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高月
儿子的一番话使李大器也看到了希望,可想到居然要儿子掏钱来偿债,他心中更是充满了愧疚,不由低低地长叹一声,“我无能啊!”
李延庆看过了父亲,又来到店铺,正好遇到送客回来的吴掌柜。
“三个瘟神送走了?”李延庆笑问道。
“小东主可不能这样说,他们也是听到了风声,不知谁告诉他们我们要关门倒闭了,他们才着急,现在帐清掉了,大家又是朋友。”
“以后他们还送货吗?”
“彭家可能不送了,另外两家还是愿意继续送货,但要求见货结帐。”
“还有别的什么欠帐?”
“还有就是曹记木匠店宝盒钱,大约两千贯,另外张古老的一千贯花油钱,另外还有六百贯的工钱。”
停一下,吴掌柜又低声道:“最难办的是郑家的香料钱,他们倒不催,但停止供货了,我们的香料最多只能坚持三天。”
李延庆点点头,“我那里还有三百两黄金,大概值四五千贯钱,先把香料以外的帐结了,剩下的钱就做周转,郑家那边我去谈。”
吴掌柜听说小东主还有三百两黄金,一颗心彻底落下,他知道小东主和郑家衙内关系很好,以郑家的家业,当然也不会把几千贯钱看在眼里,估计他们会给小东主面子,这次危机勉强就能熬过去了。
可想到三万贯钱,吴掌柜心中还是很不甘,“小官人,那三万贯钱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只能说试一试了。”
李延庆离开御街,直接来到了嘉王府,在门口等了片刻,一名侍卫快步走出来,抱拳笑道:“让李少君久等了,嘉王殿下有请!”
李延庆跟随侍卫进了王府,一直来到中堂,却见赵楷站在庭院中全神贯注地模绘一棵大树,李延庆没有打扰,在一旁静静地等候,这时赵楷放下笔淡淡笑道:“天气太热,我们就在院子里坐坐吧!”
“延庆打扰殿下了!”
“没有的事,请坐吧!”
树荫下有石桌石凳,李延庆和赵楷对面坐下,一名侍女上了两杯茶,赵楷端起茶道:“前两天父皇找我,说朱勔的藏品中出了西贝货,父皇觉得不可思议,我也觉得奇怪。”
李延庆心中一动,不露声色问道:“不知是什么假货?”
“几副名人字画,包括王右军的上虞贴,另外唐琴九霄环珮也是仿制的,令父皇很恼火,唐琴假的也就罢了,他思之已久的《上虞贴》也是假的,把我狠狠责骂一顿。”
李延庆立刻明白了,栾廷玉的目标果然不是唐琴那么简单,他的真正目标还是《上虞贴》,他眉头一皱,不露声色道:“这件事怎么会责怪殿下,我们沉船时并没有打开任何一个箱子。”
“是这样,你我都可以互证,但父皇却不知道,当然,他也并没有说是被我拿走了,他只是问我是怎么回事?”
“那殿下是怎么回答?”
“我还能怎么回答,只能说不知道,这里面的可能性太多了,说不定朱勔本身就搞到了假货,也说不定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在进京的半路上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在水底撬开了箱子。”
说到这里,赵楷看了一眼李延庆,若无其事道:“我记得你曾告诉过我,箱中字画会进水,你当时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
李延庆知道赵楷有点怀疑自己了,他很平静地说道:“当时我正在给师傅送葬,在整理他遗物时发现地窖进了水,他的很多书都泡在水里,全毁掉了,我由此便想到了水底的箱子。”
“看来确实有点巧合,就在你告诉我的前两天,梁师成也提醒父皇,箱子在水中会危及名贵字画,所以父皇决定打捞沉船。”
李延庆心中猛地一跳,答案已呼之欲出,他知道栾廷玉是替谁下水了。
寒门枭士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梁宦钓鱼
不过赵楷并没有深究,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李延庆偷走了字画和古琴,而且他相信以李延庆现在的地位和境界,还到不了玩字和琴的地步,他对黄金、白银会更感兴趣。
更重要是,这件事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父皇生气之余,也只是深感遗憾而已,犯不着为这种事和李延庆翻脸。
“你今天找我有事吗?”
