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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猫腻

    原来这并不是唐三十六与唐家二爷的牌局,而是唐三十六与唐老太爷的牌局。

    通过先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唐三十六证明了自己知道老太爷手里的所有牌,而且他能把这些牌打的非常好。

    比如刑堂与五样人。

    只是鸡鸣庵的素斋又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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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刑房
    汶水城西南有十二座非常大的粮库,据说可以保证大周朝六个郡一年的供给,如果汶水城被围,这些粮食足够城里的军民撑上数百年时间,可以想见这些粮库里究竟有多少粮食。

    粮库最重视的事情当然就是防火,所以这些粮库都在汶水不远的地方。

    虽然是隆冬天气,站在粮库里仿佛还能听到远方的流水声。

    事实上,并不是流水的声音,而是流血的声音。

    在最深处的那座粮库里,没有一颗粮食,无比宽敞甚至可能说宏伟的库房空空荡荡,只有数十个人。

    有七个人被脱光了衣服,挂在运粮的铁索上,鲜血不停地从他们身上流淌而下,砸在地面上。

    他们已经受了无数种酷刑,非常凄惨,便是被宰杀的年猪也要比他们幸福很多。

    那些行刑者都很年轻,有几个人甚至还是少年,他们的神情都很专注,没有因为眼前的画面而有丝毫分神,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情或者说怜悯,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些腼腆的神情。

    这些年轻人都是唐家刑堂的成员,有一个相同的老师,就是这时候坐在椅中的那位枯瘦老人。

    也就是不久前在老宅里出现的那位枯瘦老人。

    七名囚犯被放了下来,身体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血更不知道流了多少,但还活着。

    问题在于,他们这时候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活过。

    “画个押吧,然后送你们上路。”

    枯瘦老人终于说话了,声音就像他的神情一样平和,特别寻常普通。

    但对地上那七个浑身鲜血的囚犯来说,老人的声音就像深幽里传来的恶魔嚎叫,又像是星海之上神国鲜花在盛开。

    已经奄奄一息的他们拼命地爬动着,争先恐后地向前爬去,在粮库地面上带出数道血痕,爬到老人的身前,用已经有些模糊的目光找到笔与纸,用最快的速度画押,然后不停地哭喊着魏爷爷赶紧杀了我吧……

    ……

    ……

    一道黑烟?庄园里生起,随后是若隐若见的火光,然后传来了骂声。

    唐家二爷最喜欢的桐庐,被肥大女婿带着人亲自点燃,烧成了一片焦土。

    庄园就在汶水畔的柳树后,但桐庐的位置相对深远,所以这场火影响不到河水里的生命。

    雪花落在水面上,瞬间消失,鱼在水底的水草里缓慢地游动着。

    这里是城南,唐家长房与二房隔河而居,最为清贵的地方。

    这里远离道殿与长街,没有客栈,也没有酒楼。

    那么自然也就没有行人,没有热闹。

    就连长房那些看热闹的下人仆妇也被唐夫人命人抓了回去。

    就在下一刻,冷清的汶水边忽然变得热闹起来。

    七名商贩、六个衙役、三个算命先生、两个卖麻糖的老人和一个买脂粉的小姑娘忽然出现。

    谁都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衙役可以管商贩,算命先生可以与卖麻糖的老人聊两句,但商贩里没有卖脂粉的,小姑娘又朝谁买去?

