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

    可惜那一届点将节的追宗大典，参加者十二人，有三人死亡，五人修为尽失。不过活下来的，现在莫不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将侯。

    “不过追宗大典也不过十数日的时间，成败也好都会回来复命。难道十三皇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捣腾出这个追宗大典来加害我？现在不好好看一眼京都，后半生怕是没机会了？”

    陆九渊想着想着，忽然笑了。也难怪，自己来到京都之后得罪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比如南云伯府的许小伯爷，覆海侯府的张小侯爷，亦或是现在的整个周国公府。

    这些人的能量要是真正启动，毫不夸张的说，足以让京都贵族圈都要震上一震。

    白猿肩上的十三皇子见陆九渊神色数变，明白过来自己没把话说清楚。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陆九渊冷漠的眸子闪动杀意，忽然笑道：“都说九疯子冷漠嗜杀，看来还真有点啊！”

    自从陆九渊当着众人的面斩杀刑堂执事之后，旁人提起他来都是冠以‘九疯子’这个绰号。便是私底下提起他，也是只以陆九代之。

    久而久之，朱雀武院的九疯子就真被传承了冷漠嗜杀之徒。

    “你不用瞎猜了，怪我没把话说清楚。别说是重中之重的封狼山点将节，便是天策武院随便的小考，旁人都是不可能有机会插手的。你们那位大都督的眼睛里，可是揉不了沙子。”

    提起天策神朝的大都督，虽然十三皇子语气有几分揶揄，心中却满满都是钦佩。要不是这位大都督和唐国公，当年父皇说不定会像几位老祖一样死在宗门高手的伏杀之下。

    只可惜父皇虽然得天庇佑逃出生天，但落下的病根已经越来越重。

    陆九渊不清楚其中的关节，自然也没有十三皇子那么多的想法。只不过大都督的荣光虽然照耀着天策神朝，却不可能穿透每一个角落。哪怕是烈日笼罩，依旧有阴影遮蔽呢？

    哪怕大都督真的那么明察秋毫，很多事情都是瞬息之间。就像当初在界中山，陆九渊要是修为不敌的话，难逃被破掉元海的结局。就算最后那位大都督将覆海侯拉来陪葬，陆九渊也不会觉得满意。

    其实十三皇子最初的那句话，和陆九渊此时理解的事情完全是两个样子。不过一人陷入沉思，一人则在思量着如何面对麻烦，都没有再提起。

    “陆九渊，你上来坐坐？”

    回过神来的十三皇子微笑着开口询问，但白猿做出的举动已经代表了他皇子的霸道。

    看着白猿不情不愿伸出的巨掌，陆九渊也没顾忌，脚下青玉真元绽放，犹如踩在千载寒冰之上就跃到了白猿的另一侧肩头。

    “如果在江湖之中，你绝对是最为耀眼的后起之秀。能够不受上古冰猿的妖气压迫，甚至无惧似千载霜寒，委实让人侧目。”

    十三皇子由衷的称赞一声，毕竟陆九渊不过定神境的修为，实在是太低了。也正是因为他的修为低，才更加凸显出现在的他是多么的耀眼。

    上古冰猿，天生喜寒，常出没于雪峰冰洞。力大无比，可斗寒蛟，吞吐霜雾，手足凝冰，属凶兽。

    破玄七境，分为气海境、归元境、定神境、虚罡境、灵照境、流光境以及破玄境。

    如果按照人族的划分，那么打破玄关之后的武者便是破玄境。一旦打破了玄关，便可凝练七魄。到了凝练七魄的境界，统称为地级。

    由此可以看出，地级妖兽的恐怖堪比天策武院内不少的金甲将军。十三皇子可以毫不避讳，是因为他和小白极为熟悉、亲昵。而且以他的修为和法器，这头上古冰猿想伤到他也是没什么可能。

    可陆九渊呢？

    一个修为不过定神境的小武者，说他刚刚入门也不为过。哪怕他的功法再强，法器再凶悍，还能震慑住无法无天的上古冰猿不成？

    可偏偏这个时候的上古冰猿，虽然表情不太情愿，却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它那血红的眸子中，也不自觉的闪过一丝疑惑。似乎肩头这个家伙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很舒服，提不起半点的怒意来。

    不过也就是陆九渊收敛了气息，他要是释放出妖气来，这头上古冰猿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匍匐在地。远古莽荒时期的天地凶禽，可不是寻常的凶兽可以比拟的。

    十三皇子见陆九渊极为好奇的在上古冰猿身上摸摸碰碰，心中暗道：这才是该有的少年心性嘛！这个陆九渊少年老成，当是不二人选。而且气质和外貌，都是极为吻合的。

    “江湖虽远，却令人心生向往啊！”十三皇子没由来的感慨一句。

    正揪着上古冰猿锐利般的毛发，陆九渊极为自然的接了一句道：“其实也不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听到这话的十三皇子忽然眼前一亮，第一次话语中带着几分喜色道：“你也向往江湖生活？”