李延庆点点头,“我遇到了一件棘手之事。”
李延庆便将宫中采购三千只宝盒的事情告诉了赵楷,赵楷着实感到惊讶,宫中居然赖帐,这怎么可能?
他沉思片刻道:“一般而言,宫中一般不会用外面胭脂,都是自己配制,即使采购也是香水、香墨之类,我记得前年宫里曾经采购了一批蔷薇水,但宝妍斋的东西不错,很几样东西宫里做不出来,比如兰黛香水,比如玉脂等等,很可能会采购,这样吧!我来问一问,你可有支条?”
“支条原本有,但被宫中人夺走并烧毁了,现在我们没有一点办法。”
听说没有支条,赵楷也面露难色,口说无凭啊!
他又想了想道:“你父亲认识的姓李的宦官应该是李彦,他就负责后宫采办,他可是梁师成的心腹,这件事我估计还得去问问梁师成。”
“可就算没有支条,东西该有吧!三千只宝盒,应该在宫中随处可见,这个总赖不掉吧!”
“好吧!我去问问梁师成,就像你说的,东西就在那里,由不得他赖帐!”
........
从嘉王府出来,李延庆却在想着栾廷玉之事,如果栾廷玉是为了钱替梁师成做事,他完全可以潜入湖底大发横财,又何必去替梁师成冒险赚钱?
他总觉得这里面还藏着更深一层的目的,但李延庆看不透,他也知道自己想不通,索性不再想这件事,直接返回御街店铺。
刚到店铺前,李延庆忽然看见了郑荣泰,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到这个胖子了。
远远看去,李延庆发现郑荣泰瘦了很多,虽然还是一头猪,但已经从大肥猪变成了瘦肉猪了,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河马般的体型,居然还能骑马了。
“他到底去哪里了?要我问几遍你们才肯说实话。”
郑荣泰正在逼问杨信,杨信张口结舌,他也不知道小官人去哪里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李延庆笑着走上前。
“啊哈!原来在这里。”
郑荣泰大笑着上前,要拥抱李延庆,却被李延庆一把推开,险些摔了个趔趄,李延庆知道这小子有些不良嗜好,和他靠得太近,着实有点汗毛倒竖。
“好吧!好吧!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来问问你们出什么事了,我大伯居然说你们不讲信用!”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请你喝杯酒!”
李延庆带着郑荣泰来到御西瓦肆,走进了一座酒馆,两人在二楼靠窗的位子坐下,李延庆笑问道:“可以吃点肉吧!”
“最多吃点鸡和鱼,猪肉可不能吃。”
旁边酒保连忙笑道:“本店的香辣鸡和糟鱼头最有名,味道绝妙。”
“那就各来一盘吧!其他蔬菜再来三四样,你自己看着办,有没有清酒?”
酒保连忙摇头,“小店最好的酒是羊酒和羊角酒,没有清酒,很抱歉!”
“那就来一壶羊酒,另外再来一个油焖干豆腐。”李延庆发现隔壁桌上有这道菜,似乎很不错。
“好咧!马上就来。”
酒保匆匆走了,李延庆打量一下郑荣泰笑道:“怎么做到的,居然变得这么瘦?”
“当然就是你教的办法,上午抱着美女骑马,下午抱着美女玩水,一个夏天过得很惬意,人又瘦了二十斤,我爹爹说要好好感谢你。”
“如果要感谢我,就请你大伯不要冻结供货,钱我们会给,再宽限几个月。”
郑荣泰连忙凑身上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拿下御街的店铺,居然连几千贯钱都付不出,我大伯觉得不可思议,他就说你们是不讲信用。”
“确实是出了点事,我父亲卖给宫里三千只宝盒,价值三万贯,结果宫里不肯付钱,说没这回事,加上我父亲最近四处开店,钱都用完了,这三千只宝盒都是靠赊账,出了这种烂事,店铺确实出现危机了。”
郑荣泰半天合不拢嘴,“你们居然和宫里做生意,你不知道宫里采购从来不付帐吗?”
李延庆一怔,“怎么会?”
