是他被绑架的龙行武馆，乃是京城最大的一间武行。”
萧厉珏挑眉。
“而第一次，似乎是在一个私人的师父那里。时间太短，属下还没查明具体是何处。只是……”
影卫迟疑了下。
萧厉珏瞥眼过来。
影卫只觉后脖颈一凉，立时说道，“迟小姐送这个下人去习武的地方，似乎就是当初木邛藏身京城的地方。”
萧厉珏神情骤然变化。
眉眼一凝，看向影卫，“木邛？”
影卫其实并不难十分确定，见萧厉珏如此，冷汗已经隐隐冒了出来。
低着头说道，“是，只是属下还没查明，请殿下恕罪。”
萧厉珏又去摸大拇指，手指停了片刻后，说道，“去查。”
“是。”
影卫应下，又问：“殿下没有其他吩咐么？”
萧厉珏眼梢一扫，影卫僵了僵，旋即一转，消失无影。
片刻后。
龙一从窗户那边探过来半个脑袋，有些担心地看萧厉珏，“殿下，迟小姐怎么会跟木邛有关联的？莫不是巧合？”
在阴谋算计中长大的萧厉珏，如何会相信‘巧合’这两个字？
他看着那烛火，摇曳的光，在那深眸之中无助晃动。
……
翌日。
迟静姝醒来，翠莲便过来说道，“春草堂那边来了消息，说贺青醒了，只不过，身子还是十分虚弱。他自己也坚持，希望在春草堂再歇一段时间，请小姐准许。”
迟静姝意外，“贺青自己说的？”
翠莲点点头。
迟静姝皱了皱眉，想了下，对端着水盆进来的罗婆子说道，“叫小四子去春草堂看一看贺青，若是身子大好了，就转去逍遥堂，由咱们自己的人照顾着，我也放心些。”
罗婆子应了，又笑，“小姐对小青这孩子还真是照顾。”
迟静姝没说话。
洗漱过后，趁着罗婆子去厨房拿早食，翠莲又低声在迟静姝耳边低声道，“小姐，昨晚，晨光台又闹了动静了。”
迟静姝立时看她。
便听翠莲压着声音说道，“听说好像是亥时刚过半的时候，老爷刚过就寝不久，忽然就大喊大叫起来，直嚷嚷着有鬼，折腾了大半宿。”
“又闹鬼了？”
迟静姝有些惊讶，眼里浮起的，却是一层幸灾乐祸的笑意。
翠莲点点头，“可不是，昨晚闹得可厉害了，听说不止老爷一个，好几个在晨光台的下人都瞧见了。”
翠莲说着，又瞄了眼门口的方向，悄悄儿地说道，“都说瞧见一个白影黑头发的女人，嗖地一下，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