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翻去太行山,山势上半截太阳,半截雨天,快要跨入上党地界后,雨水绵绵无期般落个没完,五千骑兵将战马栓在树下躲雨,公孙止带着一部分将领在其中一颗树下翻看传来的情报,犹豫前方大雨将山石冲跨,堵去了道路,上午的时候就派出一部分士兵过去疏通,眼下他们已经待了数个时辰。
那边现在基本是进退不得,上党郡也不是产粮大郡,根本无法供应数万人的军粮,曹操那边大量兵力被拖在冀州攻打城池,也不敢贸然进攻,他曾在徐荣手上吃过一次大亏,虽然近月间有几次小规模交锋,算是处处小心了。
公孙止翻看几遍新传来的情报,虽然不是很及时,但这些年南征北战大抵也是分析出一些大概情况,过来这边也未料到居然下起大雨,这下两边就算想绝出胜负,短时间内怕是不行了。
笑着说了一句,他将素帛交给李恪保管起来,随后让人拿过羊皮地图在一块石头上铺开,与典韦华雄等将领研究了一阵,大雨拖慢脚步,但是咱们时间紧迫,上党郡就进去了,直接南下天井关,那边快马派去没有?
两天前就已经派出,路上不耽搁的话,差不多快到了。华雄单手拄着虎口刀,指着名为野王的城池,等咱们过去,与于毒联合先缠住曹操兵马,让徐将军直接把这城拿下来,作为后勤,曹操到时候只能后撤了。
曹操估计也有这个想法先到那边再看详细的情况。
几人言语商讨了一阵,后方有哨声吹响,蜿蜒的山道上一匹快马朝这边跑来,都督,后方有一支百人的骑兵朝我们过来,斥候传来的消息,好像是西凉马超。
公孙止皱着眉头看着那报信的士兵,起身走到树林边缘,疑惑之中,道路尽头响起了马蹄声,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为首那人面如冠玉,浓眉威目,戴一顶白鬃狮子盔,白袍银铠,腰系一条金色兽面束带,手上一柄虎头湛金枪,其身后百余西凉铁骑衬出惊人的威势。
孟起不是带着五百匹战马回西凉了吗?怎的又过来了这边。待到对方近前停下,公孙止挥手让已经挽起弓箭的近卫放下手臂,带着典韦李恪朝那边过去。
一路冒雨追赶,马超身上也算湿透了,下马拧了拧下摆,马匹交给另外的人带回去就行,超少年时来过中原一次,既然赶上战事好歹也要过来凑凑热闹,都督到时候用的着超,尽管开口。
公孙止笑起来:西凉男儿都是这般爽快,既然你来都来了,我也不矫情,若是此去要打仗,你便随军吧。
这才痛快!马超也笑起来,比我父亲好多了,打羌人不行,打氐人也不行,非要稳,跟来韩遂学的文绉绉的。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
不久之后,山道堵塞通畅,公孙止让马超归拢进队伍,一起朝天井关赶去,七月十七这天与驻守防范的于毒汇合,整个河内局势也在风云变幻起来。
一切见真章了。
第五百五十章 云聚
连续几日大雨过后,天气再次炎热,风走过残有干涸泥泞的地面,吹起尚未流逝的水洼,荡起一圈圈涟漪,一支两三百人的队伍护送一辆马车碾过来,积水哗的溅开,队伍自太行而下朝着野王东面,延绵两里的军营过去,曹字大旗正在风里旌旗猎猎作响。
正是出使北地而回的王朗,摇摇晃晃间,他怔怔的望着矮几上四四方方的盒子,那是许攸的骨骸装在里面,出神片刻,沉沉出了一口气,出使北地未曾想到是这样的局面,那头狼王的态度强硬,而丞相那边也非柔弱之人。想到这,他再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外面天光正烈,真的是要见真章的时候了。
也在同时,外面有人骑马过来,隔着窗帘:前面一里就到主公大营了。
嗯。王朗掀开帘子,平坦宽阔的视野之间,延绵展开的军营轮廓已在眼底了,号角声隐约的传来这边,他还未下山之前便接到快马的回报,知晓了这边的事态,自公孙止杀许攸之后,心中大抵是能猜到北地和中原终究是要撕破脸皮了。
不久之后,归来的队伍经过几处盘查,方才进入军营,号鼓之声正在营地四周吹响,各部军队有序的在校场集结,巡逻防卫营盘的士卒加强了戒备,一队队持戈的士兵走过最中间的大帐,王朗下来马车拉过附近一名曹军校官:军中出何事要打仗了?