“当然是这样,我们卖香料给宫里,这几年也至少卖了几万贯了,但我们一文钱没有拿到过,宫里那帮没卵子的乌龟,不知靠赖帐发了多少财,只能说他们盯住了宝妍斋是你们的不幸。”
“从来都是一文钱不付?”李延庆追问道。
“也不是完全不付钱,只是很难要帐,非常艰难,或者给你一点东西就算抵债了,一般大店都不和宫里做生意,要么就是现结,先给钱再给货,不用怕这帮龟孙子,闹起来官家也不会帮他们。”
“我已经请嘉王帮忙了,还有你大伯那边,再宽容几月,我们一点会把帐付清。”
“那现在你们怎么办?要不要我借点钱给你们,我个人有九千多贯钱,我可以借五千贯给你。”
李延庆抱拳行一礼笑道:“心意感谢了,不过我自己也有点钱,只要你大伯不断货,我们就可以继续运转起来。以宝妍斋的牌子,最多半年就可以还清了。”
“没问题,我去给大伯说,几千贯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他若不答应,我就不继承他的财产了!”
虽然听着有点怪异,李延庆还是很感激郑荣泰的热心仗义,他给郑荣泰斟了杯酒笑道:“你告诉你大伯,请他放心大胆的赊帐,假如哪一天我们真还不起了,我就把御街的店铺抵给他。”
“哈哈!千万别告诉他,他夜里会睡不着的,整天就惦记着你们的店铺!”
........
次日中午,李延庆刚回到宿舍,喜鹊便如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小官人快去御街,吴掌柜请你赶紧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说不清楚,你去就知道了。”
李延庆也不想多问了,转身便向御街跑去,他一口气跑到宝妍斋,只见店铺门口安安静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买玉脂的客人依旧排成了长队。
吴掌柜就在门口张望,他看见了李延庆,连忙跑了出来,“小东主快跟我来。”
“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里送来一批东西。”
“东西?”
李延庆快步走进店铺,穿过店堂走到中院,他顿时愣住了,只见院子里和房间里至少堆了二三百个大酒桶,“这....这是什么?”
“这就是宫里付给我们钱,李公公说,从此钱货两清了。”
李延庆有点发晕,“这些值三万贯?”
旁边杨信冷笑一声,“我可以算给小官人听,外面酒馆里一角酒卖十文钱,就算它是好酒,那一角好酒可以卖二十文,这一桶酒有五百角,也就是一万文钱,算十两银子,一共有三百桶酒,最多就是三千两银子,我告诉他们这些酒只值三千两银子,他们说我放屁,这些酒就值三万贯钱,这叫折支,宫里的规矩。”
李延庆气得脸色铁青,折支是用实物抵现钱,确实是宫里的规矩,但一般都是打个九折,最多八折,象这种用三千两银子的东西来抵三万贯的货款,分明就是恶意赖帐,估计这还是嘉王给梁师成说了以后,他们才换了一种手段。
这时,杨信忽然觉得不对,他上前闻了闻,一连闻了数十个酒桶,顿时惊讶地叫了起来,“酒都是酸的,谁会要这种酒啊!”
这一刻,李延庆忽然有了一种明悟,难怪当初在矾楼梁师成会敬他酒,不就是送酒的意思吗?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算是敬酒还是罚酒呢?
解铃还需系铃人,恐怕这件事他最终还是得去找梁师成,不管成与不成,他都躲不开这一步。
寒门枭士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困题求解(上)
梁师成虽然是宦官出身,但他早已独立开府,府邸位于内城御街西,紧靠皇宫大内,是一座占地百亩的大宅,府内风景秀丽,绿水环绕,绿树成荫,各种精美的亭台楼阁点缀其中。
梁师成虽是宦官,但并不代表他不喜女色,他的府中生活着美女数百人,个个身着罗绮,低吟浅唱,成为府中一道道亮丽的风景,就算普通下人仆妇也是身着锦衣,腰束金带,生活极为奢侈。
李延庆来到梁师成的府门前,八名带刀家丁守在门口,不等他靠近,立刻有人喝道:“这里太师府邸,闲人不得靠近,快速速离去。”
李延庆走上前抱拳道:“请转告梁太师,就说太学生李延庆求见!”
