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今日你大喜,这里便是你最大,就不用招呼我了。公孙止不是太过讲究的,拍拍对方肩膀,便是朝里面进去,周围原本落座的人纷纷起身迎上来见礼。护卫身侧的典韦,夹着一只酒坛,用力拍了两下:新郎官,恭喜恭喜,终于成亲了,等会儿记得过来把酒喝了。
同喜同喜啊呸!
潘凤连忙朝地上吐了吐口水,要真是同喜,估计今日这件红袍也都变成绿色了。典韦哈哈大笑出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跟上主公去往首位坐下,快近晌午,婚礼才在忙乱里开始,两人父母早逝,流程上相对的简单许多,拜完天地鬼神后,跪在灵位前磕了三下响头,仪式便是结束。
一身红裙,涂抹胭脂的女子婷婷站立对面,挽起的发髻上的是蔡琰送她出门,亲手插上去的一支白玉簪,潘凤眼珠子直直的看着新娘,一个劲儿的傻笑,要不是众人起哄,他差点忘记还要将香莲护送进新房里。
失礼了失礼了!潘凤拱手赔笑了几声。
屋檐外的庭院里,众人大笑道:快去快回,大伙都等着你回来开宴。
随着新娘送入洞房,公孙止倒上酒,对身旁的典韦吩咐一句:你也下去和众将领一起坐下吃喝,这里不需要陪的。
谢主公。典韦双拳一拱,早就看着酒水眼馋的典韦,迈着大步冲了下去,一把抓过地上的酒坛,拍开泥封,拉过那一桌的阎柔公孙续等人,嘭的一声,将酒坛按在桌面:把陶碗都拿过来,今天要是怂了,光着上身去军营跑一圈。
那你要是喝趴下了,也认罚?公孙续取过满上的酒水,大声问他。
典韦将倒满的陶碗一一递给众人,拍响胸脯,语气肯定:那是当然,我老典什么时候说过谎,骗过人?
他身后,一个十岁左右,身形比同龄人壮硕的少年听到父亲的豪言壮语,探过脑袋,双手插在腰上,颇为神气看着众位叔叔伯伯:就算你们把我爹喝倒下,我爹说话向来一口唾沫,一枚钉的!
看见没?典韦挺了挺胸膛,伸手抚过儿子的脑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这是我儿子典满,给我一样壮实,将来也是大将的料
话还未说话,典满也在同时开口:我爹根本就不怕光膀子,经常在家里还光着身子,欺负我娘呢!
正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桌边围坐的众人陡然发出大笑,就连喜静的阎柔也忍不住咧嘴笑出声,随即,典满抬起头望了望僵立的巨汉:爹你看孩儿说的好不好?就把手中这碗酒给我喝一口。
滚一边去回去再收拾你。典韦瞪他一眼,大抵不是战场那般凶神恶煞,典满见父亲脸色不对,朝后迈开腿,跑去女眷坐的那一桌。
李恪抱着一坛酒刚给旁边一桌倒上,走过来看到典韦表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还是别让你儿子当大将了,跟你一个德行。
屋檐下,公孙止一边与李儒谈话,一边看着庭院里热闹的宴席,说话中谈到的还是关于南面的局势,毕竟战事很快就要摆到桌面上了,军队训练的怎样,上谷郡接受了袁绍的赎粮,能不能让数十万俘虏安顿下来,甚至军粮的筹集问题,都要事先推论无数遍,不然真要动兵的那天,到时候少了一环,对于出兵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工坊那边的装备让陈田旺再加紧赶制一批出来,当初吕布的并州铁骑,闲置了一段时间,重新要拉起训练,熟悉装备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眼下兵锋逼迫的越来越急,就算袁绍曹操在等待我这边的动静,也只怕到时候紧张的局势崩断,超出我们之前推演的那般,事情就难办了。
主公说的是,不过陈田旺那边的甲胄兵器是一个问题,但行军粮草还是需要等一段时间,这次不光是骑兵,就连幽燕步卒也要调集起来,是上谷郡这七八年来从未过的大阵仗,总的要给王烈一些时间筹备
二人正在谈论事情的时候,院外祝公道带着一份消息穿过热闹的庭院,过来这边。
主公,蹇管事有消息过来,他说,甄宓想要见您。
第四百二十七章 甄宓
天光西沉,潘凤宅院热闹依旧,不久之后,公孙止带着典韦从侧门骑马乘车离开。
开春后的沮阳城在第一批商队归来做买卖后,街道再次喧嚣起来,日渐西沉,一盏盏灯笼升上街檐,这座城从未有过深夜净街的命令,夜幕下来后,依旧有不少人在微冷的街道上游玩逛街。