你还不知道?公孙止兵驻天井关,快要朝这边过来了。那校官回了一句,转身大声呵斥了几句走慢的士卒,随后消失在王朗的视线中。
当真要起战事了?老人快步走向那边大帐,迎面被小山似的身形拦了下来,一口虎头大刀的拄在地面,许诸瓮声瓮气的摇了摇头:主公正与众将军商谈要务,稍后再来
大帐之中,曹操的声音隐约从里面传出。
三天前,公孙止率军进驻天井关与于毒汇合,现在已出太行逼近野王,西凉军那边也有了动静,若城池被他们拿下,一旦有大城支撑,整个河内郡基本是丢定了。
也有声音建议的说道:我们也兵逼野王,做出佯攻的动作,让公孙止和徐荣不敢贸然攻城,他们粮秣支撑不了多久。
可我军弓弩也撑不久,攻打冀州青州汝南,耗费许多库存,算上战马不及公孙止,也有被对方游打的可能
这就是当初太过依赖北地的弊端突显了
那干脆和公孙止谈判
断断续续的话语持续了一阵,不久帐帘晃动,一名名军中将领从里面出来,荀攸跟在后面出来时,见到侧旁等候许久的老人,过去拱了拱手:谏议大夫何时回来的?主公已在里面等候了。
王朗拱手还了礼,又命人将装有许攸尸骸的木盒带了进去,正中首位上,曹操斜靠在木榻上合阖眼假寐,听到脚步声微微张开眼帘:公自北地而回,为何不见许攸?
他王朗面色有些难堪,伸手从旁人取过木盒轻轻放到地上,许使者在这里。
木榻上,曹操眼睛睁开,双脚站到了地上,起身快步过去,将那木盒打开看了一眼,微微露出痛楚的神色,沉默一阵,喉结滚动,声音低沉的发出来:公此去一路危险,眼下好生去休息吧,待此间事了,回许都操为你请赏。
主公,北地时,公孙止他说
你下去好好休息,等回许都再说吧。
王朗张了张嘴,想要冲出嘴边的话语终究被堵住,咽回肚子里,拱了拱手,朝外面离开。大帐之中,安静了下来,捧在手中的木盒陡然的丢到地上,一颗斑驳血迹的人头滚了出来,曹操哼了一声,负手绕着被腌制过的头颅走动。
子远啊,‘非攸,阿瞒能胜否’这样的话,下辈子别说了。他轻声低吟了一句,随后走回席位,唤了一声:许褚!帐外探进半个身躯,声如铜钟:主公有何吩咐?
曹操挥了挥袍袖,重新拿起一卷竹简观看起来:把地上的人头拿去挖个洞埋了。
他看了一阵典籍,却始终看不进去,良久,拿起狼毫笔写下了一封书信,随后交给快马,自己则带着许诸的虎卫营随军出发。这个时候,五千弓骑已下了太行山,过城,一路延伸向南与西凉军徐荣吕布在野王西北二十多里处汇合,照着城池的方向汹涌而来。
天光微微倾斜,照过城头。
王匡收到讯息乘着马车来到城下,拖着肥胖的身子艰难的上去,视野在前方展开,浩浩荡荡的五六万步卒骑兵前后蔓延,黑压压一片在西面排开缓缓而行,林立的旌旗在风里招展卷动,仿佛淹没了远方的山峦一般。
而与之相对的东面,曹军并列延绵而来,人数上虽然少了一些,但依旧漫山遍野涌来,双方探马斥候不停的在四野奔驰,呈出一片精气狼烟的画面。
咚!咚!咚!
双方战鼓整齐的响起在原野上,两边军队压着速度保持着数个队形组成的大方阵相互逼近,踩出的脚步轰轰的震响大地,烟尘惊起弥漫开来,站在城头上也几乎能感受到有些微微震抖的错觉。
主公,不能如此让他们这般肆无忌惮啊有人在身后劝说了一句。
王匡拳头压在墙垛上,咬牙看着这一切,我也知,难道开城门与他们打过不成?那也好打的赢啊这俩人简直辱我太甚!!!