一名家丁傲慢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第一,我家太师不见什么太学生;第二,太师现在不在府中,你走吧!”
李延庆依旧耐着性子问道:“请问太师几时归来?”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
李延庆沉思片刻,如果梁师成有心让自己来,那他必然会吩咐守门人,但这些守门人却茫然不知,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不成?
就在这时,身后一名骑马家丁疾奔而来,大喊道:“速开大门,太师回府了!”
守门家丁顿时忙乱起来,搬开下马牌,开启大门,李延庆也后退几步,站到一边等候。
只片刻,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下辚辚驶来,马车内梁师成正闭目养神,两名小童跪在地毯上替他轻轻捶腿。
这时,马车减速,这是上台阶进府了,梁师成慢慢睁开眼睛,他忽然看见李延庆站在远处,梁师成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吩咐童子道:“门口有个太学生,让管家带他到外书房等我。”
“是!”童子低低答应一声。
马车进府去了,只片刻,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奔了出来,高声问道:“外面可有一个太学生?”
这时,李延庆正要请家丁再替自己禀报,听到这句话,他连忙道:“在下就是!”
“你姓什么?”管家打量他一眼问道。
“在下姓李,太学上舍生。”
管家点点头,“请跟我来吧!”
李延庆便跟着管家进了府,刚走过中门,却迎面走来一名年轻男子,下巴尖细,脸色苍白,走路虚浮无力,正是在矾楼有过冲突的梁晴。
梁师成有三个假子,长子也是宦官,是将来要继承他衣钵的,次子和三子都是自幼收养的孤儿,要替他传宗接代。
次子稍好一点,在少府寺为官,而这三子梁晴却整天和一群权贵无赖厮混在一起,在外胡作非为。
梁晴忽然看见了李延庆,顿时气得跳起来,指着李延庆鼻子吼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梁晴在矾楼吃了大亏后,便怂恿高衙内报复李延庆,不料高衙内派去的八个人反而被收拾一顿,而高衙内事后含糊解释,似乎这个李延庆是个狠角子,最好不要招惹。
梁晴也是个欺软怕硬之人,只得忍下这口气,不料今天在自己府中见到了,梁晴想起那天自己吃了亏,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李延庆微微笑道:“梁衙内那天送的戒指不错,多谢了!”
“你....你这个混蛋!”
梁晴当然不敢动手,又转头向管家吼道:“他来我府中做什么?”
管家向他行一礼,平静地说道:“回禀三衙内,太师要在外书房接见这位李少君!”
管家特地将‘外书房’三个字咬得很重。
“啊!”梁晴一下子呆住了,他父亲极少见客,即使见客也是蔡京、童贯这样的高官,而且还是在外书房见客,这可不是一般的礼遇。
梁晴不敢再嚣张了,眼睁睁望着管家带着李延庆向外书房走去,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父亲为何要礼待一个太学生,这个李延庆身上又藏有什么秘密?
管家请李延庆进了外书房,笑道:“少君稍等片刻,我去禀报老爷!”
李延庆笑自己点点头,管家快步去了。
所谓外书房其实也一间会客室,只是冠以外书房的名字,就显得更加亲近私密,它意味着只有心腹手下才有在这里被接待的殊荣。
一名侍女给他上了茶,对他嫣然一笑,便缓缓退下去了,李延庆一边喝茶,一边打量书房,与其说书房,不如说是字画展览厅,墙上挂满了各种名人字画。
这时,李延庆忽然被一幅字吸引住了,这幅字裱糊得极为精致,长一丈,宽六尺,字体用墨丰腴,行书遒劲豪迈,‘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是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李延庆临摹过苏轼的字多年,他一眼便认出,这竟是苏轼的真迹,李延庆一时看得心潮起伏。
“这幅字李少君喜欢吗?”旁边传来一个清细的声音。
李延庆一回头,这才发现梁师成站在自己身后,他连忙躬身行礼,“学生参见太师!”
梁师成眯眼笑道:“李少君似乎对苏字很有兴趣?”