    十三皇子跳脱的性子吓了陆九渊一跳，不过随即他就释然的点点头。看来这位浪子十三，真是痴情江湖啊！提起这个话题，他就喜不自胜了。

    也难怪十三皇子如此，京都中的贵胄子弟莫不是想要封侯拜将。至于什么江湖宗门，就算是七大天宗，在他们的心中也不过是一群修为高点的贱民罢了。

    更别说其他处心积虑想要争夺皇位的兄弟们，哪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十三皇弟？

    好端端的皇子不做，偏偏要跑去游历什么江湖中刀光剑影的生活。既然如此，还不如去军伍领兵出征来的爽快呢！

    不过别人不理解，陆九渊却是非常理解的。对于江湖，他也同样是情有独钟。如果上辈子是没这个环境的话，那么这个绚烂多姿的世界让他看到了仗剑天下、寄情江湖的梦想。

    这个神奇的武道世界，充满着太多的奇妙，就像是甘泉玉露，吸引着陆九渊不断前行。

    他想要去传说中的百妖路看看，也曾想过和神秘莫测的三王、六神将交交手，还有什么狗屁的七大天宗之流……

    “你是不是想上沧澜宗抢回娇滴滴的未婚妻啊～”

    注意到原本眸中冷漠的陆九渊意外的闪动起无比神往的念想，十三皇子不自觉的联想到一件事情，忍不住调侃道：“你要是真有这个胆子，我不妨以一线天的名义陪你走一趟。”

    “其实还是我不去为好，免得抢了你的风头。”

    “随便想一下，都令人热血沸腾啊！骨子里的战斗**，忍不住燃烧起来。你一人一马，登上七大天宗之一的沧澜宗。剑指沧澜山，一怒为红颜……”

    这位十三皇子不自觉的脑补起来，越说越离谱，令一旁的陆九渊嘴角不停抽搐。上古冰猿反倒是表情依旧，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既然你也喜欢江湖，那么我就带你去看看江湖。”说着说着，十三皇子忽然纵身一跃跳下白猿身。

    浪子十三，在此刻算是真正的原形毕露了。

    十三皇子迅速命人备下车马，然后不停的吩咐了许多事情后，当即拉上陆九渊就钻入一辆外面看来平常无奇里面却别有洞天的奢华马车道：“这一次叫你过来，就是打算让你提前感受一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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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章 庆集城
    外表普通的马车内，布置的极为奢华。白虎皮铺垫，正中间摆放着紫檀小台。

    小台上煮着茶水，茶香四溢。形状各异的糕点极多，由此可见十三皇子其实也是个‘吃货’。

    温暖的马车内，十三皇子将一盘糕点推到陆九渊面前：“不要拘谨，多吃点。到那里，可需要好一段路程。”

    陆九渊点点头，随意的捻起一块糕点入口。脑子里，却是思忖着十三皇子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是提醒自己封狼山点将节的追宗大典，那也没必要邀自己去见识什么‘江湖’。

    而且，这所谓的‘江湖’又是什么地方呢？

    反倒是脱下大氅的十三皇子很是光棍的拍拍陆九渊的肩膀，笑着调侃道：“出了神都，你叫我十三哥就好了。江湖人士，对于朝廷的鹰犬可不喜欢呢。”

    “……”

    堂堂一个皇子，居然说自己是朝廷鹰犬，想想陆九渊也是醉了。这位浪子十三对于江湖的痴迷，当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不过也从侧面看出这位十三皇子赤子之心，丝毫没有所谓皇族的傲慢贵气。

    至少和陆九渊交流，并未展现出什么高高在上，而且语气也极为自然。不像许多京都贵胄子弟，自以为旁人都是‘贱民’。也不像当初的大皇子，霸道镇压，站在那就是人中之龙。

    神都长安的街道上，一辆毫不起眼的大马车快速的奔驰着。一路上，不见任何关卡拦下检查。直到出了神都长安进入官道，外面的风雪才开始肆虐起来。

    马车外，风雪越发急促，随风飞旋的一些沙石打在车窗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驾车的老者迎着风雪，浑身散发出强烈的罡芒也并不将马车笼罩。漫天的风雪迎到他时，瞬间被罡元蒸发。

    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车夫座位旁边的一个铜把手上，用自身秘传绝学雷火真罡，保持车厢内的温度。

    自家十三爷的性子，他无比清楚。这位皇子喜欢亲近自然，特别是坐着马车享受车轮碾压雪地的声音，沙石的飞溅，说这才有畅游的快感。

    随着马车飞驰，时间飘逝。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半点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马车前，引路灯笼在风雪中摇摆不定，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

    内中的十三皇子躺靠着闭目休息，陆九渊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起来。能够让堂堂一位皇子连夜赶路，怕是有什么‘江湖盛事’在吸引着他。