拳头狠狠砸了一下,矮胖的身形陡然转过来,威严的挥了挥手,厉声道:两军在我城池前开战,视我王匡如无物,要是不做出点事来,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我这一方诸侯是泥塑的不成?!
然而,有声音在喊:主公,城外有一名骑兵过来。王匡回过头去,只见那名骑士勒马停下,朝着城墙上呐喊:河内郡太守王匡我家主公说,搬几张案几,几张蒲团出来!!
哼!当我河内是什么地方,让我拿这些东西出去王匡拖着圆滚滚的身形来回走了几步,眯起眼扫过身边的将领和谋士,陡然伸手一挥:公孙都督大抵是肚子饿了随后,急吼吼的招人去搬案几,连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手脚麻利点!!!
第五百五十一章 霸府(一)
轰!
轰!
整齐的脚步声踏过地面,一柄柄长矛抖动高举迎着天光映出片片金属独有的寒光,五万西凉军以十个方阵照着前方缓缓推进,各方阵的将领骑马走在最前,兵器斜下,压着整个方阵的速度,呼应后队。
典韦背负双戟骑在马背上,虎目如电一眨不眨的盯着迎面而来的曹军沿着东边天与地交接的线上,如涨潮般翻涌而来。当初那位因杀人躲避深山屠虎的猛士,今年已是四十六了,身形依旧如铁塔,肌肉虬结,不管是面对一头山中猛虎,还是一支凶猛善战的军队,南征北战这些年来,他护卫中军大旗从未退缩过半步。
白色巨狼旗下,公孙止抬了抬手,巨汉会意的点头,朝附近的传令兵发下命令,快马飞驰起来朝周围方阵打出旗语,随后一名名传令骑开始在四周飞奔,延伸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另一边。
都督有令停!!
高亢的声音交织穿插在天空,挥舞的令旗晃动在整个巨大阵型的各个小阵当中,在前方领队的将领,收到命令的一瞬,抬起了手中长兵举上天空,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齐齐停下脚步,接着便又是轰的一声,自前排西凉步卒手中,一面面大盾砸进土里,立了起来。
长矛探出,摆开了阵势。
公孙止布满老茧的手掌展开一张布帛,过来的时候,在途中曹操遣人送来的信函,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上面的内容,大抵是想要与他在阵前好生谈谈。其实有些事情走到这一步,没有什么可谈的,毕竟这些年来杀步度根杀轲比能就算面对庞大不可一世的袁绍,依旧敢于厮杀,但现在地盘军队随着战事一次次的庞大,所面临的东西与往日几千人,万把人的作战已经不同了,打仗有经验丰富的将领去,他更多需要做的,便是关键时候起到军心的作用,以及稳定整支军队可持续作战的士气,这些涉及到的东西,同样非常繁杂,后勤辎重就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真正意义上的胜利,并不只是打赢一场战争。
派人去野王,让王匡搬些案几蒲团出来,另外着人去对面,告诉曹操,就两军阵前交谈吧。
公孙止低声的吩咐下去,李恪听完后朝城池那边纵马飞奔过去,举着狼牙棒直指城头:河内郡王匡我家都督让你搬几张案几下来!!
声音高亢的回荡在城头上的时候,公孙止带着典韦与一百近卫缓缓来到两军最中间的位置,相距箭矢最大射程尚有二十丈,对面曹操也只带许褚及百来名虎卫营朝这边过来,两边侍卫俱都按住了刀柄弓弩。
丞相别来无恙?