“学生最喜欢东坡居士的词,也最欣赏他的字,自幼便临摹。”
“是吗?那就请李少君写幅字给我欣赏一番。”
李延庆连忙谦虚道:“学生才疏学浅,怎敢在太师面前卖弄。”
“不妨!不妨!进我外书房的客人都会写几个字留念,这是惯例,况且李少君是相州解元,相信字不会太差。”
李延庆推辞不掉,只得硬着头皮说:“太师盛情难却,学生就献丑了。”
他走到桌案前铺开一幅宣纸,凝神酝酿片刻,便提笔写下苏轼的另一首词:《西江月》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梁师成自诩是苏东坡的遗腹子,他最喜欢在人前谈论苏轼,他最大的贡献就是保住了苏东坡的大部分诗词,才使它们没有在元佑党案中被焚烧殆尽,也使后人能够读到‘大江东去、明月几时有’这样的千古名作。
梁师成在一旁见李延庆的字写得极为飘逸,浓墨渲染,深得苏字精髓,看得出是下过苦功的,而且《西江月》这首词是元丰三年所写,知道的人很少了。
尤其元佑党案后,苏词基本上在学堂中绝迹,象李延庆这样的学生根本就学不到,如果不是真心喜爱,私下偷藏禁书,是不可能写出这首词的。
梁师成暗暗点头,心中颇为赞赏,李延庆的第一关算是过了。
“这幅字不错,我会收藏起来,李少君请坐!”
梁师成笑着请李延庆坐下,又吩咐侍女重新上茶。
梁师成喝了口茶,淡淡问道:“不知李少君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延庆当然不能说是来讨钱,这种话说出来就会崩掉,他必须用含蓄的、双方心知肚明,又不失礼节的话来暗示梁师成,这就叫谈山不见山,谈水不见水。
“矾楼夜宴,太师对学生另眼相看,学生感激不尽,特来拜谢!”
梁师成呵呵一笑,“这是小事一桩,少君江南之行表现得智勇双全,胆识过人,辅佐嘉王圆满完成了天子交代之事,当然值得嘉奖。”
停一下,梁师成又笑问道:“不知少君认识嘉王殿下多久了?”
“学生今年二月才进京,之前从未来过汴京,只是嘉王看了我的发解试策论,有几分兴趣,所以才认识。”
“哦!原来少君才刚刚认识嘉王殿下,不过嘉王殿下倒是很器重少君,昨天还专门找到我。”
这时,李延庆忽然意识到自己找嘉王帮忙失策了,非但没有丝毫作用,反而适得其反,更加得罪了梁师成。
一时间,李延庆沉默了。
寒门枭士 第二百一十五章 困题求解(下)
“李少君在想什么?”梁师成喝了口茶淡淡问道,他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冷狡黠的目光。
李延庆知道自己解这道题的思路错了,他一开始就应该来找梁师成,不能去找嘉王,找了嘉王只怕这道题更加难解,更加复杂,现在已经不是三万贯的问题,而是他和父亲的性命安危问题,以梁师成在朝廷中的滔天权势,得罪了他,十个童贯撑腰都没有用。
梁师成有的是狠毒的办法,三万贯钱只是一个开始,如果自己不能解开这个仇结,以后他在京城就寸步难行了。
当然,让李延庆转而背叛嘉王,拜在梁师成门下,这也办不到,李延庆不可能违背自己基本的做人原则。
李延庆沉思片刻,他索性坦率地说道:“我在想,我昨天不该去找嘉王,失策了。”
梁师成呵呵笑了起来,他竖起拇指道:“李少君很聪明,也很坦率,和李少君说话一点都不累啊!”
李延庆立刻捕捉到了梁师成的言外之意,如果昨天见嘉王得罪了他,他今天就绝不会再见自己了,他既然肯见自己,那就说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不知道学生还有什么办法弥补?”
梁师成淡淡道:“我这个人不喜欢记仇,也不是什么鼠肚鸡肠,一点气量都没有,既然李少君敬我先人,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那那三万贯钱我回头就让内藏府如数付清,不让你们为难。”
李延庆明白梁师成的意思,三万贯钱不过是一个警告,只是告诉自己,他要收拾自己易如反掌,不光是自己,连父亲李大器也不会放过。
现在把三万贯钱还给了父亲,意味着警告解除,可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他梁师成会轻易解除这个警告吗?
李延庆默默点头,等待梁师成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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