    他们刚好是五样人。

    唐三十六向唐老太爷要的五样人。

    没有人知道,唐家最可怕的不是那些私兵,也不是此时在祠堂里的那位半步神圣老供奉,甚至不是刑堂。

    而是无人知晓的这些人。

    唐老太爷听到唐三十六的要求后大发雷霆,是他发现唐家真正的秘密与杀招被别人知晓后的自然反应。

    虽然那个别人是他的亲孙子,依然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由此可以想见,这些人对唐家的重要性。

    从陈长生进入汶水城道殿的那一刻开始,这些商贩、衙役等五样人,便一直在对岸。

    他们要盯着的是国教里的这些强者,随时准备出手,同时也在盯着河水深处那团水草。

    就像那位唐家老供奉对唐三十六说的那样,那个叫除苏的怪物看似行踪神秘难测,实际上一直在唐家老宅的掌握之中。

    今天这些商贩、衙役和算命先生,要做的事情便是按照唐三十六的要求,把除苏逼出来,然后抓住,或者杀死。

    长生宗虽然已经凋蔽,但万年底蕴有如一座高山,若往地下望去,便是一道难以见底的深渊。

    除苏便是这道深渊最可怕的产物,就凭这些气息普通的商贩衙役,能够战胜他吗?

    七名商贩卸下货框,从里面取出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儿,拿出转糖的针,竹子做的蜻蜓,开始组装。

    他们的神情很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木讷,但他们的动作却非常熟练,简洁而迅速。

    在很短的时间里,那些转糖针、拨浪鼓与竹蜻蜓被组到了一处。

    那是一块缩小了数百倍的沙盘,上面的建筑与行廊非常逼真,就像是最高明的匠人在核桃上雕出来的景物。

    商贩们的手放在沙盘边缘,七道意味不同却自然相合的气息灌注了进去。

    两名算命先生走了过来,盯着那些缩小的屋宅与行廊,手里握着的长幡在风雪里微微飘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风雪依旧,那幡却静止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心静,又或者是因为已经算出了结果。

    一个血点,在沙盘建筑里的某一处缓缓显现出来。

    那便是除苏此刻的位置。

    ……

    ……

    除苏在庄园里某个偏僻的角落里。

    这里是花园,他在假山的最深处,即便是冬天,洞里依然有些湿气。

    这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知道今天陈长生去了唐家老宅,他甚至知道那个离山剑宗的弟子留在了道殿里。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会悄悄潜入道殿,对那个离山剑宗弟子杀死,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总觉得这是国教设下的局。

    他蹲在假山深处的洞口,四周满是青苔的石上,竟仿佛融为了一体。

    看着不远处冒起的黑烟以及传来的热度,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烦躁与冷酷的神情。

    除苏不知道唐家老宅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唐家二房出了问题,不过他并不担心,就算陈长生真的说服了唐老太爷,他也不相信有人能够抓住自己,无论速度还是地遁之术,都让他拥有极强的信心,若真被强者找到,走了便是。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天空里的风雪发生了某种变化。

    不是说风雪的速度或者说形状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隐藏在里面的天地气息生变,隐显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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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七名商贩与六名衙役
    他的眼瞳急剧缩小,变成绿豆一般,涌出无限警惕与愤怒。

    有人发现了自己。≈;/≈;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又是用什么方法在如此大的庄园里确定自己的位置,但做为黄泉流的传人,他对危险极为敏感,甚至就连折袖与南客在这方面都要稍逊于他,他清楚地感觉到了不好的征兆。

    不需要任何思索,他就像野兽一样按照本能行事,便要运用遁地道法离开。

    一声闷响在假山深处响起,满是青苔的石头被撞裂开来,滚落开来。

    除苏没能离开,还站在原地,头脸与身上到处都是石屑与泥土,神情微惘。

    这是怎么回事?

    ……

    ……

    就在那两名算命先生确认除苏的那瞬间,攻击便已经开始了。

    七名商贩的手腕上都有一串铜钱。

    细绳无风而断,带着碎雪,落在沙盘里,砸在了那些仿佛是真实的、只是缩小了无数倍的亭台楼榭上。

    同时,另外那名算命先生手里的幡陡然笔直。

    风雪呼啸而作,大幡被吹的招展翻飞。

    仿佛一面大旗。

    汶水里骤然生出无数波浪,就连最深处的水草也开始狂舞起来,无数鱼儿惊恐地四处躲避。

    一道从地底生出的震动迅速传到了地面,汶水两岸的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

    神奇的是,地面上的那些庄园建筑没有受到任何损坏。

    ……

    ……

    庄园里响起无数声惊叫。

    先前还在不停痛骂着什么的人们,抱着脑袋到处乱跑。

    唐家二爷站在那片已经被烧成焦土的废墟前,想象着前一刻桐庐的清幽美景,依然一动不动。

    他知道这道震动意味着阵法启动。

    然后他回头望向某处,自言自语道:“居然连五样人都来了,父亲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看起来他并不关心除苏的死活,甚至不在意除苏是否会被捉住,这是为什么?