避开热闹的街市,某一条昏暗的小巷,喝醉的汉子摇摇晃晃走了进去,扶墙想要呕吐,黑色里有人影朝他走来,一棍子抽在他肩膀上,将人打倒在地,随后又有几个人过来,将这醉汉扔了出去。
好了,回去吧。有人甩了甩手中长棍,与身边同伴面无表情的往回走,守在漆黑安静的一处破旧院门前。
他们目光冷漠,外穿的布袍里面,皮甲贴身,腰后还有一把短刃,并非寻常富裕人家的护院,直视前方的尽头,车辕声缓缓过来,片刻后,马车停在巷口,当先从马背上下来的巨汉脸色带有酒气,将趴在路边的闲散汉丢飞出去的同时,车帘掀开,一身云纹锦绣的公孙止走下车撵。
就是安排在里面?他看了一眼在地上呻吟的醉汉,负手朝巷内的小院过去。
典韦走回来跟在后面半步,左右打量了巷子内的情况,便是点点头:掳来后就一直待在这里没有换过地方,按蹇管事的话,应是这里没错。
两人带着数名近卫狼骑过去,院门口,四名护卫见到走来的身影,连忙分开两侧,低头拱手:卑职见过主公。
院门拖着长长的呻吟打开,过来的身影嗯了一声跨步而入。
安静的内院还亮有灯光照出窗棂,几名路过的丫鬟仆人走过廊檐下,其中一人端着羹汤,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昏黄的灯火里,将食物放在放在不远的桌上,忍不住望着并婀娜的背影赞美一句:甄小姐真好看。
柔暖的火光里,深紫色身袍上衣,下罩一件白底紫花点缀长裙,腰身收紧勾勒出诱人的美态,鬓发微微向后低垂,几缕青丝下放到纤细的肩上,衬托铜镜里勾描的淡紫眼线,长长的睫毛对镜子眨了眨,眉目更是妩媚传神。
这本就是一张倾城之色
葱白的玉指握着桃梳滑过发梢,停下来,饱满玉润的双唇微微勾了勾,泛起一丝苦涩,很多人都说我美,可是我却不想要这样的美丽
怎么会呢,派过来侍候小姐的几位姐妹都在下面说,要是自己能像您这般美貌,说不定就不用做下人的命了。那名丫鬟放下羹汤并没有立即走,双手交叠在小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而且,奴婢听说甄小姐还是咱们都督的义女,那可就不得了了,又是袁冀州的媳妇,又是都督的义女,这天下的富贵都在小姐身上了呢。
铜镜前,甄宓微微转过还有青涩的侧脸,嘴角笑了起来: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不过你能留下来多说一会儿话,我心里已是很高兴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
还是要谢谢你。
这可使不得,奴婢是下人,专门派过来给小姐谈心的,小姐还是趁热把这碗羹喝一点吧,是厨房那边特意熬的,很养身体。
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喝不完的啊。甄宓放下木梳,起身过来端起那碗羹汤,脸上的愁色已经稍减了许多,大抵还残有少女心性,朝那丫鬟眨了眨眼睛,要不,你和我一起把它分了吧
乖立那里的小丫鬟抿着嘴盯着那只碗,犹豫了一下,偏头朝紧闭的门扇瞧上一眼,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好啊好啊,小姐,你是不知道,奴婢们吃很少的,又很差唔就比普通人家好那么一点
甄宓微笑看着她,伸手取过旁边一只盛酒的漆耳铜杯,正要倒的时候,门外脚步声过来,那丫鬟连忙转身,后退一步站到侧面,女子的动作也停下,门扇推开。
吱嘎
夜风先跑了进来,吹的灯火摇曳,高大的身影负手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旁边紧跟的巨大身形,找屋里的丫鬟招了招手,后者看见那张恶脸,娇小的身躯哆嗦了一下,乖乖跟着走了,退出房间,随后,房门轻轻又阖上。
案桌后,放下漆杯的女子朝那人影,福了一礼,青涩略有妇人妩媚的脸上露出些许紧张,低着头没有抬起,双眸直直的看着地面,细眉紧锁。
宓见过义父声音细弱蚊声。
火光静谧燃烧,话语过后,屋内沉寂了一阵,只听袍服摩擦扭动的轻微声响,公孙止走过去在案桌对面坐下,灯火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哗哗的倒酒声中,声音低沉响起:今日你将我叫来,想必是为袁熙的事吧?