披风在风里卷动,相距两个马头,公孙止朝对面的驻马停下的曹操拱了拱手,想不到你我这般快就在兵戎相见了。
操,不是很想听‘别来无恙’这四个字。曹操看着他,也抬起手拱了拱,沉默了片刻:袁绍与我乃旧友,去年也是与我说这番话,也像这般场景。
此时,野王城门打开,一辆辕车几名快马出城来到这边,河内士卒飞快的将两张案几摆在双方面前,放上蒲团,及一些酒水,便急急忙忙的驾着车就往城门回跑,王匡脸上笑的殷勤:丞相与都督慢聊,匡家中小妾生子,就先回去了。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转动的视线之中,一左一右,两道巨大的身体挡下了去路,彪肥如山的身影扛着虎头大刀,指着旁边:去那边坐着。左侧,典韦捏住他肩膀,微微低下脸,虬须晃动,声音粗野:家中小妾要生孩子,可以晚一点生嘛,来,郡守还是好生坐着。
手臂稍用力一按,王匡哎哟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而他们对面,公孙止从马背上下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丞相就那么自信,我公孙止会是下一个袁绍?随后,盘腿坐了下来,对于习惯坐椅子,跪坐的姿态实属让他难受,何况还有甲胄在身。
公孙也那般有自信,将操击败?曹操哈哈的笑了出来,声音豪迈,他也下的马来,在案几后面坐下,斟上酒:公孙打的主意无非想要拿下河内切断司州,威逼兖州,不过想趁操攻略冀青两州,兵力捉襟见肘吧?你这番孤注一掷,信不信再过半月兖州便有援军切你后路,逼你大军退回太行山,刚吞下的河东怕是也会吐出来。
他说着举爵敬过去。
公孙止人情练达上虽然不如对方,但也是聪慧之人,曹操的话语其实就算不说,他心里早就有了计较,挥军南下的本意不过是想打破对峙的僵局,毕竟上谷郡两线开战,三军耗费的钱粮已到了最大的极限,若是再与曹操开战,后面的情况已经难以预料。
他已不是当初那个不顾一切喊打喊杀的马贼头领,而是保护狼群的狼王,岂能再做出孤注一掷的事来,不过气势上,又怎能输给对方。
丞相所言,也是我所虑之处。公孙止举爵回敬:但丞相也知,我起家于草原,早年更是匈奴马棚长大,与一帮兄弟出生入死的讨生活,每天都在刀锋上和人争一口吃的,好多人争不过,死在途中,活下来的,基本全身是伤,遇到刮风下雨天寒地冻的时候,身子骨就疼的难受,到老了就更加痛苦
曹操点了点头,活下来的人,确实不易,操这些年四处征伐也患上头疾,时常剧痛难以忍受。
公孙止看着他,饮了一口酒水,放下来的时候,他说:你看,百余人起家,打打杀杀,从无到有,麾下兄弟也愈发多起来,名字也一个个记不住了,当初那帮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打不动了,我给他们田园,让他们好生在家享福,然后又有新的兄弟加入,这些人为的什么?凭什么要跟着我公孙止打仗?无非就是封妻荫子,将来后代能过上好日子,但两州之地就这么大,郡县也就这点,多少人能得到该他们得到的?
丞相身处中原早些年也是危机四伏,可更早的时候,我公孙止那么点人面临的却是鲜卑匈奴乌桓这些部族,他们袭边,我们就打回去,就算许多埋骨草间,也从未有过退却之意,因为退缩一次,血就减一分,边境上我汉人百姓就会多一个人丢掉性命,这些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手指敲在案面,语气斩钉截铁的落下:该不该得到赏赐?
该!曹操也未犹豫,明知对方直戳他下怀,依旧点头认下这个道理。
公孙止按着案几,也点了点头:但天下乱了,他们得不到封赏,我手中土地也是不够,只能朝其他地方伸手索取,他们要的赏赐,就是这天下太平
风吹过来,卷起些许烟尘,曹操眯了眯眼睛看着他,放下了手中酒水,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
可你杀了一个刘协
不远,跪坐地上的王匡打了一个冷颤,猛的抬起目光看着二人,汗珠顿时滑过额角,浑身发抖的想要离开这里,杀了皇帝?娘的,再听下去,要出事了赶紧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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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霸府(二)
难道不该杀?!
案几后面,高大的身形嚯的一下站了起来,铜爵捏在手中猛的晃动:他父亲昏庸无道,留下一堆烂摊子,眼睛一闭就过去了,结果受苦的是谁?一人之无能,却是让天下人受难,刘协是,可他生在帝王家,做不了这皇帝,与其受人摆布,不如一刀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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