    来到这个世界，陆九渊一开始龟缩在燕云十六州，最后更是进入燕亡之地没机会走出去。来到京都后，更多的时间也是在朱雀武院之内修行武道。

    江湖，他又何尝不向往。

    ……

    ……

    三天的时间，除了修整之外陆九渊大部分时间是和十三皇子在奔驰的马车中度过。

    这位十三皇子倒也不讲究，似乎一门心思的带着陆九渊去‘江湖’。所以晚上休息的时间，都拿出来在路上雪夜追赶。

    这一路上，十三皇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假寐或者神游天际，并没有和陆九渊多做交流。反倒是驾驭马车的老者，在陆九渊出马车透气的当口经常聊一句。

    这个原本以为言语不多的老者似乎极喜欢陆九渊到外面的辕木上陪自己，所以聊起天来就滔滔不绝。

    杨林，人送外号‘灰衣叟’。

    当年曾经单刀斗过星月宗的宗主，面对一方宗门的围剿都能逃出生天。最后因缘际会，认识了化名一线天游历江湖的十三皇子后便一生追随。

    陆九渊不曾进过江湖，自然不知道‘灰衣叟’的大名。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清楚杨林高手的身份，单单是雷火真罡就足见其修为在流光境之上。

    “十三爷，庆集城马上就要到了。”马车外，‘灰衣叟’杨林轻声说道。

    “庆集城？”

    益州毗邻神都长安，庆集正是其中一座大城。陆九渊之所以知道这座大城，还是因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

    天策神朝境内，有两大凶名远扬的绝地。一者是十万荒山，一者便是崩云河。

    十万荒山横贯东西，跨越天策神朝数个州郡。益州，便倚靠着其中一条支脉——一指山。而崩云河的一条大支脉流沙河，则正好涌入一指山内。

    两大凶煞绝地可汇于一处，庆集城的名声自然远播。

    “小九，等会把这斗篷披上。”小憩片刻的十三皇子醒转过来，打开马车内的一个暗格取出两件普通的斗篷说道：“庆集城可不简单，特别是这段时间。”

    去了狐裘的陆九渊一身朱雀武袍，自然是太过招眼。他接过斗篷，问道：“怎么个不简单法？”

    十三皇子眯着眼睛，轻轻捧起一杯热茶说道：“因为这里没有国法，只有江湖争斗和正邪之分。”

    天策神朝从当年一统天下坐拥龙庭的鼎盛时期渐渐步入衰亡，虽然经过几代中兴皇主，但到底还是不复曾经的威名。特别是如今和宗门之间的关系，再不似千年前势同水火，所以天策神朝的疆域城池中，有不少地方是江湖势力极为强盛的。

    马上就要抵达的庆集城，便是其中之一。在这里，真正令人顾忌的不是那些声名远播的大宗大派。而是许多无门无派，正邪难辨的武道散修。他们行事全凭喜好。

    一言不合便要拔剑杀人，杀完人之后立即远遁。你想抓，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抓了。

    不仅如此，天策神朝的号令在那里根本行不通。规矩也基本都是由那些大宗大派制定，他们维持那里的秩序。如果只是普通的大宗倒也罢了，但是七大天宗皆有直系人物驻守便让历届镇守庆集城的大将军们叫苦不已。

    不说曾经的确有大将军莫名其妙死去过，就在不久之前，庆集城金吾大将军就被人射杀在城墙之上。

    当时数十名天狼卫马踏庆集，最后也是闹得个灰头土脸的回去。

    ‘凶手’在天狼卫到来之前，就已经被抓到了。而且交代的一清二楚，令天狼卫也无可奈何。加上忌惮七大天宗以及大都督府的命令，他们也只能就此罢休。

    “这怎么可能！？”

    十三皇子像是述说着趣事，但陆九渊就听得有些难以置信了。在他眼里的天策神朝，依旧是庞然大物。燕云十六州，燕云侯威名远扬，哪有什么宗门可以比拟？

    没想到就在益州，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而且神朝，好像私底下允许它的发生？任凭一座座类似的城池存在，不派遣大军镇压？

    看到陆九渊惊诧的神情，十三皇子咧嘴笑了起来：“怕吗？要知道在这里，再珍贵的身份都有可能曝尸荒野。”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陛下不派人荡平这些地方。”

    “荡平？”

    十三皇子闻言，摇摇头道：“宗派界可没你看的那么简单，所谓的七大天宗亦不过是传扬出来的几个大宗罢了。不少的魔门邪派以及正邪难分的散修等等，数不胜数。朝廷今天派兵马荡平，明天说不定就有将军侯爷要惨死。”

    “这样循环下去，现在的朝廷还要镇压北荒、东海等地，消耗不起的。”十三皇子开始为自己披上斗篷，轻轻将系绳一拉：“扫平又如何？江湖是扫不尽的，万一多出现一些三王、六神将这般的人物才是真正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