甄宓站在那儿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也跪坐下来,脸色黯淡,将倒满的酒杯,捧在手中奉上:并不全是为我夫君他是袁冀州的儿子,能否脱险也是他的父亲该想的,但作为妻子,甄宓也是要问问的。
接过酒杯,公孙止放到嘴边轻啄了一口,目光盯着她,没有说话。
义父我夫君他身世显贵不假,但也是经历凄惨素白的指尖抠着桌面捏在拳,女子深吸了一口气,与对面的视线接触:年幼遭受蹇硕酷刑,已经不能人道了,义父为何还要继续折磨他求义父开善心,放他和宓儿离开吧。
他不能人道这点我也是后来知道的。公孙止放下酒杯,蹇硕出身皇宫,心理多少有些扭曲,喜欢折磨人,他把袁熙泡在水牢里差不多半个月下面却是差不多废了,这点上我只能干的不错。
听到陡然一转的话语,甄宓表情顿时愣住,还未反应过来。公孙止身子往前倾一点,手指敲在案桌,轻响两下:你是妇人,有妇人之心,不怪你。若我是麾下将领说这番话,是要挨鞭子的,我与袁本初本就是敌人,自己儿子看顾不好落在我手里,受这样的惩罚,就是应该。
那也不应该一直这样折磨他啊甄宓毕竟与袁熙是夫妻,眼眶湿红起来,语气也带有哽咽。
那也没办法,袁绍的长子年龄大了,不好抓,小的太小,常在府中很少外出,就只有袁熙比较合适,不抓他,还能抓谁?又倒上酒水,公孙止放下酒壶,看着她:不过,他父亲已经缴了赎粮,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去了。
谢谢义父!
对面的女子擦了擦眼眶,抹花了眼妆,忍不住还是道了一声,然而公孙止摆了摆手,但是你,不能跟他走。
义父这是为什么?能告诉宓儿这是为什么吗?甄宓双手捏紧,目光求助的望着对面冷漠喝酒的身影。
公孙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席位上起来,将喝尽的漆杯放到桌上,转身朝门扇那边过去,吱嘎一声打开门,脚步稍停一下,公孙止偏过头看她:因为,将要有人代替你去做袁熙的妻子,这是一步棋任何人都不能破坏,谁碰谁死!
房门外,脚步声远去。
也包括你!
灯火静谧,倒映墙上的窈窕人影,颓然跪坐下来,夜色的庭院,不久,甄宓哭了出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狼与虎
夜色,热闹的集市,空气带着寒意,此时夜尚未深下去,街上行人来往而过,卖着小吃的摊贩在街沿吆喝,虽然夜晚的顾客不会如白日那般多,但总会有一两人坐下来,吃点东西,烫壶酒暖和身子,稀少的行人里走出一家四口的身影。
高大威猛的身形抱着一个四处乱看的孩童,在逛着夜晚市集的人流当中,颇有些显眼,而两侧一袭百花衣裙的少女和中规中矩打扮的妇人,一边走,在父亲手臂上的孩童不时伸手想要买街边的小玩具,错过后,孩童交叠双臂在胸前,生起气来,这时被少女逗一下,也将脸撇开去。
给振儿买一个吧。吕布瞧了瞧怀里的小家伙,看向旁边的妻子。
严氏摇摇头,走过去将吕震抱过来,放到地上,牵着继续往前走,不行的夫君,男孩子可不能这样惯着,要是将来变成一个纨绔浪荡子,岂不是堕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威名。
那听夫人的
吕布无奈,只好在生闷气的儿子头顶摸了摸。他纵横草原,驰骋沙场一生,多年来只有一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自然事事都想要顺着,但妻子却是管教甚严,这点上对方并没有做错。
说话的声音陡然止住,身后的街道上,人流分开,车辕滚动的声响传来这边,吕布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眼帘眯了起来,行驶过来的马车旁,一名身形巨大的骑士自然也看到了他,目光在这一刻也变得锐利。
马蹄缓下速度,落到与车帘并肩,压低声音:主公,是吕布和他家小。
嗯?看来生活惬意的温侯,终于有了像普通人的生活了。公孙止捞起帘子一角,视线看过去片刻,让驾车的侍卫将马车停下。
那边,站在街边的吕布拉过妻儿,偏偏头,看到车帘露出的人脸:原来是公孙都督。
车厢内,公孙止掀开帘子走出,挥手让上前的近卫狼骑退下,便是朝对面拱了拱手:不知温侯可有意与我一同乘车聊聊?