    ……

    ……

    唐家留在汶水两岸、沉寂多年的繁复阵法启动,一道道久远而沧桑的气息从地底生出,把庄园层层笼罩。

    发现无法遁地而走后,除苏反应奇快,化作一道灰影,便向着庄园远处疾掠而去。

    他的速度已经发挥到极致,就算南客到来,最多也只能缀住他,而无法比他更快。但他依然无法快过大阵的扩展速度,当他来到数里外的庄园外围时,那道光面已经从地面升到天空,形成了完整的半圆,再没有任何缺口。

    除苏想也未想便向着那道光面撞了过去,想要凭借无比强韧的身躯与堪比闪电的速度直接撞过去。

    嗤的一声轻响,一道青黄色的烟雾从他的身体表面迸射而出。

    除苏痛哼一声,退了回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只见被与阵法光面接触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深刻的伤痕,有浓稠的汁液正在不停涌出,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嗤嗤的声音,很快便腐蚀出一些小洞。

    他抬头望向眼前这道光面,知道很难正面突破,不由发出一声愤怒的厉嚎。

    既然很难正面突破这座阵法,那么如何破阵?自然是杀死操控这座阵法的人。

    狂风呼啸而起,青黄色的烟雾被吹散,向着四周飘去,已经淡了无数倍。

    然而那些在隆冬季节依然盛开着的花,遇之而萎,瞬间便被毒死。

    除苏从原地消失。

    片刻后,他便来到了庄园的另外那边。

    也就是汶水边。

    他看着河对岸那些商贩与算命先生,满是阴冷意味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的神情。

    那些人的气息明明很普通寻常,为何却能操控如此可怕的阵法,破了自己的匿迹道法,把自己困在了这里?

    在现在这般紧张的时刻,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只想着如何能够越过汶,杀死那些人。

    阵法笼罩着汶水两岸,那道隔绝天地的光面,在数里外的庄园深处。

    按道理来说,他可以非常轻易地过河,对那些操控阵法的人发起攻击。

    但他看的很清楚,感知的更加清楚,威力最大的光明阵眼,恰好就在汶水之上。

    他是黄泉流的传人,是前代长生宗宗主斩尸后留下的恶念化身,浑身阴毒,身魂俱秽,过河必然会触发光明阵眼。

    到那时,他就要迎接这座阵法全部力量的攻击。

    他再如何骄纵冷血,也不敢以自己的身躯去硬抗唐家的大阵。

    他必须想出别的方法。

    如果是别的流派,像他这般天生阴毒污秽的人物,绝对没有什么样办法能够瞒过光明阵眼。

    但他出生之后修行的便是最正宗、最古老的道门正宗神术,刚好拥有这种能力!

    一声意味难明的、隐约像是道偈般的字句,从他的唇齿间缓缓道出。

    他盘膝坐下,结莲花印,神态庄严。

    他满是黑毛与鳞片的双手,迎向了风雪狂舞的天空。

    一道难以言说的神圣气息,从他变形的瘦小身躯里渐渐溢出,直至把他全部包裹起来。

    就像是炽烈的岩浆,裹住了一块黑色而寒冷的石头。

    任谁来看,都只能看到明亮红热、无比光明的表面,绝对无法看到里面真实的画面。

    除苏消失在汶水上空的无限光明里。

    就像一片雪落在了雪原上,一滴水流进了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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