吕布并没有先回答,而是先看了看身旁的妻儿,严氏朝他点点头,轻声道:夫君且去吧,妾身走了一路,身子也乏了,正想回去。那边,公孙止也招来两名狼骑,吩咐:护送温侯家小回去,没有进屋,就不许回来。
是!那两人拱手领命的同时,吕布这才放心下来,走上马车后不忘看一眼离去的背影,随后掀开帘子钻入车厢。
马车是特别打造的,里面空间比普通乘用车架也宽敞不少,就算身形魁梧高大的人坐进来也不嫌拥挤,刚一落座,公孙止倒了酒水,将杯子推到对方面前,吕布也不客气,还是接在手中,一口饮尽,便是说起疑问,不知都督找某家一路同行,有何要事?
其实也没什么要事。公孙止笑着摆了摆手,又给他倒上酒:温侯来上谷郡多年,见的面也屈指可数,而我要么征战在外,要么被诸事缠身,能与你一起见面交谈的机会几乎没有过。
吕布捏着杯盏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锐利的目光抬起来,抢过一声:可我并不想与你多谈你要与袁绍开战,说一声就行了,你也不是那种呈口舌之利的人。
车帘卷起一角,公孙止被他抢白一句,怔了怔,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变化,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也淡了,对方这样开口,自己再继续往下讲就已经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我还真不是能与人交心的料。
马车内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往前滚动的车辕,帘子在拂来的风里微微掀起,视线能看到人流交织过往的情景。
百姓安居乐业的场面,能让人心里舒服,当初我大汉虽然有匈奴猖獗,但里面却是国泰民安,一片繁盛祥和,眼下里面烂了,外面的人就虎视眈眈的看过来,你说,要是我不把鲜卑乌桓剿灭,这里乃至幽州一线,那些胡人是不是还在繁衍生息,等待机会?公孙止望着外面的热闹,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对面,仰头喝完杯中酒水的身影皱起眉头,也偏过头看向外面,半响后,同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半眯:章帝年间,北匈奴犯南匈奴和汉地,布祖上就是戎边军将,再到我父亲也是,一辈子都为大汉守卫疆域,我深引为自豪,当时那里草茂水丰,布年幼时也随父母去过城中,像现在这般热闹可惜熹平五年,鲜卑部落统一,檀石槐挥兵南下,都督是没看见,这帮胡人是如何杀戮我汉人的,一座座村子被他们推平
杯子嘭的砸在桌面,吕布咬关紧咬,眸子里泛起浓烈的杀气。
妇人被糟蹋,像畜生一样被驱赶回去,老弱被杀死割下脑袋系在他们马脖上,青壮更是驱逐到原野,被他们追赶射箭取乐,那时,我便与父亲一起上阵与他们厮杀,亲手砍下的首级就有五六十人,可那又如何?我汉人三万骑兵出塞迎敌,被打的十不存一,只有几百人逃回来简直耻辱!
陡然间,最后一声犹如雷霆炸开,捏着杯盏的手再次轰的砸下,木制的几案嘭的裂开,裂缝中木屑被震的飞溅四散,巨大的声响和震动让整个车厢都震了震,并行的典韦赶紧过来,便被伸出来的手阻止,他这才放下双戟继续跟着,只不过靠的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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